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我说,‘我也不是那么笨!你看啊,五哥、七哥两家不必说了——都圈着呢!八哥呢,跟咱们一样,也还没有孩子!就剩六哥他们家了!敦柔下边儿,虽然还有载澄、载滢,可是,这两个孩子,上一回,不是都已经被排除在储君候选之外了吗?载澄是自个儿不争气,‘望之不似人君’,载滢呢,庶出!’”
“你九叔点头,‘嗯,是这个理儿!’”
“我更兴头了,说,‘再者说了,六哥、六嫂他们,也不乐意载澄、载滢做这个储君啊!不然,上一回,六婶也不用整那么大一出了!——‘闯宫’!大风大雨!当着那么多亲贵重臣的面儿,给女婿……给关三哥跪了下来!’”
敦柔公主浑身微微一颤,虽然还是低着头,但若仔细留意她的举止神情,还是能够看见,她长长的睫毛,猛的向上一扬。
这个细节,未能逃过一直紧觑着她的孚王福晋的眼睛。
孚王福晋心中得意,继续说道,“你九叔说,‘是呀!六哥谦逊自抑;另外,也是为了避祸——为此,他甚至此不惜自污!所以,载澄、载滢小哥儿俩,是不可能入储君之选的——这一层,你说的没错儿!’”
敦柔公主的睫毛,又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我说,”孚王福晋说道,“‘也就是说,在道光爷的嫡孙里头,扒拉来、扒拉去,能够承继大宝的,就敦柔一个了!——你说,这个皇帝,她不做,谁做呀?’”
“你九叔笑,‘有道理!’”
“我说,至于你方才说的什么‘在宗室之中择贤者以为嗣君’——都是便宜话、废话!真有啥‘贤者’,上一回,早扒拉出来了!也不必请今上……勉为其难了!’”
“你九叔说,‘啥叫‘勉为其难’?今上是女子,可是,又有哪个说女子必定不能做皇帝的?这个话,被外边儿的人听见了,小心告你个忤逆!’”
“我说,‘我不是说女人不能做皇帝!我是说——唉!今上‘龙潜’的时候,没读过啥书啊!——这是大伙儿都晓得的事儿啊!你说,做皇帝,不好不读书吧?’”
“‘敦柔就不一样了!论读书,宗室里头,莫说女子,就是男子,又有几个比的过她的?说啥‘贤者’——哼!宗室里头,又有哪个比她更‘贤’的?’”
“你九叔笑,说,‘没想到,你还一套儿一套儿的——嗯,‘孺子可教’!不过,说来说去,你还是说漏了个人——六哥他们家,敦柔上边儿,还有个大妞儿呢!’”
“我说,‘嗐!你跟我装傻!——大妞儿早就出了阁了,做不得数了!’”
“你九叔笑,‘敦柔也出阁了呀?’”
“我说,‘嗐!此‘出阁’不同彼‘出阁’!不是一码事儿!敦柔嫁的,可是‘皇夫’!换别人做皇帝,‘皇夫’就不是‘皇夫’了!敦柔做皇帝,‘皇夫’可还是‘皇夫’!”
“你九叔拿个手在大腿上轻轻一拍,‘对!这就是关节所在!敦柔做皇帝,别人乐意不乐意不去说他,关三哥必定是顶乐意的!所以,‘兄终弟及’,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敦柔公主长长的睫毛下,波光闪动。
*
乱清 第二三三章 谋弑
孚王福晋说了这许多,已觉口焦,本想取过茶水,略抿一口,手抬了一抬,便放下了,只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说道:
“我说,‘要这么说,我想,关三哥之外,还另有一个大关节——敦柔做这个皇帝,圣母皇太后也是顶乐意的!’”
敦柔公主眼中,再次波光扰动。
“‘你九叔再一拍大腿,说,‘英雄所见略同!来,请这位女英雄说一说,圣母皇太后如何个‘顶乐意’法儿?’”
“我说,‘你不用笑话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皇上和敦柔,虽然都是皇太后的女儿,可是,皇上同母后皇太后亲,敦柔同圣母皇太后亲——这一层,宫里头、宫外头,哪个不晓得?皇上那个……承嗣继统、登基践祚,母后皇太后当然是乐意的,圣母皇太后乐不乐意,可就两说了!’”
“‘再者说了,皇上是丽……呃,端丽皇太后生的!文宗皇帝在的时候,一连好几年,直到他老人家龙驭上宾了,圣母皇太后都那个……‘未承雨露’!那过的是个什么日子?又是因为哪一个才过的这样子的日子?还不都是因为……端丽皇太后?’”
“‘这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归堆在一起,皇上做皇上,圣母皇太后能……呃,乐意?’”
“你九叔笑,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也不能说一点儿道理没有吧!’”
“我‘哼’了一声,不搭理他,继续说自个儿的,‘敦柔就不同了!对圣母皇太后来说,这个闺女,哎,那可是比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还要亲呢!’”
“你九叔点头,‘这倒是——在‘西边儿’那儿,若论母子贴心,就是穆宗皇帝,也比不了敦妞儿呢!’”
“我说,‘可不是?若将穆宗皇帝同敦柔换个个儿——我是说,若敦柔是圣母皇太后生的,穆宗皇帝是六哥、六婶生的,圣母皇太后一定顶顶乐意!’”
说着,孚王福晋拿手帕子虚掩住嘴,“格格”的娇笑了起来。
她这个笑话,既不好笑,也极犯忌讳——当然了,打“摒人密谈”开始,这位九福晋说的话,就没有哪一句不是“极犯忌讳”的,较之在今上春秋正盛、御体康健之时便信口雌黄该某某某来做嗣皇帝这种近乎篡逆的话,“换个个儿”啥的,就算不得啥了。
不过,如果真的“将穆宗皇帝同敦柔换个个儿”,圣母皇太后一定是顶顶不乐意的,因为,那样一来,圣母皇太后可就做不了圣母皇太后啦!
文宗宾天之时,敦柔、穆宗姐弟都还小,“皇夫”呢,也还只不过是一个五品的佐领,那个时候,可还没有女人做皇帝一说啊!
既没生儿子,懿贵妃就只能做懿贵太妃了,圣母皇太后啥的,想也不要想啦!
自己跟自己笑过了,孚王福晋继续说道,“你九叔说,‘你扯的有点儿远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儿——若果真不幸有天崩地坼的一天而今上又未留下子嗣,那么,‘兄终弟及’,由敦柔继统承嗣,登基践祚,圣母皇太后一定力赞其成!’”
“我说,‘‘力赞其成’?这话说的有劲儿!哎,我问你,到时候,你是不是也‘力赞其成’呢?’”
“你九叔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了!到时候,我第一个上折子,敦请敦柔固伦公主……呃,应天顺人、继统承嗣、登基践祚、抚临四海!’”
“敦柔固伦公主”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就要将头抬了起来,并向孚王福晋这边儿看过来,但随即便又垂了下去,并反向另一边儿略略的偏了一偏。
伊人之身体语言,表达了些什么呢?
可谓之“心动”否?
“我说,”孚王福晋继续说道,“‘哟!真这么着,你的这个风头,可就出的大喽!’”
“你九叔说,‘我倒不为出风头,只是这件大事,建策者若非近支亲贵,便不具分量!便少人跟进!’”
“‘近支亲贵中,打头儿的一位,自然是六哥,但敦柔继位,不同今上,今上继位,六哥建策,最为合宜,可是,敦柔为六哥所出,六哥是敦柔的‘本生父’,敦柔继位,六哥身处嫌疑之地,是一个字儿也不能多说的!’”
“我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前头,还有八哥呀!你抢了八哥的风头,不是有点儿……那个啥了吗?’”
“你九叔说,‘不是我要抢八哥的风头,而是……唉!你觉得,八哥肯出这个风头……哦,肯第一个上这个折子吗?’”
“我想了一想,说,‘还真不好说呢!这半年来,也不晓得咋回事儿,八哥变了个人似的,平时,没啥大事儿,能不出门儿就不出门儿,那个小心谨慎的样子,简直……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头!指望着他来‘建策’,不大靠谱儿!’”
“你九叔说,‘是呀!而且,八哥那儿,小心谨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更关键的,十有八九,他根本想不到该敦柔来做这个嗣皇帝!既念不及此,就算他再有担当,又有什么用呢?况且,连你也看出来了——目下的八哥,较之今上登基那会儿,已经颇有不同了!’”
“我说,‘就是说,八哥未必一定不肯上这个折子,可是,一定不会主动上这个折子?’”
“你九叔说,‘不错!必得曹琢如等人甚或关三哥本人对八哥反复‘暗讽’,他才会醒过味儿来!’”
“我说,啥‘暗讽’啊?”
“你九叔说,‘嗐!就是旁敲侧击,叫他上折子,‘劝进’!”
“我说,‘哦,是这个意思!那,不就成了吗?’”
“你九叔说,‘成啥?国不可一日无君,‘大事’一出,就要议立嗣君,一天都不能拖的!而……呃,难产并非‘寝疾’,‘大事’之出,必定非常仓促,不可能事先做什么准备——不可能事先‘暗讽’八哥,叫他准备好,‘大事’一出,就上折‘建策’呀!’”
“我说,‘就是说,若单单指望着八哥,到了时候,必定手忙脚乱?’”
“你九叔说,“对!这也罢了,关键是——我再说一遍,嗣君之立,是不能拖的!一天都不能!若在八哥‘醒过味儿’来之前,有不明事理甚或另有异图者,抢在前头,‘建策’别的哪个来做嗣皇帝,那,啰嗦事儿,可就多了!”
“我说,‘对,对,对!可不能叫别人抢在敦柔的前头!咱们得……先声夺人嘛!’”
“你九叔说,‘是了!此其一;其二,‘大事’一出,若立马就有近支亲贵上折恭请敦柔固伦公主承继大宝,是个人就会想,‘哦,这必定是辅政王的意思!’于是,大伙儿就不会再去胡思乱想别的什么,而是纷纷跟着‘劝进’!”
“‘若犹犹豫豫,三、五天之后再上这个折子,到时候,就算没人抢在敦柔的前头,可是,大伙儿必定吃不准,这个折子,到底是不是关三哥本人的意思?于是,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随便跟着‘劝进’,那,岂不就尴尬了?’”
“我说,‘啊!是这么回事儿!若真是这个样子,那‘应天顺人’啥的,说出来,可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你九叔说,‘可不是?’”
“我说,‘这么说来,这个风头,非你出不可了?’”
“你九叔笑,‘舍我其谁!’”
“我说,‘我也想你出这个风头——到时候,我这个九福晋,也脸上有光嘛!可是,这个风头,你不一定出的成啊!’”
“你九叔说,‘啥意思啊?’”
“我说,‘还能啥意思?女人生孩子,虽然顶危险……‘鬼门关前走一遭’!可是,这一关,不是说一定过不去啊?若……今上的这一关过去了,那,还有敦柔啥事儿?既没敦柔的事儿,那也就没您九爷啥事儿了!’”
“你九叔沉吟了一会儿,笑一笑,说,‘你的意思是说,若必要敦柔做这个嗣皇帝,就必得想个法子,叫……嗯,今上的‘这一关’过不去才行喽?’”
什么?!
敦柔公主猛地抬起头来,秀眉斜飞,眸子中,精光大盛,个中意味,无以言表。
*
乱清 第二三四章 夫呀!俺和你共保爱家江山万万年!如何呀?
孚王福晋避开了敦柔公主的视线,轻声一笑,说道:“你别这样子看我,怪吓人的!你九叔说的是‘若’嘛!——‘假若’嘛!又不是说,现在就要怎么着、怎么着了!咱们——不过是在唠闲嗑儿嘛!”
顿一顿,“还是那句话——我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是为了你好!也还是那句话——中听呢,你就姑且听着;不中听呢,你就当这些话是个屁,放掉它就是了!我呢,也转头就忘掉自己说过了些什么了!”
再一顿,“再者说了,就算你真要同我过不去——要送我个忤逆什么的,不也得等我先把话都说完了?那个……等铁证如山了,再那个……明正典刑?”
敦柔公主把头转了回去,并再次微微垂下,视线落到了地砖上。
臻首虽垂,腰肢却挺的笔直,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
孚王福晋伸出手,端过茶碗,抿了口茶,碗、碟碰在一起,发出了几声轻微的脆响——端茶碗的手,在微微发抖。
屋内一时无语,呼吸可闻。
但敦柔公主到底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孚王福晋将茶碗返回炕几的同时,缓缓的透了口气,然后,拢了拢自己的发鬓,再暗暗的吸了口气,说道:
“我说,‘哪儿能找到这样的法子啊?目下,皇上是在颐和园养胎——不是在宫里!’”
“‘若是在宫里,大约还能找到你说的法子——紫禁城的关防,虽然归轩军管,不过,其余的差使,里里外外的,到底还是内务府在办!’”
“‘而关防,管虽然是轩军在管着,不过,领侍卫内大臣那儿,也并不就纯粹是个摆设了——侍卫、护军,都还在!紫禁城的关防,其实是轩军那个……哦,叫‘近卫团’的,以及领侍卫内大臣,他们两家,那个……‘联合’办差?对吧?”
言下之意,俺们在内务府、侍卫、护军里头,都是“有人”滴。
“你九叔点头,说,‘对!’”
“我说,‘可是,颐和园——哎,颐和园归‘颐和园管理局’管啊!内务府根本插不进手啊!关防呢,完完全全是轩军自个儿的事儿,一个侍卫、一个护军都不用!颐和园,那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你能有什么法子?’”
“你九叔笑一笑,说,‘天底下哪儿真有什么‘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地方?只要有心,总是插的进、泼的入的!’”
“他又说,‘再者说了,从外头‘插针’、‘泼水’什么的,自然不大容易,不过,若这个‘针’、这个‘水’,本不是在外头呢?——本就是在颐和园里头呢?’”
“我说,‘啊?你在颐和园里,还有这样子的‘针’、‘水’?我咋不晓得?’”
“你九叔说,‘我说的这个‘针’、‘水’,不是我的,而是——敦柔的!’”
敦柔公主目光一跳。
“我说——”孚王福晋觑了敦柔公主一眼,“‘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九叔说,‘我一说你就明白了——’顿一顿,拉长了调子,说出五个字来,‘圣、母、皇、太、后!’”
孚王福晋的拿腔捏调,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敦柔公主头微微一抬,身子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我说,”对于听者的反应,孚王福晋非常满意,语调也不由的高了起来,“‘哟!还真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圣母皇太后乐意敦柔做皇帝,不乐意那个……今上做皇帝!因此,必定是乐意做这个‘针’……嗐,这么说不恭敬!应该说,做皇额娘的,一定是乐意帮女儿的帮这个忙儿的!”
顿一顿,“保不齐,这个事儿,做皇额娘的,比做女儿的,还乐意、还上心呢!’”
再一顿,“‘如此一来,里应外合——咱们在外头,再使使劲儿!到了时候,那个‘大事’,嘿嘿,就十有八九成了!’”
敦柔公主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副可怖的场景:
皇帝双目紧闭,面白如纸,鲜血自下体汨汨涌出,不可抑制,大半个身子,都浸在血泊之中;旁边,端丽皇太后哭的声嘶力竭,医生、产婆、侍女往来奔走,谐趣园内内外外,乱成一团……
她浑身的寒栗都起来了!
孚王福晋倒不晓得听者在想什么,继续兴兴头头的说道:
“你九叔说,‘话虽这么说,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情,必须敦柔自个儿乐意!——别的不说,圣母皇太后那儿,得她亲自进言才行!咱们——在圣母皇太后那儿,递不进话儿啊!就算递的进去,圣母皇太后也信不过咱们啊!只有她们娘儿俩自个儿商量着,这件大事,才办得成!’”
“‘如果敦柔自个儿不乐意,咱们再怎么折腾,都是白搭!’”
说到这儿,孚王福晋觑了眼敦柔公主,不过,这一回,她就看不出对方的反应了——敦柔公主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头不但微微的垂着,还向另一侧微微的偏转过去,脸上的神情,看不甚清楚。
孚王福晋略略放缓了语调,“说到这儿,你九叔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天崩地坼,自然是普天同悲的!我也不例外!何况,今上还是我的亲侄女?不过,既为帝胄,便当……与国同戚!便当以祖宗的江山社稷为最重!不敢……以一己之爱憎悲喜防天下之大义大公!’”
顿一顿,“他说,‘敦柔实在比今上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今上——实在是不适合做这个皇帝!一个是——方才你也说过了,今上没读过什么书!不读书,怎么能做皇帝?现在又不是刚刚进关那阵子,‘马上得天下’!”
说到这儿,觑着敦柔,加重了语气,“另一个是——今上太柔弱了!她做皇帝做久了,大清的江山,迟早有一天,就不姓爱新觉罗了!’”
又是惊破天惊的一句!
敦柔公主的身子,再次微微一颤。
孚王福晋心里得意,“我说,‘你啥意思?你总不会是说,关三哥他——’”
“你九叔连连摆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关三哥——人如其当年固山贝子之封号,‘毅勇忠诚’!对他本人,我哪儿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说,‘那你啥意思啊?’”
“你九叔说,‘关三哥本人我当然是放心的,可是,他下头的那帮子人呢?——个个都叫人放心吗?’”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像——嗯,譬如,赵匡胤自个儿并不想做皇帝,可是,架不住下头的人‘黄袍加身’啊!’”
“你九叔说,‘对了!保不齐就有这样子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功名富贵,无父无君,撺掇关三哥‘更上层楼’!’”
“他又说,‘还有,关三哥在世的时候还好说,可是,下一辈儿呢?我是说,将来,什么天晟、天杲、昕儿、晓晓,个个都信得过吗?’”
“我说,‘对呀!就像——嗯,《三国演义》里讲的那样,曹操自己没做皇帝,可是,曹丕做了皇帝!篡了汉献帝的位!老曹家,终究还是夺了老刘家的江山!”
“‘还有,司马懿自己没做皇帝;司马师、司马昭,也没做皇帝;可是,再往后,那个司马炎,到底还是做了皇帝!司马家,到底还是夺了老曹家的江山!那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你九叔说,‘不错!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所以,这个皇帝,必得敦柔来做!——只有敦柔做皇帝,大清的江山,才能保得住!而且,如此,不但对大清好,对关三哥也好啊!——不然,叫后世的人把他看成了曹操、司马师,又算怎么回事儿呢?大白脸奸臣呐!很好听、很好看吗?’”
“我不由一拍手,说,‘对!敦柔做皇帝,同关三哥两个,那个……琴瑟和谐,夫妻同心,共保我大清江山万万年!多好呢?真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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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二三五章 天人神魔不归路
孚王福晋自觉这番话——“琴瑟和谐,夫妻同心”,够贴心的了吧?“共保我大清江山万万年”,占足了“大义名分”吧?“你好、我好、大家好”,更是那个……掷地有声吧?哎,俺讲了这许久,口干舌燥的,你是不是也该给点儿实在的反应了?
然而,敦柔公主依旧一言不发。
孚王福晋似乎有些不晓得说什么好了,她再次端过茶碗,抿了口茶——这一回,手倒是没有抖。
下头的话,略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得说啊。
放下茶碗,干笑一声,“我对你九叔说,‘这件事情,你这么起劲儿——哎,我晓得你是为敦柔好,为祖宗的江山社稷好!不过,这里头,你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头儿呢?——老夫老妻的,你给我说实话!’”
“你九叔笑一笑,说,‘说实说呢,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想头儿——你看,我爵封郡王,与国同戚,不能总像现在这样,顶个什么‘管理乐部’的空名头,坐食厚禄,却不为国家正经出力呀!那个,对于治国理政,我自觉还是颇有些心得的!’”
“我说,‘我明白了!你要敦柔登基之后,封你个大官儿!——哎,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官儿呢?’”
“你九叔说,‘什么官不官、要不要的?话说的这么难听!我是为国家出力!不过——嘿嘿,我第一个上折子‘劝进’,不算‘定策’,也算‘建策’了,新帝登基之后,以我的身份,入直军机,不算太过分吧?’”
说到这儿,孚王福晋觑了眼敦柔,说道,“我说,‘过分倒不算过分,不过,军机处那个地方,哪个进、哪个出,恐怕,呃,不是皇上一个人——我是说,不是新皇上一个人说了便作的数的吧?总得……关三哥点头才成吧?”
“你九叔说,‘那是!不过,我若不上这个折子,关三哥这个‘皇夫’,可就不成其为‘皇夫’了!我帮他的这个忙,大了去了吧?若敦柔——新皇上坚持,我想,这个面子,关三哥怎么也不好驳的吧?’”
“我说,‘也是!’”
“随即便想起另一件事儿,说,‘目下,一共五个大军机,加上你,可就六个了——哎,不是都说什么‘军机不满六’吗?你若进军机,不是就要将另一个人挤出来了吗?那可要得罪人!——也叫关三哥为难啊!’”
“你九叔说,‘什么‘军机不满六’?那都是无知之人的无稽之谈!军机满六的时候多了去了!辛酉政变后的新政府,就是六个大军机!你看——六哥、六哥他老丈人桂良、文博川、宝佩蘅、曹琢如,再加上个沈朗亭——不就是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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