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你的……‘命根子’。”
银锁的脸,愈加的红了,这一回,是因为羞涩了;同时,黑水晶般的瞳仁中,忍不住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丢了一条胳膊,”婉贵妃继续说道,“听起来,挺吓人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丢的是左手,不是右手,也不是腿脚——一切起居动作,都不受什么大影响的!”
顿一顿,“再者说了,他是军人,少了条胳膊,也没有人能笑话他——相反,看见了,都要肃然起敬!”
银锁大出意外,“怎么?他一整条胳膊都没了,还能……当兵吗?”
“当然能了!”婉贵妃说道,“非但还能当兵——还升了官儿呢!这一仗一过,他就升了‘连级干部’——你同轩军打的交道多,该晓得,这是个什么官儿吧?”
“啊!晓得!……”银锁点着头,满脸的惊喜。
“还不止呢!”婉贵妃说道,“辅政王说了,待他伤愈归队,就送到天津的‘陆军军事学校’去学习,学两年,毕业之后,就进‘参谋部’做‘参谋’——”
顿一顿,“这个‘参谋’是做什么的,你也该晓得的吧?”
这比“连级干部”更出人意料,也更叫人惊喜!
银锁拼命点头,“晓得!晓得!”
“辅政王还说,”婉贵妃说道,“到时候,轩军的‘参谋部’,很可能就已经移到北京来了——”
顿一顿,微微的笑着,“到时候,他和你,就同在北京城了——他,入伍已过三年;你,也到了十八岁了,对吧?”
入伍已过三年又如何?十八岁又如何?——嘿,一个可以“谈恋爱”了,另一个,可以放出宫去,嫁为人妻了!
银锁只觉得,这一切,好的忒不真实了!
她怔怔片刻,突然轻轻一用力,扯脱了婉贵妃的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晓得的,”银锁流着眼泪,“这一切,都是主子在王爷前头替他说了话、求了情——我替他、也替我自己——叩谢主子的大恩大德!”
说着,磕下头去。
“不!不!”婉贵妃一把扯住了她,“并不干我的事儿,是——是孟学好自个儿争气!”
顿一顿,“这一仗,他是带队的,带了一百来个兵——其中,一个排的轩军,其余的,都是桂军;敌人那边儿呢——一千几百号人!”
再一顿,“真正是以一对十!足足打了两天两夜!硬是没丢一袋米、一箱弹药!”
银锁轻轻惊呼,“啊!……”
“战后,他得了‘头等勋’……”
“头等勋?”
“对!”
“哎哟!那不得了!”银锁睁大了眼睛,“那是……‘红带子’啊!轩军的人——包括孟学好在内,一说起‘红带子’,个个都是眼睛放光的呀!”
“是啊!”婉贵妃点点头,“还有,他进‘参谋部’,是轩军的‘参谋长’——嗯,那个叫施罗德的美利坚人,指名点姓要的——”
“哦!……”
“所以,”婉贵妃微笑说道,“任谁都能瞧的出来,你的孟大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
前途无量?
银锁泪湿的脸庞上,满是喜悦的光彩。
“包括他的伤——”婉贵妃继续说道,“其实,没了一条胳膊,并不都是坏处!”
顿一顿,“在别的军队,没了一条胳膊,十有八九,会被扫地出门;在轩军,却是比别个多了一重极紧要的资格!——你要晓得,军队里头,是最讲究资格的!”
“是!”
“你们两个,”婉贵妃用极温柔的语气说道,“今后的日子,一定是特别如意——如意的我都要艳羡了!”
快乐和兴奋充溢心胸,银锁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眼泪又下来了,“我晓得的,不管他自个儿争气还是不争气,王爷还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才会——我还是要给主子磕头!”
说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婉贵妃伸出手去,“快起来吧!”
银锁站起身来,婉贵妃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银锁,其实,我真的特别、特别羡慕你——”
*
乱清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为辅政王颂,为辅政王祷
“主子,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看你,”婉贵妃柔声说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中意一个人,就是中意,不藏着,不掖着,而且,还会主动——”
顿一顿,笑一笑,“我呢,也是小三十岁的人了,多多少少,也算见过些世面了,可是,莫说宫里头,就是宫外头——里里外外都算上,我也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第二个像你这样子的女孩子——”
银锁有些忸怩了,低下头,跐着脚尖儿,“主子,您这是在笑话我呢!”
“不!不是笑话,是真的羡慕你——”
说到这儿,满腹锦绣的婉贵妃,似乎不晓得该如何措辞了,滞了一滞,叹一口气,说道,“换成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你的胆气,只好——”
打住。
“主子,”银锁说道,“我的胆子,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大?也就是在您跟前,我才敢胡说八道——换一个主子,我哪儿敢?”
顿一顿,“您这样好的主子——这样子大度、肯包容下人的——才真正是天底下独一份儿!……呃,独一无二的呢!”
“独一无二?”婉贵妃淡淡一笑,“独一无二又如何?”
“呃……”
“还有,”婉贵妃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大度,也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肯包容的……”
“主子……”
“不说我了!”婉贵妃拿另一只手,在银锁的手背上轻轻一拍,含着笑,“还是说回你——”
顿一顿,“你看,你并不止于‘喜欢就是喜欢、中意就是中意’——你最终能够嫁给自己喜欢、自己中意的人!”
再一顿,“怎么说呢?嗯,终究是——自己的命数,自己做了主了!”
“主子,这是您和王爷替我……和他做的主呀!我自个儿,哪儿……成啊?”
婉贵妃一笑,不接银锁的话头,自己说自己的,“而且,夫婿又上进,又争气,又出息,小两口快快活活、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顿一顿,“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叫人羡慕的吗?”
银锁满脸的喜悦和羞涩,对着婉贵妃,福了一福,“这都是主子——呃,还有王爷——的大恩大德呀!”
直起身子,脸上的光彩,愈加灿烂了:
“嗯,其实,要说独一无二,咱们王爷,更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哎,您和他,都是这个……独一无二,若能够在一块儿……”
话没说完,晓得不对——说过头儿了!
想改口,一来不晓得咋改,二来也赶不及了,只好生生打住,不由就满脸通红了——这一回,这个红,是憋出来的。
婉贵妃目光一跳,却没有生气,只平静的说道,“孟学好的事儿,你倒是真应该好好儿的谢谢辅政王——”
顿一顿,“不过,我和你,是比不得的——”
轻轻叹一口气,“我不敢有、也没有资格有别的什么想头,目下,唯一的想头,就是能够早一天离开紫禁城这个活棺材——”
说到这儿,细白的贝齿咬一咬嫣红的樱唇,用一种决绝的语气说道:
“现在,我总算是一只脚迈出了紫禁城的门儿——既迈了出去,这只脚,就绝不能再缩了回来!——绝不能再缩回到这个活棺材里头来!”
婉贵妃“出宫别居”的心思,银锁是很清楚的,不过,以“活棺材”来形状紫禁城,却是第一次出于婉贵妃之口——至少,银锁是第一次听婉贵妃做如是说。
不由就心头震动了!
“主子,您一定可以出宫别居的——有王爷在啊!”
婉贵妃不说话,站起身来,走到南窗下——可以感觉的到,伊人正在努力抑制着自己激越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转过身来,“银锁,你晓不晓得,他打赢了苏窦山大海战,我为什么那么高兴?”
这——
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主子,您当然高兴了——我也高兴啊!——咱们不都盼着王爷打胜仗吗?”
婉贵妃的脸上,已经看不见笑容了,“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海战,咱们若打输了,会怎么样?”
“啊?呃,没想过啊……怎么可能打输呢?”
“怎么不可能?兵凶战危,天底下哪儿有必胜的仗?何况,对手还是法兰西——还是海战!”
“呃,也是,您说过的——”
银锁努力回想着婉贵妃之前说过的话,一边儿想,一边儿说:
“您说,‘以前,陆上,咱们就算打不过人家,无论如何,多少还能走上几个回合,实在撑不住了,才不得不认输;海上,那是半个回合也走不下来的,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同人家对阵的资格’——”
说到这儿,用困惑不安的语气,重复婉贵妃的问题,“那,这场海战,咱们若打输了,会怎样呢?”
“这场海战若打不赢,”婉贵妃一字一顿,“整个仗——对法兰西的整个仗,就打不赢了!”
“啊?啊!……”
“你想一想,若咱们打不赢对法兰西,又会怎么样?”
“这……”
银锁隐约晓得婉贵妃的意思了,她本是极聪明的人,略一深思,背上便不禁起了一层寒栗,额头上也不禁见汗了!
“你晓不晓得,”婉贵妃轻声说道,“有多少人,像饿狼一般,伏在暗处,就等着他犯错、等着他打败仗?”
银锁的眼睛,一下子惊恐的睁大了。
“只要他一犯错、一打了败仗——”婉贵妃微微的咬着牙,“这帮子饿狼,就会四面八方的扑上来,将他撕的粉碎!”
银锁失声道,“不能吧?!哪个敢?!还有……轩军在呢!”
“所以——他们才盼着他打败仗啊!”
银锁张了张嘴,只觉口干舌涩,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即便有轩军在,”婉贵妃说道,“那班人,也未见得就真正死心了!——不然,他怎么会遇刺?轩军又怎么会入城、入宫?”
银锁浑身一震。
“果真不幸而有那样的一天——”婉贵妃目光灼灼,“他做不成辅政王了,甚至——”
打住,透一口气,“你想过没有,咱们又会怎么样?”
“咱……们?”
“是!咱们!”
“呃,这个……”
“首先,”婉贵妃的声音,极轻,也极清晰,“皇上肯定做不成皇上了——那班人,怎么能够容许女人做皇帝?!”
银锁的脸,“刷”一下,白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婉贵妃继续说道,“皇上既做不成皇上,我这个‘皇考婉贵妃’,自然也就做不成‘师傅’了——那班人,怎么会容许女人做‘师傅’?!”
银锁一张俏脸,红一阵,白一阵。
“‘出宫别居’什么的,就更别指望了!”婉贵妃声音冰冷,“我只好一辈子窝在这个活棺材里头,慢慢儿的闷死、烂掉!”
银锁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
“这已经算好的了!”婉贵妃冷笑着,“说不定,因为我做过这个‘帝师’,违背了‘祖宗家法’,甚至,给我戴上一顶‘附逆’的帽子,请我自裁——或者白绫三尺,或者鸩酒一杯!——都不算稀奇!”
银锁再次失声,“不能!不可以!”
“所以,”婉贵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场海战,他一定要打赢了!”
“对!对!”银锁拼命点头,“他——啊,是王爷——王爷一定要打赢这场海战!”
“所以,他打赢了这一仗,我才会那么高兴——这一仗打赢了,整个仗——对法国人的整个仗,就有九成的把握了!”
银锁以手抚胸,“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婉贵妃的目光,落在紫檀圆桌上的那一大堆信封上,脸色慢慢的变红了——不是因为羞涩。
“银锁,”她轻声说道,“只有他在,咱们——咱们女人,才能够过上正经日子——我是说,才能够正经像个人那样过日子!”
这个话,银锁听着,就有点糊涂了,“呃,主子,您的意思是——”
“这个世上——”婉贵妃的眸子里,现出奇异的光彩,“不,不止于‘这个世上’,应该说是‘古往今来’——
顿一顿,“他是我知道的——不仅仅是我认识的——古往今来,唯一真正对女人好、真正把女人当人看的——男人!”
再一顿,补充说道,“不仅仅是对他自己的女人好,不仅仅是把他自己的女人当人看!——是把所有的女人都正经当人看!”
“这——”
“不然,”婉贵妃说道,“他为什么要花那么大气力去禁缠足?——缠足的苦楚,咱们旗人不明白,其实,那真是生不如死的!”
顿一顿,“缠足,世祖、圣祖都禁过,可是,都不过说说而已,汉官们哼唧几句,也就不了了之了,哪一个,像他这样子下气力、像他这样子动真格的?”
再一顿,“还有,他为什么要叫女人出来上学、做事?为什么要派女留学生出洋?——连自己的妹妹都派出去了!”
“妹妹?呃,也对,芸格格,那就算是他的亲妹妹了!”
婉贵妃偏过身子,将目光投向幽暗的窗外。
过了片刻,悠悠的说道,“我确实仰慕他,不过,并不仅仅因为——”
话说半截,打住。
再过片刻,重新开口,声音极轻,也极坚决:
“银锁,咱们不但要祈祷他打赢法国人,还要祈祷他——诸神呵佑,宵小远避,无灾无痛!”
顿一顿,“要祈祷他,一直、一直——执掌大政,替中国这条大船掌舵!”
*
乱清 第一百八十二章 殿下,俺来给您送老婆啦
银锁离开乾清宫之后,关卓凡即出宫回府,待他到了朝内北小街,一下车,门房就上来禀报:英国驻华公使阿礼国爵士已在花厅中候着了——已等了两刻钟了。
阿礼国非常准时,迟到的是关卓凡。
关卓凡随即吩咐,请阿爵士书房相见。
这一个晚上,关卓凡先后见了两位客人:英国人在先,普鲁士人在后——阿礼国前脚走,普鲁士驻华公使李福思后脚到。
先说阿礼国吧。
阿爵士的来意,除了恭贺苏窦山大捷之外,主要是为了露易丝公主的婚事。
上一回,阿礼国将自己的天才计划向关卓凡挑明之后,后者虽“临大事以镇定”,却也难免瞠目结舌,沉默良久,终于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若对法战事失败,一切皆无从谈起;只有战局到了胜负已辨的地步,讨论这样的事情,方有意义,目下,绝非发动此事之良机,不然,徒令相关人等为难,爵士厚意虽可感,但是,操之过切,适得其反,这个……务请慎重,务请慎重。
关卓凡虽然在打太极,但阿礼国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对于这门婚事,关亲王殿下并没有一张口便“婉转回绝”。
事实上,阿礼国也未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他操作此事,本就打着一个“两头逼”的主意——一头逼维多利亚女王,一头逼关卓凡;甚至,您二位本人乐意不乐意都不是最重要的——这是为了英、中两国的国家利益!长远利益!
至于露易丝公主的意愿,根本就不在阿礼国的考虑之列——在阿礼国眼中,露易丝公主就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仅仅是实现大英帝国利益的一件工具罢了。
一大堆花样恭贺之后,阿礼国说道,现在,中国既已获得了苏窦山大海战的胜利——且是压倒性的胜利!则越南战场的战事,虽还在胶着之中,但中法战争之大局,鄙人深信——“胜负已辨”!
既如此,殿下,这门婚事,嘿嘿,咱们就可以正式“发动”了吧?
未等关卓凡出声,阿礼国又补充说道,露易丝公主之“改宗”,牵扯复杂的宗教仪轨,必须“先容”于西敏寺,这不是一日之功的事情,所以,必须尽早着手,以免仓促。
“改宗”?俺的“中国宗”还不晓得在哪儿呢?您就“改宗”?
关卓凡的别立“中国宗”,阿礼国的露易丝公主的“改宗”,详见本书第十二卷《干戈戚扬》第三百四十三章《自养,自治,自传》至第三百四十六章《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沉吟片刻,关卓凡说道,“中国宗”之立,得等到战后——至少,要等到战局进一步明朗之后,才好正式着手;且这是整个中国天主教的“改宗”,其牵扯,远较一人一姓之“改宗”繁杂,更不是一日之功可办的,眼下,我的全副精力,都在战事上头,这个,暂时实在是无力旁顾啊!
爵士,您看,总得先有了“中国宗”,露易丝公主才谈的上“改宗”,不然,往哪儿改呢?
阿礼国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殿下,我说的是“先容”——先在西敏寺那儿打好招呼,该扯的皮,先把它扯完了,待“中国宗”一立,露易丝公主立马就可以“改宗”了——不耽误事儿啊!
关卓凡只好说,我这边儿也需要“先容”——同时娶三位正妻,非但本朝从未有过先例,就是整个中国历史都算上,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先例?这个,体制上,须“先容”之处,实在太多、太多了,什么时候能够办妥,我并无绝对的把握啊!
毕竟,我的两位妻子的身份,都非常、非常之特殊,操作此事,必须特别、特别之谨慎,对此,爵士一定是理解的!
我的意思是,兹事体大,还是要等到我有足够把握了,才好正式发动啊!
以我之见,此事须中、英两方同时着手,孰先孰后,彼此都难免尴尬,而现在,我的精力,不能不先摆在战事上头——法人的海军,还有“第二批次”,实力未容小觑;陆军——爵士方才也说了,“越南的战事,还在胶着”之中啊。
一个不小心,“胜负已辨”变成“胜负不辨”,才耽误事儿呢!
阿礼国做足了遗憾踌躇的表情之后,终于说道:好吧,谨遵辅政王殿下的吩咐,此事……暂缓发动!
不过,殿下于军务倥偬之际,务必请留心此事啊!——此乃人生大事,其实,并不比军国大事更“小”啊!对吧?哈哈!哈哈!
呃……对,对!嘿嘿,嘿嘿。
阿礼国表面上虽然“遗憾踌躇”,心里头却其实是非常满意的——同样是“暂缓发动”,上一回,并未涉及这门婚事的任何具体事项;这一回,却已在讨论“改宗”一类的具体问题了——
这就意味着,关亲王殿下已一步步走进了俺的彀中——俺替女王陛下找的这位乘龙快婿,应该是走不掉的喽!
阿礼国的步步紧逼,似乎给人一种错觉,他在关卓凡面前,是“强势”的——不过,这确实就只是一种错觉。
阿礼国的“逼”,只不过是一种策略;而且,建基于如下一种认识和心态——我是来给你送老婆滴,是为了你好啊!
因此,不管他如何的“逼”,都不至于引起关卓凡的反感。
何况,阿礼国的“逼”,是有分寸的——只要关卓凡虽婉转但明确的表示,此事应“暂缓发动”,阿礼国就会同意“暂缓发动”。
事实上,今天的阿礼国,在关卓凡面前,不自禁的流露出了一种他自己都没有明确意识到的敬畏——在此之前,他对关卓凡,只有“敬”,没有“畏”;而且,这个“敬”,也是有限度的。
毕竟,不论关卓凡本人如何了得,英国,是世界第一强国——比中国强的太多;还有,英国是中国的老师。
现在,英国当然还是世界第一强国,还是中国的老师,可是,还能够说——“强的太多”吗?
苏窦山大海战给阿礼国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动摇三观的地步了!
*
乱清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中法相争,阿礼国自然是希望中胜、法败的,照理说,苏窦山海战的结果,符合他的希望,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拆阅驻沪领事白德文的急电后,阿礼国心中所感,却只能够以“不辨滋味”来形容——震惊压倒了一切。
这场仗,实在是——
太、意、外、了!
首先,阿礼国并没有想到中方竟会主动邀击。
虽然,他不至像法国人那样,以为中国主力舰队只有在漕运断绝、舆论鼎沸、万般无奈的情形下,才会出港接战,但是,“北京—东京”舰队远涉重洋,为客军,利速战;中国舰队既在自家沿海作战,又是较弱的一方,刚开始的时候,总要“避敌锋芒”什么的吧?
孰料——嘿!
给中国海军做顾问的英国人,名义上虽已退出英国皇家海军现役,但那仅仅是个名义——这班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英国现役军人,同英国政府——包括驻华公使馆——有着密切的、制度化的联系,因此,对于英国政府——包括驻华公使馆——来说,中国海军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中、英双方有一个默契——或曰“君子协定”:不论英国顾问明里、暗里向英国政府“爆”多少中国海军的“料”,但在战前,有一个事儿是绝不能向任何人——包括您们的女王陛下政府——透露的,这,就是作战计划——不论是战略层面的还是战术层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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