打死我也不上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月贰捌
哪怕是以桀骜不驯闻名的剑修,也没几个敢于扬言自己必能斩破天道万钧的。
至于那三十三重仙,就更是传说中的传说了,没有人会当真的。
白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二条,我要你娶了那个害我惨痛如斯的人,让他断子绝孙!”
“……”
谁
是哪家女子
等等,女子会用断子绝孙这个字眼
莫不是在下听岔了
柏自在并没有给白决留下质疑的余地,火舌舔舐着他素白的衣肩,他顿了顿继续道:“最后一条,你必须在三日内手刃了那个害我不容于世的贱人!”
白决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柏自在那满脸的怨毒,简直是不可理喻。
“如有违背,你将身殒魂消不得好死,死后不得超生,永堕无望沧海,受尽地狱阿鼻无间苦楚!”
漫天飞舞的星辉达到了顶峰,白决忽然无奈地闭了闭眼,这是燃烧彻底毁灭一个先天灵体产生的光芒。
想他斩仙骨碎金身散尽三千功德战死于朔方原战场时怕也是如此。
滔天的迷离扑朔,白决定定地看向柏自在,看着他全身上下所剩无几唯一没有感**彩镇定自若的眼眸。
白决忍不住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柏自在的脸上顿时融化了无限的扭曲狰狞,忽然扬唇一笑,这一笑有如春雪凌波。
“你说呢”
刹那,灰飞湮灭。
最后一缕青荧汇入碎光,白决垂眸,自言自语道:“即使你别有用心,我也是没办法拒绝这种勾当的。不过……最好还是随便招的魂吧。否则我真是无法想象,你到底对我一介善功德道的散修小地仙能有什么误会!”
千万条星光灿烂辉煌,向着黑幕正中央的白决团聚,像众星捧月,更像天道锁罪。
绝对的控制,绝对的交换,一旦达成,便再无转阖的可能。
漩涡中,白决衣袍翻飞,一头青丝乱扬,无数玄奥的文符疯狂地化入身躯,重重叠叠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一星空余。
……
黑暗,依旧是黑暗。
不太习惯地睁开眼,白决有点疏离陌生地用眼睛打量着这个“柏自在”的生存环境。
茅屋,竹舍,轩敞,四面漏风。
还特别有烟火气的在梁上挂了个柳条篮子,但白决想来,大概其中也是
功德道
山路十八弯,明月起松岗,斜阳余晖尚且明朗。
白决吹着小哨儿走过向晚的山路,远天飞来一群叽叽喳喳的花麻雀,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两眼,笑着吹上了两个极高的音调。
这群花麻雀顿时一愣,其中一只歪了歪毛茸茸的小脑袋,干脆扑腾着翅膀落了下来,停在白决伸展开的食指上。
“叽叽叽”
白决吹了几声:“啾,啾啾”
“啾唧,叽——”花麻雀突然间张开了左边的小翅膀,脑袋一转,非常严肃而英俊地同方向侧颜,让白决忍不住抬起手弹了它一下。
花麻雀一个没防备就被弹掉了下去,差点儿就脸着了地,它炸毛地飞了起来,用它绿豆大小的眼睛死命地瞪着白决。
“哎,我走反了方向有什么好笑的”白决拍了拍手,道,“我才刚刚到这个地方——”
花麻雀的毛炸得更厉害了,一时间唧唧啾啾翅膀乱扑,眼看着就是要气疯了。
“话不能这么说嘛,你虽然在前边的山头上经常看到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吹冷风。可是,那不是我呀,小雀儿。”白决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低下头自言自语了一句道,“看来还是个有故事的人。”
花麻雀:“……”
这个人是不是天天吹冷风吹傻了!
吹成失忆还是吹成分裂难道两个都是
白决拉了拉身上的棉被蓑衣,抬腿就要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跟花麻雀唧唧啾啾了两声:“以后有机会请你吃芝麻烧饼,可香了。”
花麻雀傲娇地甩了白决一脸小尾巴以示满意,扑腾扑腾地又飞回了麻雀的群里去,继续聊它们天南海北的八卦。
天地有灵,万物生灵。
白决的娘亲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他也是。灵物有一项任何其他生灵都无法复刻的能力,那就是沟通天地万物。虽然他如今似乎是换了一个躯壳,可这个躯壳有些不同寻常,怕是也该有些灵物的血统。
回头路更不好走,是一圈又一圈的上坡,白决的这具身子更是孱弱,爬不了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脚喘口气。要不是担心出了什么大的变故,白决老早就不管他什么“血光之灾”不“血光之灾”的了,蒙头先睡上一个大觉!管他三七二十一!
“呜呜……”
冰凉透骨的婴孩鬼哭声穿过了茂密的林子落在白决的耳中,他愣了一下,侧耳细听,这哭声里不甘不愿先占了三分,剩下还有五分怨毒与两分狂躁。
白决:“……”
不是吧
我用这样的**凡胎,要怎么样才能杀得了这等邪物
鬼中七品,婴孩至纯,但凡炼成厉鬼童蛊,必然都是能够横行一方的存在,非仙门高士不可除之。
白决心里暗忖了一下:我这样上去,岂不是送死
他这么想着,面前的树林子里就惊恐万状地扑过来三个屁滚尿流的大汉,头发披散,看起来比鬼也好看不了多少。他们鬼哭狼嚎地向白决这边冲过来,结果还没如何呢,定睛一眼,看到了同样披头散发懒得处置它的白决定定地站在路中央,而且白决这一身棉被蓑衣不仔细瞧着还当是寿衣呢!当即三个吓昏过去两个,还有一个痴痴呆呆地停下了脚步,双目无神地盯着白决。
白决:“……”
这也忒夸张了吧
兄台你们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那个唯一没有昏过去的汉子的脸上忽然间出现了孤注一掷的狰狞神情,大喝一声,从腰间的缠包里拔出一柄雪亮的剔骨刀,目露凶光地就要冲上了砍白决一刀。
大约这一刀之后,还有那五六七八十刀的,非得将白决捅成个筛子不可!
“……”白决撩起“柏自在”额前垂落的长发,往旁边一个闪身,道,“嘿!兄弟,你冷静一点儿——”
那个大汉显然也是有些身手的,不是完全的草包一个,他看着白决撩开露出的活人脸,动作凝滞了一刹那。
也就是这一刹那,白决按住了他的手腕,游蛇般摸过七寸半,一指点中了他的麻筋。他握着剔骨刀的手立时不由自主地松开,白决迅速地用左手截住下落的刀柄,反身踹了他一脚,喝道:“快走!”
这一踹,正好踹中那汉子的后心窝,他一边摔在地上一边吐出一口惊悸的凉血,三魂七魄归位,终于明白刚刚挡在路上的这一个鬼一样的人——是个活人。
而且还是个好像有那么几分本事,可以救他们一条小命的活人。
白决站在林子最前端,偏了偏脑袋,眼神平静而桀骜。他“啧”了一声,伸出手拉过背后长到离谱的长发,剔骨刀子一递,削掉了将近一人身高的头发!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林子里的婴孩邪物就怪叫着飞了出来。
白决的眼睛一眯,抬刀的速度不算快,肉眼完全能够看到刀子平稳划过的轨迹。
那小邪物惊得一变,想要停下来,但却是毫无办法,只能直愣愣地往白决完美地挡在他跟前的剔骨刀锋撞去。
“哐当”这么一声,犹如金铁相接,及其的难听。
小邪物摔落在地,竟然好像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了似得茫然地抬起没有瞳仁的眼睛对上杀气外露的白决。白决的心底一紧,谁知道这邪物居然就这么坐在那里,干脆不起来了,嘴巴一咬,好似被欺负了似得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哇——哇——”
白决:“……”
鬼娃子耶,你哭什么哭
他抬起手中的剔骨刀定睛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刀算是彻底废了。它不过就是挡了那婴孩一下,便已经被撞得碎了好几段,这样下去,还有法儿打吗
打,是不可能打的。
因为这小鬼压根就不动了,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死命哭,大有白决要是不上来哄一哄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他就要赖在这里哭到天荒地老。
白决:“……”
为什么
他想了想,留了一分警惕,还是先去看看那两个昏过去的大汉。至于另外一个没昏过去的,早就趁乱跑得没影儿了,哪里还瞧得见人
人中一掐,那两个大汉就悠悠地转醒,睁眼就看到白决拿着剔骨刀对着自己的头发比划来比划去。再回头一看,就能找到哭声嘹亮的小邪物,一脸委屈地在那里满地打滚。
大汉:“……”
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白决察觉到他们两醒了,抬起自己给自己削得头发有些凌乱不羁的脑袋,道:“没事了,回家去吧。这小鬼有我镇着,不会追来的。”
那两个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道:“敢、敢问仙长是何方神圣,我、我们兄弟几个,多有得罪,不、不胜惶恐,想、想为仙长立一座长生牌位——不知道仙、仙长意下如何”
白决挑眉,多看了这两人一眼,嗤笑道:“我要那长生牌位何用你们要有这个心,不如把我的衣裳还我。”
“……仙、仙长可是还记恨着我兄弟几人我们、我们给仙长磕头!”
“欸——”白决抬手直接拦住了那名大汉眼看着就要磕下去的头,撇撇嘴,一字一句道:“你们给我记好了,我救你们,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仙长……”
白决微微抬起头遥遥地仰望着天空,继续道:“我救你们,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功德道。”
“功德道救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他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高深莫测道:“如果我不想让你们把我的衣服扒下来,就凭我的身手,你们就算是一起上也碰不了我一根毫毛。所以——”
“知道知道!仙长就是为了赶来救我们才让我们冒犯了,好借着这个机缘来搭救我们一回!仙长宅心仁厚!是何等宽阔的胸怀啊!怕是青霞观的观主也就是这样的了!”说着,他又要给白决磕头。
白决:“……”
兴无神
半面秋风扫落叶。
白决稍做思索,大约是觉得自己如若不吃个馒头便会直接饿得横死当场,就横下决心动作麻利地伸手,拐出一个馒头叼着,又一手抓着一个地转身就跑。
翻墙落地,熟练非常。
然后,他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他,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怕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儿了。
白决愣住了,叼在嘴里的馒头差点没掉下来,但他还是及时捞住了这个馒头。
这什么情况
几个意思
他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试图冷静道:“诸位乡邻,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打头的拄拐老爷子,眯眼细细地打量了白决一会,忽然举起拐杖,大喊一声:“拿下!”
乌泱泱的人群涌了过来。
束手就擒的白决很容易地被“拿下”了,并且四肢都被绑了起来,挂在扁担上沿着荒径颠簸地被两个青年向什么地方担送去。
仙道规矩,如非必要绝不可以对俗世之人伤害万一。
白决一手按住被角,一手扶着馒头,依然镇定自若地闲想到:此地鬼气森森,百姓却行动如常,也不知是何等妖邪,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究竟够不够它塞牙缝。
荒郊野岭,衰草连天。白决被挑在担子上晃晃悠悠,看着眼前倒置的不毛之地,心里奇道:这地方好生稀奇,极阴极煞,居然也不见个修士来占山为王
朔风一吹,暗暗的天顶那一片火红叶云萧瑟地飘落。
白决诧异地扭头,终于看见了一颗冠盖遮天的枫树。
刚刚还在奇怪,正主这就来了。
白决使劲儿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随行看护的小伙儿,低声道:“这树怕不是成精了吧”
小伙面黑,瞪了白决一眼,道:“你才成精!你全家都成精!这是神仙!神仙!你个破烂户儿!”
到底是神,还是仙
“……”
一阵妖风卷来几张红叶,全都糊在了被数落得懵住的白决脸上。
这样一棵妖树都能成神成仙,他也不用辛辛苦苦攒什么功德了,回头找个坐地修炼便是,哪里还要腆着脸四处坑蒙拐骗忽悠来那三千功德
“行行行,神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是哪里……”
小伙儿看个失心疯似的看着白决,好在白决改修功德道多年,脸皮端得比城墙厚,只把那清凌凌的一双眼睛反盯着人家,极为自在。
阅人不多的小伙儿哪里见过这等无赖人才,脸皮一红,语无伦次地道出了此地何处,竹筒倒豆子连上百年的旧事都吐露得一干二净。
此地名为兴无,是个村落。方圆百里属于桃源县,乃是乌川河畔有名的贫苦之乡。乌川自不周群山发源,大部分水域都在青洲之南,已经快要到了宁洲地界。
因着藏风聚水的天赐灵势,桃源一带四季如春,满树桃花年开六度,可正是因此桃源本也是最不利民生之地——光顾着开花了,不结果哪成是以此地百姓每日不过是勉强糊口,赚个性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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