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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另外,中国人推进速度的缓慢,似乎也不仅仅是因为道路通行能力的问题——他们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他们其实是很不乐意出来办这趟差使的。”

    “这倒是可以理解的——我若是带兵的中国将领,我也不乐意办这件差使——我手头上的真正靠谱的兵力,不过二千五百,敌人的兵力,数倍于此数目,这个仗,咋打啊”

    “更要命的是,敌人还有大炮——现代化的大炮!”

    “军力对比如此悬殊,办这样的差使,不形同过去白送人头吗”

    “直到彼时,我们依旧不晓得,其实,中国人也有大炮——现代化的大炮。”

    “不过,中国人走的再慢,也终于到达了山阳——距宣光之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四公里了。”

    “就在此时——哈哈!我们的陆路部队终于赶到了!终于抢在中国人之前,赶到宣光了!”

    “水陆汇合!建制完整!步、炮、骑皆备!——尤其是炮兵!可爱的炮兵,你们终于来了!”

    “只是,呃,你们,咋……恁副模样涅”

    继续《安南战纪》,讲述者,“远东第一军”司令部作战参谋达尼埃尔上尉。

    “几乎每一位——走水路的——见到我们走陆路的,都会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我晓得他们的惊愕从何而来:我们每一个人——不论官兵,没有一个例外——都像是在泥浆里打过滚儿的——军装的上衣,如果细辨,还勉强看得出本是蓝色的;军裤,已经根本不辨颜色了。”

    “每一个人,都是首如飞蓬的样子——且须发上,都沾满了泥浆。”

    “事实上,不是什么‘像’——我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实打实的在泥浆里打过滚儿,有的,还打了不止一个滚儿呢!”

    “阿尔诺将军本来满腔欢喜,但他的高兴劲儿很快就过去了——他不能不接受我的建议:走陆路的部队,不可能马上投入战斗,要给他们——呃,这个‘他们’,也包括我本人——一段时间休整、恢复。”

    “至少,得给我们四十八小时吧!”

    “四十八小时”

    “可是,中国人已经到达山阳了——距宣光之直线距离,已不过二十四公里了!”

    “二十四公里——若是急行军的话,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抵达宣光了!”

    “不过,还好,这个‘急行军’,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糟糕的道路通过能力,薄弱的求战意欲,都使中国人很难加快脚步;而且,制约中国人‘急行军’者,尚不止于上述两端。”

    “我们‘围点打援’的预设战场,并非在宣光城下——一来,地势狭窄,施展不开,不利野战;二来,若距宣光城太近的话,我军同中国人交战之时,后背可能受到宣光守军的袭击——我们虽然看不上越南人的战斗力,但腹背受敌,总是兵家大忌。”

    “我们的预设战场在哪里呢”

    “就是在山阳。”

    “山阳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首先,名字就特别。”

    “在中国话里头——越南亦使用中国文字,‘山阳’应是‘山南’的意思,但事实上,山阳在山北——山阳地区是其东南方向的三岛山北麓的自然延伸。”

    “同时,山阳地区也可以算是其东北方向的三池山南麓的自然延伸——如果仅就山阳和三池山的关系来看,‘山阳’倒可勉强算是‘山南’了。”

    “某种意义上,山阳地区是一个巨大的山坳,南距三岛山主峰、北距三池山主峰,都有相当长的距离,地势既开阔,又平缓,而且,土质比较坚实——这在整个北圻地区,都是比较罕见的。”

    “这种地理,非常适合大部队机动——也即是说,非常适合野战。”

    “另外,山阳距宣光的距离也很合适——直线距离二十四公里;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在我军主力东向迎击中国人之时




第二五二章 我反对!我反对!
    “苏窦山、黄龙山之役,‘北京—东京’舰队‘第一批次’何以输的如此之惨,几近全军尽墨,‘云雀号’说的不清不楚——‘第一批次’分成了两支分舰队,‘云雀号’只清楚其所属的第二分舰队的情形——也即黄龙山战场的情形,对于第一分舰队的情形——苏窦山战场的情形,并不了解。”

    “这也罢了;可是,‘第二批次’何以遭受重挫,咋也说不明白据‘云雀号’说,整个晚上,‘第二批次’诸舰都在相互攻击,这个‘重挫’,纯系自相残杀,并不干中国人的事情。”

    “也即是说——‘夜惊’”

    “这!这!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行伍之中,‘夜惊’本不是一件太稀奇的事情,可是——现在经已是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了!而‘北京—东京’舰队又是一支现代化的大型舰队!‘夜惊’到如斯地步,说出去,哪个能相信!”

    “可是,这个话,既然出自‘夜惊’当事人之口,我们尽管瞠目结舌,却也不能不相信啊。”

    “这,真是一件必永载世界海战史的大事件了!”

    “唉!我们可以想象当事人们‘惊’到了什么程度!——因为担心泊驻上海的中国主力舰队见猎心喜,‘第二批次’的残阵在没有告知福州领事馆的情形下,便仓皇南遁,一口气跑到了沱灢,惊魂甫定,才想起来,制海权已失,是不是应该给北圻的‘远东第一军’打个招呼呢这才派了‘云雀号’,调转船头,北上报告这个悲伤的消息。”

    “信差的差使之所以落到‘云雀号’头上,一来,她是整支‘北京—东京’舰队迄今为止唯二完好无损的舰只之一;二来,她的吨位小,可于红河及其支流自如来去,这一层,‘第二批次’的司令官纪尧姆将军还算有先见之明,如果他派了唯二完好无损的另一只‘射手座号’过来,还真没法子走到宣光来——‘射手座号’是机帆快船,吨位接近‘云雀号’的两倍。”

    “彼时,我们还不晓得重挫‘第二批次’的真正原因;而中国人也没有第一时间公布这个真正原因,事实上,我们还是在一道中国皇帝的封爵诏书中——敕封服务于福州造船厂的英国工程师乔纳森为‘一等轻车都尉’——找到了这个真正的原因,可是,那都已是后话了。”

    “无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现实是——制海权已失!怎么办”

    “‘远东第一军’何去何从”

    “阿尔诺将军严令封锁相关消息,除各师、团正职主官及司令部各参谋之外,再不得泄之于外,否则以‘资敌罪’军法从事——这一回不比上一回,是真的‘严令’:我们每个人都清楚,若消息外泄,会发生什么”

    “哪怕一个普通士兵都明白,失去制海权意味着什么——我们和西贡之间,没有任何陆路的补给线、交通线,一旦中国舰队封锁红河口,非但补给线被彻底切断,就连归路也没有了!”

    “因此,消息一旦泄露,必然引起军心动摇,这个仗,十有**,是打不下去的了!”

    “紧急会议上,经过近五分钟的令人窒息的沉闷,终于有人开口了,是参谋长康斯坦丁中校,吞吞吐吐的:‘呃,这个,照目下的情形,咱们陆军,是不是也该‘配合’海军,先撤回西贡,看看形势,然后……再定进止’”

    “所谓‘配合’,不过说的好听,与会者都心知肚明:这一撤,等同放弃入越以来取得的一切战果——山西、升龙以及沱灢,也即是说,放弃整个北圻、整个中圻。”

    “康斯坦丁中校话音一落,莫雷尔将军便做了一个激烈的手势——他几乎一拳砸到了桌子上,只不过在最后关头收了收力,但还是发出了轻轻的‘砰’的一声;同时,几乎是在吼叫了:‘不可以!’”

    “略一顿,‘如是,我们就等同承认失败了!——这个失败,不仅仅是北圻战事的失败,更是整个法中战争的失败!不!失败的是海军,不是陆军!我们陆军,入越以来,一路奏凯!无论如何,我不能承认这个莫须有的失败!’”

    “康斯坦丁中校:‘将军,您说的不错,失败的是海军,不是陆军;可是,呃,将军,海军既然已经失败了,我们陆军……呃,您一定比谁都明白,失去制海权,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吧……’”



第二五三章 神助攻
    “莫雷尔将军虽然雄辩滔滔,但并不能叫阿尔诺将军在紧急会议上便下定‘不受海军失败的干扰,坚持执行既定的计划’的决心,而是留是撤,又必须尽早决定,不可以拖延——谁也不晓得,驻泊上海的中国主力舰队,何时休整完毕,起锚南下若必要南撤,却拖到了中国主力舰队之后才做决定,则很有可能已赶不及了——我们现在是在宣光,不是在升龙啊!”

    “就在一片焦灼踌躇之中,宣光的越南人送来了神助攻——那位一弃山西、二弃左育的郑功和将军,作为‘北圻经略使’黄佐炎大人的全权代表,来到我军驻地,求见阿尔诺将军,要求进行‘和平谈判’。”

    “所谓‘和平谈判’,不过一个委婉的说法,其实是就向我军投降的条件讨价还价。”

    “我们十分意外。”

    “我军一直没有攻城,越军更不会主动出击,彼此一枪未发;另一方面,太原的中国人已派出了援军,距宣光也不算远了——这种时候,你们要投降”

    “是不是越南人还不晓得中国人已派出了援军呢毕竟,我军从东、南两个方向对宣光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态势,隔断了宣光和太原的交通。”

    “不是。中国人已派出了援兵这件事儿,越南人一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中国人目下正驻扎在山阳一带。”

    “这——可就有点儿古怪了。”

    “不过,郑将军细述之后,我们觉得,越南人投降的决定,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收到我军进军宣光的消息之后,那位黄佐炎大人便已度日如年了;我军抵达宣光之后,看到我军舰只满蔽河面,军容之盛,出乎意料,黄大人更是失色,甚至一度起了弃城而去的念头。”

    “可是,一来,不晓得弃城之后往哪里去东去的道路已被我军隔断;北去则不免进入吴鲲的地盘;西去——西边儿是崇山峻岭啊!二来,部下亦苦劝——‘天朝大军已经在路上了,咱们总要先看看形势,再定进止’黄大人这才勉强定住心神。”

    “然而,接下来的‘形势’,很不乐观。”

    “中国人虽然派出了援兵,但其中的‘轩军’不过两千五百人——这点儿兵力,够做什么用的”

    “照越南人的想法,人同此心,‘天朝大军’也必是有自知之明的——你看,‘天朝大军’走到山阳之后,便停了下来,按兵不动了嘛!”

    “击溃黄大人的最后心理防线的,是我军陆路部队的到来。”

    “越南人并不了解我军的‘水陆分兵’,在他们眼中,陆路部队是我军的‘援军’——我军走水路先期抵达的部队的数量已足够多了——多到黄大人几乎想弃城的程度啦!而过了些天,又有几乎同样数量的‘援军’到来,这个仗,可咋打呀”

    “除了兵力的对比叫越南人绝望之外,我‘援军’的抵达,还给了越南人一种‘富夷源源不绝、必欲灭此朝食’的感觉,在气势上,或者说,在心理和精神上,越南人被彻底压倒了。”

    “嘿嘿,陆路部队走得慢,居然还有介样一好处没想到啊!”

    “形势严酷至此,而‘天朝大军’十有**指望不上,于是,在郑将军的劝说下,黄大人决定同‘富夷’进行‘和平谈判’。”

    “事实上,郑将军说的确实有道理啊:目下进行‘和平谈判’,咱们还能够取得较好的条件;等到‘富夷’打败了来援的‘天朝大军’,就没有什么‘和平谈判’可言了——到时候,咱们就只能‘无条件投降’了!”

    “既然如此,就谈一谈吧!”

    “越南人的要求是:我军不对宣光进行直接占领,保留



第二五四章 荒唐、荒唐!误会、误会!
    “走私啊!……”

    “哎,仔细想一想,这一招,大约真能派上些用场呢!”

    “经济上,越南的南方、北方,都对对方有着强烈的需求,因此,虽然南圻已被纳入我法兰西帝国治下,但南、中、北三圻之间的经贸往来,却一切如旧——莫说民间的,就是官方的,也没有真正中断过——法、越双方,都无意切断彼此的经济联系。”

    “我军占领北圻之后,中圻被南、北圻夹在中间,经济上更加虚弱,更加要仰南、北圻之鼻息,更不可能主动断绝同南、北圻的经贸往来。”

    “越南国土狭长,陆路交通不便,南北之间的往来——包括经贸在内,一向以海路为主;而这个‘海路’,同我们的补给线,几乎是百分百重叠的。”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利用跑海贸的民船,向北圻的占领区运送当地无法提供的紧要物资——譬如,药品,以及……炮弹。”

    “步枪及子弹,我们还有可能通过缴获获得补充;炮弹,可就不能指望中国人了——入越的中国部队,并没有配备现代化的火炮啊!”

    “再说一遍:当时,我们并不晓得,中国人其实是有配备现代化的火炮的——而且,是成建制的。”

    “唉!”

    “好了,不长吁短叹了,回到方才的话题上。”

    “若中国人发现我们的补给线并未断绝,当然就会加强对民间贸易船只的检查,可是,船只的数量太多了,货物的品种太繁杂了,而按照郑将军的建议,我们不必以整船的方式运送紧要物资——正确的方式应该是‘夹带’:一条船‘夹带’个三、五箱就好,蚂蚁搬家,积少成多,如是,中国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查不过来的。”

    “还有,‘和平协议’达成之后,宣光政权虽在军事、经济乃至行政上接受‘远东第一军’的‘全面指导’,但在名义上,毕竟依旧奉顺化的越南中央政府为‘正朔’,因此,宣光同顺化之间的官方往来依旧是存在的——也就是说,甚至可以用‘官船’来替远东第一军‘夹运’紧要物资呢!”

    “我们拿郑将军的建议咨询了阮景祥先生,阮先生又拿该计划咨询了他的一位女性朋友——‘春水社’一位名叫‘善娘’的高级管理人员,最后得出结论:该计划是可行的;而且,‘春水社’亦可在其中发挥相当的作用。”

    “反复权衡之后,阿尔诺将军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天深夜举行的第二次紧急会议上,通过了两项重大的决定——第一,接受宣光当局的投降和相关条件;第二,‘远东第一军’留在北圻,东向迎击中国来援部队。”

    “当天——我记得很清楚——是礼拜六,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快到礼拜天凌晨一点钟了,会议确定的开拔时间,则是礼拜一上午八点正。”

    “时间十分紧迫,但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要赶紧行动,一个小时也不能浪费——一定要赶在‘马祖事件’消息外泄之前,完成对山阳的中国援军的打击。”

    “我们都晓得,虽然下达了‘封口令’,但相关消息迟早是要外泄和扩散的,到时候,若这支中国援军经已覆灭,那么,在一场辉煌的、决定性的胜利的加持之下,‘失去制海权’对于士气的影响,就没有那么大了。”

    “我们立即密锣紧鼓的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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