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页里非刀
舜钰硬着头皮作揖见礼,再朝沈泽棠嚅嚅道:“后头马车坐满啦,我没处去.......。“跟个惨遭摒弃的猫儿似的。
话还未说完哩,强有力的手掌已握住她的胳膊提入厢里,舜钰猝不及防抬腿跨上,因着重心不稳,差点扑进沈泽棠的怀里,简直羞窘难当,待挤进里靠窗坐稳,索性侧着头不理人。
沈泽棠眼里笑意愈发明显,老夫人则看得忧心忡忡地,直到车队没了影,她还难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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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年节,坊巷桥市早早已是人山人海,江湖奇术班子鳞鳞相切,各占块巴掌地,围成圈儿做把戏,敲锣耍猴儿的、胸口碎大石的、吹火钻圈的,更有西域来的艺人,在颈间盘着条大活蟒卖弄,引得惊叫连连,便听得满地钱响,豁啷啷的乱滚。
再繁华的景儿终有散去时,渐渐只听得车轮轱辘轱辘、马蹄踢踏青石板路的声,穿过城门即是望不到头的官道,两旁皆是枯树荒草残雪,满目萧条衰败之景。
旷野的寒风吹得车帘呼呼大敞,舜钰忙将窗子闭阖,车厢里瞬时很安静,沈二爷正垂首看书,灯火映亮了书面,却用暗影模糊他的面容,仅见微抿的薄唇,及坚毅的下颌。
沈二爷是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前世里就因看的多了,她才对他下不去狠手。
舜钰讪讪的扭转视线,掐着帘布上绣的苍鹰翅膀,甚是无聊........总不能一直僵着这样不说话儿。
暗暗又朝沈二爷瞟去,他看得很认真,嘴角忽然噙起笑意。
”沈大人看得什么书“舜钰忍不住好奇,如沈二爷这般的大儒,寻常书籍怕是难入眼罢。
沈泽棠抬起头,很大方的把手里书册递给她,顺手取了热茶吃。
舜钰忙恭敬接过,见得书册苍青封皮上的名目及题字,怔了怔,脑中顿有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真是服了!沈二爷竟在看自已箸的文集.......
第291章 第贰玖壹章 天福寺
“凤九.......凤九........。“有人似近又远地在唤她,声音柔和且沉稳。
舜钰无暇搭理,她正在做春梦,梦里被沈二爷含着唇儿使劲吃缠,他贯常温文儒雅,心性淡汩的作派,可每至她面前,便把那正人君子的伪装,撕剥的支离破碎,暴戾气十足。
她嘴里被大舌搅得呼吸不能,哼哼唧唧间,抬起手儿去推搡他的肩膀。
他身量颀长,胸怀宽厚,哪里推得动呢,反被他攥住手指,朝腰腹下重重按去.......。
“噌——”古刹钟声惊醒梦中人。
舜钰圆睁水目,呆看沈二爷凑近的面庞,不及多想,只急着躲避,额头撞上厢顶,痛得眼冒金花。
“二爷你想作甚”她嘤呜质问,眸光流转,却见徐泾不知何时,端坐沈泽棠对面,正瞅着她,看好戏似的。
沈二爷他能做什么,有外人在侧哩........自作多情了.......。
舜钰有些尴尬,旋及连耳带腮的通红,扒拉着锦褥,清咳一嗓子,佯装很镇定:“做了个恶梦。“
那是怎样的恶梦,竟让她夭桃扑面,春情荡漾,叠声儿唤着沈二爷........。
沈泽棠微笑,不拆穿她,只道:“这里是天福寺,我去同普静方丈辞别,最多半个时辰,你可在附近转转,但莫走得太远。”
交待完即撩袍端带,下得马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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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寺乃皇家大寺,莫说青砖砌就彩云墙,绿瓦盖成的琉璃殿,那冲天直上的七层塔巍巍,似引手即可摘飞星。
此处度牒的僧众便有三四百人,时隐有闻梵音阵阵,吟唱不绝。
因是大年初一,烧香男女老少客摩肩接踵,远眺叠叠汉白玉台阶之上,几只古铜大鼎烟光闪灼,一行香霭氤氲。
舜钰不去凑那热闹,只在马车边或立或坐,警惕地观探四围,沈容随二爷去了,另几车的暗卫也悄无声息不见影。
沈桓待不住,同徐泾耳语嘀咕几句,朝舜钰“嗨”了声:“前头有百姓交易,我们去凑个热闹,你去不去”
舜钰踌躇不定:“就是这么贪玩!沈大人稍顷即回,还是不要去,等在这为好。“
”普静方丈见到沈二爷,一时半会说不完话。“沈桓拍拍衣上沾的残雪,又道:”你不去算罢,徐泾我们走。“
徐泾有些犹豫,沈二爷可是命他俩,寸步不离守着小桃子的,恰瞟到沈桓眨眨铜铃眼,即时会意,站起身叮嘱车夫几句,两人并肩而行。
舜钰此时最怕落单儿,见他俩真丢下她去了,心里慌慌的。
”诶,等等我。“拾起颗石子狠掷去,正打在沈桓的腿肚上,筋脉倏的麻软,他半肩偏矮下去,龇着牙辄身,粗着嗓子吼:”还不跟上!“
”介个别扭性子。“徐泾侧头拿余光朝后瞟瞟,小桃子满脸不甘愿,离了五六步,不远不近地跟着。
离天福寺数十步开外,有个月下老人庙,两侧乔松四树翠盖篷篷,门前朱红顶梁柱上贴副对子,上为”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下对”是前生注定事,莫错因缘“。
舜钰心里称奇,一句摘自《西厢记》,一句摘自《琵琶记》,倒是大俗大庸中惊现大雅大智。
莫看庙虽小香火却鼎盛,有僧人在随缘散长香,不知怎的就到舜钰跟前,打了个问讯,赠予长香三支。
舜钰双手合十道谢,只得凑近莲花烛台点燃,看青烟袅袅,她跪至蒲团上磕头三下。
旁边有个贫
第292章 第贰玖贰章 至客栈
舜钰与陈瑞麟有几面之缘,次次见他总不绾髻戴巾,梳根长辫子乌油滴梢,柳眉俊目,胭脂水黛将脸儿妆得粉香腻玉。显足那顾盼翩然的态,他穿锦织绚烂的衣裳,爱趿大红绣鞋,喜做个妙龄聪俊风流子,红尘富贵染一身。
而眼前这和尚,脑袋圆溜光滑,泛青头皮烧点香疤,素眉净眼,麻衣布裳,似陈瑞麟......又似不是。
“陈瑞麟!”舜钰试探的叫,那和尚沉面不理,她急了,紧跟几步拦上,重新唤他:“陈庆祺.....陈少爷!“
”阿弥陀佛!“那和尚打个问讯,这才说:”施主认错人了。“嗓音如烟熏火燎过,粗哑的能撕裂人心。
陈瑞麟唱曲儿亮若莺啼,或许真认错了人........舜钰陡然迟疑间,和尚已绕她而过,她忙扯住他袈裟,不死心问:”弃你五弟而去,又谈何普度芸芸众生!“
那和尚顿了顿,不露痕迹的拂开她的手,这才辄身,掌心合十,他低首说:“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释能尘缘已尽,四大皆空,哪有甚么五弟,施主放小僧去罢。”
舜钰嚅嚅嘴唇,还待要说,身影罩在一片阴影里,抬眼看是沈二爷,他亦俯身看她,眸光带着温柔的沉静:”走罢!“
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和尚听,语气莫名带着几许悲悯。
那和尚谦谦施一礼,遂头也不回的朝前赶路。
一缕寒风迎面而过,吹得舜钰鬓边碎发簇簇。
她随在沈二爷身后,心底难掩空落,忍不住又回首,哪里还得见那和尚呢,早已遁入俗世熙攘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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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色衔山时分,已至京城十里外的太平县,沈容来问,可要去知会知府董方一声,沈泽棠沉吟道,在此仅暂宿一夜,明早即启程,毋庸打扰他,寻处客栈歇息就是。
沈容应承而去,车夫问了当地百姓,沿着热闹街市,直朝福临客栈而去。
舜钰掀起帘子朝外看,此处虽比不得京城繁华,但街道两边依旧店肆林立,灯笼通明挑于屋檐,窗上贴红彤彤福字,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店铺名字,有刻匾上高悬着,有用炭墨工整书写店面边粉墙上。
”尘飞白雪,品重红绫“是点心铺子。”味珍鸡蹒,香渍豚蹄“,你道是什么铺子,那窗里吊着呢,烧鹅烧鸡烧大肥鸭子,水晶蹄膀酥烂的猪头肉,还挂着串串酱熏肠子,亮汪汪的朝外滋油,却是家熟食店。
再瞧着处,额上匾题:”乌金墨玉,石火光恒,”一个衣裳褴褛、满面尘灰的老翁,蹲在角边,数着卖炭得的银钱,原来是煤铺子。
舜钰看得饶有兴致,忽见一店面前,有位老妇人,盘腿坐椅上打瞌睡,那墙上写的是:“轻车快马,吉祥姥姥”。
她琢磨半晌不可解,遂指着给沈二爷看,问他可猜得出是家甚么店!
沈泽棠想想,朝她微笑:“妇人临盆时需得请接生婆,此处做的就是这营生。”
舜钰却听出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取笑的意思。
这有甚么可取笑的......他娶妻生过娃自然是懂的......她前世里虽嫁了人,可没生过娃........。
舜钰不愿想了,听得车夫“得迂”一声长唤,轱辘声渐行渐止,原来已至福临客栈。
福临客栈瞧着还算体面,穿白褂的伙计迎上招呼,练就一双世利眼,早将这行人穿着装扮打量个透,非官即商,显见是贵客盈门,满脸笑出褶子,言行加倍的小心殷勤。
 
第293章 第贰玖叁章 同房枕
炭火簇得燃烧起来,室内暖意顿生。
舜钰脱去直裰,仅着荼白里衣及青缎夹裤,趿了双金线蓝条粉底鞋,撩卷衣袖勒臂,掬把热水润湿颜面,不禁吁了口气。
其实沈二爷的马车宽敞舒适,驰于官道间并不感颠簸,比起年初从肃州至京城的风雪兼程,这委实算不得甚么。
脑里却是难绘地焦恍,为蒋安的突然出现,为田案卷宗缺失的名单,为沈二爷是敌或友的身份,皆是谜影重重。
前路漫长而多舛,她岂能才开始就失了耐性;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方为成事之髓。
盥洗过手脸,舜钰把手伸进衣里,将长条绢带从胸前剥展,能感觉那两团如白兔儿弹软......又似大了些,抬眼正对桌上蛋面镜台,即便水气氤氲,依稀得见肌肤欺霜又赛雪,愈发衬的勒痕触目殷红,她只有拼命紧缠,才能掩藏起白兔儿,把那束得平平。
低首用棉巾把红印轻轻擦拭,正值这档口,忽听得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顿在门前不走了。
舜钰心底陡起不祥,警觉的拉紧衣襟,嘴里叱问:“是何人在外头”
”是我。“那声音沉定且温和,门”噶吱“一声被推开,沈二爷身影萧萧,眉眼清隽,拿着一卷《金光明经》,自在随意地踱步进来,随手又把门”噶吱“关上。
看了看还拿着棉巾,立在那反应不过来的舜钰,沈二爷觉得她这憨媚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想微笑,他便笑了:”我已盥洗干净,天色不早,你也快些就寝安歇,明早卯时还要赶路。“
说话间,他已拎起烛台,搁摆在荷叶式六足香几上,自个则解下所穿的藏青直裰,只着中衣及白裤,脱鞋掀起被褥上床,动作不紧不慢,一如行云流水般泰然。
舜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她试着平复心境,半晌才走至离床榻四五步远,作揖恭敬问:”沈大人怎不回自已的宿房,却要歇在冯生这里“
沈二爷借着灯光在看佛经,头也未抬,只淡说:”我何需回哪里去,这即是我的宿房。“
”........那我要宿哪里去“舜钰目光一凝,变了脸色。
沈二爷这才朝她看来,语气有些诧异:”进店时沈桓的话你竟没听这里仅余八间客房,一间上房,那八间已宿满侍卫,这间只得你我勉为同住。“
同住!.......舜钰心里很崩溃,和沈二爷同榻共枕.......不如让她去死。
静观她急得跳脚,沈二爷眼底掠过一抹无奈,稍顷慢慢道:“身在外不比京城惬意,凡事需得放豁达,更况你我堂堂须眉,皆无龙阳好,将就宿一晚又何惧。”
堂堂须眉,他真这么以为.......舜钰怔了怔,细审他的神情,沈二爷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实难看出所以然来。
旋及咬着下唇瓣,说起这个龙阳好,与他还有笔帐未算哩!
索性辄身去打开箱笼,翻出件镶灰毛鼠斗篷披上,再气咻咻拿眼睃沈二爷:“我要走了!“
沈二爷”嗯“了声,半倚着靠枕继续看佛经。
”我真走了!“舜钰跺跺脚赌气:”若有客房空出,我就宿下不复转来。“
沈二爷连嗯都懒得说了,拈起佛经一页翻过,面庞浮起一抹笑意。
舜钰出得门来,却踌躇不前,夜色靡黑斜挂寒月,廊前亦是冷冷清清,人影寂寥,着红衣的妓娘如鬼魅,张望宿客门前悬的灯笼,若那灯笼红蒙蒙的亮着,即可去叩门,一两句话调笑,里厢便伸出只手将她拉进,门迅速阖紧,成就了一桩露水姻缘。
舜钰硬着头皮朝楼梯口走,远远迎面过来两个妓娘,不知可否是她疑心过重,总觉瞧着面目多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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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第贰玖肆章 道有情
舜钰兀自辗转反侧时,伴着窸窣轻响床榻一沉,她倏得脊背僵直。
沈二爷不是睡着了麽
她手儿攥紧锦褥,一动不动竖起耳,细听身后动静。
坐起披衣声、下榻趿鞋声、悄然走动声、门噶吱开阖声........再也无声,房间旋及静谧,沈二爷出去了。
.......大半晚的出去作甚!舜钰默了默,干卿底事呢,她心底此时雀跃欢乐无比,出去的太是时候啦。
起身麻溜利落往榻沿爬,手拂过二爷睡过的地方,暖呼呼地余温犹在。
借着窗外红笼忽隐忽现的光影,摸着黑寻到墙角,正要解腰间汗巾子,忽又顿住.......万一沈二爷突然杀将进来该如何是好。
这场景想来颇为可怕,可下腹传来的饱胀感更为惊悚,现实已不容商榷,舜钰咬一牙心一横,揭了夜壶盖,迅速蹲矮下去。
.........长嘘口气,身骨松软......原来天堂与地域,其实就一个铜夜壶的距离。
舜钰神清气爽的完了事,就着盆里冰凉的残水略洗过,这才颤抖着复爬进锦褥里,拉高被头裹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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