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首势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良药苦手
白鹤愣了愣,看来确实听得懂人话,它随后有了一丝欣喜之色,用翅膀比划了起来。
“鹤兄的意思我不懂,在下王禹,如你所见,只剩个头了,但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我会报恩的!”
如果白鹤真这么做了,王禹打算给它做顿好吃的,若干年后,也是一段佳话。
为了怕白鹤怀疑自己的能力,王禹又说道:“你看看,在下‘生为人杰死亦鬼雄,头落身殒生机如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我说不定还能封你为鹤中之霸。”
话刚说完,白鹤一振翅,凌空而起,用爪子抓断捆头的绳子,抓起王禹的头皮就向凌霄冲去!
头皮被抓得生疼,王禹默默忍住,泪无声地落下,自己好歹也是曾经车骑大将军的四弟,平日里弄歌奏乐好不快活,如今成了这幅鬼模样。
他不但恨着王芳和开平侯,还恨上了参与他斩首一事的所有人,里面肯定有惦记自己血肉的家伙。
‘你的体质和爹的真名一样招祸,爹死后,早晚有人算计你,早作准备啊’
想到老爹活着时的话,王禹就万分懊悔自己本领学个入门就撂挑子不干了。
忍着头皮的痛,他咬牙切齿地说:“早晚我也要吃了他们!”
白鹤翱翔于空,轻盈的它带着渺小的王禹,将广阔的天地映入眼中,使王禹暂且忘却了生疼的头皮与斩首的仇恨。
心神刚有些宽慰与放空,一系列模糊的记忆与画面仿佛从远方传来般渗入了王禹脑子里,刚刚才放空的脑海又迷糊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睛,将记忆与画面压了下去,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恢复正常。
在这奇怪的感觉过去后,王禹不禁发现双眼似乎更敏锐了一点,头颅中的炁更浓厚了几分。
转动眼珠子看了一眼抓着自己的白鹤,王禹更疑惑了,这鹤身上的炁量远超过寻常禽兽,比一般的人都要高,但炁的波动形态又不像是妖类。
疑云在心中凝聚,王禹打算一有不对,就去咬鹤爪逼它松开。
鹤翅渐渐仰展,往一颗大银杏树滑行,王禹看见了大树上的树屋,他开始猜测这鹤主人的身份。
白鹤从竹窗飞进树屋内,将王禹准确地丢在一个软榻上,抓起一条蛇扔出树屋。
王禹滚了滚,自行摆正了位置,突然发现自己有了滚动的能力,这让他略微欣喜。
屋内比王禹想象的小,用一道帘子一分为二,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气息,这让王禹想到了一个可能,他冲白鹤脱口而出:“你是人变成的三**变,还是七十二小变”
白鹤诧异地看向王禹,显然是一语中的。
“我飞出去转一圈,看见你这个怪物件,没想到不但怪,眼睛还很毒。”
出乎意料,是女子的声音。
“我叫王禹,姑娘芳名几何师承何宗”
王禹故意又重申了自己的名字。
白鹤落在树屋的草席上,淡然道:“我忘了。”
正当王禹信了的时候,他瞥见一把挂在木墙上的伞,伞柄系有上有一个绣带,带子上赫然写着“南师彩”。
王禹喃喃自语:“南—师—彩”
听见王禹读出了自己的名字,白鹤自知装傻失败,尴尬地用爪子在地板上画起了小圈。
“南姑娘,你都已经把我丢进了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王君说错了,我复姓南师,单名一个彩,至于不变回来,练的功法是残本,又急于求成,变回来需要多次尝试,有时候十天半月都变不回来,而且我变回来还有些麻烦,从刚才进屋起,我就不断调整炁的——”
话至一半,白鹤周身的炁流一震,电光溅起,鹤羽像是被风吹落的树叶般纷纷扬散,随后在空气中化作一闪而逝的炁,王禹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齐胸襦裙的玉影。
仅仅看了那对正慌乱的脚,王禹就明白了大概。
午后的阳光和缓的照进来,将南师彩面貌呈现于眼前。
王禹不由地赞道:“羽毛似雪无瑕点,倩影秋池舞白云。”
诗赞的是鹤,王禹赞的是人。
赞完之后沉默,沉默之中王禹捕捉到了少女脸上的羞怯。
王禹见火候到了,便调整话锋,说:“姑娘别误会,我赞的是你化成的鹤,羡慕你的变化之功,可惜我只有一个头。”
“我难道不及一只鹤好看吗”
却不想对方微微有些急了,王禹觉得该收手了,他无视了南师彩的话,用低落的语气岔开话题:“变化之道,虽然某些方面比较麻烦,但还是让人很神往啊,我要是会,区区一个头,也能更像人样一点。”
帘幕那一头随王禹的话也低下了头:“也不是不能教你。”
“那多谢
第四章 老乡见老乡
从枭首的杆子上被南师彩带走,已过了两天。
朝阳透进竹屋,南师彩用小勺舀起粥汤,送进桌上的王禹口中。
虽然不知道只剩一个头还需不需要进食,但为了保险,王禹还是让南师彩喂粥给他。
喂粥的时候,南师彩眯起眼睛,迅速观察了一下王禹的嘴巴里的状态,当她瞥见王禹口中若隐若现的漩涡,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王禹把菜粥小心咽下,心里面在思考自己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临近脖颈的断面已经被一层肉色的茧给覆盖了,只剩一个头,还能呼吸、进食,绝对不正常,王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怕,但这也成为了王禹面对那些复仇对象的底气——只剩一个头还活着,是天都站在我这一边啊。
用过早饭,南师彩开始教授王禹有关天罡与地煞的变化之术。
纵观王禹之前人生,他个人是很满意的,虽然被养在外宅,但吃穿用度都供应不绝,就算父亲在他十二岁那年去世后,王家也没有克扣他半点的待遇,王家整体上对他不算亲昵,也不算无情。
所以,在学习周术一事上,他所有的毅力在学好基本功以后就耗尽了,唉,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直到全家上刑场。
现在,不得不亡羊补牢。
阳关温暖着王禹的后脑勺,南师彩捧着本破旧的《罡煞》,给他讲授。
“王君,你现在只剩一个神京,有个好处,那就是需要照顾的脉络少了,很容易就能让炁灌注全身。”
“南师姑娘,我少了心门与灵釜,复杂的变化学不了吧”
闻言,南师彩满意地点点头,“你已经初步明白心门和灵釜的作用了,理解的很快。”
“还是姑娘说的易懂,一些所谓的高人,就喜欢故弄玄虚。”
王禹笑了笑,他发现南师彩口中的周术,要比他从前接触过的所有师傅都要易懂,不是南师彩的实力强于他们,而是南师彩能够将深奥的东西通俗化。
神京就是念之所出,号令元炁、周术之君主,是人之周天的主宰;心门是波动之发端,驱动炁流之将领,周术施展速度与炁流的到位速度赖于心门;灵釜是兵营,是含炁量最大的元池,也是调和炁之性质的“锅釜”。
南师彩是这么解释“元池三部”的,但王禹的师傅之前讲了一个月,王禹还云里雾里的,可没现在这么清楚。
王禹总结道:“神京决定施什么术,心门决定响应速度,灵釜决定炁是否合适。”
南师彩双手轻拍,“大善!”
然后她冲王禹扬了扬手中打开的《罡煞》,“此书残缺不全,但我已经亲身实践过,进行了补足,起码有四成的内容不会让人走火入魔,而且……”
她笑着挺了挺胸,“我对速成很有自信!”
“呃,总感觉不靠谱。”
南师彩打断道:“实践出真知!”
王禹立马表示同意,心道:虽然她身上疑点重重……但好像是真心教我,可学习很烦诶。
一遇到学习,王禹就想要神游,他随即又担心起养在自宅的猫怎么样了,王家被一锅端,它要么身死,要么也沦为野猫了吧,能不能吃好喝好啊。
历史上,前虞朝在抄逆犯之家的时候,连府内的老鼠都要剐了的……
一念及此,王禹脸上浮现愠色,他对仇人主要矛头并不全归咎于王家子弟的死,而是想到父亲的坟会被破坏殆尽、自己的血肉被分食、自宅的那只猫安危难测,他的报仇之火就愈演愈烈!
“姑娘,继续,时不我待。”
学了周术,还要讨教天下大势,王禹希望从中找出报仇的助力,以前沉迷于吃喝玩乐、歌乐斗蛐,对天下列国知之甚少。
这方面,南师彩在简陋的地图上,给王禹分析的头头是道。
曾一统天下的虞朝崩解至今已过了四百余年,早早的离开了瑞留城,退回了龙兴之地,而后虞朝的瑞留城成了晋国的国都。
如今列国纷争,称雄者就数晋、齐两国以及大陆东北崛起的魏国。
除了赵国尚有一点进取的本钱外,其余小国皆勉强自保。
断云山脉将大陆切为东西两段,晋在山西,齐在山东,赵也在断云山脉之东。
谁是赵国之患,王禹只关心这一点。
“目前对赵国有想法的只有齐国,齐国在赵国之北,是邻居,但想法归想法,齐国内有强藩,外有魏国,没有灭赵的气力。”
王禹很失望……只能走刺客之路了么
南师彩告诉王禹,现在他在云端山脉西侧的山林中,附近人烟稀少,她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了,都没见着什么人,很安全,而且,离三关之地很近。
三关,就是虞朝的龙兴之地,姚家以三关大地为基,一统天下,曾经,三关曾在虞皇迁都瑞留城之前被统称为京畿。
王禹问道:“也就是说,咱们离虞朝帝陵很近咯”
南师彩点了点头,说:“没记错的话,那东西就在虞朝那个废君的陵墓里。”
说了半天,她也累了,伸个懒腰,她躺在软塌上,闭上眼睛,延展身体,想休息一下。
王禹的瞳孔缩了缩,愈发觉得这个叫南师彩的少女很奇怪,对周术的见解直指本质,拥有《罡煞》这种稀世功法,什么条件没有就同意教给自己,还对天下大势有一定了解……
她到底是什么人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调整呼吸,凝聚心神,王禹凝视休息中的少女,动用了感识之法。
运炁与感识,为周师的两大基本功,感识就是用炁连通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强化这六识,更明晰地感知世界与他人,周师的战斗中,感识有时候比周术本身还要命。
王禹双眼微微亮起,他开始探究南师彩的虚实,起码也要掌握其元池的深浅,以防将来拔刀相向时手足无措。
趁她眯一会儿的间隙,探究仔细些,这个时候,她的意识难以察觉。
桌上的王禹俯视躺下的南师彩,目光凝聚。
柔和的春阳映照在少女的身上,浅白色的上襦与杏黄色的襦裙被翠色的系带系住,却不显得紧绷,反而和少女现在的睡颜一样怡然自得。
怡然的好像屋中整片天地与光华都轻柔了,无情的时间也被钝化,一切都变慢了。
王禹入神地说:“齐胸襦裙,真合适啊。”
动用了感识后,少年人就得出这么个结论,等他反应过来,想重新观察时,耳识却从空气中感觉到了一丝猛烈的颤抖。
那好似是人的呼喊。
“救、救救我。”
从竹屋之外传来的轻微动静,在第一时间让南师彩也睁开了眼睛,王禹也为之侧目:这家伙,小睡的间隙还开着感识
王禹呆呆地问:“你听到了吗”
“在西边,不远不近的地方。”
“带我也去!爪子温柔些。”
过了一会儿,一只白鹤抓着一颗头飞出了竹屋,踉踉跄跄地掠进林中的黑暗,然后冲上林头,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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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明志
在一片狼藉的残堆中,南师彩发现地上散落着黑色的粉末,她还找到了装了黑火药的皮囊,她放下皮囊,在一个堆满稻草的破箱子里,看见了两把鸟铳一类的东西。
火药与火器,无论在哪一国都是违禁品,这个声称对“仇杀与武器”万分恐惧,希望离风险远远的失意者,居然有胆子走私火药,而且……
她和王禹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被两人的眼神刺得没办法的胡安,不得不摆了摆手,吐露了心声。
“呵,别那样看我,没错!我当然没忘了恨,虽然刚逃出生天那会儿,我是想和这一切一刀两断,可每回入睡,复仇的情绪都在我的心底呐喊,人是根本没法抵抗真实的自己的……明明起兵前,我可是侯爵啊!”
在讲述中,胡安慢慢又变回了“石韬”,他真心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全十美,就算无法鼎革,至少可以裂土称王,他事先准备了四路人马,在国都天熹还预先安插了玉台馆的周师与文官作为内应。
结果,四路人马里,响应的只有一路半,一路是他自己的本部兵马,半路是车骑大将军王芳发动的军队哗变,之所以成了半路,是因为王芳被人背叛,一响应就被背叛者带兵当场控扼。
最终成功亮出兵锋的只有他开平侯自己的一路人马,而他要面对的不但是国都派来的禁军还有地方上集结的兵团,天熹的文官与周师此时也早已倒戈。
现在想来,剩下了两路人马——隋山派潇宗、天环教,以及安插在天熹的玉台馆周师与文官,大概早就暗中串连过了,只等着自己这个算计对象跳入网中,成为他人的功绩与扩张势力的砖头。
胡安淡然道:“我,哈哈哈,我和你一样,都只是被别人分食的猎物罢了!他们分你的血肉,他们分我的封邑,从我身上赚取功劳。”
话说的淡然,王禹却能嗅出咬牙切齿的滋味。
曾经的开平侯分明在恨着他们,也就是没动静的那两路人马,天环教与隋山派的分支——潇宗;还有安置在国都的玉台馆的周师、朝堂上的西党文官,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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