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沈倾鸾只觉哭笑不得,却又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只能由他牵着。
到了一处食府,要了个安静的雅间,柳君湅连着点心到菜肴连点了十个,才在
九十七 何与胜者争无辜
“二爷风流,十数年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怎地遇上奴家这种妓子反而矜持起来”
陆锦娘之前那一番自嘲的话犹在耳边,沈倾鸾一听他提及小江氏与其二哥,便不由回想起这句话来。
谁料柳君湅冷哼一声,便对她说道:“若真有血亲关系,秦岷又怎会被一个女子耍得团团转那位好二哥。是根本就是江家收养的孩子。”
沈倾鸾听后一惊,复又问道:“小江氏真与他那二哥有染”
“时隔这么些年,谁又能将当初之事说个清楚明白而我也只知秦岷因爱生恨,拿妹妹顶替了姐姐处以火刑,旁的就都不知晓了。”
沈倾鸾听完也不知作何神情,大小江氏也好,秦岷与江厉也罢,哪怕是自认受害最多的陆锦娘,谁又能及得上沈崇无辜
将此事说完,柳君湅长长舒了一口气,夹了块鱼放入她碗中,这才说道:“纠结这些做什么等查到江家宗堂那边,一切不就都水落石出了”
沈倾鸾闻言回以一笑,语气也略带轻松,“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柳君湅一边热络地给她夹菜,一边回道:“我从旁人口中骗来的。”
“如此私密之事,却叫你说的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打听到。”
听着沈倾鸾的打趣,柳君湅却丝毫未觉不好意思,反而朝她扬了扬眉梢,十分得意。
“上至花甲古稀,下到无知幼童,自我身边而过之人,还没有能靠嘴上功夫赢过我的。”柳君湅说着又朝嘴里扔了一颗炒豆,那模样像极了纨绔少爷。
“所以我自小便有一个志向,你猜是什么”
沈倾鸾瞧他这副样子心中好笑,轻咳一声故作仔细思索,片刻后才认真回道:“我猜你想去酒楼说书。”
柳君湅手中抛起的动作猛然一抖,那炒豆便被他扔在了眼上,砸地还莫名有点疼。
“你就不能念着我点好”柳君湅没好气地问。
 
九十八 附骨之疽势必除
在沈倾鸾看来,江家早已是烂到了骨子里,因而哪怕听江宴生这么说,她却没有丝毫惊讶。
不仅如此,她甚至回问了一句:“那又如何在都府待了这么长时间,收收贿赂、残害人命两项罪名如何判处,你还不知”
外头虽有月光,却罩在一片雾蒙蒙之中,如思绪一般难解。江宴生垂眸盯着自己握笔的手,半晌才似是下定决心,与她说道:“可它毕竟是我江家本家。”
“本家又如何”沈倾鸾不以为意,“你自出生至今二十年都在皇都,与南城江家又有几分情谊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呢,更遑论是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亲戚,只要别是犯下株连九族的叛国之罪,就都与你无关。”
江宴生闻言却是苦笑,“哪里有你说得这么简单。”
两人共事一年多,也算是能交心的关系,像今日江宴生能与她说起江家之事,便说明了他对沈倾鸾的信任。
而与之相对,沈倾鸾亦是不愿他误入歧途,思索片刻,才又开了口。
“我听说,你自小就是由江大人亲自教导”
虽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但江宴生还是回道:“我爹学识渊博,又只有我一个嫡子,教学之事能亲力亲为又何必假与人手。”
“江大人为国尽忠多年,又是出了名的严厉,想来自小就教过你不许你仗势欺人,若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也绝不会手软。”
江宴生的父亲名为江怀仁,他一生不愚忠皇帝,不敬重朝臣,全心全意只为大央考虑,更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目中无人。
沈倾鸾会有此猜测,一是随了他的性情,二是沈崇当年也与她说过相似的话。可此言一出江宴生面上就多了几分窘迫,便让沈倾鸾知晓她的猜测合乎现实。
由江怀仁亲自教导,即便家中再怎么宠爱,江宴生也绝非愚笨之人,此时听沈倾鸾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虽话说得心虚,他却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爹也就嘴上那么一说,若是我真犯了什么事儿,他肯定也是向着我这一边的。”
言外之意,便是哪怕江怀仁那样的性情,也终究是对亲人下不了手。
沈倾鸾不了解江怀仁,却分明记得三哥幼时教训书院里的一个顽童有失分寸,可是被沈崇一通家法伺候,还领着去与人道了歉。
“居于高位,便更是该谨言慎行,你该知晓父亲的身份不仅不会给你任何便利,反而会是你前行的绊脚石。”当日沈倾鸾听闻此事正要去安慰沈迹风,便遇着大哥对他如是训斥。
“咒言荒谬,望陛下三思。”
短短十字不到,便葬送了沈崇的一生,残害了沈家百余性命,这便是身于高位者的“一步万劫”。
“江小公子说话还得三思,”沈倾鸾记起往事,面色也沉了几分,“今日被我听着便罢,可日后回到皇都,小公子若再有如此言论,恐会叫人拿着把柄,玷污江大人一世清明。”
一声“江小公子”让江宴生如醍醐灌顶,霎时明悟,可除却紧抿双唇沉默不言,他又没法做出任何决定。
抛开那些学识与本事,他不过一个被家中人宠爱过度的小少爷,亲情于他过于重要,没法割舍也是应当。
毕竟江家嫡子活了
九十九 钟情一面度余生
短刀掷出后正中窗扇,一股击力直接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与此同时沈倾鸾也疾步到了窗边,正与外头惊慌失措的一双眼睛对上。
“怎会是你”待看清那人,沈倾鸾便蹙紧了眉心。然她浑身的戒备放下,双目却微微眯起,仍有探究。
秦问遥起先并非有意偷听,可江家二字一入耳,便叫她不得不驻足,此时面对沈倾鸾亦是颇感心虚。于是她垂下眼帘,慌忙对沈倾鸾解释道:“我是来为大人送茶的。”
受人之恩,便总想做些什么以为回报,秦问遥这话并非说谎,她确实是来给江宴生送茶。
而江宴生没沈倾鸾那般谨小慎微,赶紧过来打了个圆场。“是我叫她过来的。”
沈倾鸾瞧他一眼,奇怪问:“大晚上的你不歇息也就罢了,还不知避嫌”
“晚间办案怪冷还容易困倦,我便想着让她沏壶热茶送来,别的没想太多,”江宴生一边解释一边揉着自己的鼻尖,显然说得是假话,“何况这府衙里头我就认得她,自然只能找她。”
沈倾鸾心想两人也不过下午初识,怎就如江宴生所说的那般亲近但秦问遥不像是有坏心的人,再加上江宴生身边的护卫不止一人,她也就没在意。
“送完茶就早些回去歇着吧,不必对他言听计从的。”沈倾鸾道。
秦问遥应了一声,倒是江宴生面色几变,隐隐还有自觉被针对的委屈。
沈倾鸾可不管他,说上一声便要离开,然没走两步,便听秦问遥问道:“我娘的事情,大人可有了眉目”
她紧紧绞着衣袖,见沈倾鸾回眸还有些忐忑地添了一句:“我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秦问遥没说出口,可沈倾鸾也知晓她的担忧,轻叹一声回道:“我自会尽力,你且宽心。”
虽知晓秦问遥绝不可能因此话宽心,但沈倾鸾能劝的仅是如此。
沈倾鸾走后,屋中便是一片寂静,最后还是秦问遥先从那些思绪之中缓和过来,朝江宴生勉强笑笑。
“原是想让大人喝些热茶暖暖,却没料手笨,反而扰了二位大人谈话,实在是过意不去。”
江宴生哪里会怪她摆摆手安慰道:“都是小事,不必挂心。”
“那我再去给大人沏茶,晚间天寒,别冻伤了大人的手。”秦问遥说着,便收拾起了脚下的瓷片。
隔着一扇窗,若是站着还能瞧见半个身形,可秦问遥这么一蹲,江宴生便满心不自在,干脆出了屋子想帮她一起捡茶壶杯盏的碎片。
只是刚蹲下要帮忙,秦问遥就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大人仔细别伤着,这寒冬腊月若在手上落个口子,可最是容易起冻疮。”
“那你呢”江宴生无端问了一句。
岂料秦问遥连头都没抬,手脚麻利地将碎瓷片放入木托,随口答道:“我习惯了。”
与母亲尚在一起时如何生活,秦问遥已经不大清楚,只记得那时亲力亲为,从无仆人侍候。
而后到了吟欢阁,更是动辄打骂惩罚,秦问遥自问能逃离出来便是最大的幸运。
可江宴生却心疼起来,一把将她的手握住,低声说道:“你跟了我,日后断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可好”
秦问遥闻言一怔。
吟欢阁声名远扬,且不说在大央如何,单单是在南城这个地方,便是盛极一时的销金窟。
而作为吟欢阁近年的顶梁柱,秦问遥自是有不少裙下之臣,如江宴生这般的话她听了太多,理应早已麻木。
可此时她却眼眶微红,慌乱地抽回手,更是躲闪了视线。
“大人高看我了。”
 
一百 愿此相别各不悔
抱着江宴生的衣裳离开,一直跑到了自己在府衙暂且的住所,秦问遥停下脚步,心绪却还是没法平静下来。
及近冬末,天气不见回暖,反倒是化雪时更加寒冷。院中的枯枝经风摇晃,抖落昨夜小雨挂上的水珠,落在秦问遥仰起的脸上,代替那许久不见的泪水划过脸颊,冰寒冷彻,才叫她的思绪稍许清明。
不该奢望的,便该永远抛诸脑后,这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怕了拍自己略有些僵硬的脸颊,秦问遥这才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来,回身去院中打水清洗衣裳。
等双手在冰冷的水中浸了小半个时辰,秦问遥已经理好思绪,再去江宴生屋中收拾碗盘,便也能以最平淡的态度应对。
而江宴生亦是视她于无物,仔细整理着手边的卷轴,唯有余光追随于她的一举一动,显然是已经有了决定。
“正午大人是否需要准备午膳”待将碗盘再一一收回了食盒,秦问遥在旁垂眸问道。
江宴生点头轻应,从手边拿了管膏药随手递给她,“这是防治冻疮的膏药,知府着人送来,我用不惯,你且拿去。”
听是他用不惯的,秦问遥也就没有深想地收下,毕竟江宴生自小养尊处优,用不惯低劣的药膏也是常事。
可当她拿着那小瓶药膏离开时,却没发觉自己正被人紧紧盯着。
府衙是有大厨房的,每日不光提供饭食,亦有不少新鲜的食材,秦问遥去拿了些回来,却在刚进院子便被人堵了个正着。
来人着一身黑衣,墨发高束,那张脸却是白得好似凝脂玉,带着几分可爱的稚气。
只是眼角疤痕有损容颜,加之神情过冷,让人一瞧便觉不好相处。
“你是”秦问遥自知没见过她,便探究问了一句。
岂料少女却先将她上下打量一眼,随即嗤笑,满目轻视。
“江家在皇都有多少权势,可不是你一个妓子能清楚的,毕竟我也查过,吟欢阁接待过身份最高的客人,也就只是这南城江家的二爷,其间身份悬殊,我想你没那个概念。”
少女说着又是伸手,动作极快地从她身上抢过药膏,拿在手上掂量起来,“跟妓子讲理未免有**份,但看在你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份儿上,我也就不与你计较。只是你给我记着,不该肖想的人就离得远些,让那些念头都烂在心中带进土里,否则我能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听她一口一个“妓子”地讽刺与威胁,秦问遥的手紧紧攥着,最终也没能忍下这份屈辱。
“我记着大人身边除却护卫并无他人,而你作这副打扮,应当也是护卫之一,”秦问遥反问:“你又有什么立场去管主子看上了谁”
少女似是被说中了痛处,原本还离她两步之外,此时却突然朝前跨了一大步,手也扬了起来。
秦问遥知晓她要对自己动手,连忙后退想躲。可院中路面本就不平,她这一退,反倒是被石子绊住了脚后跟,猛地朝后跌去。
这一下摔得不轻,秦问遥只觉得手中刺痛,再抬起时只见手掌满是细密的擦伤,还有一条最严重的伤口往外不停滴血。
“阮清言!谁让你动她的!”江宴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二人抬眸望去,便见他满面的焦急与怒火。
前者是对着秦问遥,而后者则是对着那少女,也就是阮清言。
江宴生本是想到院子里走走,却没料出门便见了这么一出,此时也顾不上与秦问遥拉开距离,连忙就要上
一百零一 离经叛道不归途
秦问遥本也就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此时见劝不动他也就不欲再劝,干脆捡起掉落满地的食材。
倒是才发了通脾气的江宴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头又轻咳一声,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然秦问遥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将篮子挎起,便对他说道:“外头寒冷,大人还是进去吧。”
说完也不等江宴生回应,径自去了院中的小厨房,准备先做午膳。
却说沈倾鸾那边,在客栈里头睡到平日早起练武的点儿,她却因为今日天冷而稍有懈怠,于是找家茶楼就这么坐了一天,边听故事边朝人打听,还真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要说江家哪一位最离经叛道,那可就要数江家二爷江厉了。”男子将卡茶盏轻轻往桌上一放,便是小声谈论开来。
“七岁时打了南城有名的夫子,九岁时把自家父亲的小妾丢进花楼,十岁时骗得兄弟友人错失童生试,十三岁时散布先帝昏君之名,十五岁时气死了亲娘,到了十七岁,又恋上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如此种种,还不算全,总之孝悌忠良礼义廉耻他样样没有,也算是这南城中一位奇人。”
沈倾鸾未曾听说过这些,当下还有些微惊疑,岂料身边却有三四人附和,又说起旁的事情,算是坐实了此等恶名。
“江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难道不管”沈倾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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