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几句话说下来,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好,只不过柳君湅是急得,沈倾鸾却是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毕竟大哥二哥年长她好些岁,从记事时起,这二人就已经是高大伟岸的男子形象,沈倾鸾实在想不到一向冷静果断的二哥几岁还在尿床,一向沉稳自持的大哥会偷看姑娘沐浴。
更何况父亲虽严厉却一向威严,追着人满院跑,也是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
八十三 追名逐利终得悔
柳家村位于覆城边界,因四面多山,道路不通,生活十分贫苦,村中能有三两识文断字的老先生就已十分不易,却因家家都不富裕的缘故,鲜少有人送孩子进学。
然如此情形之下,却出现一个仅靠偷听偷学就能出师的孩子,着实令教书先生惊喜不已。于是筹集银两送他去皇都进学,拖关系拜了书院院首为师,这么一供便是数年。
而自五岁入院进学,至十岁做了秀才,十一通过乡试,十三中举一路至殿试,足以称一声天纵奇才。
这人便是柳君湅。
纵观过去二十多年,虽早早失去爹娘,可土里刨食也没将他饿死,之后教书先生与村中人筹款送他去皇都,再到得了院首赏识……柳君湅可以说过得顺风顺水,也助长他滋生出些许傲气,全然不像一个从破落村庄出来的孩子。
“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幸事,便是来皇都结识了太傅大人。”
柳君湅席地坐于山路之上,仰望夜幕之上点缀的颗颗繁星,语气浅淡。
“我到皇都时才五岁,那时先生将我送至学堂拜院首为师,我在那儿一待便是两年。直至七岁,太傅大人来学堂中与院首闲谈下棋,院中学生但凡知晓他的,都争相逃了课想要一睹真容。我与他们一样,却也最是不同。
因我是唯一一个站在他面前,说要拜他为师的。”
说到此处,柳君湅微微一笑,目中似是带着怀念,思绪也渐渐回到十多年前。
彼时沈崇尚还年轻,声名却已远播大央,也正是因此得到先帝赏识教习众位皇子,以近不惑之年的岁数登上太傅的位置,却无人觉他不配此位。
而皇都之中年幼便文采出众的孩子不计其数,柳君湅不算最突出,却靠着一路顺畅被惯出的胆气,才敢站在沈崇面前强撑着仰起头来。
七岁的男孩梳着总角,身着布衣,却将腰身挺得笔直,说出的话也是一本正经。
“大人若收我为徒,日后定当不会后悔。”
春日暖风和煦,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那小巧精致的鸟兽纹香炉之中檀香袅袅,更将屋中静默渲染开来。
直至一声闷笑打破沉寂,窗外偷看的学生接连大笑出声,似是嘲讽他的不自量力,也让柳君湅从面上一直红到耳根。
可他仍是将腰背挺直,心中打定主意哪怕院首斥责于他,也要仰着头出去。
然而他等来的却并非是嘲笑。
其间经历多少问答,又有院首说了多少好话,柳君湅当时因太紧张,致使伺候半点也不记得。
而他唯一记在心中的,只有在学堂中与沈崇最后的那一问一答。
“你既对自己如此相信,不妨你我打个赌。”沈崇俯下身来瞧他,神色温和,“若你能在及冠之前夺得状元,我便收你为徒,如何”
“那便一言为定。”
该说年幼不惧,还是自傲夸大,总之对于尚还年幼的柳君湅来说,十三年足以让他在殿试之上拔得头筹,更何况还有太傅亲自教习。
于是入了沈府,与沈家长子二子同进同出,如此便是八年,。
直到十五岁参与殿试,夺得状元之名,却在圣旨之前经人检举,说他买题造假。
“说来可笑,终此近二十年时间,我也没能完成与他的约定,”柳君湅说到此处一声讽笑,似又记起学堂外年幼的同窗哄笑一堂,“我终究没能得到他的亲口承认
八十四 书册尽有当年迹
安慰的话没说上两句,沈倾鸾就没了言语,只随他一同仰望着夜幕中的繁星,思绪回转十年之前。
那时大哥二哥已有了自己的家室,娶的妻子一个温婉大方,一个活泼灵动,都是最和他们脾性的人。夫妻之中也好,婆媳之间也罢,几乎从无争吵,一家人可谓是和和睦睦,连带着暂居沈府的几家堂亲也从不会惹事生非。
沈倾鸾和沈迹风算是府里头最能闹腾的人,三番五次逃了先生的课不说,爬墙上树更是不在话下,惹得父母兄长头疼不已。
禁足,罚抄,家法……种种处罚分明曾令她暗恨不已,可此时哪怕回想,都再不能记个清楚。
“行了,你既追着我,我便也任凭你处置。”柳君湅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眼泪,换作平常那副没个正经的模样,起身朝她眨了下眼,“要不要去我那儿歇上一晚”
无论眼前这人是自己追捕两年的逃犯,还是本该于自己情同手足的哥哥,沈倾鸾都不能放过他,于是也一拂衣袖站起身来,说随他回去。
“小丫头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若得男子邀约,你该拒绝才是。”柳君湅没好气地瞪着她,口中亦带着训斥。
沈倾鸾却不以为意,回道:“你又不是我的对手,我何必担心过多”
被她这话噎住,柳君湅一时半刻也找不着反驳的话来,只得冷哼了一声。
等走了好一段路,他才继续道:“若遇着了比你还厉害的人呢”
听得此言,沈倾鸾却无端想起了顾枭。
他一向喜欢管着自己,却通常表达不出心里的那份关怀。
可一旦宣之于口,便会让沈倾鸾难以招架。
“那就认栽呗,左右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
瞧她面子上带着浅淡笑意,柳君湅又把将溢出口的训话给咽了回去,只是脚下更重几分,好似在闹脾气。
沈倾鸾倒也没注意,安静地跟在身后,随他一路到了繁华之处,又买了好些东西。
簪钗系镯,流苏耳坠,面纱丝帕,不多时便花出去近百两银子。沈倾鸾不禁在心中暗叹柳君湅的出手阔绰,也觉他定是对自己的妻子不错。
谁知弯弯绕绕到了一处民宿,柳君湅却将一东西一并塞到她手上。
“兄长这些年不能陪在你身边,让你受了诸多苦楚,这些虽不能算是补偿,却也算是我一番心意。”
沈倾鸾心内惊讶,只将那大小一摞盒子放到桌上,瞧着他那别扭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我当你是要送妻子才没拦着,若早知你是买给我的,我也不会让你花这个冤枉钱。”
“怎就算冤枉钱了,”柳君湅将她上下打量一眼,“说来你也早到了嫁人的年纪,此等打扮成何体统你就当我是在给你置办嫁妆了,我又没妻没女,留着这些也无用。”
说着就转身去箱中翻着起来,口中还在念叨。
“女子过了十七八若还未婚配,那就该愁着嫁不出去了。你且瞧着就是,再过两年那些好的就都被挑走了,剩下点歪瓜裂枣只能凑合过一辈子,你说你窝不窝囊”
沈倾鸾还真没听过这种家常话,一时之间也有些新奇,于是调笑道:“你不是二十五六也未成亲这么说来,你就是给挑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了”
“胡说八道!”柳君湅将箱子猛然一合,似是正被戳中了痛脚,“你瞧瞧我全身上下除了腿不好之外,哪里不比旁人强上几分就我这样的都算歪瓜裂枣,这世间哪里还有好男儿”
柳君湅长得不错,
八十五 刻之一面假乱真
十年前沈家出事,整个大央传得沸沸扬扬,可柳君湅所在的村子实在偏僻,消息传来都已经是一月之后。
被赦免之后离开皇都,柳君湅其实有大半原因是在和沈崇赌气,可要说怨恨却是丝毫没有,听见他的死讯自然悲痛欲绝。
于是连夜离开村子赶路回皇都,等踏上那条旧路十分熟悉的路,却终究是晚了太多。
沈府已然变成一片废墟,晚春的虫鸣更添上几分寂寥,让柳君湅脑子里头全是空白。
直至高裕朗得了消息过来,二话没说先给了他一拳。
“你还知道回来”他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嘲讽与失望,更多却是与之同样的悲伤。
柳君湅砸在地上,烧焦的碎木刺进掌心之中,却还是叫他缓不过神来。
“两年前,大八将你送出沈府,是为了给你谋一个好名声,不让旁人以为你是靠着沈家才得以功成名就。而你呢言说他是嫌你才学不高,要与你撇清关系。”
“半年前,大人又让我对你细细叮嘱,殿试时万不可太偏一方,你却偏走旁门左道赞先帝之功。”
“直至入狱,他怕你卷进纷争之中,特意打点关系让你安安稳稳的待在里头。可你又是如何对他不仅刻意绕过大人派来的车马,更是从此之后避而不见。”
“柳君湅,自你七岁被接去沈府至今,可曾对大人有半点回报”
一句一句如最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戳在柳君湅心口,让他缩在废墟之中哭得像个孩子。
而他也确实只将自己当成个孩子看待。于是他的自大自傲,他的不沉稳,他的幼稚脾气,都有了这看似“合理”的解释。
“所以我嫉妒于你,不论是当年同窗,还是之后同在沈府,你总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太多。”高裕朗双拳紧握,低垂的眼眸之中流露悲伤,“可偏偏未被你放在心里的,却是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说完,高裕朗就失魂落魄地离开,留柳君湅将自己藏在废墟之中,仿佛还在沈家给他安排的那间卧房。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天边渐渐泛起一缕柔和的微光,柳君湅僵硬着手脚站起身来,终于下了决定——那就是刺杀皇帝。
可皇宫守卫森严,他闯了七八次,除却惊险还生还废了一条腿以外毫无所得。
他甚至没伤及皇帝半分。
思绪回转,柳君湅却不想与沈倾鸾说起这些无能为力的旧事,只敷衍道:“逃跑时摔的呗,还能如何天色已晚我也犯困,就先回自己屋里去了,你也记得早些睡。”
说完径自离开,也没等沈倾鸾回应自己。
知晓有些事情他不愿与旁人多说,沈倾鸾即使实在好奇,也没有追问探究,而是在他走后就摊开被子睡下。
次日一早天初亮,沈倾鸾便收拾好准备离开,临走时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知会柳君湅一声,可瞧着天色还早,就没去叩门扰人清梦。
谁知一封信才留好放在桌上,隔壁屋就传来不小的动静,沈倾鸾连忙出去查看,这就与踹门出来的柳君湅撞了个正着。
“准备走了”柳君湅打眼一瞧,见她已经带上了佩剑,于是问道。
沈倾鸾点头,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以及略带颓靡的神色,疑惑问道:“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嗯,”柳君湅应了一声,随后将一个足有半臂大小的木箱交
八十六 刻之一面假乱真
十年前沈家出事,整个大央传得沸沸扬扬,可柳君湅所在的村子实在偏僻,消息传来都已经是一月之后。
被赦免之后离开皇都,柳君湅其实有大半原因是在和沈崇赌气,可要说怨恨却是丝毫没有,听见他的死讯自然悲痛欲绝。
于是连夜离开村子赶路回皇都,等踏上那条旧路十分熟悉的路,却终究是晚了太多。
沈府已然变成一片废墟,晚春的虫鸣更添上几分寂寥,让柳君湅脑子里头全是空白。
直至高裕朗得了消息过来,二话没说先给了他一拳。
“你还知道回来”他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嘲讽与失望,更多却是与之同样的悲伤。
柳君湅砸在地上,烧焦的碎木刺进掌心之中,却还是叫他缓不过神来。
“两年前,大八将你送出沈府,是为了给你谋一个好名声,不让旁人以为你是靠着沈家才得以功成名就。而你呢言说他是嫌你才学不高,要与你撇清关系。”
“半年前,大人又让我对你细细叮嘱,殿试时万不可太偏一方,你却偏走旁门左道赞先帝之功。”
“直至入狱,他怕你卷进纷争之中,特意打点关系让你安安稳稳的待在里头。可你又是如何对他不仅刻意绕过大人派来的车马,更是从此之后避而不见。”
“柳君湅,自你七岁被接去沈府至今,可曾对大人有半点回报”
一句一句如最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戳在柳君湅心口,让他缩在废墟之中哭得像个孩子。
而他也确实只将自己当成个孩子看待。于是他的自大自傲,他的不沉稳,他的幼稚脾气,都有了这看似“合理”的解释。
“所以我嫉妒于你,不论是当年同窗,还是之后同在沈府,你总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太多。”高裕朗双拳紧握,低垂的眼眸之中流露悲伤,“可偏偏未被你放在心里的,却是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说完,高裕朗就失魂落魄地离开,留柳君湅将自己藏在废墟之中,仿佛还在沈家给他安排的那间卧房。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天边渐渐泛起一缕柔和的微光,柳君湅僵硬着手脚站起身来,终于下了决定——那就是刺杀皇帝。
可皇宫守卫森严,他闯了七八次,除却惊险还生还废了一条腿以外毫无所得。
他甚至没伤及皇帝半分。
思绪回转,柳君湅却不想与沈倾鸾说起这些无能为力的旧事,只敷衍道:“逃跑时摔的呗,还能如何天色已晚我也犯困,就先回自己屋里去了,你也记得早些睡。”
说完径自离开,也没等沈倾鸾回应自己。
知晓有些事情他不愿与旁人多说,沈倾鸾即使实在好奇,也没有追问探究,而是在他走后就摊开被子睡下。
次日一早天初亮,沈倾鸾便收拾好准备离开,临走时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知会柳君湅一声,可瞧着天色还早,就没去叩门扰人清梦。
谁知一封信才留好放在桌上,隔壁屋就传来不小的动静,沈倾鸾连忙出去查看,这就与踹门出来的柳君湅撞了个正着。
“准备走了”柳君湅打眼一瞧,见她已经带上了佩剑,于是问道。
沈倾鸾点头,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以及略带颓靡的神色,疑惑问道:“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