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拂秋莲

    小美已经打电话过来，知道了情况，说过来看她。于是回到家，江苾萃指挥徐念之洗切菜，自己蒸了一个水蛋，然后做了一个荷兰豆炒腊肉丁，稍微放了一点碎红彩椒，她病了不能吃辣，又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口里多点味道。彩椒对于南省妹子来说，算是一个甜味的菜，根本就不叫辣椒，要那种朝天椒才是真的辣椒，放点彩椒是安慰一下自己罢了。不过这样炒出来的菜确实红红绿绿特别好看，加上黄色的水蛋，浇上一点点生抽，撒三四点葱花，摆在小桌上很是养眼。不一会小美过来了，提着一箱牛奶，江苾萃又炒了一个鱼香茄子，再加一个白灼生菜，三人就先埋头吃饭。

    饭后小美端着茶，问江苾萃怎么打算的。江苾萃就把一边卖饺子一边找工作的打算说了。小美觉得也可行，她本来就喜欢吃江苾萃做的手工水饺，若是能卖出来，自己囤点放冰箱，休息煮几个吃了也是方便。然后，她说自己单位九月份打算招一批合同护士，针对这届毕业生的，江苾萃说不定可以去试一下，大医院的合同护士，待遇也是不错的。

    徐念之心里对这两个女人讨论得热乎有些不以为然，但不用他去售卖，只要送送货，也就没有说话。饭后收拾一番，又喝一次徐念之熬的中药，江苾萃感觉徐念之的药还是有效果的，也就不排斥吃苦了。

    接下来准备做饺子了，她今天做三鲜馅的。将香菇在水里烫过一下细细切碎，再挤出水分，挤出的水留着备用，大白菜也切碎了，用盐拌拌，杀出水分来。再将葱姜切成茸，磨成葱姜水，和香菇水一起拌到肉馅里，加上精盐、生抽，要徐念之朝一个方向搅拌，直到搅上劲，再把香菇和白菜拌进去，一会儿馅料就准备好了。

    她手托一块饺子皮，夹上一筷子馅料放在中间，皮子四周沾点水，然后两手一捏，一个漂亮的元宝饺子就做好了，放在一次性饭盒里，不多一会就做了三排，一个个一模一样，整整齐齐白白胖胖，实在是惹人爱。

    小美在旁边看得有趣，拿出手机，帮她拍了几张照片和小视频，江苾萃手机像素太低，远不比上小美的，也就兴高采烈让她拍了好些，然后叫小美转发给她，打算存起来慢慢发朋友圈。

    做了两盒后，送给小美带走，请她帮忙多宣传宣传，




第十七章 家家一本难念的经
    江苾萃父亲一直在外做工，母亲身体不太好，操持家务，带弟弟的任务一半就落到她身上，尽管她小心谨慎，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什么都让着弟弟，还是为了这个任性的弟弟不知挨了多少揍。

    她从小学习好，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虽然是在农村上学又要操持家务，但成绩一直就是年级前列，老师都很喜欢，只盼她能考个好大学，为乡下那所普通高中学校争取点荣誉。

    可读高中要不少学费，又希望她早点出去打工赚钱养家，家里便一直不愿意她继续读下去，更不用说去读大学了。

    还是老师上门做了无数工作，直接给她免除了高中的学费，自己也保证就算是考上了大学，也绝不要家里负担大学的学费，这才勉强让她读了下去的。

    结果高考她果然上了本科线，但为了专业学校的问题，又和家里起了冲突。她最想做的是老师，想要读师范大学，可父母觉得老师穷，工资低，啥时候才能赚钱养家啊

    没办法她选择了读护理专业，图好就业工资高点。从读高中开始，她就靠自己开始赚取大学的学费，其中的艰辛，可不是三两句话能说得清的，总之，好不容易熬到了大二，家里出了大事。

    弟弟从小就不爱读书，虽然家里望子成龙，但自幼被娇惯的小弟，哪里沉得下心去搞学习，初中刚毕业，就坚决不肯读了，和社会上一些人厮混，上网玩游戏，没钱就问家里要。不到十六岁，就成了镇上的一霸，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一次在网吧里和另外一帮小混混起了冲突，打斗起来，小弟居然用随身带的一把弹簧刀捅了过去，直接捅瞎了另外一个孩子的一只眼睛。

    这事情就闹大了，母亲奶奶在家哭得是死去活来，父亲也慌了神。好在上法庭小弟还没有满十六岁，就不用坐牢了，但赔偿少不了。法院当时是判了二十五万，家里兜底子都给了出来，还欠了部分债，勉强在法院把案子给结了。

    但事后对方不依不饶，说什么法院判得不公，放出话来说愿意倒给二十五万，让弟弟出来自己把眼睛戳瞎，这事才算完。

    也是，对方也是独子，也是好不容易带大成人的，生生被戳瞎了一只眼睛，这辈子就算是毁了，怎肯罢休。母亲带着弟弟东躲西藏，不得安生，最后好说歹说，说好以后每个月给赔三千，赔满八十万为止。

    本来吧，父亲在外打工，一个月也能够赚五六千，自己不用他们负担，勉强也能够应付。可父亲因为这事又急又气，又来回奔波多次，没有休息好，头昏脑涨不小心从工地的手脚架上摔了下来，竟然摔得一条腿粉碎性骨折。

    在医院诊治后折腾了一年，还是有些瘸。虽然工地老板补偿了医药费，但从此就不能出去打工了，只能在家里种地喂点鸡鸭，不时还要用点医药费。

    弟弟虽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却毫无悔改，仍然日日在外鬼混，没钱就回家到处乱搜，整个家底全然被掏空。

    于是，她自上班以来，就每个月定时打三千五百回去，三千是赔偿款，五百只是给父母一些买油盐的钱，虽然少，但也是没办法。

    父母来过一次省城，见她居然是独自租房住，怪她为啥不和几个人合租那种安置房，要省下许多钱。

    可她宁可其他方面去节省，也不愿意和人合租，只因为以前吃过亏，受过罪，甚至差点丢了命。父母见她坚持，很是生气，此后只有发工资的这天，就打电话来问要钱，其他一概不理了。

    江苾萃算了算，自己这个包袱，竟然是要背上十几年，才能解脱，除非找一个多金且多义的男人，对方大笔一挥把这笔账给清了，才能得自由。可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冤大头，还没有结婚就欠上一屁股债，当讨个仙女吗

    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自己买彩票中了大奖，一下得个几百万，不过，彩票都不买的人，这也就是说说梦话罢了。

    白日梦就不要想了，唯有咬着牙，争取找个好点的工作，早点晋了职称，看工资能不能高一些，努力多多赚钱，把账还了，自己这辈子才有希望。

    徐念之被姑娘这一番竹筒倒豆子给懵了，部分内容他还是没有弄得太懂，例如啥大学专业晋职称之类，但也基本上弄明白为啥这个姑娘虽然发了六千工资，却还是愁眉苦脸，日日图谋赚钱之事。且平日为何扣扣索索，一分钱恨不得掰做两分用。

    其实像她弟弟这种泼皮无赖，是从古至今都不少见的，关在牢里还好些，若是一直这么折腾只怕是个无底洞。

    只有给狠狠揍一顿，然后远远赶走了事，否则就是无穷无尽的祸害。只是他现在也没有啥说话的份，便默默听着，也不做评论。

    说话间两人先到了女子医院，将几个订单送了，又拿出手机，加了几个人的微信，徐念之把步骤给记下来。

    接着到了小美的医院。这是省城里的一家三甲公立医院，常沙市的中心医院，其规模就不是江苾萃原来的小医院所能比拟的。

    停车场车子多到炸，光是门诊大楼就是两栋



第十八章 摆摊遇城管
    江苾萃这么脑袋里转着许多念头睡觉，结果晚上做梦也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例如啥徐念之突然飞到天上，害得自己在下面使劲追着跑；又如徐念之突然又是冒烟又是冒火，吓死个人；又是徐念之突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兽，朝自己飞奔过来，吓得她没命地逃……总之，一晚也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徐念之负责去买肉买菜做饺子，江苾萃顶着黑眼圈去送货兼考察市场。

    江苾萃的扁桃体炎基本上好了，只不过还是被徐念之逼着喝了一大碗苦水，他念叨病去如抽丝，不可马虎，总要吃上几天才好。

    江苾萃自己也知道这次没有规范使用抗生素，幸好中药效果还算好，也就捏着鼻子老老实实都了喝下去。

    江苾萃跑到女子医院门口转悠了一圈，她记得这里是有几个小摊，有做炒粉的，有卖稀饭包子的，有烤地瓜鸡蛋的，到地方一看，果然还有空位。

    看好地方，江苾萃思索着，如果还准备一个推车液化气瓶锅子之类的，算起来也是啰嗦，果然还是以前卖稀饭方便，只需要家里熬好，放锅里带去就行。

    想到这里江苾萃一拍大腿，若是家里煎好，直接带过去呢少带些，卖完就算了，岂不方便省事要不先试试再说。

    当下跑去菜市场，捡了两个大泡沫箱，又去二手市场花了二十块钱淘了一个折叠桌，再去广告公司，做了两个扫二维码的卡片，高高兴兴回家来。

    两人一起把饺子包好，冰箱里真的是装不下了。到了下午三点多，江苾萃先煎了些饺子，十个饺子一小饭盒，装好后放在泡沫箱里，煎了二十多盒。

    然后拿了一块大布将箱子袋起来背在肩上，还左手提上小桌子，右手提着装着一次性筷子塑料袋的大袋子，就打算出门。

    徐念之见她还没开始就满头大汗，穿的灰黑色t恤后面湿了一大块，扛着这一大套家伙，衬得那身子越发瘦弱了，快比得上那逃荒的饥民了，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当下没有忍住，伸手就从她肩膀上拿过那大泡沫箱，把门一关也跟着出了门，只是那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江苾萃暗暗好笑，提着塑料袋跟在后头，口里说:“谢谢谢谢，辛苦你啦！送送我也好，我本来就提不动，再说头次去卖货，心里也没底呢！”

    其实，江苾萃就等着徐念之点头呢，她早就看出来了，徐念之是个面硬心软的，说是不去不去，真的不去，只怕是不会放心的。

    徐念之心头恨恨不已，又不好意思扔下东西回家，心里长叹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梗着脖子跟她一直走到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此时已有一两个小摊摆在那里，见来了这么一对姐弟俩，那姐姐看上去有点面熟，就凑上来问是干啥。

    江苾萃笑呵呵打着招呼，说是弟弟要挣学费，来学着勤工俭学，先试着做做，过了暑假就去上学了。

    其他小摊见是学生伢子来做新鲜，心里的敌意就少了几分，又看姐姐戴着眼镜看上去也秀气，弟弟更是白净文静，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也就笑呵呵不说多话了。

    到了五点钟，又多了几个摊点，都是冲着医院下班的人来的，果然医院部分人开始出来，就有熟人来打招呼了。一个个大惊小怪问江苾萃怎么来摆摊了这是卖啥呢

    江苾萃也不害臊，还是说带着弟弟来勤工俭学，闭口不提自己已经被辞退的事。然后一个劲夸饺子好吃，干净卫生放心肉放心油，全手工做的。

    果然就有人说带一盒尝尝味道的，有扫了二维码说明天定生饺子的，不一会儿功夫二十几盒饺子居然就卖完了，还接了好些订单。

    江苾萃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人熟好办事啊，连卖个饺子也是。

    旁边那些小贩们瞅着脸色有点不好看了，搞半天，原来是这里面上班的啊，这哪是搞业余好玩的啊，就是来抢生意的。

    原来这个私立医院开在这里，总免不了被旁边的当地人来打点秋风，今日说地下水被污染的，明日说医院装修扰民的，后日说医疗废物乱存放的，总之就是想办法弄点零花钱。

    医院实在难以应付，就随他们在这人行道边摆点小摊，只要不妨碍交通，就不管的。

    小贩们仗着是本地人，自然就不许外地人来占地盘，虽然是小摊小贩，但不要门面费不要水电，就推个小车卖卖煎饼水果啥的，就能赚点生活费，也是不错的赚钱的路。

    而且这医院的病人，大部分都是有钱的，出手也大方。现在看着姐弟俩早早就收了摊去，虽然卖的东西不多，但也担心他们常驻，于是各自心里默默打点算盘。

    江苾萃回家算了算账，这两天竟然也小赚了一笔。一斤生饺子卖二十五元，能赚个对开的，而煎饺卖八元钱十个，也差不多能赚一半。朋友圈卖了十来斤生饺子，今天又卖了二十多盒煎饺，总共赚了两百多块，明天肯定会更好



第十九章 拜码头
    江苾萃就真的拉了徐念之，坐了一站公交车，不一会找到了中队里，而刚才那两城管也刚好到。江苾萃明白的很，这两个城管肯定是临时工，正式工才懒得去街头和小贩们拉拉扯扯呢，弄不好一个小视频发到网上，又要背黑锅，不如叫临时工去顶上，上下都好有交代。至于正式工，盯着的是哪些大商家的招牌违建这些大油水处，谁去费这个劲和小贩们纠缠。

    江苾萃笑眯眯跟着两个城管进了门，顺手递上在门口买的两瓶冰矿泉水，口里说大哥们辛苦啦！高个城管就把手里的小桌子顺手递给了她，说:“美女，别去那地方摆摊了，下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东西缴了还要罚款的！”

    江苾萃苦笑:“我真是没办法呢，我爸的腿瘸了，还躺在床上，弟弟的学费实在是凑不上，要不想办法卖点早点挣点钱，弟弟下学期就没法读书了。”想起家里一摊子糟心事，她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跟个水龙头似的。徐念之在旁边一脸黑线。

    瘦个城管道:“这好办啊，你去菜市场，找那边的市场管理员，有专门给你们这种临时摆摊的地方，十块钱一天，交钱摆摊，谁也不敢赶你走。”

    菜市场哪里有医院门口好卖，一则是熟人多，多少有点照顾，二则竞争对手少离家又近，三则顾客一般都出手大方，不用和那些老太太们去讨价还价，为了一毛两毛争得死去活来。想来想去，她又跑出去门口买了一包槟榔递了过去，把这几点给说了。

    高个接过槟榔，脸色好看了许多，便点拨她，“姑娘，那医院门口卖炒粉的，是医院旁边红星村里的张武，他老娘身体不好，靠他早晚摆摊养老，他是个脾气不好的。你和他去说说，要他照顾照顾。去吧去吧！”

    江苾萃得了由头，千恩万谢出来。此时太阳已经高照，她叫徐念之拿了东西回家，去买肉做饺子，她自己则又返回去女子医院。到医院旁边巷子口买了两斤苹果，打听张武的住处，便上门去。

    医院围墙外边，就是一圈民宅，这里原来是城中村，此时靠大路这边都拆迁了，民宅就靠巷子进出，里面也是寸土寸金，把一条窄窄的巷子挤成了一线天，里面格外的逼仄狭窄，旁边的排水沟里也是污水横流。

    她以前也想过在这里租房，图便宜，但出入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尤其是晚班下班后，常有摩托车手在这些巷子里抢劫，没有摄像头岔路又多，拐几个弯就见不到人，叫人也没有人应的。此外这里还是不少盲流的混迹处，有小偷小摸，有吸毒的，还有躲计划生育的，总之，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医院的护士姐妹们，也有不少乡下来的，经济再紧张都不敢在这里租房。

    张武住在巷子里，一间小门房在中间被旁边五六层高的楼房挤着，显得格外矮小。他四十多岁无一技之长，房子没有希望拆迁，老娘身体不好老婆又离婚了，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儿子，家里乱糟糟的。此时他正蹲在门口吸烟，见江苾萃提着苹果笑眯眯地朝他走过



第二十章 商议
    江苾萃默默然，难得见徐念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想了想他今天的表现，竟然是一个字都没有说，不由也忍不住刺他:“你今日怎么不像那天在医院发飙了竟然没有发火不是说你修炼功夫吗怎么，还是怕打不过他们两个”

    徐念之怪道:“你也不是那呈匹夫之勇的人啊怎的突然这般说话。打发他们两个倒是容易，但接下来事情就闹大了，你就别想摆摊了。反正我也不爱去摆摊，他们掀了摊子正好，省得我费劲劝你。左右都是不摆摊了，他们又不会伤人，我出头干什么”

    “哎呀呀，你这个小滑头，原来指望着别人来收拾我呢！”江苾萃气急了，满手的面粉指着徐念之，两根眉毛都竖了起来。

    “你想得倒美，不摆摊，就靠朋友圈几个单子卖饺子，费时费力规模小，能赚到几块钱啊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这不是坐吃山空吗”

    “没见你出去找工作啊再说了，哪能真的指望靠卖几个饺子过生活的。反倒是把这个事扔开了，你安安心心去上班，我也有空去好好琢磨弄些财帛来，胜过这样天天买肉买菜做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