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鸾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春梦关情
刘子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起这些事儿,仍然心有余悸,倘或这东西真的在他手上又脱手卖了出去,银子他是没少赚,可就怕他是有命赚钱没命花,真的叫官府查出来了,他百口莫辩,说什么也洗刷不干净自己身上的嫌疑。
这会儿郭闵安站在他脸前,他始终不敢抬头正眼去看郭闵安,仿佛很怕与郭闵安四目相对一样。
刘子旺深吸一口气,略顿了顿声儿,又叫大人,才继续往下说:“这东西在草民手上放了快两个月,草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两千两的银子花出去,难不成这东西就这样砸在草民手里头了吗”
他一面说,一面又摇头:“草民干这一行也有十几年了,从十几岁就跟着家父入了行,不说半辈子没走过眼,可能砸在手里的东西,草民真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东西质地极佳,不管怎么看,也不该是卖不出去的,可是偏偏就没人肯买了去,草民手上捏着的老主顾,都是些有钱的主儿,平日里一掷千金,那花起银子来就没数儿,但这个东西也真是邪了门儿,给七八个老主顾上过眼,但没有一个人肯买的,后来……”
他乍然顿了声,郭闵安下意识眉心一挑:“后来怎么样”
刘子旺便又摇头:“那是小半个月之前了,城北有个主顾,看过这东西,跟草民说,只怕坏就坏在这刻字儿上,好好地一块儿玉,东西也是佳品,但偏就刻了字,且这个字儿又不好,同广阳王府那位郡主的号是冲撞了的。大人您大概其知道,玩儿玉的人,或是收藏玉的人,有这么个忌讳,但凡刻了字儿的,那都是人家的物件儿,哪怕是再转手,也是没人肯收的,毕竟大家都信个邪,说是玉主大贵,却也邪性的很,是认主的东西,一旦刻了字,再怎么转手,反倒对买主不好。如此一来二去的,草民也算是闹明白了,主要还是砸在这俩字儿上了。”
他话至于此,才稍稍抬头,见郭闵安也没看他,只是一味的低着头打量着手上的红绸,他略撇了撇嘴,这会儿早已不似刚进门那会儿的慌乱,倒能够缓下那口气,平心静气的同郭闵安说着这两个月来,这玉佩在他手上发生的故事。
郭闵安听他又没了声儿,其实也有仔细想他说的话,只是心下嘲弄不已。
刘子旺说的也不算错,那些个所谓的老主顾,有银子归有银子,但也真是没见识,就他最好找的这个,还算是有些见识,知道这刻字儿冲撞了元乐郡主,但却也没人敢想,这东西出自皇家,根本就是元乐郡主的那一块。
说来刘子旺看了这么多年的好东西,到了了,差点儿没栽在这块玉佩上头。
郭闵安眼皮突然跳了一回,把视线从包裹着玉佩的红绸上挪开,转而投向了刘子旺。
刘子旺一眼瞧见他横眼扫过来,还是下意识的紧张:“大人”
“你就没想过,这东西就是元乐郡主的东西吗”
刘子旺呼吸一滞,口中直念着大人明察,便又叩拜一回:“饶是草民好东西见的再多,那皇家的东西,宫里的东西,草民一辈子也没见过啊,谁敢想,这东西是郡主娘娘的,谁又敢想,有那么一天,它流落民间,又辗转到了草民手上来呢”
这话也不算假,他日日待在这齐州城,大半辈子也没走出去看看,家里的生意也顾了十几年了,要说见识不能算没有,但顶天了,眼界儿也高不出这齐州城,现在突然给了他一块儿玉佩,说是元乐郡主的东西,打死他他也想不到。
郭闵安勉强算是接受了他这说辞,也想过,如果刘子旺一早知道这是元乐郡主的东西,而在两个月后又选择带着这玉佩到大堂上来坦白一切,那还不如从一开始,他就老老实实的这玉佩交到衙门里来,是什么人找到三十里当当掉的,只要他说清楚了,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花出去的两千两银子,知府衙门十有也会找补回来,补偿给他,不管怎么说都是稳赚不赔,还能在衙门里博个好名儿,委实没必要藏着掖着两个月,到如今东西没法子转手了,才选择到衙门来报案,反倒把自己纠缠进去,掰扯不清。
“你继续说吧。”郭闵安反手摸了摸鼻尖儿,也没了刚见着这玉佩时的激动和震惊,这会子转了身,倒没上高台,只是往左手边儿的官帽椅上坐了过去,仍旧冷眼盯着刘子旺瞧。
刘子旺欸了一声应了个是:“后来草民就在想,要实在不成,找个人,把这刻字儿给打磨掉,只是心里又纠结。买玉的主顾大多懂玉,人家总说,玉器行水深,那些主儿有银子却也不肯当傻子,叫人给糊弄了,所以不懂的,大多是不会轻易下手的。这玉要是过了一道手,再去动工打磨,那一定是看得出来的,而且这块玉佩的雕工,的确是少见的上品,真要是打磨坏了,草民也心疼死,反正是再过一道,两千两银子,就甭想找补回来了,所以这东西就在草民手上又放了小半个月,一直没狠下心拿去找师傅打磨。”
他说着低头掰着指头算了算什么东西,等到算清楚了,才又抬眼望过去:“约莫是六天前,城北的那个主顾找上草民,说他从外阜来了个朋友,是个爱玉的人,他之前跟那位老爷提起过草民手上的这块玉,那位老爷好似不大介意这上头的刻字儿,说是想瞧瞧,要是东西的确不错,他愿意买了去。”
郭闵安嗤笑一声:“你就带着东西去见人家了”
刘子旺吞了口口水:“好不容易遇上个不介意玉佩上头有刻字儿的主儿,草民也寻思着,这生意保不齐能做成,这糟心东西也好脱了手不是……”
他说来仿佛心虚,声儿渐次弱下去,等到话音落下,见郭闵安不再问话,偷偷的看了一眼,察觉到郭闵安是在等他的后话,这才定了定心神又回道:“要不是见了那位老爷,草民现如今还蒙在鼓里,说不准真的拿了玉佩去找师傅,把这刻字儿给打磨掉,要真这么着,草民就是万死,也难恕其罪了!”
郭闵安便立时听明白了。
红绸被他一紧,连带着
第三百零二章:是真的
第302章是真的
自从进了十一月,齐州城就没有彻底放晴过,艳阳高照的日子几乎没有,每日一起来,入眼所见便是灰蒙蒙一片,雾蒙蒙又一片。
可是老天爷邪性的很,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天,眼见着快要到十一月中旬了,一场雨也没下过。
人家都说春雨贵如油,但齐州城今年偏偏不一样——开春那会儿,阴雨连绵了好些天,弄得城里的百姓没脾气,原本是外出踏青的好日子,却被一场又一场的雨水给绊住了脚,现如今入了秋,正该好好的下几场雨,等几场秋雨过去,天气真正转凉,便就只等着冬天到来了。
郭闵安从府衙出来,一路往齐王府而去,路上所见行人匆匆,街边的商铺开了门,生意稀疏惨淡的,便三两成群的扎堆聚在一处闲聊谈天儿,他偶然路过一二处,听见的大多是抱怨这天气邪性,再偶然间听闻的,便是前两日府衙突然撤走魏家外头官差这件事情。
听来听去无非这些话,郭闵安脸色不大好看,果然还是受了影响的。
他当日也有百般的不情愿,可架不住黎晏一定要替魏家出这个头,他这个知府做的窝囊,本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从前他宁愿选择把头闷起来,听不见老百姓的议论纷纷,就只当外头什么传言也没有,今儿个一清二楚的听见了,心里头自然是不好受。
就这么着面色不善的至于齐王府外时,齐王府门上当值的小厮认得他,可看他脸色不大好,还是下意识的拦了两把。
郭闵安心中越发来了气,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如今齐王府门上当值的奴才,也敢来拦他这个四品知府了。
加上一路过来听了不少闲话,这会儿他一开口,自然就没什么好气儿:“本官有急事要见殿下,你只管进去回话,便说事关魏家,殿下便知道是为何时,见与不见,再叫殿下定夺。”
那小厮一看他沉了语调,又张口说什么事关魏家,哪里还敢再多做阻拦,忙迎了他往门房中稍等片刻,自个儿一溜烟小跑着进了府去回话不提。
大约莫过了有半盏茶,是赵隼亲自到门房上来迎着郭闵安进府的。
彼时他见郭闵安脸色仍旧不好,便猜得出一二,当着郭闵安的面儿把那小厮训斥了几句,才领着郭闵安过了影壁墙,一路进府中,一面走,还有一面解释着宽慰他:“郭大人不要吃心,实在是殿下回城这两天,人累了,也乏的厉害,可是刚回城,外头好些人要递帖子来请见,或是请殿下去赴宴,殿下懒烦应付,才交代了门上当值的,有要请见的,能拦的就都拦回去,实在是没料到郭大人今天到王府来。”
郭闵安知道他意在安抚,这话八成也并不是黎晏交代,可总归人家愿意拉下这个脸,解释这几句,他也不好不领情,于是点点头说无妨:“殿下一路奔波劳累,避而不见,想清净休息几日,这是应该的,是本官不请自来,但也是事出突然,要不是事关魏家,本官也不会如此唐突。”
赵隼眉心突突的跳了跳,本想开口问一问,是不是元乐郡主那块玉佩的下落有了眉目,然则忽而一阵风起,拂面吹过,登时吹的赵隼灵台清明,忙收住了声儿,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他再不发一言,只一味的在前头引路,直到穿过了抄手游廊,又过了正堂后的抱厦,再绕过一片芍药花圃,黎晏的书房便出现在二人眼前了。
“殿下不是身上不爽利,在歇着吗”郭闵安脚下一顿,抬眼望向赵隼的背影。
赵隼回过身来看他,眉目间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知道郭大人来,殿下才挪到书房的,郭大人请吧,殿下在等您。”
他一面说,一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出来,人却没有再挪动半分。
郭闵安撇撇嘴,也不再言声,略一撩官府下摆处,径直上了垂带踏跺,抬手推开门,便入了书房中去。
黎晏的确是在等他,且脸色也的确不怎么好,看起来像是病了,只是病的又不是十分严重,不至于血色全无,但人到底精神稍有不济。
郭闵安行过礼问过安,一抬头见他那样的脸色,起先愣了下。
原来赵隼也并不全是在扯谎骗他,看来往湖州这一趟折腾,黎晏的身子的确是有些吃不消。
到底是素日里养的金贵的人……
郭闵安掖着手站在那里没动,反倒先带上了三分关切:“殿下脸色不大好。”
黎晏摆摆手示意他坐着回话:“是劳累所致,吃了两天药了,太医说没有大碍,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所以我才特意交代下去,把能拦的人都拦了,一个也不想见,懒烦动弹。你说你有要紧的事,和魏家有关,是玉佩的事儿”
郭闵安往旁边儿黄花梨的太师椅坐过去,手自然而然的垂放在了扶手上,侧目过去,倒有了几分恭敬:“是,正是为了郡主的玉佩来烦扰殿下的。”
黎晏高高的挑眉:“找着下落了还是怎么说”
郭闵安想了须臾,便从怀中掏出那块儿红绸来,他低头看了看,又起了身,一面往黎晏身边步过去,一面回了他的话:“今早三十里当的刘子旺到府衙报案,说两个月前,有人拿着这枚玉佩,到三十里当放了死当,换了两千两银子去。他一直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直到前几日,他有个老主顾,从外阜来了位朋友,要收好物件儿,从他手上把这东西拿了去细看,才告诉他这是皇家之物,乃是昔年陛下钦赐与元乐郡主的,劝他尽早带着玉佩到府衙来报案,他才慌了神,一刻不敢耽搁的到衙门来见了下官。”
他说话的工夫,黎晏的面色早已不似先前平静,剑眉也拢到了一处去。
郭闵安把手上红绸往黎晏面前一递,看着黎晏缓缓地抬手接过去,他才继续添了两句:“下官毕竟没见过郡主的玉佩,是以无法分辨此物真假,暂且将刘子旺押在府衙中,赶着到王府来,请殿下过目,看看这一块,到底是不是元乐郡主的那一块。”
黎晏接过玉佩,或许郭闵安观察的不够细致,瞧不出来,可他自己知道,他指尖儿都在颤抖着。
这东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两个月,牵扯出这许多事情来,又恰巧是在这个时候,齐娘被关进府衙大牢,惊动了秦昭,如果不为这个,郑归怎么可能跑到齐州来,而他又怎么可能借此机会,轻而易举的撬开王川的嘴,知道昔年真相。
归根结底,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这玉佩的丢失而起的。
两个月后,它突然又出现了,刘子旺一个当铺的掌柜,花了两千两银子把它买下,又险些转手把它卖出去,到最后,给一
第三百零三章:未免太巧了
第303章未免太巧了
赵隼原本听了他的吩咐是要出门的,可是又乍然听见他提起一个络子,下意识的拧了眉头:“主子,那络子,是很要紧的东西吗”
黎晏却摇了摇头:“不是多要紧,只是是元乐自己打的,丢在外头总归不好,我告诉了郭闵安,是宫里的东西,叫他审问刘子旺的时候,问一问那络子什么时候不在的,这会儿你要到魏家去,就顺带着问阿鸾一句,看看她去湖州之前,那络子还在不在玉佩上。”
赵隼这才哦了一声:“那……二姑娘知道那是郡主自个儿打的东西吗”
黎晏不明就里,一挑眉,侧目望过去:“你想说什么”
赵隼吞了口口水。
这事儿其实不好说,要弄不好,倒像是他编排二姑娘,说人家小心眼儿,可是殿下这样上心郡主打的一个络子……
黎晏见他半天不吱声,就催了一回:“问你话呢,你想说什么”
“主子您这么上心郡主的东西,奴才是怕二姑娘吃心来着……”
黎晏叫他说的当下怔住,好似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好半天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后便再收不住了,到后来变成了捧腹大笑,直笑的赵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他笑够了,才一扬手,虚空点向赵隼站着的地方:“你怎么这么多的小心思阿鸾不是那样的人,那络子她也知道是元乐自己打的,从小就见过,而且元乐平日里胡闹是胡闹,打络子她是一把好手,从前我们在京城那会儿,她没少打了络子送我们,你看她跟阿鸾像是水火不容一样,阿鸾身边儿还有好几个络子,是她打的呢。”
这种事情,他做奴才的怎么会知道但元乐郡主和魏二姑娘水火不容,那是真的,他真是头一回知道,郡主还送过络子给二姑娘。
赵隼心下感叹,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这么多年了,郡主和二姑娘之间,其实本该为着他主子,打的不可开交,老死不相往来,可实际上又怎么样呢
她二人倒比旁个亲近许多,从小打闹着长起来的,到如今,郡主往齐州来一趟,还特意把自己的玉佩给二姑娘留下,又说了那些话,听来委实像是顾念着二姑娘,怕她在齐州叫人欺负了去。
每每想起这个,赵隼就不由的想笑。
这算什么合着只有郡主自个儿能欺负二姑娘,旁人都不行
赵隼面上讪讪的,匆匆应了声,旁的再也不多说,就在黎晏的笑声中,退出了花厅,又一路出了王府大门,直奔魏家而去。
那会儿魏业已经知道了玉佩丢失的事,实则是添香所为,在府中发了好一通的脾气,当赵隼紧赶慢赶往魏家去的时候,在府门口迎头撞上了魏业。
魏业面色还是铁青的,带着一肚子的怒火,身后跟着王川,另跟了两个圆脸儿小厮,一左一右的拿着添香。
赵隼不认识添香,只是上回送魏鸾回家的时候,在清乐院见过她一回,眼下看来,便觉得这丫头脸熟,可他转念一想,便想起来,这是清乐院服侍的丫头。
他咦了声,又打量魏业脸色,三两步上了前去:“魏老爷这是要到哪里去”
魏业见是他,虽说被拦了去路心生不悦,但好歹有所收敛,面上的神色也略缓和了些:“要到府衙去,赵总管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隼眉心一拢:“到府衙去”
魏业沉声说是,心下略想了想,其实玉佩丢失的事情,齐王府的人从头到尾就都知道,且黎晏也没少出力,赵隼这会儿既然遇上了,那告诉他也无妨,他回了王府,带话给黎晏,黎晏也能放下这个心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