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首势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良药苦手
打飞了云征后,木剑也落在了地上,变回了酣睡中的王禹首级。
章荑的脚跟一落地,云征的痛嚎就紧随其后。
赶紧跑,这是章荑唯一的念头,她也没忘了捡回王禹,拎起王禹的头发就是撒丫子开跑。
混沌的草木从眼前扫过,头也不回的冲出树林,在月光的指引下,翻过小山,重新回到了三桥村的庙门之前。
章荑撑着旧庙门口的矮墙气喘吁吁的看着脚边的王禹,还睡得正香的。
章荑不由得怒从心起,“居然睡这么安稳!”
劫后余生的章荑情绪不稳,又觉得王禹全然不知道他的梦游,差点好奇害死狐,她也不管气还没喘顺,揪着王禹的头发就把他丢在了大堂东侧的空地上,然后扬起脚,冲着庙内北边远处的围墙,像踢蹴鞠一样一脚踢了上去。
此时此刻,章荑的身躯还处在疾雨抱电的余韵之下,当脚踢中王禹的后脑勺时,剧痛一下子疼醒了王禹,大梦初醒的王禹还没彻底缓过来,就听得耳边狂风乱刮,紧接着自己就像闷瓜一样撞在一个一堵墙上,最后,眼前一黑,王禹人又昏了过去。
章荑回到自己的屋子,“砰”上了门,给手臂包扎过后,累躺在了床上。
雄鸡鸣叫,穿戴整齐的章承渊推开房门,正打算自己动手给在大堂打地铺的客人准备朝食,却听见了前门的打鼓被人敲了,他赶忙跑到门口,小心的开了门。
敲鼓的是一个村民,他焦急的对门缝后的章承渊说:“章村正,你快来,出人命了!犯人被逮到了,可……可他的同乡不让他受处置,死者的亲眷快要拿农具他们见血了,你快去看看吧!”
章承渊不禁有些胸闷,但流民来此安置也不过数月,要经营好这一方天地,就必须要处理各种状况,睡眼惺忪的他也只能强打精神,跟着村民往出事的地方赶过去。
去年年末,章承渊用极小的代价,在龙湫关治府那里以拓荒之名购得了三桥村一带的地契,得到了这一片无主之地,随后,变卖在晋国不多的家产,招收流民,给予农具与耕牛,以图积累力量。
来此安置的流民有被西戎与晋军破坏了家园的龙湫人,有因天岐大地震而流落于龙湫关西部的晋人,还有南边忍受不了沐军侵袭而逃来的天荆人,成分复杂,出人命也不是不能想象。
龙湫人因与西戎作战,民风彪悍,被天荆人蔑视为有西戎习气的野人,天荆人多以商业为生,故被龙湫人看做满身铜臭、投机取巧的南佬,而晋国流民,龙湫人看成是侵略者,天荆视作外人。
死者是一个天荆人,杀人的是一个龙湫汉子,杀人者说是因为这个天荆人想要掳走自家的婆娘,所以动手杀了。
天荆人与龙湫人在两块田头对峙,左边的天荆人约有三百人,右边的龙湫人大概是一百六十多人,空气中满是剑拔弩张的氛围。
“南佬这群死貉子,品行不端!杀了活该!”
“随意杀人,野人也懂品行还是去找你的西戎野爹过活吧!”
“南边真是尽出王八蛋!要不是我们在龙湫关苦苦支撑……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要不是咱们天荆人苦熬,沐贼早打进来了,沐贼在南边一年攻的比一年激烈,你们龙湫人懂什么”
一群晋国流民畏畏缩缩的在远处围观,什么都不敢说,有些龙湫人不时还拿仇恨的眼光看晋国流民们两眼。
赶到的章承渊发现事态随时可能失控,正想跑到龙湫人与天荆人之间说些什么,只见着龙湫人群里冲出一个小孩,用弹弓射出一枚弹丸,打中了一个正激烈怒骂的天荆老者的胸口,老人闷声仰面倒下。
小孩杀气腾腾的大喊:“跟这群死貉子扯什么!龙湫的父老乡亲,打服他们这群南佬!”
两派人马当即打作一团,龙湫人不愧是长年与凶悍的西戎战斗的群体,很快就在混战中展现出了优势,男女老少手持镗耙、锄头,组成阵型,有序的扫到冲上前来的天荆人。
一窝蜂冲上来的天荆人很快呈现败相。
因为两方人打起来的脸色大变的章承渊见此情景,突然乐了,拍手暗道:“这是绝好的兵源啊!”
结阵的龙湫人开始缓慢的向前压,后面围聚起来的天荆人见前面的自己人都溃散了,刚刚那位被孩童用弹弓打倒的老者,在小辈的搀扶下,急中生智,冲远处围观的晋国流民喊道:“那……那边的晋、晋人啊!你们以为龙湫人赢了你们能捞到好处别忘了,这帮子野人可各个都觉得你们晋人手里沾着他们的血啊!”
一直没声响的晋国流民一下子乱哄哄了起来,混乱过后,一股脑的朝龙湫的侧翼冲了过去,天荆人也趁势压上,三方顿时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章承渊赞叹道:“好!天荆人不愧多为行商,善于交流联合。”
他从口袋里摸出炊饼,居然看着三方混战,自己吃了起来,还吃的津津有味。
章承渊看得正兴致勃勃,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敢问你是此地的村正吧为何不予以管束”
他转身一看,十六七个青年与壮年人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他们虽然身着平民服饰,却有很多人腰间佩剑,气质不似小民。
起码,章承渊记忆中的民众,不会用“敢问”二字起头搭话,也不会用“管束”,而是说“管一管”或是“吱两声啊”之类的措辞。
“山火一起,我现在去是飞蛾扑火,只能等烧的差不多了再去收尾,诸位像是读书人啊都是同门师兄弟”
此言一出,这十几个青壮年互相拉开了距离,好像很反感章承渊这样的认识似的,他心中暗笑:这帮人和那些流民一样,都是各分山头啊。
他们群体鲜明的分成了两拨人,各自的代表纷纷行礼,自报家门。
“在下是钜门学派的田韩。”
章承渊瞧了瞧那个叫田韩的人和他身边几人都脚蹬草鞋,身穿黑短衣,心想:哦,原来如此。
“理官亭,在下——士燮。”
士燮抱拳的同时,章承渊瞧见士燮的腰带上,绣有“决
第15章 春来野火
韩田带着他的门下弟子,考察各处木关与适合据守的地方,章辰渊也叫上了四十名村兵一同帮忙。
整个三桥村地方广大,目前章辰渊只招收安置了七百余流民,目前从中抽取了一百二六人作为村兵,这些村兵以前要么是晋国、天荆的猎户,要么是龙湫人,可比他当年训练赵国的教徒时基础好多了。
三桥村被大大小小的山包围住,只有四个口可供出入,章辰渊选取这四个山口用木栅设立了基础的关隘。
走过了三个关口,韩田才凑近章辰渊,对他说:“关口选得好吗,但四个关口不算太近,不利于支援,目前这点人分兵把手有些吃力啊。”
韩田身边有个弟子摸着鼻子说:“韩子,防些盗贼的话应该够了吧”
章辰渊笑了笑,对两人说:“韩先生说的有道理,目前这点兵力太勉强了,要是云屏关的豪强看我不爽,多带些家丁、周师,三桥村是绝难守御的。”
听了这话,韩田松了口气,既然对方存了野心,那么矩门残党藏于此处,是可以与其相互利用的了。
“章村正,好志向啊。”
“哪里,哪里,能帮助千年前提出‘义人在上,天下必治’的矩门,我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战术互吹了好一会儿才罢休,韩田闻着春日的空气,被山隘附近大量的红色小花吸引了。
红如秋枫,瓣似旋叶,风波拂过,花丛一片安静。
“那是赵国的风车花,我让人栽的。”
一听花名,韩田“哦”了一声,心说“那就是,能探测附近是否设置了法阵的风车花啊。”
风车花遇风不转,其根茎能感知地脉是否被外力介入或扰动,若感知道异变,它们的花柄会带动花托进行转动,赵国的兵学家常常在战略要地遍植风车花,在战时用来把握法阵之虚实。
突然,章辰渊的感识微动,两眼一眯,快步跑到关隘外的一处花丛,蹲下身来,发现这一片的风车花在缓慢的转动。
“伍长!过来!”
章辰渊叫来村兵伍长,凭着经验一番外加感识,指着一地,下令挖开。
往下挖掘了一丈,下面果然有东西,粗看是一根铁柱,但柱子的末端却有着金属质感的根茎。
韩田瞅了一眼,脱口而出:“某种阵柱”
章辰渊背后一凉,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山——三桥村是被山包围的,如果他带领周师,布置的法阵在大方向上以“土”为手掌,以“山”为手指,凑齐这些“地利”,等待好“天时”,周师们在阵位上配合好“人和”,就可以一下捏死整个村,日后再让“手指”松开,就能利用土地了。
虽然这种天灾级别的法阵,章辰渊怀疑沅宗远道而来的这几个弟子能否做到,但发现了隐患就要处理。
“走,绕村子外围走一圈,以后每日早晚都设哨巡查,发现可疑迹象就要报告!”
在章辰渊为了根除隐患而四处奔走的时候,村子里,南师彩疑惑地拿起了墙边的王禹,晃醒了王禹。
“治水,你怎么睡这了”
“昨天做了个梦,这梦太真了,我……我似乎……目睹了远方的周师。”
王禹刚醒过来,话说的语无伦次,而南师彩则呢喃道:“啊,这样啊,你开始习惯了呢。”
重新把王禹放在佛堂明亮的地方,他也渐渐清醒了。
一醒过来就发现记忆中有一个全新的部分,读取后,脑海就会浮现谷神不死诀与疾雨抱电的经验,就好像自己真的已经学会了一样。
要是自己没失去心门和灵釜,王禹直接就想试试了。
打了个哈欠,王禹发现除南师彩以外没人了。
“随便了,南师,我有话跟你说。”
王禹老早就想问问南师彩,变成白鹤来到自己的首级边上,是不是早有预谋。
“唔”
南师彩抓着个竹筒,的嘴里正含着青盐水,漱口吐掉后,她才吐字清晰的问王禹“何事”
话到嘴边,看了看南师彩手里的小竹筒,王禹改了主意。
“用盐水漱口没什么用,会得齿疾的,我爹说的。”
“你爹说的就是对的”
南师彩又往嘴里灌了口青盐水,咕咚咕咚漱了起来。
看准时机,王禹冷不丁的说:“牙齿变黄、发疼多难过啊你牙齿挺好看的,得病烂掉怪可惜的。”
“噗呵——咳咳咳!”
南师彩胸口一激,喉咙一颤,半口水吐了出来,半口水呛在咽喉处,像溺水后被救上岸的人一样猛烈咳嗽。
呛出泪水,南师彩抓着喉咙,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王禹突然瞧见,南师彩吐出的水里,有淡淡的血色,顿时懊恼,自己居然又忘了别人还有内伤。
“南师,对不住啊……”
不管如何,先道歉再说。
南师彩垂下脑袋,用低沉的声音说:“咳咳,过分了,治水——”
“是我不对,您可以把我当鞠球来踢,如果——”
王禹话还没说完,南师彩迎面就是一脚,痛楚在鼻梁处炸响,并迅速攻占整个头颅,下一瞬,王禹就像蹴鞠般飞出了大堂,在天边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不知飞了多远,王禹最终落在了一个灌木丛里,他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被人当蹴鞠踢这件事,对他而言很熟悉,好像不久前才经历过。
扭了扭头颅,王禹挪出了灌木丛,头刚挪出灌木丛,阳光还未抚慰头皮,一根硬物就抵在了天灵盖上,他两眼一闭,求饶道:“好汉饶命,我虽然只是一个头,但我不是妖怪!”
对方怒道:“是妖又怎么了吃了你肉不成”
“妖没吃我肉,吃我肉的是人,”王禹辩解道。
然后,对方将硬物用力戳了戳王禹就抽走了。
睁开眼,发现是昨天见过的人,章辰渊的女儿——章荑,狐尾和耳朵正藏得好好的,她的手里正握着一杆鸟铳,火绳已经吐着青烟,脚边放着不少白色灯笼。
刚才稍有不慎,王禹的脑袋就会开花,他可不敢确保自己颅骨被射穿后还不能不能活。
今天嘴巴欠抽,我还是别乱讲话了,王禹心想。
章荑突然郑重的对王禹说:“昨天,谢谢你救我,还教我东西。”
王禹愣了愣,这姑娘在说什么
然后,章荑就把王禹丢进了一个方形灯笼里,灯笼纸上戳了两个小洞,王禹可以通过两个洞观察四周。
章荑说:“藏在里面不用担心被发现,这可是章国纸。”
“章国以前全民皆兵,和虞朝死磕的蛮夷还会造纸”
章荑把装王禹的灯笼挂在一根树枝上,“自以为是的人,可会虞朝后尘的。”
王禹一下子想到了那些吃了自己血肉,现在正得意的人,咬牙道:“我倒是希望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付出代价。”
章荑转过身,身子半蹲,拨开火门盖,举铳对准三十步外的一颗白色灯笼。
扣动扳鬼,火绳在龙头的牵引下与点燃火门中的引药,稍等片刻,炒豆声炸响,铳管火星乍现,灯笼登时破开一个洞,章荑立刻抽出朔杖开始清膛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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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 火势何如?
龙湫关分为北关、西塞、东隘三个部分,其中北关精锐云集,为龙湫最强,东隘毗邻断云山脉和昏瘴森林,是龙湫最险,西塞北接一片小沙漠,沙漠中常有不明的爆炸现象,百余年无入寇之例,所以不被人重视,乃龙湫最安之地。
这回,恰恰是这个最安的地方被突破了,最安沦为了最弱。
章辰渊呵止了村兵的喧嚣,他问那骑手:“入寇的西戎,带来了哪些旗帜”
“蓝旗,绿旗,金边白旗,反正除了宣张之外,都来了!我还要去别处示警,你们自求多福!”
调转马头,骑兵踏尘而去,章辰渊腹中微怒,冲着骑兵的背影跺了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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