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首势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良药苦手
南师彩一只手抓伞柄,一只手小心地拎着王禹,让他探出头,又迅速撤回,南师彩撤得刚刚好,好到王禹一缩回伞后,一支箭就厉声擦过伞的边缘。
躬身躲在伞后石韬,立马问惊魂未定的王禹:“是不是看见了一个女子”
“对,杀气腾腾的女人,手里只拿着箭矢,没有弓,她是周师。”王禹战战兢兢地说道。
 
第八章 云从龙,风从虎
四面八方皆有箭矢飞来,南师彩一刻不停地向前冲,而悬停的鸣镝箭步步紧随,指着南师彩。
炁流已初步到位,回想着《罡煞》的内容,她紧盯“差不多先生”,加快了速度。
雨水落地有先来后到,纷飞的箭雨就算再快,也有先来后到。
侧身闪过两支箭矢,蹭破衣袖,南师彩步伐稍稍一滞,后退半步又避开四支箭,再度前冲。
有空档,就有机会。
哪怕再密,只要来的不是一堵墙,那都能尽力避开;南师彩在箭雨中翩翩起舞,轻若雀,灵若鹤,成群的箭矢就是她游走于生死间的舞伴。
她的双眼,看清了眼中来来往往的箭路。
飘而跃起,刚避开袭击下盘的箭,然后又微微摇头,躲开从后方射向后脑勺的箭。
差不多先生眯起了眼,发现不知何时起,南师彩的眼中,多了三道瞳环。
“这眼睛……像是雪蜻蜓。”
女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对方能避开身前和身后射来的箭。
她伸手一触筒里的箭,里面的箭矢接连朝南师彩射去,然后她轻轻打起了拍子,前前后后射去的箭更密更紧了。
射箭的人打着拍子,箭矢随节拍而变奏,避箭的舞者知难而上,随奏而舞。
因为没有什么箭射向后方,所以石韬拎着王禹的脑袋,壮着胆子看着前方的战斗,一有什么不顺都缩回伞后就是了。
石韬自言自语道:“明明稍有不慎就成了刺猬,为什么本侯会觉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王禹望着箭雨中伊人的仪态,觉得有些熟悉,就像他从前吹洞箫时,某个客姬剑舞的身影;
那时的他,有手有脚,可吹可奏,才刚刚步入舞勺之年。
“进退回旋,迅疾奔冲,犯险兵戈中,却现惊鸿舞,身腾江海,神凝清光。”
王禹看着眼前,说着过去。
“唰”的一声,两支箭同时穿透了长发,断下片片发丝,呼啸而去。
南师彩的眼角掠出一丝血痕,她心神发颤,呼吸急切了起来,方才差点没躲过去,攻势之紧密,已经到了即使意识到了攻击动向,身体也难以反映的地步了。
什么都不能顾虑了,她本能地感受了这一点,哪怕风险大,也要变化出一条生路来。
一只龙角,从她的额头横生而出,三道瞳环的双眼猛地一缩,伏下身避开一支支箭矢,冲着一直在不远处尾随自己、叽叽喳喳交个没完的鸣镝箭,张嘴猛吐了一团云气。
由炁流化作的云气团喷涌而出,吞没了鸣镝箭,一直以来的号令之声瞬间偃旗息鼓了,鸣镝箭被云气缠绕、包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起来,它失去了对目标的指向,原地乱转,犹如失灵的罗盘针。
号令一失,所有的箭矢都失去了眼睛,胡乱向一个个方向射去,宛若一个阵列四散、上下崩溃的军队。
仿佛是上一句用尽了开平侯毕生所有的辞藻,看到了这一幕,石韬只是怔怔地叹道:“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卧槽完了,石韬赶紧抬起伞,迎接了一波没头没脑的箭雨,伞柄振得石韬手臂都快散架了。
箭矢被废,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让“差不多先生”方寸大乱,她的感识能力告诉她,对方没能力再朝自己射一回云气团了。
自己左手与右手,仍旧各握了一支箭。
而且,下一息,南师彩才堪堪逼近自己六步之内,差不多先生双手有箭,比对方的攻击范围要宽。
南师彩刚刚跨近六步之距,就奋力挥出手刀,她历经千箭之险,就为了挥出这一手。
挥出的手,不过是蜉蝣振翅,差不多先生推测道:“意识迷离,出手早了”
手一挥,南师彩当即激动地大喊:“六步,将军了!”
挥出的手,伴随着挥手人的大喊,无形中,烈烈之风骤然爆起,风刃如三把刀一样扫向六步之外。
差不多先生,双目瞪得差不多的大。
她看见,南师彩的袖子那儿,形似虎爪的东西隐隐露在袖外。
原来,南师彩挥的不是手,是爪。
云从龙,风从虎,风云一聚锐难当.
差不多先生双眼一凛,疾步后退,风刃一扫而过,惊起千点血。
南师彩在差不多的距离,挥出差不多的一爪,敌人差不多的一退,而距离和烈度是差不多的好,差不多的一爪打中差不多的方位,溅出差不多的血。
右肩与小腹受创,正不急不缓地向外渗着血,伤口既不深也不浅,伤的差不多严重。
退避的行动,是感觉到疼痛的那一瞬间就做出来的,而且刚一退避,女子就运起了炁,阻遏南师彩的追击。
心门一振,在波动的驱策下,流光般的炁立马凝结出一把长槊。
退向一线天内会压缩闪转挪腾的空间,故而女子忍着痛,向右一跃,长槊投向南师彩,她同时将一只箭矢射进壁中,拿着仅存的箭矢踩在箭杆上,立在了山壁之上,躲在高处与南师彩拉开了距离。
拉开距离的同时,动用体内深厚的炁量来为伤口止损。
南师彩痛哼了一声,手腕一阵痉挛,虎爪电光乱闪,变回了原本的手,龙角断裂,落在地上归于虚无,云蜻蜓的瞳环早已不见踪影,南师彩心神一抽搐,周身的炁流大乱,剧痛突然在肉血间蔓延。
因勉强进行难以胜任的变化,这就是报应。
体内环境大变之时,敌人的反击将至。
长槊既没有发出呼啸,也没有携风带雨,它只是不声不响地袭来,仿佛它根本不是利物。
但身为周师的南师彩,通过感识知晓了它的沉重,她喘着气,费力地向后伸出手,呼唤起了后方的伞。
“嗯怎么回事”
石韬感觉到伞柄发生了剧烈的抖动,随即,伞布一颤,伞骨一收,收拢的赤伞周身旋转了起来,挣脱了石韬的手,似回巢之鸟一样飞向了南师彩伸出的手。
飞回去的过程中,伞布缠绕着继续收紧,伞骨也无限贴近伞柄,最终收无可收,将过半的伞体压扁,边缘趋向于锐利。
赤伞变为了三尺青锋。
当南师彩握住伞柄的时候,伞柄已成剑柄,剑格虽然仍在变化之中,但六面剑身已经变形完毕。
手一抓住剑柄,南师彩想也不想就是由上往下一劈,将飞近咫尺的长槊一击劈碎。
长槊碎成炁团光点与细针,它们向四处扩散,但南师彩连是否被暗算都无暇顾及。
劈碎的同时,她就去看敌人,发现敌人已不在原地,就剩下那支用于落脚的箭矢孤独的戳在山壁上,背后传来人声与动静,她转过身,看见带伤的敌人,正以略高于一般人的迅捷速度向石韬与王禹冲去。
遭了!
南师彩心一紧,正要迈步急追,腹胸一记裂痛。
剑尖刺入大地,她撑着剑柄,震颤地低下头,呕出的血染红了泥土。
功力不够,强行变化,必遭反伤,但南师彩没想到副作用来得如此之快。
第九章 千里钟鸣
抓住了王禹,女子难掩笑意,体内的元池在不断地得到力量,正如一直以来,她对过路的周师做的那样,夺取他人的炁,来为自己的元池添砖加瓦。
女子无声地笑着,自己的何等的幸运,能学到攘人归元这个功法,享受这样的捷径,还能擒获王禹这样的滋补上品。
攘炁归元,犹如掳掠敌国士兵,为自己修筑城池,即夺取他人的炁,将之转化为加强元池本身的补品。
夺来的炁,并不能瞬间就变为己用,在进入施术者体内后先被施术者的炁压制住,随后俘虏起来,储存于施术者的心门与灵釜中,通过累月的消化,使得元池能够在修行时获得养护,达到事半功倍的增幅效果。
王禹感觉头皮被一只手紧紧抓住,神京之内的炁肆意乱冲,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朵也渐渐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但他的嘴巴还在倔强地念叨着:“开什么玩笑,只剩一个头,我还是要被人吃”
去岁,被枭首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心头。
炁在被他人夺走,王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陷入了黑暗,随后一个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犹如锁被敲掉了一般,闭上的眼又自顾自地睁开了。
眼中尽是不想沦为猎物的火焰,以及就算只剩一个头,也要反咬一口的狠劲。
女子突然觉得纳入体内的炁难以被压制,就像一团难驯的泥沼,滞塞了自己的经络、冲撞自己的炁流、干扰元池三部之间的配合。
紧接着,全身微微一震,灵魂如遭钝击,肢体抽搐了两下,不自觉地松开了抓取王禹的手,王禹幽幽地漂在空气中,无神地看着女子。
女子颤声问:“你……是人是鬼”
王禹答不上来,女子自问自答:“仅存一颗头,还冒着炁……差不多死了,差不多活着吧。”
全身炁流如洪水般彻底失序,自行涌出元池,在经络间横冲直撞,王禹的炁说服了所有还醒着的、没有成为他人元池的养料的炁,唤醒了这些炁之中所包含的‘念’。
这些来自于不同神京的念虽然已经残破,有些仅存一口气,若没有王禹的炁这样一个新进的外来户,可能下一秒就要彻底便宜了女子的元池。
紫色的眼睛染上了惶恐之色,女子惊叫道:“怎、怎么会,都已经如此了,还想动起来”
她凌乱的后退了数步。
王禹突然回答了女子:“我经历了枭首还活着呢,哪怕念只剩一丝,那些炁也不属于你的元池。”
他的眼睛里,也恢复了神采,父亲的话浮现心头,他也顺道说了出来:“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句话仿佛有千钧之重,王禹话一出口,女子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前一暗。
等双眼重见光明,映入女子眼帘的,是她倒地的身体。
自己的身体倒在眼前,自己整个人还轻飘飘的,这迷幻的现实让女子一时间不知所措,看着争先恐后从身体里奔涌而出的光耀,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成了穿透而过的虚体,也就是说……
“我现在是灵魂”
女子伸手撩起一条细细的带子,惊觉颈间束着一条蓝色的带子,身体的脖颈上同样束着这样的带子,两条束带由同色的细线相连,这是灵魂与**的纽带与牵绊。
无主的炁逃出女子的元池,在空气中耀光点点,如密集的萤火虫一样,肆意向四处乱飞。
满脸泥巴与草屑的石韬爬了起来,左摇右晃地走回王禹身边,指着漫天飞舞的炁团叹道:“看呐,这个量,她收缴了多少周师的炁啊!”
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差不多先生,石韬满腹疑惑:“为什么我从来没在这一片听到这杀星的传闻”
疑惑完,又看清了王禹正处于漂浮之中,欣喜地问:“兄弟,你是不是同乐任督二脉,突然有了新能耐,果然还是得益于我方才灵机一动,拿你挡箭矢,触发了你的神功”
这家伙居然还沾沾自喜了起来,王禹也懒得冲他发火,他自己隐约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一切都还弄不明白。
望着如一群群蒲公英般随风飞扬的炁团,王禹出神的想:虽然不明白,但是我好像其实很厉害的样子
脑海突然一空,随后,颅内仿佛有一座钟鸣响了,钟鸣过后,神京一净,眼中的山不再是山,天空也不再是天空。在这荒谬的知觉下,王禹又发觉倒地的女子身边,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如魂魄般虚无缥缈。
王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无法理解而莫名有些害怕,不禁喊道:“石韬,咱们……快走,别管这些了!南师还受伤了……”
“呃,嗯!都说了,叫我胡安。”
石韬把王禹丢进货筐,扛起扁担,哼唧哼唧的跑到撑剑勉强站立的南师彩身边,说了句“得罪了”,然后不容反对,将虚弱的南师彩连同扁担一起扛在身上。
章辰渊施加的蛊虫给予了石韬惊人的耐力,他头也不回的往一线天奔去。
女子的灵魂朝石韬的背影大喊:“别跑!先把我的灵魂安回体内啊!”
灵魂不能离**太远,连接两者脖颈的蓝线,最长也就只有两步远。
石韬不可能听见灵魂的呐喊,他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一线天狭窄的尽头,将差不多先生与星星点点的炁团丢在身后。
刀剑掉落在峡谷
第十章 吾辈何以为战
雨中的山村仿佛就这样静静的等待数个春秋.
当石韬“拖家带口”的跑近村子,能看清附近的一系列低矮屋舍时,一直被峡谷限制的视野完全开阔了起来。
除却隆起的零星土丘,地面开始趋于平整,东西两边各有一些田地,野油菜花在杂草间自由的开放,隆隆雷声催促着石韬,打消了他花上片刻时间去观察油菜花的心思。
天越来越暗,雷暴云在远方的天际蓄势待发,雷声如鼓,每响一次,雨势便滂沱一分,雨水将视野重新打得节节败退,石韬差点以为要夜了。
用袖子死命擦去眼眶中的水,石韬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小木屋,之所以说着木屋合适,主要是因为屋门看上去能凭人力踹开。
“砰咚!”
单薄的木门应声踹开,石韬冲进去,将南师彩放到一张破床上,卸下扁担,从货篓中把王禹给拎了出来。
“王禹,你是周师,你用那什么感知,看看这姑娘什么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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