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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首势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良药苦手

    青衫官员们带着仪仗和家仆,在东侧静静的散发威压。

    威压之中还包含着杀气,这来自两个红袍官员,因为,他们带了周师与一队士兵。

    靠着感识,兆亦雪在那两个红袍官员中,赫然看见了虎党的中心人物——李苍,他可是当朝左相、南句郡公,赵国北方有三个藩镇听命于他。

    他要是一声令下,不要说小小的治魉所,就是庙堂也要塌掉半边。

    一面面白底黑字的大旗在治魉所门前立起,写着“狸奴何辜”、“云团无罪”之类的字,那些字一看就知道出自大家之手。

    狸奴和云团,都是猫的别称。

    治魉所外剑拔弩张,大门紧闭的治魉所之内,也是剑拔弩张。

    外面有人兴师动众,里面也有,问罪的人虽然只有一个,但也算是“兴师问罪”了。

    周师问罪,兴师问罪。

    身为治魉所所总的齐玉成,诚惶诚恐的应对着眼前的周师。

    因为,玉台馆馆主康应元,可是陆合之境。

    “我门下弟子已有数十人遭殃,贵所除了杀几只猫之外,有何作为”

    “息怒啊,馆……”,正要称馆主,齐玉成立马住嘴,改了称呼,“备身将,息怒啊。”

    玉台馆主是康应元江湖的身份,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江湖人了,在平乱之后,他已经被石襄授予了“千牛备身”之位,归于皇帝禁卫,仅受皇帝与车骑将军陈志鸿的命令。

    千牛,取自“庖丁解牛数千,而芒刃不顿”;备身,即“代皇帝亲临之身”。

    纵有千牛在前,亦可代皇帝利刃加之。

    康应元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说什么废话了,直接起身说道:“我会向尊上进言,给治魉官增加薪俸。”

    齐玉成一扫脸上阴霾,摸了摸官服的补丁,展颜笑道:“治魉所感激不尽。”

    “今晚开始,和本馆的弟子一同配合,捕杀妖猫。”

    要官署配合非官的玉台馆齐玉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如果不答应,那些眼见改善待遇而不成的下属一定会手撕了自己。

    趁着没出现暴力冲突,兆亦雪逃离了治魉所,没过多久,她就听说了千牛卫和巡城营开始在天熹城内各处张贴“宵禁”的露布与通告。

    兆亦雪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偷偷溜出来。

    夜幕照常降临,天熹城内陷入了反常的安宁,就连治魉所门前都变回了往日的老样子。

    宁静的城内,除了履行职责的巡城营,玉台馆和治魉官都在巡街。

    霍辛按着剑柄,跟在三个治魉官身后,搜索着东坊附近的街巷,目前还没发生异状。

    和去年秋天给王禹行刑时相比,他长高了一点,境界也到了大盛,哪怕只截胡了一片父生之体的“果肉”,效果也依然很好。

    在师姐荷燕山名动列国之后,师傅康应元打算把霍辛也推上舞台,想想未来的前途,霍辛还有些小激动。

    前面的三个治魉官各自甩着一个玻璃铃铛,信步走过街道里巷,铃铛虽然被人用手甩来甩去,但是却安安静静,不发出一点声响,如同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

    “水玉铃”,这种由齐国人发明的铃铛,在注入了微弱的炁之后,便能在一定时间内自行检索周遭的妖气,妖气这种东西,很容易逃脱感识的知觉,不通过水玉铃,是难以察觉的。

    而甩动铃绳,把铃铛晃来晃去,能提高搜索的范围。

    治魉官虽然待遇寒酸,不受重视,许多技艺也荒废了,但再怎么落寞,名为“摇铃检敌”的基本功还是会的。

    一个治魉官凑近了霍辛,讨好道:“霍检校,敢问贵馆还收人吗我家的孩子前阵子错过了,所以……嘿嘿……”

    “检校”,是皇帝下诏单批,而非吏部正式任命的加官,即使是治魉官,也是有资格看不起的,这位治魉官不敢直呼霍辛其名,自然是由于霍辛拜入的玉台馆。

    霍辛单眯一眼,心中暗嘲:现在治魉官可是天熹炙手可热的周师门派,以前恐怕是瞧不起玉台馆,现在后悔了吧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要是捕妖得利,我可以帮你说说去。”

    那治魉官压低声音,欣喜道:“啊!那可感激不尽。”

    就在那个治魉官因为孩子的前程有了一个方向时,他手中透明的水玉铃突然发出了蓝色的幽光,紧接着都发出了形似蛙鸣的震动。

    三个治魉官




24章 北关与东隘
    鬼魂为魂魄之残片,**一死,鬼魂有可能徘徊于尸骸近侧,如无奇遇,则鬼魂存世之极限必不会超过四十九天;正所谓“第七个七日为魂断之日”,断七也。——《治魉官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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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渐渐退去,天空稍晴,三桥村一行人的北上之旅更为舒适了。

    随着天气的放晴,脚下的泥路也渐渐坚硬了起来,一行人逐渐走到了一条石子路上,两边是一片松林。

    聆听松林间流动的风声,南师彩露出了微笑,王禹瞥了一眼少女的微笑,吸了一口爽气的空气,顿觉三生有幸。

    白云出岫,溪泉潺潺,这可是在天熹看不到的,王禹有些觉得枭首的痛都被治愈了。

    走着走着,煞风景的东西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坟包出现在了路边,空气中出现了异味。

    王禹头皮一凛,他在坟边看到了好多混沌的团块,其他人对此则熟视无睹,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

    韩田与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坟包是新的,垒土的样式不像是夏人所为,更像是清屹人做的,他走到南师彩身边,想问问她和王禹的看法。

    周师和父生之体,总有独到之处吧,韩田定了定神。

    王禹一边聆听,一边斩钉截铁道:“这是清屹人犯的杀孽,就在十二天前,这个大坟包里一共十四名死者。”

    南师彩抱灯笼的双手一紧,“治水,你……你能看到鬼魂”

    王禹挑了挑眉毛,“不但看到了,还读出了一些消息,嗨,我也不太明白呢。”

    “这十四个人告诉我,他们说遇上了两名清屹人的游骑,就被——”

    听到一半,韩田就颤声道:“就被‘扑列钦苛’了。”

    扑列钦苛,是清屹语,即为“血色高洁”。

    这是一种清屹人自我标榜的品质,即‘清屹人不奸淫掳掠,只杀人,发动没有邪念的战争,是一种单纯的高洁’,这种令人发指的“品质”,就是扑列钦苛。

    清屹人出于这种“诡异的高洁传统”袭杀了十四名无辜之辈,集中埋于一个大坟堆里,眼前的惨剧让随行的人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骂道:“怪物啊……”

    恐惧在队伍里弥漫开来,韩田也有些动摇,但还是硬着头皮喊道:“继续走!只要把西戎的头颅带到北关,就有大把的赏赐。”

    在物质的许诺下,人们压下了恐惧,颤抖着继续往前走。

    坐在牛车上的南师彩收紧了心思,将伞握在了手中,开始了戒备。

    又行进了一个半时辰,一路上鸟语花香,毫无异状,就连血腥味都没闻到,王禹将微量的炁扩散出去,用意识感应着周遭的情况。

    “快看!”

    一个村兵颤抖着指着前边,那里有两个小小的坟包,坟包的土壤也很新,在两个坟包旁边,一个孩子正在雕刻墓碑。

    这个孩子头套麻袋,身着粗短衣,背对着一行人。

    王禹又看见了鬼魂,是清屹人的鬼魂,他告诉韩田:“两个清屹人折在这里了,就在十天前,真是善恶有报。”

    “这个小孩……是妖怪”

    “妖怪的波动是烟状的,而这孩子是螺旋状的,是周师,大盛境。”

    言下之意,硬碰硬胜算不大。

    注意到声响,那孩子停下了刻刀,问道:“此树非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王禹低声告诉韩田和南师彩,那两个清屹人就是因为不给钱,所以死于那孩子的周术,而这一路上的石子,都是这孩子铺的。

    还是破财免灾好了,韩田问那孩子:“多少”

    “一两银子,嗯,等等”

    想要坐地起价韩田顿觉棘手,这次北上本想赚钱,难道要赔本

    孩子转身起来,问:“你腰间挂着什么铁牌子是不是刻着‘尚贤’二字”

    “呃,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孩子也掏出一块同样刻着‘尚贤’的铁牌。

    矩门的残存分子,遇见了另一个残存分子。

    韩田大喜,“敢问是北派,还是中派”

    三百年前,矩门因对实现义理的方式发生了分歧,因而分裂为了北、中、南三派,自此各奔一方,如今各地矩门子弟零落,事业不振,能再见到一个曾经的同道都极为意外。

    孩子隔着麻袋挠了挠头,自嘲道:“在下朱异,师承北派……呵,事到如今,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呢,这一脉就剩我一个小辈了。”

    “随我来,北派的墓,就在附近。”

    朱异领着众人往一个羊肠小道赶去,他的步履铿锵有力,光是看一眼,王禹就能感受到力量,他还不知道,阿赖耶识能让周围人的气场感染他的心神。

    一边带路,朱异一边讲起了往事,人们走在路上,似乎都喜欢说故事。

    就在七十年前,住在三关之地的丰神被矩门北派的领袖人物张雍晔带人驱逐,随后他们大部分人又被愤怒的当地人杀死。

    要问张雍晔为什么要驱逐丰神,他的回答是:“三关的土地不依靠神,就已经足够肥沃,他们本就沉迷于烂柯叶,还要依靠怪神之力强行抽调肥力,土地早晚榨干,三关人早晚丧失最后一点劳动的能力,而且,那个叫丰神的家伙……让烂柯叶的生长变得更有力了。”

    不被官府登记在正统神谱上的神,被称作怪神。

    张雍晔认为,“怪神之力不是凭空赐予土地繁荣,而是从土地深处抽取肥力,以收割民众的信仰,达到支配的目的,用反常之法来对待土地,早晚要折腾完的。”

    要救三关之民,首先要断绝虚假之安逸,这是戒毒之举。

    像丰神这种怪神,会从人类之中挑选中意之人,赐予力量,这类人被称作‘神侍’。

    于是,他就带领北派所有的敢战之士,前往丰神的大祠,与丰神及其神侍一番激战,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丰神被驱逐,神侍要么身死,要么被封于结界之中。

    毒刚去,民众就发生了戒断反应。

    他们一得知“随意将种子一撒就收获的日子会受影响”,甚至烂柯叶的生长也要受冲击,直接对负伤的北派子弟群起而攻之,除了朱异的父亲逃出生天,其余的人均被杀死、枭首。

    拨开层层的树杈,一个冷清却不阴森的小墓地就呈现在眼前了。

    此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既无杂草,墓前又有贡品,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有人在守墓、维护。

    听完了故事,王禹的神京一抽,打了个机灵,竟无师自通般想明白了一线天前的那个“差不多先生”究竟为何人。

    无意中,阿赖耶识为王禹指明了因果。

    差不多先生的元池并没有一种“出自本元”的气息,而且,石韬说他不是第一回走那里了,以前都没遇到这号人物,想必那天是进了附近的结界,才碰到了差不多先生。

    可能是因为带着周师,所以才进入了结界,那个自称‘差不多先生’的女子,就是当年丰神的神侍!

    “张子的墓是哪一个。”

    “朝向晋国的那一个,刻着‘北派宗师’的便是。”

    韩田恭恭敬敬的在张雍晔的墓碑前行了一礼,喃喃自语:“不劳动者不得食,直到最后一刻,您确实在教导人们,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

    墓碑的侧面,似乎还刻着一些小字,清明已过去了一阵子,墓前已经插了柳,韩田草草的制作了一条条白色的带子,挂在矩门长辈的墓前。

    插柳挂青,就此齐全了。

    “我矩门,本根未死,终必复振。”

    &



25章 异峰突起
    昨天抵达龙湫时,点点灯火下的关城太过朦胧,直到早上,韩田才将此城看了个真切。

    原来,与入寇的西戎一战,染白了半个龙湫城,到处挂有丧幡,路边随处可见按照龙湫风俗而穿戴“丧装”的男男女女。

    女戴白花,男配黑绶,这就算服丧了,城内各家的生计活动仍旧要进行。

    田别开眼,不去看服丧中的诸人,遣人向龙湫关的治府进行通报。

    王禹和南师彩一大早就离开了龙湫镇城,走过龙湫雄伟的南门,前往东隘。

    一路上可以看见一些兵卒在收拾敌我尸体。

    郊野上有滞留在原地的铜炮,以及烧毁的田舍,没人去注意腰间系挂着方型灯笼的南师彩。

    所有的人都很疲惫,而王禹不时回头通过灯笼的纸洞去看不断远去的龙湫城。

    阳光洒在南师彩的脸上,流过她眼角还未愈合的擦伤,当龙湫城彻底消失在王禹的眼中时,南师彩加快了步子,不知道用了哪个流派的神行术,反正是跑得越来越快。

    随着南师彩高速奔过平原,风也千方百计的钻进灯笼里,拂过王禹的八识,他从风里嗅到了丰富的气味。

    水、土、树、花,这些混在风中的气味被王禹的捕捉到,然后得知了它们的起源,感识过于敏锐让他觉得有些累,于是他关闭了感识,开始发呆。

    田野与杂草在眼前一晃而过,及至正午,感到疲累的南师彩才在一个树林中的湖前停下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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