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肃顺很能干,同时也是一个要独揽大权的人。要揽权,便决不能容许恭王再起,他用的方法,一是离间皇帝与恭王的兄弟感情,不许恭王到热河来觐见,让那一桩误会,得不到澄清的机会,二是削弱京中的兵力,强化热河的武力,以防止恭王的异动。只是这一层用心,眼下还不能对人明言罢了。
他想了想,还是对端华叮嘱了一句:步军统领衙门是要紧的地方,调来的这些兵,四哥你要笼络好才是。
端华点点头,记住了肃顺的这句话。
发到京中的圣旨一共是两道,一道是命令胜保前往直隶山东一带,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统筹剿捻事宜,另一道则是下令从京城的步兵统领衙门之中,抽调得力兵将三千人,前往热河。经过文祥与兵部的一番折冲,决定抽调马队五百,步卒两千五。其中的五百马队由一个叫福成安的佐领带队,编作东西两营,由一个姓林的千总和关卓凡分别统带。
关卓凡的西营,大多是从他城南马队的老部下中挑选出来的,所需的两名校尉,他硬着头皮向上面举荐,希望由张勇和丁世杰来升任。令他惊喜异常的是,上面居然给了这个面子。他知道,这必是文祥和宝鋆为了让他指挥顺手,暗中调护的功劳。张勇和丁世杰因为这一次开拔,糊里糊涂的便升了官,对关卓凡感激之余,更是矢诚效命。
关卓凡心想,不知在热河的老蔡和阿尔哈图,现在做了什么官?想到就快见到这两位大哥,心中也很高兴。
开拔的日子定在十二月的初五,也就是说,要在热河孤零零地过年了,因此被抽调的军官和士兵,都有些怅然若失。但也有一桩好处,只要当差不出什么岔子,平平安安熬到皇上回銮,那就算是护驾有功,升赏是一定会有的,所以大家也都没什么怨言,纷纷赶着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等待开拔。
关卓凡则更是忙碌,除了要搬家之外,另有几件事情,是必须赶在开拔之前完成的。好在白氏很能干,指挥着图伯小福和几个新进府的仆人丫鬟,雇人雇车,不要他帮忙,也尽自忙得过来。
第一件事,是要去谢他的四婶——胜保太太。说起来,他的这一番际遇,还是缘于胜保的举荐,因此这个环节必不可少。这天下午,他备好礼物,由图林拿着,一路来到了东四条胡同的胜保府,通报进去,很快就有了回音。
关少爷,来的还是上回那个管家,笑容满面地说,请您到花厅,大帅在那儿见你。
大帅?关卓凡糊涂了,怕是管家传错了话,您是说大帅夫人?
大帅要在花厅见你。官家加重了语气,咱们这就进去吧。
这关卓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下有些着忙。胜保要见自己,这是个好兆头,但是胜保的派头大,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自己今天来见四婶,是按走亲戚的礼仪,并没有穿官服,这样去见胜保,恐怕要大大地惹他不高兴。
管家仿佛看透了关卓凡的心思,笑着说道:大帅特为吩咐了,穿便服无妨,走吧!干脆一把拉了他的胳膊,向里面走去。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随管家在院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了花厅门口。管家立住脚步,恭恭敬敬地向内禀报道:老爷,关少爷来了。
里面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关卓凡进了花厅,便觉得身上一暖,只见花厅两侧生着两个烧得极旺的火盆,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红脸膛的汉子,身穿皮袍,外面套着一件鼠毛坎肩,正是那个几乎在八里桥砍了他脑袋的大将胜保。他不敢多看,趋前两步,老老实实地跪下磕了一个头:参见大帅!
小三儿,起来吧。胜保笑着说,怎么不叫四叔?
第十三章 敲寡妇门
小三儿虽然听上去别扭,但无论如何,这是胜保对他表示亲热的一种称呼,自己可不能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来。当下咽了口唾沫,爬起身来,略带拘谨地喊了一声:四叔。
嗯。胜保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对于关卓凡,胜保以前从未真的把他看成亲戚,直到经过了八里桥那一嗓子不服之后的事,才令胜保刮目相看。胜保的为人,最好面子,而关卓凡在礼部大堂痛骂龚孝拱的事,早已传遍京城,胜保作为他的保荐人,自是脸上大感光彩,所以心中不自觉地便认了这个族侄。
听说你在步兵统领衙门干得不错,胜保打量着关卓凡,抚了抚唇上的两撇胡子,说道,这回调往热河的事情,文博川已经跟我说了。我也奉了旨意,日内就要前往山东剿捻,离得远了,不能事事关照得到,以后要靠你自己好自为之。
是。关卓凡答应一声。
说起来,文博川处事一向公正,可这一次胜保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礼部大堂议和,你的功劳不小,却只给你升了个六品,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自然不能跟待在四叔身边相比。关卓凡捧了一句胜保,心想,虽不知道文祥宝鋆压住自己的官秩,将自己派往热河,究竟做的是什么样的打算,但至少在热河埋下一支钉子的意图,是猜得到的,这一层,只怕胜保还不了解。
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胜保听了很是受用,想了想,说道:你不用急,等过了年,我在山东安置妥当了,可以向兵部把你再调过来。野战功勋,升官毕竟还是容易。
话是好意,却把关卓凡吓了一大跳。捻匪大多是马队,往来飘忽,即便想追上打一仗也是极为艰难的事情,哪里谈得到什么野战功勋,升官容易?何况在他的历史记忆中,实在想不起胜保剿捻打过什么了不起的胜仗,这一去经年,多半要将大好时光靡费在里面,是万万不可的。
然而该如何拒绝这一番好意,须得有个婉转的说法。
谢谢四叔栽培!先铺垫了这一句,才接着说道:只是到了热河,我们就归肃中堂和郑亲王管辖了,不知道文大人说话还算不算?另外,我在热河,倒也有一桩好处,有什么行在的事情,可以随时给四叔通个消息。
肃顺算什么东西!端华更是个糊涂蛋。胜保的性格,刚愎张狂,并没有把权倾一时的肃顺放在眼里。倒是关卓凡的后一句话打动了他,发过牢骚之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热河那边要是有什么变故,你就往我府里送个信儿好了,自然会有人送到山东。说罢,拍了拍手,将门外的官家叫了进来。
你去账房上支五百两银子,再请文案上的刘先生过来一趟。
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过不多时便回来,将银票摆在胜保身边的桌上,退了出去。胜保向关卓凡招招手,待他走过来,便将银票递给他:四叔没赏过你什么。眼看要过年了,你拿去给家里添点东西罢。
四叔,这关卓凡还要推辞,胜保笑着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关卓凡只得谢了,心说,这个大概算是将来的信息费吧。
再过一会,门口的皮帘子一掀,进来一个青衫文士,四十来岁的样子,想必就是胜保口中的刘先生了。胜保替二人做了介绍,特意交代关卓凡,以后有什么消息,通报给这个刘先生便可。
关卓凡知道,有的统兵大员,在京中的府里会安排有一位信得过的幕僚,代为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转发一些朝局上的秘闻,这个刘先生,自然便是这等人物。胜保面上看去是个粗疏的人物,然而内中的心计,其实也很深刻。而且从他对肃顺的态度来看,多半也是恭王一派,难怪上次宝鋆会暗示自己,不妨与这位四叔多走动走动。
要办的第二件事,是去探望马额齐的遗孀明氏。
按照阿尔哈图和老蔡的说法,在八里桥一役中阵亡的马额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死后留下孤儿寡母,甚是可怜,照说自己早就该来看望的。只是他其实从未真正见过马额齐,心中少了那一份真实的同袍情谊,加上听白氏说起过,马额齐家在京里有不少亲戚,想必都能有个照应,因此也就没有把这事当做急务来办。
另有一个原因,就是见到明氏之后,很可能要听一场撕心裂肺的哭叫。他一向不擅长应付女人的眼泪,在心中对这样的场景难免生出畏惮之意,也就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算来已有四个月。眼看就要往热河开拔,再不去,便没有机会了,所以下定决心,走这一趟。
按着以前从白氏嘴里套出来的地址,关卓凡安步当车,寻到了城东周店坊一带的旗营。这一带的人家,都是旗人,所住的房子,亦都是官房,是朝廷特为划给家境贫困的旗人居住的。关卓凡想得到,既然是官房,当然不会太好,然而当他见到这几排屋子时,还是被眼前破败的景象吓了一跳。
每排屋子大约有十余间,似乎是每间住着一家人。屋墙之上斑斑落落,屋顶也尽有缺损的地方,只用黄泥和茅草修缮堵塞。正面的墙壁,家家都被熏得一片漆黑,显见是天热的时候,用泥炉在外面生火做饭所致。现在已是将进腊月,各家各户的门上却还都挂着布帘,要是朔风一起,哪里挡得住寒气?
屋子前面,有两三个人正在劈柴,也有几个孩子在玩耍,见到衣着光鲜的关卓凡,都拿眼睛看着他。关卓凡脚步有些沉重,慢慢踱到左首的第一间房子,见门边也零零落落地堆着些干柴。他犹豫了一会,还是举起手,叩响了门,心里苦笑:我这算是敲寡妇门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应门的是个年轻的妇人,面色有些憔悴,模样却生得很标致,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穿着一身带补丁的粗布褂子,浆洗得干干净净。左手上套着顶针,看来是正在做针线活。身后跟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子,躲在妇人的腿后,偏出半边脑袋,偷偷地看着关卓凡。
妇人见了关卓凡,楞了一下,面上变得全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关卓凡心里打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错门,一声嫂子便叫不出口。视线越过妇人向屋内看去,屋内又甚是黑暗,一时看不分明。
就这样尴尬地僵持了一会,那妇人忽然转过身,扯了孩子,走进屋里去了,门却没有关。关卓凡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敲错门,连忙跟了进去,正想把门带上,却听那妇人冷冷地说道:干脆别关门,省得别人说闲话,让你关少爷面子上挂不住。
嫂嫂子,关卓凡艰涩地叫了一声,踌躇了片刻,想到外面冷得紧,毕竟还是关上了门扇,才跟进来,又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渐渐适应屋内的光线,把屋里打量了一番。只见屋中的家什陈设,都甚为简陋,墙上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窗下生着一个炉子,用来取暖。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个针线篮子,还有些零碎布头,显是明氏方才在做的活计。再往里隔开一扇小门,想必是明氏带孩子睡觉的地方了。
明氏坐在椅子上,仍然偏着头不理他,那个孩子依偎在明氏身边,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灵动可爱。
关卓凡没想到她母子过得如此艰难,心下大愧,嚅嗫道:嫂子,对不住,我没想到你们这么难
也没什么难,明氏平平淡淡地说,我有朝廷的抚恤银子,娘俩饿不死。老马欠下的几笔债,我慢慢做活还上就是了,不劳兄弟你操心。
关卓凡知道明氏是生了自己极大的气。想来也是,作为马额齐最好的朋友,这几个月来不闻不问,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现在听到明氏话说得硬气,他又是敬佩,又是羞愧,忽然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掏心掏肺地说道:嫂子,难怪你生气,我这干的不叫人事儿,实在是对不住了。你大人大量,别记恨了,不管怎样,再给做兄弟的一次机会。
明氏听他那一掌打得结实,话也说得极诚恳,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面色渐渐柔和起来,低下头,轻声说道:也知道你忙。别的说不上,你能来看看我们娘俩,我也就知足了。
没有预想中的眼泪和哭闹,关卓凡心里安定了不少,连忙说:不忙,不忙,我这次来
话没说完,却见明氏站起身,从橱柜里取了个布娃娃塞给儿子,柔声叮嘱道:小虎,在这乖乖玩。又拿起针线篮子,指了指那扇小门,叹了口气,对关卓凡说:到里屋说话吧。
好。他连忙站起身,走进里屋,明氏跟在后面。关卓凡进了小门,才迈一步,右臂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大骇之下,转头一看,却是被明氏狠狠拧了一记。
你你个死没良心的。明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已是带出了哭腔,你终于舍得来了?
第十四章 朋友妻 (二更)
我我这个死没良心的?关卓凡傻了,呆呆地看着明氏,作声不得。
老马不在了,小虎我一个人带,我不怕。明氏一边哭,一边说着,担水劈柴,这些爷们的活,我自己来干,我也不怕。老马欠下的账,我累死累活总能还得上,这些,我都不怕。可是从老马过世,到现在都四个月了,你看都不来看我一眼,你也真能狠得下心!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关卓凡张大了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是再笨,也猜得出来,自己穿越的这个本身,与明氏之间必是有一段私情。难怪自己进门的时候,便觉得明氏生得端正好看,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这个懦弱无用的关三,竟然还做得来这么一出。这叫最好的朋友?果然是朋友妻,不客气啊
我是对不住老马,你也对不住老马,可他人都走了,你来看一眼我的死活,能怎么地呢?我知道你胆子小,可你究竟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我讹上你?我跟你在一块,图过你的钱还是图过你的势?明氏还在流着眼泪,数落着关卓凡。
嫂子,呃老马欠的账,有不少吧?关卓凡尴尬之余,没话找话,找出这么一句来。
他闲下来就是喝酒,喝了酒就赌,赌输了就打我打孩子,你有什么不知道的。明氏白了关卓凡一眼,幽怨地说,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让你得了手?说到这里,一股委屈和自怨自艾之情涌上心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扑在关卓凡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抽泣道:也就是小虎不能没了娘,不然我真想一索子吊死,落个干净。
不用说,必是老马平日里对她粗暴,那个关三常来嘘寒问暖,才生出这样的事来。然而关卓凡听她老是说起小虎,不觉疑云大起,心说别是我的儿子吧?吭吭哧哧地问道:嫂子,你说小虎该不是咱俩生的吧?
你胡唚些什么!明氏红了脸,将他向外一推,你糟蹋了我,也就罢了,你这么说小虎,对得起老马么?说罢,才发觉自己的话中,大有语病,关卓凡本来就对不起老马,那还用说?心里一急,又哭了起来。
关卓凡辩无可辩,只得将就着明氏,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以示安慰,心中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场哭闹,到底没躲过去,只是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缘由。
就这么哄了一会,明氏渐渐不哭了。关卓凡替她拭了拭泪,发现明氏梨花带雨的样子,又另有一番动人之处,也难怪关三会喜欢上她。这样一想,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辩无可辩,那何不干脆就不要辩了?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想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个年纪与白氏相若的年轻女人。关卓凡觉得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心中暗叫不妙:好好一出苦情戏,别是要唱成淫戏?然而从前对明氏的身体记忆,已经不可遏止地蔓延开来,胯下更是涨得难受,不由双臂一紧,将明氏压向自己身上,喘的气息也粗了起来。
明氏哪里想得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兽性大发,待到惊觉时,小腹已经被一个硬硬的家伙顶住了。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家伙,也知道关卓凡想干什么,一时惊惶起来,压低了声音急道:门没拴小虎还在外屋
关卓凡压根不理会她说什么,一低头便堵住了她的嘴,一只手便来解她的衣裳。明氏唔唔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双手尽力推拒着。关卓凡忙了一会,始终不能得手,心中焦躁起来,在明氏耳边说道:我要用劲了,闹出动静来让小虎听见,可不干我事。说罢,一手环住明氏的腰,一手伸进去解她的裤带。明氏被他吓住,心里一怯,手上便软了,愣神之间便被他解开了带子,裤子滑落在地,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来。
关卓凡得势不饶人,褪去自己衣物,将明氏推站在墙边,抬起她一只脚踩在床沿上,寻丝觅缝,一举而入。明氏毕竟是个良家妇女,何曾见过这样羞人的姿势?只是两手被他架在肩上,推拒不得,只能握了拳头,在他背上乱打,然而抵不住关卓凡龙精虎猛,一连三五十下,明氏的身子便软了下来,一丝力气也无。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由得他肆意轻薄。
说来也巧,两人刚刚穿好衣服,还在喘息未定的时候,小虎便推门跑了进来,闹着要糖吃。明氏脸都吓白了,狠狠瞪了关卓凡一眼,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翻了翻,找出一块桂花糖,给了儿子。
小虎欢天喜地的去了,关卓凡也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陪着笑,对明氏道:小虎喜欢吃糖,就给他多买点嘛,也花不了几个钱。
明氏轻轻叹了口气,说:老马欠的帐,算下来我总要三四年才能还得上。家里就是这么个样子,不能不委屈他一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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