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酒后,莫雷尔将军撞撞跌跌的来到了‘春水社’人员的驻地,闯进了上文提到的那位叫做‘善娘’的年轻女士的帐篷里。”
“刚开始的时候,帐篷里的气氛似乎还算融洽,外头的人还听见里头传出了笑语声,但很快,激烈的冲突发生了。”
“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司令部人员,一进帐篷,便不由瞠目结舌。”
“善娘身上的衣裳,被撕去了大半,肩膊、大腿都露在外面,几乎无法遮掩住身体最私密的部位——不过,人似乎没有受伤。”
“另一边,莫雷尔将军斜瘫在一张小桌子上,左额血流如注,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更扎眼的是他的下身——他还穿着靴子,但长裤、内裤都已经脱到膝盖的位置了,乱糟糟的卷在一起。”
“还有,地上散落着一支四分五裂的手枪——莫雷尔将军的配枪,枪柄上沾着血——他自己的血。”
“前后脚赶到的军医在现场为莫雷尔将军做了消毒、缝合和包扎——谢天谢地,血虽然流了不少,但没有伤到头骨,还算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紧接着赶到的是阿尔诺将军和阮景祥先生。”
“一眼看过去,阿尔诺将军便晓得发生了什么?他先向脸色铁青的阮先生表示歉意,说莫雷尔将军喝多了酒,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然后摘下帽子,向善娘微鞠一躬,说,本人谨代莫将军向您致以最深的歉意,衷心希望您没有因为这个误会受到太大的惊吓!呃……酒醒之后,莫将军会亲自过来向您致歉的!”
“善娘虽然衣不蔽体,却颇为从容,还笑了一笑,用很不熟练的法语说道,‘是的!误会!’”
“事情暂时就这样了结了,我们当然不能对莫雷尔将军处以军法,‘春水社’也没有就此事再多说一个字——他们当然晓得,若是普通的越南人打伤了法兰西帝国的将军,不论其曲在谁,‘凶手’都得判处死刑;但我们当然不能这样对待善娘,除了她是‘自己人’之外,目下,也正是需要‘春水社’出力的时候——在接下来的无大后方作战的过程中,‘春水社’对于后勤保障的作用,只会愈来愈重要。”
“莫雷尔将军做出这样不名誉的事情,并不太出我们的意外——他本就有好色的名声;我们都晓得他最著名的那件事迹:勾引——也有人说,是强奸——一个铁匠的妻子,结果被那位倒霉的丈夫撞见了,二人扭打起来,莫雷尔虽然强悍,但对方更加强壮,于是,他掏出枪来,一枪将对方打死了。”
“这一回,莫将军大约也掏出了枪——但,居然被善娘夺了过去?反变成了善娘的武器,倒过来砸伤了莫雷尔将军?”
“而且,这一砸的力道,虽然很大,却有分寸——不然,莫雷尔将军就不止于皮肉之伤了。”
“至于手枪变成了零件,那是善娘将之拆散了,并不是砸裂的。”
“莫雷尔将军身材高大,体格强悍,虽然当时他喝的醉醺醺的,神志没那么清爽,动作没那么灵活,但善娘——那样娇小的一位女士!矮了莫雷尔将军不止一个头!体重大约只有他的一半!居然能够?——”
“她虽然被撕掉了大半的衣裳,但莫雷尔将军非但未能对之施行实质性的侵犯,反倒被打的头破血流、瘫倒在地——”
“哎!这也未免太出奇些了吧!”
“莫雷尔将军酒醒之后,当然不肯‘亲自过来致歉’,他破口大骂:‘那个小娘皮阴我!明明是她勾引的我!待到要入港了,却突然翻了脸!’”
“我们都认为,‘勾引’云云,是莫雷尔将军自作多情;我是直接跟这位善娘女士打过交道的——我虽然是作战参谋,但忙起来,有时候也得干后勤参谋的活儿;她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包括我在内,但我并不认为她在勾引我。”
“对于她的笑容,只有别有心思的男士才会‘误会’。”
“这个不愉快的事件并没有影响军事行动的正常展开——莫雷尔将军的伤不重,不影响骑马行军、指挥作战。”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们按时开拔了。”
*
乱清 第二五五章 炮,炮,炮
《安南战纪》,讲述人,科莫?热拉尔,服役于远东第一军第一师第五十一团,列兵。
“礼拜一,上午八点正,各部陆续开拔;彼时,天空阴沉沉的,下着濛濛细雨。”
“根据越池至宣光段的陆路行军的经验,‘泥浆行军’之时,炮兵是需要步兵的‘辅助’的——帮着推车、拉马什么的,于是,第五十一团一分为二,一部分正常行军,另一部分——包括我所在的连队,被派了‘辅助炮兵’的差使。”
“这当然不是一件美差,我的战友们尽有骂骂咧咧的;但炮兵们很快活,加斯帕德上士——一位大嗓门的炮长,拍着我的肩膀,用讥笑的口吻说道,‘小子!你可是有点儿亏啊!若是之前——我是说,若是越池到宣光那段路的时候你领了这件差使,那才——真叫一个爽呢!哈哈!不过,比起你们五十一团干走路的那帮家伙们,你还是赚到了!——多么棒的体验啊!哈哈!哈哈!’”
“据炮兵们说,宣光至山阳的地理,迥异于越池至宣光,较之后者,我们目下已可谓走在天堂里了——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泥浆行军’。”
“不过,在我看来,这段路,依旧很难走,而事实亦如此——宣光至山阳不过二十四公里,但我们直到礼拜三的傍晚才赶到目的地,整整走了两天半。”
“上头一度担心,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山阳的中国援军,大可以从容东撤,叫我们扑一个空——再找一个类似于山阳地区的、适合大部队机动野战的预设战场,可就不大容易了。”
“在这两天多的时间里,莫雷尔将军对善娘女士的‘误会’,是士兵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口沫横飞之间,衍生出了十几个且香艳、且血腥的版本。”
“上头当然不想这个‘误会’扩散开来,可是,这种事情,是自个儿长脚甚至长翅膀的,怎么能盖得住呢?”
“其中,最夸张的一个版本是这样子的:‘上头’的莫雷尔将军猛力纵送,‘下头’的善娘猛力敲打他的额头——用莫雷尔将军自己的手枪,纵送一下、敲打一下,敲打一下、纵送一下,虽然血流披面,但莫雷尔将军就是不肯停下来,直到——呃,直到什么,您晓得的。”
“加斯帕德上士是该话题的最热心的参与者之一,一提起便两眼放光,‘那个小娘皮是个大美人啊!而且,骚的不得了啊!莫雷尔将军虽然吃了点儿皮肉之苦,可是,值得的呀!哈哈!越南女人的小胸脯、小屁股,那真是很有味道的呀!这个,我是最有发言权的呀!哈哈!哈哈!’”
“所谓‘最有发言权’——加斯帕德上士不止一次吹嘘过,在宣光的时候,他和一个‘小胸脯、小屁股’的越南女人有过鱼水之欢——‘她无法拒绝我的魅力!哈哈!’”
“当然无法‘拒绝’——因为,十有八九,所谓的‘鱼水之欢’,是强奸。”
“做这种事情的,不止加斯帕德上士一个人;仅我的周围——我所在的连队里,就有不止一个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我们的军纪……确实变坏了。”
“但是,我没有听说过谁真正为此受到过处罚——也不奇怪,连将军都开始做这种不名誉的事情了,还怎么去处罚普通的士兵呢?”
“从宣光出发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怀疑了——加入军队,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坚定不疑的观念开始发生动摇,也许是别的什么我还意识不到的原因,总之,我的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愈接近山阳,这种不安感,就愈强烈。”
“我们到达山阳的时候,西沉的太阳已经挨到远山的山头了,上头决定,今天晚上,在乌森河西岸扎营,明天一早,强渡乌森河,正式对河东的中国军队发动攻击——中国人并未在两天半的时间内‘从容东撤’,司令部诸公可以放心了。”
“乌森河是红河诸多支流之一,流向由北而南,基本同明江平行,在升龙和山西之间汇入红河,是山阳地区最主要的一条河流。”
“乌森河两岸的地势,西岸较东岸为高,我军先期抵达的那支部队,抢在中国人前头,到达乌森河西岸,构筑了工事;我军既占据了地理的优势,乌森河本身亦形成天然的隔阻,这应该是中国人踌躇不前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中国人非但踌躇不前,还向后退了超过两公里——乌森河东岸的地势,开阔平缓,无险可据,两公里之外,地势方始有所起伏。”
“一扎下营,连长菲奈斯上尉就去了团部,回来后他宣布,渡河的时间,定在明天早上六点半。”
“强渡乌森河,多少算是一个挑战。”
“乌森河的山阳段,算是其上游,河面不算宽,水流也不算急,如果不是雨季,水浅的地方,仅没脚踝——乌森河流经山阳东南的三岛山区之后,汇集了更多的溪流,水量方始真正变大。”
“不过,现在是雨季,较之旱季,乌森河已经变宽、变深,水浅的地方没腰,水深的地方没顶,流速也变的更急了。”
“当然,这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挑战——所谓的挑战,是说中国人可能在我们过河的时候‘半渡而击之’。”
“为此,我们赶在天黑之前,在西岸那块高地脚下、靠近岸边之处,平整出了一块地方,设置炮兵阵地——如果中国人妄图‘半渡而击之’,我们的炮兵,就可隔河予以他们毁灭性的打击。”
“中国人的阵地,距东岸超过两公里,而东岸的地势,平缓开阔,若中国人离开阵地,跑到河岸边‘半渡而击之’,是怎样也无法做到战术的突然性的;我们的步兵、骑兵,尽可在炮兵的保护下,从容渡过乌森河。”
“当然,这么做也有点儿小麻烦——步兵、骑兵过河之后,炮兵要重新套马、装车,过河之后,再次解马、卸车,重新设置阵地。”
“已经过河的部队,也不能马上发动进攻——要等炮兵过河。”
“还有,中国人的阵地距东岸超过两公里,这个距离,超过了我们的十二磅拿破仑炮的有效射程,因此,炮兵过河之后,还得再向前推进一段距离,才能够发起正式的进攻。”
“打从宣光开拔始,我们连就一直同炮兵混在一起,加斯帕德上士又是个爱炫耀的,因此,我也了解了十二磅拿破仑炮的某些技术参数:譬如,低射角时最大射程一千四百八十米,高射角时最大射程一千九百一十一米。”
“强调一下,以上数字,是‘最大射程’,不是‘有效射程’。”
*
乱清 第二五六章 死神的飞鸟
“晚饭的时候,菲奈斯上尉对我们说,侦骑们最新的回报显示,中国人大幅度拉长了他们的防线——由北而南,足足有六、七公里之长,‘可是,他们拢共才五千人!’菲奈斯上尉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在兵力不变的情况下,“长”的同义词,就是“单薄”!’”
“菲奈斯上尉一边儿转动着手中的铅笔——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一边儿继续说道,‘防线拉长,确实增加了我军对其进行迂回攻击的难度,可是,如此单薄的防线,以我军的兵力、火力,可以轻松的正面突破,将其截为数段,使其南北不能相顾——到时候,中国人就全面崩盘了!’”
“‘上尉,听说,中国人的主帅,叫做——哦,张勇的——就驻节太原?’”
“‘对——他是“轩军”什么“松江军团”的副军团长。’”
“‘那么——山阳的这支中国部队,是这位张副军团长亲自统带的吗?’”
“‘这倒没有非常准确的情报——有可能吧!’”
“‘如果是张勇亲自统带,还把防线摆成这个样子——嘿嘿,中国人的主帅,看来,并不咋地啊!’”
“‘确实不咋地!’菲奈斯上尉冷笑,‘所以说嘛——中国人只会据城死守,叫他们离开城池打野战,就抓瞎了!’”
“顿一顿,‘中国人摆出这条“一字长蛇”,进一步证明了,他们本就没有解宣光之围的信心、意愿和能力,他们唯一想做的,其实就是拦住我军进军太原的脚步罢了!’”
“‘可是,中国人既然只会据城死守,而不会打野战,那么,他们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退回太原……“据城死守”吗?’这个……他们若在山阳这儿打败了,可连回太原“据城死守”的机会也没有啦!’”
“‘不错!问题是——中国人不晓得自己不会打野战啊!’”
“‘呃……对!对!哈哈!哈哈!’”
“听众们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我军准时展开强渡乌森河的行动。”
“大部队动作之前,混合步兵团已派出一个祖阿夫连,提前摸黑过了河,在东岸建立起了严密的警戒。”
“目下虽是雨季,但一连几天下的都是濛濛细雨,乌森河水文稳定,之前确定的多个入水点的水文,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对渡河是很有利的。”
“而在我军‘强渡’之时,除了派出少数侦骑近岸窥探之外,由始至终,中国人都安安静静的呆在他们的防线后,未曾试图‘半渡而击之’——他们的侦骑,应该看见了河对面的炮兵阵地了吧!”
“因此,虽曰‘强渡’,但这个乌森河,我们渡的其实是非常顺利的。”
“步兵、骑兵过河之后,炮兵保护步、骑的任务完成,套马、装车,开始渡河。”
“我们营虽为步兵,但因为‘辅助炮兵’的关系,河是和炮兵一起渡的,因此,除了后卫部队外,我们是最迟过河的一支步兵。”
“炮车沉重,走不了工兵搭的便桥,只能涉水——前文说过,乌森河水浅的地方,水深及腰,理论上,走炮车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我们以为,所谓‘没有问题’,必定只是‘理论上’的,先前‘泥浆行军’,一个个累的要死要活——那还是在陆地上,现在,可是真正进水里啦!”
“然而,入水后才发现,水里其实比岸上更好走些——河底,河沙上铺着鹅卵石,不但比泥浆坚实,更重要的是,抬脚的时候可以轻松脱离接触,不会像泥浆那样,陷了进去之后,紧紧的裹住你——脚也好、车轮也好,轻易拔不出来。”
“过河的过程中,一切平安;一过了河,却有情况了——中国人从他们的防线后钻出来了!”
“他们列队而来,摆出的,是一个进攻的姿态。”
“这很出乎我们的意料——中国人的进攻,最好的时机,难道不是在我军渡河之时吗?他们既放弃了‘半渡而击之’的机会,待我军都过了河,反倒主动出击了?”
“哦,对了,不是‘都’——彼时,我们的后卫部队还没有过河;不过,后卫部队人数有限,虽尚未过河,但并不影响河东我军整体实力。”
“但仔细一想,中国人进攻,‘半渡而击之’,其实并非其最佳选择——彼时,我们的大炮,正在河西虎视眈眈;事实上,其进攻的最佳乃至是唯一的时机,正是此时!——且稍纵即逝!”
“此时,我军的炮兵刚刚过河,马未解,车未卸,设置炮兵阵地必做的平整地面的功夫,更是阙如——一句话,我军的炮兵,眼下并不能就投入战斗,中国人此时发动进攻,我军等于无炮兵可用!”
“另外,此时,我军亦未构筑任何防御工事。”
“前文说过,中国人的防线距乌森河东岸超过两公里,此距离远远超过了十二磅拿破仑炮的有效射程,因此,我军过河之后,还要继续向前推进,也因此,主力步、骑过河之后,只是在河东岸整队等待炮兵等后继部队过河,虽然设置了警戒线,但并未构筑任何防御工事。”
“本来,防守方对于进攻方具有天然的优势,可是,这个优势是建立在防御工事和地利的基础上的,目下,既没有防御工事,也没有地利——我已经说过了,乌森河东岸,地势平缓,无险可据;不然,中国人也不必退到两公里开外了。”
“就是说,在目下情形下交战,防守方对于进攻方亦只能‘排队枪毙’——防守、进攻,没啥实质性的区别了!”
“中国人的这一手,一下子废掉了我军两个最大的优势,将双方拉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时机的选择,精妙无比——”
“他娘的!哪个说中国人不会打野战的?!”
“太轻敌了!”
“关键是,我军从上到下,都以为中国人自保犹恐不及——没有一个人想的到,他们竟会主动出击啊!”
“目下,赶筑工事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看在中国人进入步枪有效射程之前,炮兵能不能完成解马、卸车的工作,投入战斗?”
“设置炮兵阵地必做的平整地面的功夫亦肯定是来不及了,起伏的地面,会对火炮的射击造成很大的影响——不过,总远好过没有炮兵可用啊!”
“合成炮兵团团长戈尔敦上校一边挥舞着双臂,一边高声吼叫着,‘快!快!快!’”
“我们营依旧同炮兵呆在一起,不过,此时,我们的任务已经不是‘辅助炮兵’——帮炮兵推推拉拉了,而是顺理成章的被派了保护炮兵侧翼的差使。”
“野战中,有时候,一方会派出奇兵,攻击另一方的炮兵阵地,夺取对方的火炮,因此,原则上,炮兵阵地的侧翼或外围,最好部署一定数量的步兵,以为保护;而中国人既未装备现代化的火炮,则必定更加希望能够成功破坏乃至夺取我军的火炮,因此,不能不防。”
“看着炮兵们在长官的咆哮声中手忙脚乱,我冒出一个念头:中国人的手脚若再快一些——在我军炮兵渡河的时候发动攻击,不是更好吗?那样的话,双方交火之时,我军的炮兵——也包括我自己——都还泡水里呢!”
“中国人虽然步步逼近,但不晓得为什么,他们的动作,慢慢吞吞、犹犹豫豫——我估计,照这个速度,待他们进入我们的夏赛波步枪有效射程之时,我们的炮兵,应该准备的七七八八了吧!”
“对于榴弹来说,‘夏赛波步枪有效射程’——未免太近了些,已不能充分发挥威力;不过,对于霰弹来说,却正是其最佳射程——双份的霰弹,够中国人狠狠喝上一壶的吧!”
“这几天,我一直同炮兵混在一起,炮兵的‘门径’,也多少‘略窥’些啦!”
“就在此时,意外的情况再一次出发生了——中国人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他们向后转,后队变前队,撤了下去。”
“嗯?!”
“搞什么鬼?!”
“中国人……怯阵了?”
“此时,我们的炮兵,已经解开了驾辕的马匹,前车——即炮车、后车——即弹药车,刚刚脱钩,分了开来。”
“我向东方抻长了脖子——那是中国人撤退的方向,想搞清楚,他们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
“我隐约看到,中国人的防线后方,升起了一片密密的黑点——好像惊起了一大群飞鸟。”
*
乱清 第二五七章 宙斯的狂怒
“需要向亲爱的《安南战纪》的读者——尤其是不大了解军事知识的读者——说明的是,不止一个人对我的上述记忆表示过疑惑,包括尊敬的《安南战纪》的作者鲍利斯先生——他同我一样,都曾服役于‘远东第一军’;不同的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而他,却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员。”
“鲍利斯先生的意见,是颇具代表性的:山阳战役当天的视觉条件并不算太好——下着小雨,能见度不算高;正式开战大约是上午九点半左右的事情,彼时,阳光虽无法透出云层,但毕竟我方在西、中方在东,对于我方的观察者来说,光线由东而西,迎面而来,并不利于观测。”
“还有,中国人的防线,距河岸——亦即距我军阵地——超过两公里,而我看到的‘飞鸟’又起于其防线之后——考虑到‘飞鸟’的实际体积,它们‘起飞’之时,处在河东岸的位置上,应该是看不清楚的吧?”
“这些看法都很有道理,我不能反驳;事实上,我并不能保证我的记忆没有经过任何下意识的修饰,可是,如果您问我在那一刻看到了什么,不论您问多少遍,我还是只能给您同样的答案:‘我看到了死神的飞鸟’。”
“目下,留在我的记忆中的,就是‘一片密密的黑点冉冉上升,好像惊起了一大群飞鸟’——挥之不去,历历如昨。”
“好了,我继续往下说吧。”
“紧接着,我们就听到了一种——或者说,一片——诡异的呼啸声。”
“作为军人,我们对这种呼啸声都不陌生,可是,我留意到,我的战友们在抬起头的同时,脸上都露出了困惑、茫然的表情——”
“第一,这种呼啸声,同我们听惯的十二磅拿破仑炮炮弹的声音,还是颇有些不同的;第二,这不可能是炮弹呀!——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够打介么远的野战炮呀!”
“前头我说过了,十二磅拿破仑炮的射程,低射角时最大射程一千四百八十米,高射角时最大射程一千九百一十一米,而目下我们同中国人的距离,超过了两公里,因此,这群‘飞鸟’,不可能是炮弹——世界上没有哪一门野战炮的炮弹能够飞介么远的呀!”
“当然了,大口径的舰炮和要塞炮的射程,要超过十二磅拿破仑炮,可是,这是内陆,绝不可能出现‘大口径的舰炮和要塞炮’的呀!”
“还有,第三——中国人没有现代化的大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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