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而七岁那年离开皇都去往渟州城,朝政中万般变化离她更远,乍然回归,一窍不通也是常事。
可这却并不能消去她心中的无力,好似前路如何皆是未知,所见之处仍为迷雾。
瞧她语罢轻叹一声,苏映曲也明白她心中思虑,可她一个邻国人哪里比她更不知晓大央局势,只得揽过她的肩笑说道:“时间长了,什么事情打听不出来你也莫急,八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且再等等就是。”
沈倾鸾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结。
换去华服,只着轻便的衣衫,沈倾鸾去厨房要了些吃的,却也没了夜练的心思。
一夜安眠,至次日寅时过半,沈倾鸾提着长枪便出了屋门,果然见顾枭已站在院中。只是看样子似在等她。
“昨日皇帝留你,可曾为难”沈倾鸾问。
顾枭摇头,也未隐瞒,“只说了建府一事,再细数郎中令近年罪行,便留得久了些。”
听他一语概括,沈倾鸾也稍稍放心下来,嘴角微微含笑,眉眼间却仍是愁绪不消。
八年不短,沈倾鸾了解顾枭,而后者自也能看出她面上不对之处,于是问道:“你又因何事忧心”
沈倾鸾哑然,片刻后还是张了口,“八年前初入军营,我说定要报当年血洗满族之仇,然如今重归皇都,我却不知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你大可不必考虑这些,沈家之仇,我替你报。”顾枭如是回她。
受太傅之恩的人数不胜数,顾枭亦是,所以当沈家被灭满门之时他便决定替其谋反。这一点顾枭曾与沈倾鸾说过,今日再提也是理所应当。
然沈倾鸾心中却随之更加低落。
一是不愿坐享其成,二是不想欠他再多,三,则是不甘自己与顾枭之间,唯有沈崇那一层恩情连系。
可她向来将心思藏得太深,随口应下,便又装出几分释怀。
待二人交手十数回
十五 烟花柳巷最知事
丞相家的嫡女重归皇都,此事一经传扬,便有不少人闻风而动,一时间邀约纷至沓来。可多数下帖都被丞相府管事拦在半路,递到沈倾鸾手中的,就只有元缙公主那么一道。
“元缙公主乃前朝刘贵妃所出,因其年幼时曾与皇上交好,皇上即位之后,便允她留在皇都,如今年十六,也算是与郡主年岁相仿。”杨轻婉知晓沈倾鸾才回皇都,许多事情都不甚明白,这便主动与她说明。
沈倾鸾听后微微点头,“既是公主,咱们也该全了礼数,且等我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到公主府去。”
说罢提笔,话中感念公主邀约之情,不失礼数,亦略带亲近。
对于这位元缙郡主,沈倾鸾其实也有耳闻。八年前皇帝即任血洗朝纲,先帝后宫自然也不能免俗,其中妃嫔大多随侍皇陵发配冷宫,要么就是跟幸免于难的皇子远迁建府。
至于先帝之公主,有的嫁去外邦,有的配与朝臣,可谓攘内安外。唯一留在皇都的,也就只有这位年纪最小的元缙公主。
沈崇提起她时,总说她是一念为善,便救了自己。
书信写好,交与杨轻婉之手,沈倾鸾便起身改换装束,偏巧苏映曲正提着外头买的点心进来,还未说话,冷不丁撞见个身形颀长雌雄莫辨的“少年”,当即就是一愣。
可回神之后她却捂着眼睛蹲了下去,咬牙切齿暗骂自己不争气。
“小爷带你逛花楼,去不去。”沈倾鸾似是扮上了瘾,蹲下身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脸上尽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苏映曲恼羞成怒,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我同入同出半年时间,谁还不知对方几斤几两就这样还想戏弄到我胆儿肥了你!”
沈倾鸾憋不住笑,伸手又去勾她的肩膀,“都是同入同出的交情了,怎地你见我男装还没习惯”
闻言苏映曲翻她一个白眼,心想在军营的时候虽常着男装,可两人都是一起换的,哪有今日这般突然
思及此处,苏映曲便又叹起了自己没出息,饶是半年过去,乍看沈倾鸾男装还是能让她脸红心跳的。
“不是说逛花楼借我套衣裳我换下。”苏映曲道。
沈倾鸾会意,这便找了一身给她,两人稍作打理便出了门去。
皇都虽是天子脚下,可也从来不缺风月之所,名气最大的有个三四家,随口一打听便能知晓。
苏映曲将方才听来的几家重复一遍,刻意避开了秦婳楼,却不料沈倾鸾张口便问起。
“你去那边做什么”苏映曲有些不自在,只差没把琅玉挂在嘴边。
谁知沈倾鸾却只是勾唇一笑,“熟人好办事,咱们就去秦婳楼好了。”
说罢也没给苏映曲反驳的机会,循着行人指路就找了过去。
入秦婳楼,接待的女子换了一位,却是一样的殷勤,沈倾鸾却没跟她多话,撂了个银锭子就到她手里,“我与琅玉姑娘相识,她若在,你就请她过来,若不在,那我便另寻他家。”
秦婳楼中,女子也都是见过世面的,拿到赏钱心中虽高兴,却也不至于惊奇。然沈倾鸾张口便是琅玉,还是让她有些为难,当即就将银子退了回来。
“琅玉姐姐今日心绪不佳,恐怕也没有见客的意思,两位公子若真要找她,奴家是做不了主的。”
琅玉那般姿容,瞧也不是楼中平庸之辈,沈倾鸾也猜出她估计有点身份,因而并未为难眼前的女子。
十六 互为仅有不可缺
秦姻楼中鱼龙混杂,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再加之琅玉知晓的不少,三人就这么坐了一-个多时辰,沈倾鸾对当朝的局势也都了解了大半。
谢过琅玉,又留了个钱袋在桌上,沈倾鸾起身便欲离开,然前者却伸手微微一拦,说道:“有样东西放我这儿许久,一直没找着机会送出去,今日公子既然来了,不妨收下,也算是全了一份心意。”
说着就递来一个方形的锦盒。
沈倾鸾未言及自己身份,琅玉却说这东西本就准备送与她,多少让人有些费解。可不及多问,那头便来人说琅玉又有客到,匆匆带着人走了。
话也问完了,再留秦婳也无事可做,沈倾鸾干脆带着锦盒离开,待出了门去,就见苏映曲要抢她手中的锦盒,说是好奇里头装着什么。
沈倾鸾自也疑惑,便也顺势将锦盒递给了她,谁料锁扣一打开,便露出一块绣了金线的黑绸。
“这是何物”
苏映曲将黑绸取出,正想要细细查看有何奇特之处,哪知里头突然掉出一个通体莹白的物件。好在沈倾鸾反应迅捷,将东西捞入手中。
那是个莹润透亮的白玉镯子,观其成色应是上乘,款式亦十分新奇,乃细细缠了三道,前端约是鸟首,眼部更是嵌了一颗红玉。
“莫不是那位琅玉姑娘瞧上了你,这便给起了定情信物吧。”苏映曲惊呼一声,好在两人是绕至巷中才将锦盒打开来,这句猜测才没让外人听去。
而沈倾鸾一瞧那鸟首,便知晓这镯子并非什么“定情信物”,而是琅玉早便猜出她的身份,这才带着锦盒来见客。
“咱们自以为遮掩的好,可看在旁人眼中,估计早已是笑料百出。”沈倾鸾无奈摇头,却到底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二人一路闲聊回了丞相府,在门口时正好遇到周勤礼从马车上跳下来,见了她们便是冷哼一声,明摆着是看不顺眼。
沈倾鸾也觉着好笑,再看顾枭从马车中下来,当即一边往他那儿走,一边笑道:“周校尉当时何必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回皇都在那儿你还能当个不小的官,回来却只能做赶马的车夫,可真是天差地别。”
一提此事周勤礼便恼,当下也不管顾枭还在,就要跟她动手,沈倾鸾不闪不避,甚至连切磋的心思都没有,只站在原地笑看着他。
果然身后顾枭一声低喝,便叫他收了手。
“如今并非是在军营,言行皆需慎重,你身为周家后人,该懂分寸。”顾枭经过周勤礼身旁,也未瞥他一眼,却是说了教训的话。
周勤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饶是沈倾鸾也察觉到略微有些不对。可她也没能多问,只跟着顾枭一同往里头走。
而苏映曲则左右看看,最后还是入了丞相府中。
“今日去了何处”相较于之前,顾枭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
沈倾鸾也稍稍松了口气,回道:“去秦婳楼找了琅玉。”
听她提及此处此人,顾枭脚步微停,随后便是蹙眉。“所为何事”
“今日元缙公主那儿下了帖子,邀我去她生辰宴上,我已答应下来。可对如今朝局变化我丝毫不知,便只能求助于她。”
这话说出没半点心虚,沈倾鸾都为自己捏了把汗。要知晓自去之前她便清楚顾枭不会答应,却还是为了赌气,去往秦婳楼找他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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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屠族之恨仍未断
顶着那松散的发髻回了屋中,沈倾鸾迎面对上苏映曲,便被她取笑了一番。然而沈倾鸾也不恼,只说是顾枭替自己梳上的,又让苏映曲好一阵牙酸。
只是再怎么高兴,到晚上歇下时还得散开,苏映曲见她在梳妆镜前瞧了又瞧,忍不住一把将那玉钗抽了下来。
“真该让他你看看你刚才的傻样,免得被你平日的精明给迷惑过去。”苏映曲说完将玉钗又塞回了她手中,根本不愿多看。
沈倾鸾没理她,红玉一推将玉钗变作玉镯,令得身旁苏映曲好一番稀奇。
天色已晚,次日一早沈倾鸾还要去往公主府赴宴,便早早歇下,可并躺在一张宽敞的床上,两人却都没半点睡意。
约是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苏映曲便先开了口:“明日,我便要搬出丞相府了。”
她这决定来的突然,事先也不见商议,是以话刚出口沈倾鸾便翻身坐起,倒让她也吓了一跳。
“可是在丞相府待的不自在”沈倾鸾仔细一想,便也明白过来。毕竟连她尚且是寄人篱下,苏映曲应当比她更加不自在才是。
果然此言一出,苏映曲便轻声应下,然片刻之后她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也不全是。”
“你可记得我之前问你,复仇对你而言为何如此重要”
沈倾鸾点头。
那日她回答之后,苏映曲并没有多言,此事便算是不了了之,而今日提起,估计也是经过周全思虑。
“你有你的灭门之仇,我有我的屠族之恨,我俩何其相似仔细想想我当初坚持留在渟州城,为的也不过是想看看与我有相同遭遇的人,在失去一切之后该怎么活下去。”苏映曲说着微微一笑,月色透过半掩的窗轻轻洒下,为她含笑的唇角更添几分愁色。
“于是我踏着你的足印慢慢往前,活成这样,倒也算是不负这八年时光。”
沈倾鸾一直静静听着,此时见她停下,便问:“那现在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虫鸣声隐隐约约,填补了沉默之时夜色的静谧,沈倾鸾轻摇折扇,待月光也被游云微微遮掩,苏映曲终于开口。
“你已走上正途,我再怎么跟着,走的也是你的人生。半年浑浑噩噩,我也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即便不舍,沈倾鸾心中却并没有阻拦之意,而是问她:“日后还会在皇都吗”
苏映曲摇了摇头,“说不准。毕竟我与你说过,我乃邻国之人,总留在你们大央像什么话。”
“也是。”沈倾鸾长叹一声,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二人便渐渐没了话。
次日一早天朗气清,沈倾鸾刚用过早膳,便在杨轻婉的帮忙下选了得体的衣裳首饰。苏映曲也随她早早起来,此时也翻找着沈倾鸾的柜子,拿出一件青色的衣裳。
虽至及笄年岁,可沈倾鸾并未定亲,倒也不必时时梳上发髻。于是由着杨轻婉将一半束起,又配了半天的首饰,便百无聊赖地看向正在换衣的苏映曲。
“今日要去何处,竟穿得这般素净”沈倾鸾问。
原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苏映曲抬眼时却正色非常,“自是给你去撑场子的。”
沈倾鸾听她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哪里是撑场子你这分明就是给我当下人去的。”
“当你的婢子倒也无妨,左右以你我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必计较这些。只是我为你自降身价,你可得记着改日好好回报于我。”
“可别说这冠冕堂皇的话,我还能不了解你”沈倾鸾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你
十八 设宴之争巧应对
苏家虽是名门世家,可对上丞相府,却也是不值一提,再加上沈倾鸾一个北姬郡主的身份,对峙中谁比较占得上风不言而喻。也就是苏静这样自己拎不清的,才敢在众人面前落了沈倾鸾的面子,倒让一群待字闺中不问外事的贵女们瞧了一出好戏。
然苏妗平素嚣张惯了,父母待她又多是纵容,此时仍是瞧不清楚,跟身边婢子使了个眼色,让其将掉在地上的团扇捡起,这便朝着沈倾鸾那边走近一步。
方才说话之间沈倾鸾也下了马车,此时两人离得不过两步距离,她相较苏妗高了约莫小半个头,光从身形之上便让苏妗矮了一截。
“丞相嫡女如何,郡主身份又如何左不过是个自小便被寄养在外的,还不知是不是丞相的骨血。毕竟放眼皇都谁不知晓,丞相夫人早年因小产坏了身子,哪怕真能生个孩子下来,那也得是体弱多病难以养活的。可你瞧瞧你这样子,哪有半点柔弱”
虽是瞧不清楚眼下情势,可苏妗到底是出自善交人心的苏家,这话也算是一语中的,连沈倾鸾闻言也是微微挑眉,心想她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丞相夫人的身子早有亏损,确实不易有孕,而她亦不是丞相府真正的嫡女。
可那又如何既认下了这桩身份,她便是有足够的底气。
“北漠风沙肆虐,战场刀剑无眼,这二者但凡其一你曾经历过,便知有多少磨砺。”她说着垂眸于自己腕间的镯子,而后抬眼微微一瞥,便是带了几分冷意。
苏家为官数十年,家底颇丰,苏妗身为嫡女,自是从小便被捧着护着,哪里见过沈倾鸾这般如化刀锋的目光一时间她只觉得遍体生寒,下意识便退后一步。
见她被镇住,沈倾鸾嗤笑一声,其间轻蔑之意十分明显。而苏妗只能僵立当场目送一行三人离开,待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便目光阴郁咬牙切齿。
“小姐,咱们可还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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