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着一身少年装扮,并一把玉骨折扇,再带上个娇俏的婢子,便是气度不凡的富家公子模样。她寻了茗川楼大堂的位置一坐,伸手就招了小二前来。
瞧她一把折扇在婢子面前只差没转出花儿来,小二便将人当做谁家的纨绔公子哥,当即摆出几分谄媚。
沈倾鸾倒也是故意,扬了扬下巴似有几分傲慢,当即便问:“说说你们这儿都有什么特色”
“公子这便是问对人了,”小二机灵一笑,一串菜名酒名茶名报了个明明白白,末了还低声笑道:“不过这都不是咱们这儿最有特色的。”
“那你倒说说,这儿最有特色的是什么”
见她有兴致,小二便道:“一瞧公子便不是常来的,咱们茗川楼最出名的是什么那定是说书啊!今儿正细说到元帝封后,公子来得好,赶巧撞上了精彩之处。”
元帝乃是大央的开国皇帝,沈倾鸾不可能不知晓。但说起元帝,被提及最多的便是妖妃咒言,沈倾鸾将折扇握地更紧,眸子亦是晦暗不明。
小二惯会瞧人脸色,只当她是不喜这故事,又赶紧说道:“不过除去故事,咱们茗川楼的点心也做得不错,要不公子试试”
到茗川楼的,大多都是为故事而来,沈倾鸾亦如此,于是片刻沉默之后又勾唇一笑。
“上好的茶来一壶,你再瞧着上三五道点心,我倒要听听这故事说得如何。”
小二应下,对说书先生的本事自是看好。
点心上齐,沈倾鸾推至杨轻婉那边,恰好老先生上了台,还是八年前提及妖妃的那位。
“上回说到,元帝冬狩......”
茗川楼向来不缺故事,真要说起来,除了妖妃咒言每月都被说上一回外,其余故事还都没怎么重样。沈倾鸾还真是来的巧,正赶上这一月一回,听得也算专注。
可没多久旁边一桌就坐上了几个人,才点上一壶酒,就迫不及待地议论起来。
“你们可听说了张家的事情”
大堂里十分热闹,人声喧哗,那人说话就没刻意压低声音,于
二十三 一念温情渡旁人
沈倾鸾从不知晓自己看顾枭之时,会不会也是这般笑靥如花的样子,然元缙公主眸中的欢喜却令人一目了然,让她甚至有片刻的闪避。
可待她退至门后又探头去看时,元缙公主已然瞧见了她,回头与顾枭说了什么就便朝自己这儿过来。
“北姬郡主可试过那把琵琶了”元缙公主眼中笑意未褪,迎光而来,黑眸中好似盛满星光的夜幕。
沈倾鸾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瞧着顾枭也走到近前,才回神去抓元缙公主的手。“试过,只是没弹过曲儿,公主若是好奇,不妨随我进屋听听看。”
元缙公主尤爱琵琶,此时自然是跟她一同进去,然似乎没被注意到的顾枭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父皇赠本宫琵琶时,本宫并未细看,这些年又将它落在一堆藏品之中带来带去,本宫还生怕它坏了。”元缙公主说着细细打量,亦有几分爱不释手。
沈倾鸾早便理好心绪,暂且不去想二人之间有何关连,此时听她这么说便玩笑道:“瞧公主昨日送得果断,我还当是早有此意,然眼下看来还是得谢公主府的下人们做事尽心,否则若琵琶坏了,公主还当着众人的面送与我,岂不是让我有苦也说不出”
元缙公主知她说笑,可闻言却还是脸色微红,轻声辩解道:“当日酒醉,本宫也是迷迷糊糊,想到好东西便要送了北姬,哪里会管事好是坏何况这琵琶也没损伤,北姬又何必与本宫颇多计较”
“自是不敢跟公主计较,”沈倾鸾也不继续打趣她,而是将琵琶抱于怀里,“琵琶难学,我亦是一知半解,较熟悉的只有劝君行,公主可愿听”
昨日宴上,一曲只顾追忆过往,元缙公主也并未听清,此时听她问便赶紧点头。
于是沈倾鸾又弹一遍,比昨日多了几分真情,少了几分故作炫耀的技艺。
被她昨日的曲子牵起过往,元缙公主几乎是抱着嬷嬷诉了一夜,本以为今日不会那般动容,谁料一曲终了,却还是红了眼。
沈倾鸾看不得女子垂泪,更何况元缙公主实在是引人怜惜,她轻叹一声将琵琶放至原位,坐到了她身边。
“逝者已矣,便是解脱。其实换而观之,先帝的后路着实算不得体面,若叫贵妃娘娘知晓,怕是又得伤神。”
十年前先帝凯旋归来,朝堂局势早已翻天覆地,他再三收拢权势却无力挽回,便终日纵情歌舞美人在怀,终是被亲生儿子斩杀龙椅之上。
此等变化令人叹惋,此等奢靡又令人唏嘘。刘贵妃生前爱极了先帝,必会为其忧虑,恨其不争。
可帝王之心又怎会任她左右
如此看来,倒也真如沈倾鸾所言,身死便为解脱。
元缙公主虽心善,却绝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被她一劝也擦去泪水,转而带上笑意。
“本宫年长一岁,倒是没北姬看得明白。”
沈倾鸾却被她这一笑晃了眼。
八年前大哥生辰,又恰逢升官,沈家办了一场大宴,元缙公主随当时还未登基的皇帝一同前来。于是薄纱暖帐,一群心思各异的孩童明争暗贬,唯她安安静静,纯真无邪。
渟州城杀气磅礴,人心都滚在刀尖上,谁软一分,便会被扎上一个口子。如此八年,她已许久不曾见过如此纯净之人。
可她若是泥潭中不得自救的芦苇,元缙公主便是翩然而过的萤虫,
二十四 踏云惊月正相合
次日早晨,沈倾鸾仍是照着往常的习惯性醒过来,可以往从不会耽搁时间的她,却睁眼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等稍作打点去了院中晨练之时,未见顾枭,竟然还松了一口气。
等她练完了,元缙公主也才刚刚起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走近,张口便问她何时去马场。
“公主那么想去”沈倾鸾随口打趣了一句。
元缙公主点头,“父皇在时因我年幼,未曾教习马术,后等皇兄继位我自己出宫建府,嬷嬷便处处谨慎小心。因而我虽想学,却到了这个年纪也没真正上马一回。”
听她说话时,沈倾鸾眉目低垂,心中不知作何想法,只等元缙公主继续说道:“今日去马场,不如北姬教我骑马吧,我听说你上过战场,马术必然不错。”
沈倾鸾却没答应,心间也不知为何而别扭,只觉今日自己若去马场,就成了二人之间的阻碍,索性回道:“在渟州城待的久了,不时就要在马上颠簸,我可不想再去马场。左右今日顾将军在,公主若是想学,让他教你便是。”
此言一出,沈倾鸾便知晓自己在闹什么脾气了,可元缙公主未想那么多,只当她是真的厌烦于骑马一事,点头应下就没再劝。
于是最后杨轻婉只得跟着元缙公主一人离开,沈倾鸾则是留在了府里。
丞相府向来安静,宵阑苑更是连走动的下人都没有,沈倾鸾在屋中百无聊赖,干脆拿了几本书盘腿坐在床上。借着窗外照进的光亮,一页页将那枯燥的史书看进,沈倾鸾心绪稍有缓和。
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该是替沈家那些枉死的冤魂做主。
这么一想,便能将之前的事情暂且抛至脑后,沈倾鸾这么坐了一个时辰,手中的薄册已经快翻到末尾。
正想着下一本换个野史看看,便忽听门外脚步声传来,沈倾鸾一抬头,对上的便是推门而入的顾枭。
以为他会在马场待上半日的沈倾鸾自是一愣,随后便瞧他走上近前,眉心紧蹙。
“今日为何没去”顾枭问道。
听他如此质问自己,先前的种种复杂情绪便一并涌上心头,沈倾鸾不敢看他,只随口回道:“以往在渟州城时,我可没少骑过马,现在好不容易得以歇息,自然能不去便不去了。”
她原是想问有元缙公主陪着难道还不够可终究不敢让自己的心思过于明显。
然顾枭虽猜不全面,却也知晓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并非真实。
两人沉默之间,外头的鸟鸣都消去不少。沈倾鸾正想说些什么缓和这令人无所适从的寂静,谁知还未开口,顾枭就蹲下身来。
沈倾鸾一惊,见他抓住自己脚腕将鞋子往上套,赶紧一边往回抽一边问:“你做什么”
顾枭眼都没抬,低低就是一声“闭嘴”。
这下沈倾鸾是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
鞋子穿好,又将衣摆稍稍整理,顾枭伸手扯她起来。后者不愿,他便打横一抱,就将人禁锢在了怀中。
外头暖阳和煦,微风正好,沈倾鸾却将一张脸都埋进他胸口,只留红到仿佛能滴血的耳垂在外。
顾枭所骑的马名为踏云,浑身漆黑,只余额心及四蹄纯白,乃是及冠时顾绝尘所赠。此时顾枭将沈倾鸾置于踏云背上,翻身一跃,便坐在了他身后。
时辰不早,策马长街而过,引了不少行人注目,沈倾鸾只能以宽大的衣袖遮掩面庞,生怕被瞧见两人如此亲近。
待至马场,见顾枭还准备将她抱下马背,沈倾鸾赶紧自己跳了下来。
“跟我走。”顾枭说话向来简短,却是带着不容置疑
二十五 误扰蟾宫惊月前
一骑扶摇踏云间,误扰蟾宫惊月前。
沈倾鸾为白马起名之时,其实并未想得太多,可顾枭听得“惊月”一名之后却微微一愣,片刻后虽又恢复如常,却还是让沈倾鸾瞧了个清楚。
然她倒也没问,心间纷杂的思绪散尽,也只剩满腔欢喜。
见她心情尚好,顾枭这才开口问:“今日在与我闹什么别扭”
若在往常,沈倾鸾定不会袒露所想,毕竟对顾枭的心思她只能藏在心里,若是强求一个答案,说不定更会将人推远。
可今日顾枭赠她惊月,又记着四年前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也让对方放在了心上。于是沈倾鸾也决定任性一回,张口便是心中思虑整夜的事情。
“你与元缙公主十分熟络”
顾枭并未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但心中细想开来,沈倾鸾也确实是在见到元缙公主之后,才刻意疏远了自己。
“因将军的关系,我与她是旧识。”
“仅是如此”瞧他一句话便没了下文,沈倾鸾自是不依不饶,“我听元缙公主可说了不少你们小时候的趣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顾枭自是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唇角微微勾起,可还未说话,就见沈倾鸾瞪大了双眼。
“怎得一提元缙公主你便笑了”
顾枭赶忙又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却怕自己一张冷脸又招她误会,干脆解释道:“将军与刘贵妃乃故交,刘贵妃过世前曾给渟州城去过信,让将军对元缙公主稍加照拂。彼时将军还未确定长驻北漠,自有脱身之法,可先帝命他驻守渟州城后,他便只能借由我手照料元缙公主。”
说罢,见她脸色丝毫未变,就又补上一句:“如此虽过了十年,可我来皇都却并非都是为她,你当知晓。”
沈倾鸾也是好哄,只这最后一句,便叫她那几分别扭劲儿全数消下。
元缙公主恰在此时慢慢骑了过来,瞧着他们还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二人说什么呢,还刻意避着我。”
“哪儿有避着公主。”沈倾鸾利落地翻身上马,朝她笑道:“过两日是我生辰,他便送了我一匹马。”
“过两日是你生辰”元缙公主有些惊讶。
沈倾鸾点点头,却听她说道:“这几日我都回不去公主府,礼只能先欠着。不过你若不嫌弃,只当那琵琶是我为你生辰而赠就是。”
“那公主未免小气了些......”
两人说笑着往回行去,唯留顾枭在原地瞧着二人背影,这下是真的板起脸来。
渟州城军营中少有女子,苏映曲来之前,沈倾鸾都是跟在他后头只差没形影不离。可如今有个苏映曲在旁还不够,又有元缙公主及更多与她结交的友人,想叫她眼中只有自己,恐怕无法。
自马场回去之后,沈倾鸾亲自将惊月牵进马棚,顾枭自然也是跟着。巧的是今日沈倾鸾着一身素色,而顾枭惯是黑衣,一明一暗,倒也和手里牵着的骏马对上。
“这几日朝堂局势有变,你与公主只便待在丞相府中,莫再出去。”待拴好马,顾枭嘱咐道。
沈倾鸾自是不明所以,正要问他,却又想起前几日皇帝的话。“可是与苏家有关”
见她猜着,顾枭也未隐瞒,只应了声。
对此沈倾鸾却不知作何感想,总之忧喜参半。
毕竟她知晓顾枭若想查明自己的身世
二十六 投蛇欲害无辜人
一声北姬郡主,便叫的人心情好不起来,再加上眼前人见她第一面起就对她针锋相对,沈倾鸾也没有和她多聊的意思,开门见山就道:“有什么话你不妨明说,藏着掖着未免耽搁时间。”
苏妗听她竟是如此不耐,掩在袖中的手也微微收紧,可她到底还是记着今日所求之事,强作恭敬地垂眸敛目。
“家父这几日连遭弹劾,其中紧咬不放的便是丞相大人,我今日来就想问问,大人要如何才能放过家父。”
沈倾鸾知她来此多半与苏家的事情有关,可令她没料想到的是,苏妗问个话也不知旁敲侧击。
不过仔细想想,苏家强势了那么些年不见打击,造就她这般性子,倒也是常事。
“如若是为了这件事情,苏家小姐便求错人了。”沈倾鸾端过案几上微烫的茶水,回地有些漫不经心,“身为女子,家中外事不该多管,更遑论是朝堂上的事情再者说我回府也不久,丞相府的事情,还轮不到我来做主。”
“不过几句好话罢了,替我说说又能如何待我父亲越过此劫,朝堂上在相处岂不难堪”苏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沈倾鸾忽觉好笑,她从认识苏妗时起,就知道后者是个拎不清的,却没想到落得这等地步,她竟还是理所应当。
估计苏家也觉得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劫难,跨过去也就相安无事了。毕竟这么些年,皇帝也没真正动过他们。
“你且记着,我与你无甚关联,自然没那个必要去帮你。何况你也说了苏家定能度过此难,我父亲是否放过苏家,又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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