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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玉狮子

    关卓凡派的是伊克桑所带的第八哨,小声说道:要是敢输了,别回来见我。

    伊克桑紧张得脸色铁青,把弓摘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低喝一声:上!率先冲了出去,他的兵也是控弓纵马,一个接一个地飞驰而出。一轮射完,便驰回队伍,人人气喘吁吁,却都紧张地望着那名正在查看箭墩的王府卫士。

    回禀王爷,一共是六十三箭!

    刹那间,西营马队欢声雷动,仿佛将这一场操演,变成了东西两营的比拼。这一下,人人都看出来了,福成安统带的这五百马队,固然可以笼统的说很出色,但出色的其实是西营那一半人,至于东营,只好说是平常。

    端华兴致大发,转了转眼睛,叫过两名护卫,吩咐了一番,两名护卫便领命上马而去。人人都好奇他在弄什么玄虚,端华却只把眼睛望着天上,不说话。

    他不说话,人人都不敢说话。就这么过了好一会,端华才把仰着的头低下来,笑道:成安!

    在!福成安躬下身子。

    我派了护卫,在官道上十里的地方儿等着呢。你挑二十个人,端华用手指了指下面的东西两营,每人都跑马去到护卫手里取一粒金瓜子,回来交账,看看谁快。

    这个做法,迹近玩笑,然而他是王爷,谁敢不听?说挑二十个人,自然是要东西两营各挑十人,这就又变成了一场比试。福成安见东营的林千总面色灰败,心想关卓凡的兵天天骑在马上跑来跑去,这一场林千总恐怕又是输定了。有心想回护于他,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也是无法可想,只得硬着心下了命令。

    果不其然,头十个跑回来的,竟然全是西营的骑兵!端华身后的众人,便有不少在暗暗摇头:看来西营的出色,与福成安之间,怕是没有多大的关系。

    成安,干得不赖!端华自然也看出来了,但是还要顾着福成安的面子,给你记上一功!

    谢王爷!福成安真有喜从天降之感。

    放赏!端华说完,身后的随从便拿出一千两银票,交给福成安,算是对整个马队的赏赐。

    端华再向下面一指:那个千总,叫他上来。

    人人都知道,那个千总指的是关卓凡,而不是林千总。关卓凡上了土丘,依规矩磕了头,报了官阶姓名,才站起来等端华发话。

    你是谁的儿子?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但端华素性如此,大家都不以为奇。

    回王爷的话,先父是光禄寺少卿,讳保成。

    嗯嗯,端华自然不认识这个五品的关保成,随口敷衍。他对关卓凡,却极是欣赏,想了想,从衣襟上解下一个汉白玉的佩件,说道:喏,这个给你,好好干!

    这是很大的面子,台上台下的众人,都发出一阵艳羡之声。他的长史却慌了,小声提醒他:王爷,使不得,这是御赏的物件儿!

    哦,哦!这个糊涂王爷醒悟过来,收回了手,那就拿五百两赏他!

    直到端华在众人的簇拥当中离去,福成安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好险,他拍拍心口,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居然还得了赏。

    这都是福佐领统管有方!林千总谄媚地笑道。

    运气好,运气好!胖胖的福成安,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运气好?关卓凡勃然大怒,心说若不是老子给你撑住了场面,只怕你今天真下不了台!

    怎么是运气!关卓凡大摇其头,实在是福佐领统管有方!

    虽然未来的训练已经不成问题,他还是觉得福佐领越来越讨厌了。

    回到营地,西营马队自然是一片欢声笑语。士兵们兴奋得几乎无法自持,三五成群地热烈讨论着刚才的这场操演。

    关卓凡却一个人站在营外的如意洲边上,静静地想着心事。

    自己是恭王一方派到热河来的钉子,现在,跟肃顺的一方,也搭上了线。未来几个月的热河,明争暗斗的戏码会不断上演,而他们两方的攻防博弈之间,便是自己游刃的空隙。

    不对,不是两方该是三方才对。

    关卓凡抬起头,看着远远壁立在如意洲对面,那道红砖碧瓦的宫墙。

    不知宫中的懿贵妃,现在过得怎么样?




第三十五章 宫闺私语
    一只纤纤玉手,将朱砂墨盒的盖子揭开,把毛笔放在银质的笔架上,再将自己淡紫色的软缎袖口挽起,露出一段葱白的小臂。手腕处,套着一只水绿色的镯子,翠艳欲滴。

    如意,你去回皇上吧,这些折子,大约半个时辰可以做完。

    嗻。小太监如意在门口躬着腰,复述了一遍:懿贵妃奉旨批本,半个时辰可以复命。

    等到如意去了,坐在小几子上的懿贵妃先不急看折子,而是向那张空空荡荡的御座望了一眼。

    他现在,连见我一面也不愿了。她发了一阵呆,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拿起案子上的奏折,一件一件批着。

    今年只有二十五岁的懿贵妃,替皇帝批示奏折却已有三年多的时间。起初只是在咸丰的教导下偶一为之,后来次数便渐渐多了起来,而到了热河之后,因为咸丰的身体不好,命懿贵妃代为批本,就成了常态。

    她学得很快。最开始,咸丰只是把教她批本视为一种乐趣,为的是欣赏她那娇憨懵懂而又手足无措的样子。但现在,批本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变成一件很熟练的事情。

    所有的折子,都由咸丰事先看过,以指甲在折子的右上角留下掐痕作为记号,懿贵妃再根据掐痕的多少,横直,来写上相应的批语。一道掐痕,表示览,两道掐痕,表示依议,两道之中掐一个斜杠,表示该部回奏,一共十几种,无不了然于心。

    而没有掐痕的折子,大约占去一半,表示皇帝没有成见,要在发往军机处后,由军机大臣商量之后回奏。这样的折子,或是钱粮的调动,或是战事的方略,都是重要的军国机务,懿贵妃往往看得格外认真。

    二十多道折子批完,也不过花了小半个时辰。她将这些折子仔细地装进黄盒子,扣上锁,交给在门口等候的太监秦媚媚,由他送往军机处。安德海带着另外一名小太监,则一直候在御书房的十步之外,等着送她回宫。

    懿贵妃向远处的烟波致爽殿遥望一眼,知道皇帝此刻正不知由哪位嫔妃陪着,在殿中谈笑。她心中有些酸楚,亦有些不甘,然而面上依旧沉静似水,由小安子伺候着,款款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西六宫中的储多宫。

    安德海扶着她落了座,递上一块热手巾,小声说:主子,照侯爷已经在宫门口行过礼了,这会儿正等着主子吩咐呢。

    照祥是懿贵妃的大哥,朝廷依例封了三等承恩候。今天是正月的最后一天,他作为懿贵妃的娘家亲人,可以在这一天来探望她。

    所谓探望,其实并不能进入内宫,只能在宫门口行了礼,再将娘家带来的一点东西,请太监转交给懿贵妃。

    而等吩咐,说白了就是等着自己妹妹赏下来东西。懿贵妃的娘家,是在京城中的方家园,由两个哥哥奉了老母在这里居住。家中的境况并不太好,两个哥哥都不成器,懿贵妃一年两次的赏赐,便成为家里的一个盼头。

    懿贵妃当然知道这一点,叹了口气,说:小安子,去把我的盒子拿出来。

    安德海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烫金的皮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放在她面前。懿贵妃打开盒子,挑出一副钉翠的耳坠子,一副金手镯,一颗没镶的水钻,二百两银票。犹豫了一下,狠狠心,又加上了一百两。

    你跟他说,这些东西,是要交给老太太来分。她的语调透着一丝无奈,要是他自己匿了哪一样,叫我知道了,我可不依!

    事实上,她的手头也并不宽裕——贵妃的年例银子,只有六百两,再加上些杂七杂八的收入,一年的进项也不过千两之多,与外人的想象实在是相去甚远。只是她是个极顾家的人,这些银子,倒有大半是补贴给了方家园。

    这些情形,安德海一清二楚,不免替主子抱屈,恨恨地说:肃顺克扣得咱们也太狠了。

    懿贵妃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去吧,把珠子她们叫过来,我要去给皇后请安。你交完了东西,就到中宫去等着。

    在整个后宫之中,皇后是懿贵妃唯一敬服的人。按照礼法来说,皇后与皇帝,乃是敌体——这个敌体,不是敌人的意思,而是指身份上的平等。皇后是皇帝的正妻,有统摄六宫的权力和责任,而其他所有的嫔妃,在身份上都只能是妾,即使是皇贵妃,也不例外。

    懿贵妃的名份是贵妃,比之皇贵妃,尚要低一个等级,但她对皇后的敬服,倒不仅仅是因为身份上的差异。皇后虽然比她还小着一岁,但为人中正平和,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处分事情,也总是据理而行,让人心服口服。而皇后对懿贵妃,更是格外曲予优容——毕竟是她诞育了唯一的皇阿哥。在她失宠的这些日子,皇后对她的关心与照顾,与往日里分毫无异,这些都让她分外感激,与皇后之间,也就有了一份真心实意的姐妹之情。

    姐妹之中的姐姐,无关年龄,自然是皇后。懿贵妃依礼给皇后请了安,乖乖地坐在了下首。皇后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有话要说,微笑着问:怎么啦?

    皇上的病,好像又重了。懿贵妃把安德海替她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皇后,昨天又传了太医院的李秋生来请脉,出来的脉案,听说不怎么好。

    皇后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李秋生怎么说?

    懿贵妃叹了口气,说:还不是清心静养几个字?明知做不到的事情,说也没有用。

    皇后默然。咸丰自从到了热河之后,焦头烂额于国事的困顿,心灰意冷之下,竟有点纵欲自戕的兆头。明明自己身体有病,却仍是内幸嫔妃,外猎民色,几乎没有一日停歇。皇后和皇帝的夫妻感情很好,劝过几次,咸丰当面也肯听,然而过不了几日,便故态复萌。皇后是个生性敦厚的人,见他这样,心中着急,却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载垣端华这两个,也太不像话。皇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她一向知道这两个人,大事做不来,但在哄着皇帝行乐上,却每每别出心裁。

    谁说不是呢,懿贵妃附和了一句,想一想,又跟皇后说了一件秘闻:听说前些日子,他们还给皇上弄了一个徐寡妇来

    什么徐寡妇?皇后大惊失色。

    又能是什么正经的,还不是懿贵妃说到这里便住了口,两人脸上都是微微一红。皇帝喜欢床上的新鲜花样,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种床笫中的事,两个年轻女人之间,没办法说得出口。

    唉,要是回銮就好了。皇后微微叹息。回到京城,宫禁森严,便决不至于让皇帝再这样胡闹。

    肃顺怎么肯?懿贵妃看得更透彻一些,冷笑着说,在这里多自在,宫里宫外,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要说肃顺,把持得也是略略过分了一点,皇后颌首道,不过人无完人,政务军务上的事,还是得靠他为皇上分忧。

    懿贵妃替皇后装了烟,小声说道:能分什么忧?前两天,为了关外马匪的事,皇上把直隶提督奉天将军都大骂了一顿。我看折子,几百个马匪,从喜峰口进了长城,又过了遵化延田,现在竟不知到窜哪儿去了!就只有几百号人,肃顺便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皇后虽然不懂军务,但遵化延田离京城和热河都不远,这个总是知道的,心中忧虑,一时没有话说。两个人便这样坐着,密密地又聊了半天,一直到宫门快落匙的时候,懿贵妃才辞别了皇后,由安德海等几个太监宫女跟着,回了储多宫。

    安德海伺候完差使,退了出来,到外殿找到一个相熟的苏拉。明天是二月初一,年就过完了,有一件事,已经想了几天,要赶在宫门落匙之前办一办。

    你到如意洲的步军衙门马队,找一个叫关卓凡的千总。他拿了一两银子给那个苏拉,嘱咐道,就说我明天在西角门请他喝酒。



第三十六章 设局! (二更)
    郑亲王端华颁发的一千两赏赐,分到西营马队手里的,是二百两。张勇再一次破口大骂,把福成安和林千总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个遍。

    我去做了他!他目露凶光地说。

    关卓凡懒得理他,把自己所得的五百两添了进去,让一起发给兵士们。然而兵士们还是很快得知了真相,群情激愤——不是为了钱多钱少,而是为了自己的出色表现被生生抹煞,不公平。

    好得很,关卓凡心想。有自尊心,有团队自豪感,有对福成安的痛恨,这些都是他想要的效果。

    福成安的存在,对他的西营马队是一种干扰,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这个庸庸碌碌的佐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坏他的大事。像张勇说的那样杀掉他,当然不是选项,要是如果能有什么法子,把他从这个职位上弄掉,那就好了。

    但福成安算是端华的亲信,什么诬告陷害之类的办法,大约都未必能收效。关卓凡考虑了许久,还是苦无善策。

    没想到,跟安德海吃了一顿饭,倒让他生出一个灵感来。

    安德海所说的西便门,在行宫的西南角,离西营马队的驻地不远。这里的宫墙开了一个角门,供太监和其他执杂役的人出入,门内的一块区域,就变成他们休憩闲谈的地方,酒菜都有。而这块区域到真正的宫内之间,另有宫门隔绝,以护军守卫。

    关大哥,安德海将他延入一个小单间,桌上已摆好了酒菜,早该请你来的,年下差使忙,一直没得空,真是抱歉。

    两个人先碰了一杯,跟着边吃边聊,海阔天空的什么都谈。宫内的事情,自然是安德海知道的多,外面的世界,则以关卓凡的见闻更丰,互通有无之间,谈得很是起劲。

    关大哥,你在马上带兵打仗,一定威风得紧。安德海不无艳羡的说,我就只好在宫内,大约一辈子也见不着这样的场面了。

    我们是禁军,少有接仗的机会,是替皇上站岗放哨的,也算是替你安二爷站岗放哨的。关卓凡打趣道。

    这可当不起了。说到打仗,安德海想起一桩事来,对了,我今天听我们主子说,关外有几百个马匪,不知怎么跑到关内来了,连肃中堂都拿他们没辙。关大哥你带队去把他们剿了,这不是打仗立功的机会?

    几百个马匪?关卓凡心中苦笑。关外马匪的勇悍,他是听说过的,凭自己这两百号人,多半要反过来被马匪给办了。

    这些事,自然是听上官的。关卓凡摇摇头,说到底,我们做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的粗活,倒是你安二爷,在宫里见惯达官贵人,奇珍异宝,那才真正叫人羡慕呢。

    关大哥,你这话不假,安德海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又年轻好面子,被他一捧,得意起来,任他多大的官,到了宫里,都得低眉垂眼!说到珠宝,外面再好的货色,跟宫里头的一比,那就排不上号了。单是我们主子今天赏给娘家哥哥的一颗水钻,那成色,外面儿哪里见过?

    有关懿贵妃的一切,关卓凡都格外留意,这正是他结交安德海的目的。现在听安德海提起,便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懿贵妃给娘家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那是,若论我们主子的心地,真是没挑的,对老太太孝顺到家了。安德海摇头晃脑地说,可惜两个哥哥不争气,照大爷呢,是来拿东西,初三就回去,桂二爷呢,嘿!干脆就等在家里分东西。

    二月初三么?那就是后天关卓凡心里一动,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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