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打死我也不上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月贰捌

    更无奈的是,百年前有魔道修士相中此地,欲清地立派。限那些宁愿忍受贫瘠也不肯背井离乡的乡民十日之内离开,届时若是还滞留在此,格杀勿论。

    白决啃着馒头,心道:这个来的魔道大爷还算是好脾气的,要是来的是万尸鬼宗的那些邪魔外祟,啧啧,直接锁场放尸傀儡。别说小命了,全尸留不留得住都是个问题。

    谁知道第十夜,星陨碧野,恰在兴无落定。

    次日一见,青枫如玉,高耸入云,十里同天。

    那魔道来逞凶,却被凭空降临的“神仙”衣袖一招,收了!

    原本抱定主意,一家人在故土等死的百姓见到这场景,连呼“神迹”,行跪拜大礼,恨不得五体投地。

    也是在这些百姓殷殷切切的挽留下,感动了“神仙”,才让他长留此地,没有回归天庭。

    白决听毕默默地思索着,这戏码怎么就这般耳熟

    除了留下做驻地仙的这段,活脱脱一个功德道赚功德的套路啊!

    至于什么神仙后来指引百姓採枫叶熬糖浆养家糊口,功德无量,立祠受香火,统统都被白决暂且放到了脑后。

    莫非,这还是个同行

    白决张口欲要再问那小伙,声音却被一群从后方半路追出来的人给淹没了。

    众人回头一看,好家伙!举锄头的怒目圆睁,扛大刀的满脸横肉,还有什么钉子耙子,更厉害的是抬着一大盆黑狗血来的。

    怕是民间捉妖也就这阵仗了。

    “你们干什么!”拄拐的老爷子被人从队伍前端给背了回来,气的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

    人群呼啦啦散开,一个鼻青脸肿的大汉从里头冒了出来,挺胸鼻孔朝天道:“吴老爷子,我们这是来替天行道呢!”

    “你替什么天!行什么道!”老爷子朗声道,“这里是枫神兴无地界,哪里容得你们停钟人放肆!”

    白决眯了眯眼,却又骤然双眼圆瞪,有点小小的意外。

    来的这个打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追债的三人之一。

    只见那汉子将手一指,对着人群中的白决冷哼道:“这个邪祟,他昨日因债务口角怀恨在心,假借卜算之名咒我大哥二哥有血光之灾,当夜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取了我大哥二哥的性命!这等伤天害理之辈,莫非吴老爷子还要包庇不成”

    天上下起了红叶,纷纷扬扬,迷了众人的眼。

    白决所用的卜算之法,只是个大路货,随便扯个正经的散修来十之捌九也是一样的结果。

    改修功德道多年,白决自问什么脾气都已经磨得一干二净,这会子心上却忽又生了些波澜。

    于是他抖了抖手,吹口灵气松了麻绳,在扛扁担、随队小伙儿们惊诧不已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整了整衣襟,把满手的馒头气味一甩,拂开众人,挤到老爷子跟前,对着那打头的汉子,对视一板一眼道:“你兄弟仨蒙难,在下深表同情,但这事儿确实与我无干。清者自清,我只问你一句,兄弟,你昨日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这吴老爷子瞟了白决一眼不知何故,居然非但没有追究白决擅自脱逃,还帮了一句:“钟祥,你倒是说说看,柏自在如何害了你兄弟既然他害了你兄弟又如何能让你知晓让你知晓后又如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了结了你”

    钟祥自以为隐蔽地看了一眼人群后的一名叉腰悍妇,他本想寻个商量,可白决是谁能漏过

    白决顺着钟祥的视线看去,见到一个寻常的村落妇道人家,腰臂结实,丰臀。

    他揶揄地一笑:“兄弟,怕不是受你娘子教唆了这番言论吧”

    在众人耳中,白决这话不过是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谁知道这钟祥脸色一变,像是急于掩饰什么似的,大吼道:“你不要胡说!我媳妇也是你能瞎扯的!你个妖道!还我兄弟命来!”

    说着,钟祥举起柴刀就劈向站在他面前的白决。

    “住手!”吴老爷子急了眼,但出声归出声,没哪个恰好在旁边的人来得及拦下那柄雪亮的柴刀。

    托柏自在的福,白决得了一副扶风弱柳的身子,用屁股修仙也就罢了,躲这一刀也是危急。

    幸亏他久经险阻,瞬时反应,侧身避让刀锋,还抬手一指点出正中钟祥的虎口。

    钟祥还没停住走势,柴刀已经飞得老远。

    一声惨呼。

    众人回头,那柴刀竟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砍在了钟祥媳妇的肩膀上!

    原本离那妇人近的几个小儿登时后退几步,脸吓得惨白。

    吴老爷子皱眉,柏自在是个体弱的后生,自打他来了他们兴无落脚,就没见他干过什么重活。怎么会有这等本事

    今日这事见了血,怕是不能善了了。但“神仙”有吩咐,不能让“柏自在”丢了去,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试一试淌这趟浑水。

    “钟祥,你这可是当众行凶!”

    “诶呦喂,吴老爷子!明明是这柏自在被猪油蒙心下了狠手!啊,疼死我也!”钟祥媳妇捂着肩膀上深见白骨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里汩汩地流出,她满脸的恐惧害怕脸都拧成了麻花。

    白决却不曾看那妇人一眼,只是一昧盯着钟祥。

    钟祥的脸上无光,灰败,看见自家媳妇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不仅不动容,反而暗暗地透露出欣喜之意。

    稀奇,实在是稀奇。

    两村的人闹做一团,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上手打起来。

    吴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寻着白决这个软柿子祸首,和稀泥道:“想必柏兄弟也不是故意的,柏自在!你快来跟人认个错!”

    白决扫了那名看起来凄惨极的妇人一眼,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张口就是:“对不住,钟兄弟,在下就是故意的。”

    原本要按戏码反驳的钟祥舌头立马打结,这、这也欺人太甚!简直是厚颜无耻!

    连兴无村的一干人准备好了的说辞都被强行堵了回去,老爷子心头一塞,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白决笑眯眯地接着道:“这位可不是钟祥的媳妇,既然不是钟祥的媳妇,我为何要向他认错我确确实实是故意的。”

    停钟村众人中一名性情风风火火的老婆子听了,指着白决的鼻子就开骂:“你个小兔崽崽!老娘……”

    “哪里有你这样的人不认错也就罢了,还这般无赖!”

    “呸!她要不是钟祥家的,莫非你是”

    白决随她们上问候祖宗十八代下寒暄子孙满堂,左右他是孤身一人,父母俱无,师门屠尽,膝下唯一的一个儿子却也不是自己的骨血。

    好一个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功德道的忍功向来是为仙道中人称奇的。

    白决轻轻地拂过被角,排开人墙,走到哭哭啼啼的“钟祥媳妇”跟前,不容置疑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道:“别装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是怎么回事吧。”

    那妇人抬头,惊愕地望着白决,手上猛一用力,却脱不出。原来白决握住了她的命门,并用了巧力压制,除非她现原形,否则不可能逃开。

    “不错,有趣。”

    这时候,天外传来一声突兀的笑语,白决与那妇人脸色俱是一变,双双抬头,仰望着头上的盖顶红




桃花罗刹
    溪头近水花先发,花苞初绽,粉腮含雨,这已是桃源地界的第六度花开了。

    莺歌燕舞,一派升平景象。

    白决睁眼,环顾四周。

    他双手合十向天,被长鞭吊着挂在老桃树的横卧粗枝上,身下是汩汩的流水,波光明灭。

    “醒了”

    白酒抬头一看,在阳光里站着的似乎是白玉容这个魔道。

    仙魔两道其实很容易区分,一道所修为山河灵气,另一道所修为天地魔气,二者有根本的不同。

    余典说她是妖女,没错。

    但白决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话没告诉自己,大概还是很重要的话。

    于是,思来想去,白决只想到一个可能。

    “白姑娘,你入魔,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白玉容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放声大笑,笑完俯身,冷冷地吐声道:“儿呀,你就这么喜欢你娘我”

    白决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茫然了一瞬。

    “呵,要不是你长得像那个贱人,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死活”

    “我——”白决心上涌起气血,剧痛席卷而来,由奇经八脉涌向四肢,声势浩大,不可阻挡。

    白玉容用手紧紧地掐住了白决的下颌,行状疯癫道:“你就是个怪物!不忠不孝不悌!居然妄想染指尊长!目无天道纲常!**啊儿子,哈!真不愧是你那个痴情种父亲的儿子,哈哈哈哈哈……”

    那些不属于白决的记忆翻腾进了他的脑海,像陈年的沼泽泥淖,安静地,一点一点吞噬了他的意识。

    柏自在其实不姓柏。

    他是素景御洲珞珈山上古白氏的少家主,身世煊赫,自打出生就被捧在祖父母的心尖上,纵然是素景九洲百家仙门的嫡传子弟都得略避锋芒。

    不过,也幸好,柏自在极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从未离开过珞珈山地界。所以,并无什么放纵蛮横之名。

    白决想了想,那时候他在哪

    好像是跟着他娘在四海为家,行乞度日。

    转折就发生在柏自在十五岁上,原本他修习白氏家传的功法珞珈十八拍,早早半步金丹,被传为不世之天才。

    ——白决一哂,他乃先天金丹,大约天下二十三洲上下数万年也找不出几个。奈何命途多舛,修为一废再废,这先天之灵有与没有差不了多少。

    柏自在生平第一次远游素景九洲,在宁洲遇到了此生的劫数。

    美人遭难,年少气盛。

    只一眼就耗尽了红尘滚滚,他孤身抵挡住万尸鬼宗的长老,于千军万马中一臂挽救了无助的弱女子。

    柏自在天性温柔,后天过得又是安逸日子,以为世间万事总是邪不胜正,以为世间万物总会圆融如意。

    所以他答应了照顾这个姑娘,没有期限。

    日久生情,也是寻常。

    谁知道伴着美人而来的往往是接踵的麻烦。

    克服困难的过程让他越来越沉迷于对这个善良美丽可爱姑娘的好感中,九九八十一难,幸好他不是一厢情愿。可就在柏自在希望与其永结同心之前,那位姑娘被万尸鬼宗的长老汝何辜劫走,惨遭迫害。

    柏自在一念入妄,终成魔障。

    ——白决心道:也是痴心太过,仙途逆天,哪里有这等闲情

    那姑娘也性情大变,几乎没有了往日半点影子。亏柏自在还能容忍她,居然连“我不喜欢你以前的样子,那让我想起往日的不堪”这种鬼话都听进了心底。

    一朝刀削斧刻,他戴上了铁笼头,重塑容貌。

    ——白决忽然毛骨悚然,看他搞成的这个样子,莫非这柏自在要他娶的是他白决的娘亲然而他转念一想,他娘亲乃不周山灵,如今早已去世多年化归天地,就算是个誓约,那也是做不得数的,没甚可虑。

    接着这两人羁绊又牵扯,柏自在初心未动,竟然也带着人回珞珈山准备成亲。

    但是,若这位姑娘是普通的魔道也就罢了,哪怕是个无恶不作的邪魔,珞珈山白氏也有能力收留她,只要柏自在喜欢。

    可惜那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十余年前因情痴狂亲手毒杀了珞珈山老祖,而被除名族谱勒令永远不许踏入珞珈山半步的白玉容。

    更讽刺的是,柏自在恰恰是白玉容唯一的亲子,那段孽缘的见证。

    天堑已经划下,人伦礼法压在还有些懵懂的柏自在身上,以至于白玉容为祖父母重伤驱逐出珞珈山,而他也被押解到悔过崖反省悔过时他都没有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何白玉容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没有人能够想象出柏自在这百年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自此在白家彻底失势,从云端跌到深渊地狱的泥淖之中,只是一瞬。

    那些远亲近仆最喜欢的事,就是跑到悔过崖拿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寻开心,因为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柏自在这个孽子更可笑的玩意了。

    “怪物!”

    “嘿,他居然喜欢他娘!**啊哈哈哈哈……”

    “什么玩意儿呐,啊”

    “真是白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啊,呵。”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从最开始听都听不得,到最后麻木地盘腿打坐,柏自在内心压抑着难以知悉的怨恨愤懑痛楚。

    百年后,劫云盖顶,九重雷劫降下,整个珞珈山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有个惊才艳绝的后辈,在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化神期。

    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距离最后的渡劫不过是一步之遥。

    白家死了老祖,是以急需有后辈填补震慑力。这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失忆,柏自在又变回了那个天纵之才。

    他出关,悔过崖千尺绝壁寸裂。他白衣如昨,笑容温煦,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恬淡无欲,从未有过什么龃龉。

    不过,有些事不是说放过就可以放过的。

    家主册封大典以柏自在于内堂吐血未出做结,彼时他的血液已经不是殷红,而是一种淡泊的金色。

    仙血为金,乃是金丹化碧所致。

    白玉容恨极了那个人,恨极了那段情,也恨极了柏自在,但最恨的还是她自己。

    她不愿容颜凋零半分,服用了驻颜丹,天上地下黄泉碧落再没有什么能催老她的芳华。
12345...6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