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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唉!”他叹得如清风明月般空幽,忽儿俯下身来,与舜钰的脸近得要呼吸缠搅:“我是崔忠献,高丽人,国子监学规有令,凡不是本朝籍贯,强命从初级三堂学起,其实我也有很多无奈。”

    说话间,还不忘将舜钰黏在朱唇上的一缕柔软散发,温柔地捋到耳根后。

    舜钰心怦怦乱跳,不自主朝后蹬蹬退了两步,莫名其妙的小脸还一红,肇事者笑容起了玩味。

    第三回合,舜钰生生被调戏还没反抗,输。

    “崔忠献!”背后有人适时喊他,嗓音略带暗哑,却十分硬朗粗犷。

    崔忠献转半身回头,舜钰顺着他侧转的弧度看,十数步外,有三人并肩站朝她望来,同斋宿的冯双林、阿谀奉承的孙步岩,还有盥洗房偶遇的徐蓝,徐蓝显见也认出他,微皱了皱浓黑的眉。

    “走了!”他惯常握着那柄青铜剑,率先动步,转身间青衫扭出褶皱的痕迹,掩不住坚硬如铁的胸膛贲起。

    她看得有些不能自已。

    “在想什么都入了神!”狐狸般凉凉的声音在耳边探问,却也把舜钰惊得还了魂。

    脸色发白的看向崔忠献,崔忠献依旧笑眯眯的,可眼神出其的锐利,似一下子穿透她诡谲的心思。

    “君子无所争,其争也君子。”舜钰莫名的哑了嗓子,勉力讲的清晰:“我翰林大考一时失手,季考定当万分谨慎,不妨也友情提醒崔生,兔死谁手还未可知,轻敌亦是大忌。”个高丽棒子!

    “小书生!”崔忠献倒不恼,反觉有趣般戏谑,抬手揉揉舜钰头上绾巾,不慎弄散了些发,遂弯弯唇,再不逗他,朝那三人走的方向追去。

    第四回合,舜钰没气势,没群众基础,没......精气神,完败。

    她扶着廊柱,慢慢坐在竹椅上,心头突突的猛跳,也不知自个怎么了,方才看着徐蓝,莫名的胸前某处隐隐发胀,作烫,浑身骨头又酸又软,使不上劲来。

    ..........竟恨不能去将徐蓝搂住!怎会由生如此龌龊的念头。

    舜钰额上瞬间密密覆起一层冷汗。

    ”凤九在这里做什么“有人扯着嗓门唤她,不禁抬头顺声望去。却是傅衡和几同窗有说有笑从此间路过,见舜钰呆坐在此,近前招呼,眼神有些奇怪的看她:”你怎脸红通通的“

    ”刚走




第67章 上经课
    崔忠献虽是高丽人,却是高丽国惠文王的皇后、所生第三子,藩王朱颐宠妃的亲弟,自幼以质子身份,养在魏国公常燕衡府中,魏国公常燕衡亦是个狠角色,连太后也礼让他三分。

    更况他那翰林大考成绩优等的名次。

    这一长串的名头,就连以才学论资排辈的国子监,都得给他留一席之地,于是也就几日功夫,他便声名鹤起,正义堂里不乏孙步岩者,对其恭言尾随,甚或唐冠甫等学正对他亦是褒奖赞溢。

    就偏有人不屑这个,譬如冯舜钰,譬如学正刘海桥。

    这日正义堂里课习安排,先核查临摹仿写的六百字书法,再背书。

    崔忠献轮于舜钰之前,刘海桥端严肃穆的细看,未说什么,只个别字上画了红圈,复交还于他,算过了。

    再接过舜钰的,却把眉头攒起,一会冷冷咳嗽一声,一会端盏吃口茶,一会又把竹木小板拿起放下,简直唬得人心头突突的跳。

    半晌才不甚满意道:“比前日好了些许,也就些许而已,还得勤加苦练,不可懈怠,每日再增一百字。”

    舜钰暗吁口气,忙接过字簿,躬身谢过,恰听刘海桥低声道:“季考给我好好的考,不许输给高丽棒子。”仅二人听见。

    舜钰怔了怔,难不成她与崔忠献的升堂之争,已人尽皆知了么。

    抬头却见他颜面依旧不苟言笑,还不耐烦的挥手让她走开,忙诺个“是”,有些讪讪。

    转身即咬牙腹诽,哪还需刘学正给她鼓劲呢,想起升中级堂后,就可从他魔掌中逃出生天,浑身便是满满使不完劲。

    看这日日不断的加码让她练字,真不是人人能受的,就她,早已是生无可恋。

    待堂中监生的书法皆批审过,已去一个时辰。

    刘学正起身来至后堂,今主背五经,捧起《诗经》让众人与其逐句诵习。

    却见崔忠献站起,满面诚恳问:“学生生于高丽,长在吾朝,就论做学问,仍有一处不明,可否请先生指教。”众监生鸦雀无声。

    刘海桥虽是个循规蹈矩的宿儒,平日里却多嘱咐,学问学问,即学又问,方得真知。

    自是不吝他问,崔忠献道:“四书五经在坐监生早已会背,作何还日日反复诵习不如隔日一次,把余的时间用来讲书制艺,岂不更为好些”

    刘海桥放下书册,拈髯道:“《论语.学而》开宗明义便是‘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固重要,‘时习’却为根本。学最易,却更易忘却,反复诵读,博闻强记,才能精捏字句结构,虚实次序,起转节奏,方达‘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境界,一旦解文深意,读旁的文章时必能触类旁通,始为八股制艺之基础,终应衬孔子所教“温故而知新”之言。你可理解“

    众人听得诚服,崔忠献答曰明白,重坐下不再提。

    刘海桥沉吟会,难得笑问:“我听闻如今儿童读书开蒙很早,尔等龆年时都在家中作甚择诗词曲赋答皆可,不许白话。”

    先点的王桂,王桂挠挠头,想想羞赦道:“锄和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一众嗤嗤的哄笑。

    刘海桥沉下脸呵斥:“农家子弟,幼时在田间帮种,自食其力,你等有何可笑的”

    无人敢再取闹,陆续提请答题,有说“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有道“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的,还有说“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的。更有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惹得众



第68章 悔当初(二更求票票啦)
    庆禧堂。

    孙氏正觑眼细看帐册,一边听桂嬷嬷报帐。碧菱站在她身侧,拿了红木雕花柄团扇,正轻缓摇着风。

    窗外云阴压压的,落雨前,哪哪都闷着热。

    忽帘子一掀,李嬷嬷萎萎缩缩的挪着步进来,嘴唇蠕蠕,立在墙角蔫头搭脑的。

    孙氏似没看见她,忽把帐本甩在桂嬷嬷身上,叱道:“去年才支取百两纹银修缮祖家坟地,新起墓碑。今年又给我添一笔,你也算是秦府老人了,平日可是薄待你让你变着法苛扣我怎老都老了,连脸皮都不要了”

    桂嬷嬷满面通红,屈身从地上拾起帐册,含辱回话道:“奶奶不知,前两月祖家闹水涝,冲平两座坟,墓碑也栽倒,那边看园子的才捎信来,说请得还是往年的修匠,缮修费已是按最低的给。”

    孙氏冷笑道:“说的动听,怎旁人的坟都无事,就我们家的给冲了倒了你同守园子的说,我没钱给他,一个钱也没有,让他自个给修了,否则清明时老太爷回去不高兴,我就拉那厮去见官,告他个伙同他人贪污银两,看他有几个胆子与我较劲。”

    桂嬷嬷看她横竖耍泼就是不给,一时也无办法,忍着气告辞去了。

    孙氏这才像刚看到李嬷嬷,凛着脸朝碧菱睨说:“瞧瞧谁来了,我真是三催四请才把这祖宗请来了。还不给她看茶上座。”

    碧菱正欲移步去斟茶,又听孙氏道:“方才在外打帘传话的丫头是哪个”

    “是雪樱。”碧菱退回原地儿。

    “给我撵出去。”孙氏咬着牙嗔责:“什么人都往屋里放,我不如养只狗儿,见着恶人来且会得吠两声,还不用每月头,涎着脸问我讨例银子。”

    李嬷嬷听得如针扎肉,两三步至孙氏腿前跪下,磕头如捣葱,只求道:“夫人饶命。”

    “我还等着谁饶我的命呢。”孙氏气狠着脸骂:“你比我还本事,都能把人给逼死了。”

    “夫人说的打一顿,让他晓得痛.......!”李嬷嬷吞吞吐吐辩解,她可是全照夫人支招来的,把秦柱打个半死,不肯说就警醒他,要把他那个小兔崽子秦兴的腿,也打折。

    谁能晓得他就想不开,上吊了哩!

    “你有胆再说一遍”听着李嬷嬷嘟囔喊冤,孙氏柳眉倒竖,怒极反笑。

    碧菱忙帮着斥道:“要死了!李嬷嬷好没良心,你那哑孙子关夫人什么事儿!无缘无故被你拖下水,现还被秦兴那小王八蛋要挟,出银子出力安葬他爹,我们夫人才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哩。趁现事情未闹大,你还是卷了包袱,爱回哪回哪去吧!”

    李嬷嬷听得赶她走,悄瞅孙氏神色,是无回寰余地了。

    她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暗默了默,心一横,抬起老脸耍赖道:“夫人帮我哪里是善心,你瞧着二房有儿子心里妒忌,指着我出头,去抓拿他们错处哩。现出了事,夫人倒一概不认了!要撵我走也可以,念我在秦府几十年,又被丢了孙子的份上,你给我一百两银子,我这就回去收拾妥当走了。否则我哪也不去,旁人问起来,我只说是夫人叫我这么做的,那仆子不也是夫人给的么!”

    .........

    孙氏歪在榻上,用枣红绣团花的锦褥把身子裹的严严实实,她平日里最受不住热,这会倒冷得直打摆子。

    各房女眷都来探望过,让她好生歇着,莫理那些闲言碎语,反坏了自个精神。

    不管真情假意,那表面的功夫还是



第69章 第陆玖章 温旧梦
    秦良看着半倚靠背的孙氏,他已许久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这个妇人了。

    那张褪尽脂粉后,青白无血色的脸,长发凌乱披散于肩上,虽抬起手拢了拢,可他依旧看清了,那乌丝中一缕银亮,原来平日里梳着高髻,插满珠翠,竟是为遮掩那渐去的芳华。

    “你现可有三十五年纪了”秦良一恍神,脱口问出后,又有些懊悔,他并无恶意。

    孙氏虽染恙,耳却不聋,沉默了会,萋萋地笑了:”老爷忘记我今年三十又二么。”

    “哦!”秦良模棱两可地应了声,眼前却浮起那年,新娶她进门的情景,握紧嫩葱般的纤指,水灵灵的闺阁小姐,虽有些骄脾气,却也会眼波如水的看他,很快便有了身子,一个接一个生,却没有诞下男丁。

    后父命不可违,他又纳了一房妾,名唤红翘,娇娇羞羞的,会如猫儿般,乖巧地往他怀里钻,雪天里会让他抱上老梅树,采了梅瓣酿酒,酿的那味道,喝得人面庞如胭脂醉。

    这样柔媚的女子很讨人喜欢,他打心眼里疼她。

    很快也有了身子,二弟是太医,把过脉说是男丁,他高兴坏了,男人么,总要后继有人,传宗接代的。

    他却高兴的太早,孩子突然没了,红翘在那棵老梅树下,用白绢系个扣上吊死了。

    没几日,他便拖家带口搬出了老宅,迁到这里。

    一年又一年荏苒,他除公务外,得空也会至孙氏房里说说话,吃口茶,甚或就宿在她这一夜。

    说不上亲热,也谈上冷漠,夫妻之间,平平淡淡地。

    他纳妾也很有规律,两年会抬一个,房里有姿色的丫鬟若勾引他,也来者不拒。

    他极想要个子嗣,因为曾经有过。

    现却屡不可得,只怕日后也渐趋渺茫。

    暗无声息地叹口气,他到底已至中年,近日渐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抬眼再凝神盯着孙氏那缕银丝,她才三十二,却原来这么憔悴。

    “和我再一起很苦吧。”他突然淡淡道,孙氏一愣神儿,喉咙发干,涩涩地问:“我没听清呢,你再说一遍。”

    有些话说一次便够,没听到或许更好。

    秦良不愿说了,仅缓着声安慰她:“你只管好生养病,莫再胡思乱想,这次的事我来替你压下。“

    孙氏不敢置信的看他,这数十年来,她做的任何事,无论好的,亦或坏的,他总冷冷地袖手旁观,不愿参乎半点进来,现在却说要帮她!

    “我仕途数年,这点人脉关系还是有的。”他转而去眺一枝桃花从窗棂横过,语气微喃:“更况比起红翘的死,这又算的什么。”

    孙氏脸色突然白透如纸,胸口剧烈的起伏再遮掩不住,双手揪紧锦褥,嘶哑着嗓子喊:”我听不懂,你说的再明白些。“

    秦良站起身,外头有人来了,他已打算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此后这个家让二房来执事吧,你.......可以做些自已喜欢的事。“

    也不待榻上的妇人回应,他整了整衣襟,抚平袖口褶皱,素来就是个仪容楚楚的人,背着手朝门前走,帘子适实掀开来,是个年轻的丫鬟,面生的很。

    ”老爷!“行个礼,娇声嫩语的唤一声,手里托着碗黑糊糊药汤,可她眼里,却一水清澈的多情。

    ”嗯!“他轻轻颌首,看出年轻女孩儿心思,唇角微弯起一弧,侧身出得门槛外,自去了。

    ........................

    舜钰携着梅逊匆匆至馔堂附近,四处寻着田荣,恰遇见掌馔杜严,喝令站住,在此鬼鬼祟祟的,所为何事。

    舜钰也不躲闪,上前做一揖,直截了当道:“学生寻膳夫田荣。”指指梅逊:“这是他远房亲戚的邻居



第70章 意千重
    李嬷嬷即便无人动她,舜钰也决计不肯放过。

    若说对车夫秦柱,她有满腔的愧疚及无奈,对这李姓老妇人,对她痛失哑孙的自责与感念,随前一世二房安宁的风吹雨打去,早已消失殆尽。

    她甚至已交待过田荣,梅逊在秦府留意,一旦这妇人有风吹草动,为避夜长梦多,杀无赦。

    谁又能意料得到,螳螂捕蝉,有黄雀伺机而动,是何人如她般,恨彻这老妇人入骨要致她不能言不能听,生不如死的凄凉境地。

    若说是大夫人孙氏,因秦柱的死迁怒李嬷嬷办事不利。以她外强内荏的个性,至多将其撵出秦府了事,何至于弄出此状,把自已作茧自缚。

    舜钰直觉有一人,在她脑中呼之欲出,却又蒙纱隔布般隐约,让她陡然起了敬畏。

    “九儿若无事,快回去吧。”田荣朝厨房方向瞅瞟,崩着面庞催促她快走。

    舜钰随他视线望去,杜严离在不远处,亦朝他们这边望,阴死阳活的。

    那伺弄青鱼的伙夫,已刮完鱼鳞,“砰”摔在案板上,可狠,一缕血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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