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约有四五年时间了。”
“四五年了啊。”刘恪显无端一声感慨,“可这四五年都过去了,你还是没能明白我让你离家而居的用意。”
说罢他抬脚先行一步,入了府门。
却反观沈倾鸾那边,她独自一人在议政殿待了半个多时辰,竟还真等到了江氏那边来的人。
“北姬郡主怎一个人在这儿,皇上呢”来人名为江海,是凤仪殿的掌事公公,此时他尖着嗓子问了一句,那双绿豆眼就四处打量起来。
沈倾鸾一瞧就知江氏这是中了皇帝的计,可她乐得看这两人相争,便没说皇帝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而是道:“早朝才散,不知公公找我何事”
江海是得了江氏的吩咐才匆匆来请人,哪里会管那颇多只笑出一脸褶子,回她:“皇后娘娘有请,郡主随奴才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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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 何故疏离怨新人
面对江氏无端的示好,沈倾鸾倒也能明白她的用意,毕竟太子党派与皇帝党派的争斗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她就更是只有奋力一搏这条路可走。
然沈倾鸾虽不准备入任何一个党派,却不代表她不会假意应和混淆视听。
于是面对江氏这显而易见的拉拢,沈倾鸾也挂上几分笑意来,十分感激地朝她躬身行礼道:“臣多谢娘娘大恩。”
江氏自以为沈倾鸾已被劝服,故而十分熟络地拉起她的手来,“本宫自见你第一面起,就觉着十分顺眼,日后你也不必与本宫如此客套,只当自家人就是。”
沈倾鸾面上的笑意不减,心中却已一片恶寒。
两人说话之间,那茶也就七好了哦宫婢拿了两个玉制茶盏过来,莹润的白玉配着浅青的汤色,叶片在碧水之中舒展开来,带着细密的绒毛一同晃晃悠悠。
“这茶是陛下昨日赏下的,只是本宫年纪大了,喝这茶未免就咸味道浓郁了些,本宫听说你也爱茶,便想着请你一同赏鉴,也不辱没了这好茶。”
沈倾鸾从宫婢手中接过茶盏,先细嗅其香,而后赞道:“虽还未入口,却也知应是上上等的好茶,帝后果真恩爱。”
江氏闻言却轻叹一声,“尚在皇子府时,陛下就不是最疼本宫的,如今本宫哪怕得了这后位,也都是日胆战心惊不得安眠。你说恩爱,本宫还真不知如何才算恩爱。”
她说着轻拭眼角,竟真的逼出两滴泪来。
若是真信了这表象一层,沈倾鸾估计还会替她感到惋惜,可一想到为她替死的江临舟,她又如何真能同情
然心中在怎么不耻,沈倾鸾也不能表现出来,而是沉默以对。
好在这种事情也确实轮不到她多言,江氏假惺惺的作戏完了,这又转头问起身边的宫婢:“太子殿下呢明明说好了要过来,真到现在也没见过人影”
“许是有事情绊着了脚,婢子这就去问问。”宫婢说完正要转身,却听后头有清朗的声音传来。
“不必去了,我这不是已经到了吗”
来人头戴金缕步摇冠,身披狐毛大氅,一身的贵气扑面而来;再观容貌,则是凤眸狭长如似含情,薄唇勾起微微含笑。
而令沈倾鸾印象最深的,却是他鼻梁两端各有一颗的小痣。
当真是像极了江临舟。
“又野到了哪里去可真叫本宫与北姬好等。”江氏嗔怪一声,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模样,还十分慈爱地招手让他来近前。
而秦琮则是朝她不甚规矩地见了一礼,便坐到江氏身边。
“儿臣方才正与父皇说起国事,因此来晚了一些,还望母后勿怪。”
江氏亲自推了一盏茶过去,“知你定是有事缠身,母后又怎会怪你赶紧用些茶水暖暖身子,这大冬天的可别冻着。”
秦琮依言端起那杯茶,却是一口饮下,颇为洒脱,未了还赞了一句“好茶”。
“茶是好茶,品的却非懂茶之人,实在如牛嚼牡丹,可惜得紧。”江氏无奈道。
“依儿臣之见,这茶何须要品真正的好茶,在下口的那一刻便知应是上乘。何况茶这东西也如世间百物,顺心就好,又何必用条条框框将其约束起来,落得麻烦,更叫人提不起兴致来。”
“你总有那么多歪理。”
“道理歪了又如何母后还不是被儿臣说得无言以对”秦琮说着又作央求之状,“既是如此,母后就给现茶叶让我带回去吧,左右这浓茶你也不喜。”
“你可别闹我,”江氏朝他挑了挑眉梢,而后又看向沈倾鸾那边,“也怪你来得晚,这茶我已经给了北姬,你若想要,就管她要去。”
 
一百五十七 隆冬尽处又一年
仅仅只是两问,甚至不必过多的解释,沈倾鸾就叫秦琮自己想说出了她的回应,可谓省时省力。
然秦琮偏偏被她这般态度所吸引,从一开始外表的惊艳,到势力的权衡,再到此时的倾心相许,秦琮对她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时候也不早了,凤仪殿中应当也准备好了午膳,你且随我去尝尝。”知她是个不屑攀附之人,秦琮也没拿自己这太子的派头试探于她,而是将自己的声音放低,颇带着几分令人沉醉的温柔。
坊间常说太子为大央第一美男子,因其样貌上乘,眉目含情,举手投足皆是风姿,此等美名广作流传。
可究其源来,也不过是这一二年间的事情,沈倾鸾久在南城,自然从未听说过这等传言。
但即便眼前人已尽力展现出自己最勾人心的一面,沈倾鸾却仍是心如止水,哪怕应答也是冷冷淡淡。
等到了正殿之中,江氏果然已在等候,她瞧见二人并肩而来,拿帕子轻掩嘴角笑得一脸慈爱。
“琮儿方才都与北姬说了些什么竟都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若是再不来,只怕本宫都得忍不住让江海去打搅了。”
江氏一边拿打趣的目光瞧着二人,一边还替他们摆起了碗筷,竟是没了作为皇后的架子。
秦琮对她满心喜欢,于是听着母亲意有所指的调侃,也就顺着往下说了下去,“吃食好等,美人却不可多得,然后就是准备了再好的膳食,也断不能坏了儿臣的好事。”
“就你挑剔,惯会给母后出难题,这冬日里头菜凉的快,这哪样重新热一下还有味道北姬是第一次在咱们这儿留膳,可不得精细着些”
秦琮可不敢在口头上与她一争,于是口中连连讨饶,没几句就绕到了沈倾鸾身后。
“你若再不入座用膳,只怕母后能一直念叨我。”秦琮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调笑与抱怨,还在旁侧和她使了个眼色。
沈倾鸾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明明是如此温馨的场面,却叫她心里觉得讽刺得很。
“行了,母后不念你,你也别缠着北姬了。”江氏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来,“知你心中欢喜,可身为太子,主要端重一些。”
几句笑闹,三人这才都入了座,于是江海一声传唤,便有宫人鱼贯而入,先是净手擦手,又是斟酒布菜,好一番忙活。
“这有一样糯米鸡可是母后的拿手绝活,你不若先尝尝,如果觉得好,下次再来宫中就是。”秦琮说着,便以公用的筷子为她先夹了一块,二人之间无端显出亲近来。
江氏此时也顾不上说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只乐得看这二人皆笑颜弯弯,竟是越看越觉得般配。
再加之丞相府……
江氏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多时三人就都停了筷子。
江氏今日找她过来也没什么好问的,主要就是让她与秦琮交往一番,也好为日后两家的结亲做打算。只是一来看出两人相处的还算不错,二来以沈倾鸾的身份也不好在皇宫久留,江氏便与她说可先回去,日后得了机会再小聚一番。
沈倾鸾可巴不得离开,待宫人们收拾好了,她便起身朝着二人行礼。
“那臣就先行回去了。”
江氏点了点头,随后对秦琮说道:“你去送送北姬。”
秦琮自然十分愿意,于是让准备送客的江海留步,自己则是先走在前头给她引路。
“本
一百五十八 新岁高赏万宠灯
一番话说得确定是足够霸气,也正合了他那太子的身份。只是这话听在了沈倾鸾耳中,却因为江氏的缘故大打折扣。
想到他母亲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沈倾鸾面上哪怕一点苦笑也尽数收敛了下去,又换作惯常那副清冷模样。
“可是我又说错了什么”秦琮瞧着她渐渐变了脸色,有些莫名,“还是你不喜我如此仗势欺人你且放心,若你不喜,我不做便是。”
明明是一人之下的太子,问起这话时,他那一双凤眸之中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让人实在没法跟他置气。
“小事而已,臣自己就能解决,着实不必劳殿下放心。”沈倾鸾说着又朝他一拱手,“出宫的路臣也认得,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如此明显的拒绝之意,倒让方才使出七八分力、去讨她欢心的秦琮有些惊讶,大抵是从未遇见这样还拿不下的女子。
不过他却忘了,之前那些女子能对他情深不移,大多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也因为这过于精致的容貌。
而顾枭不差权势也不差容貌,更是早早占据了沈倾鸾的全数心房,连带着她心中的仇恨也一并包容。
“且让我再送你一程吧,过早回去,只怕母后又要念我。”秦琮随意找了个借口。
沈倾鸾无法,只能暂且同意。
奈何天公不作美,两人不过是才出凤仪殿,就有星星点点的水花从天而降,在这尚且明媚的日光里迸发出点点光芒,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取伞过来。”秦琮赶忙将沈倾鸾推到了屋檐之下,如此说了一句,就顶着还不算大的雨珠跑了回去。
沈倾鸾然后头连忙唤他,只见他回过头来朝自己招了招手,那张笑颜上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迎着日光,愈发美好。
“等着我!”他喊了一声,随即越跑越远。
沈倾鸾站在那屋檐之下,瞧着雨滴一颗一颗砸在自己脚前,忽而想起了两年前自己回宫那一幕。
也是这样的下雨天,她带着满腔仇恨,几乎想要点一把火,将阖宫上下都烧个干净,管他有错无错,都得为沈家的那段旧事埋葬在此。
可现在她突然在想,或许除却那主谋之外,其余的人本该无错。
如元缙公主,也如秦琮。
心思几经翻转,落下的雨滴就越来越急,有路过的宫人瞧出了她,问可要送她出去,她正想着要不要答应下来,就听不远处一声高喊。
“我给你拿伞过来了。”清澈的声音之中带了几分焦急,不似之前刻意伪装出的低沉,却叫人听着更加舒心。
沈倾鸾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朝着那名宫人微微一笑,“这不是有人给我送伞来了”
宫人瞧着太子匆匆赶来,也不敢在旁多有打搅,只朝二人行了一礼就赶紧离开。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秦琮就站在了她身边,那狐皮大氅蔫哒哒地坠在身上,如他鬓角聚成一缕的发。
“都拿伞了,为何还不撑着伞过来”沈倾鸾问他。
原本挡风保暖的大氅,在沾了水后就越发沉重,秦琮干脆将它脱了下来,反着搭在手肘上,里头的衣服倒也没湿。
“我就是怕你等急了先走,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
沈倾鸾听着有些好笑,“臣去答应了殿下会在此处等着,又如何会提前离开”
“你可别与我说你不会,方才若不是我喊了一句,只怕你就要答应了那名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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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 灯火不齐见残影
或许是孙芩留的那把伞已被她拿走,又或许是记着她说过的不喜,总之今日的顾枭虽也是执伞过来,那把伞却已经有了些年头。
沈倾鸾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日,她被苏映曲怂恿着离开军营,去往渟洲城的市集逛逛。也正是那一次,让她一眼就瞧中了这把伞。
墨色为底,上印金色的暗纹,如他即便沉静内敛,也遮掩不住他自身的光华锋刃。
北漠没什么好东西,便是这把伞,也是当时难得一见的好物。沈倾鸾既是一眼就瞧见,自然不肯轻易放手,于是磨了店家好半天的工夫,这才让他稍等了自己几日。
“你在这渟洲城待了那么长时间,成日里流血卖命的,连买把伞的钱都没有”苏映曲明显是有些惊奇。
而沈倾鸾倒是回得理直气壮,“渟洲城本就是边疆,朝廷发下来的补给经过层层剥削,能落在咱们手上的可并不多,我哪里能存着钱”
“要我看,旁人给你你却不要这才是真的。”苏映曲说到此处啧啧感叹,“要知道这渟洲城的军营可是姓顾,以你和顾小将军的关系,可不就得替他省着些。”
彼时沈倾鸾被她说得有些脸热,干脆先行一步不去理她,苏映曲也收起那玩笑的神情,与她认真说道:“你若真是喜欢,这钱我替你出了就是。”
“是我想买给他的东西,却叫你出钱,这可像什么话”沈倾鸾拒绝道。
苏映曲却十分豪迈地揽过她肩膀,两人又作得是男子装束,瞧着还真有些像兄弟。“你的我的又有何区别真要心里膈应,当我借你的就是。”
“我可不愿欠旁人东西。”沈倾鸾将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落下来,才免去她如若无骨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你可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渟洲城可难得见到一次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因为我不从我借,待筹得银子东西却没了,也是白搭。”
沈倾鸾偏过头来,朝她眨了下眼睛,“我自有我的法子。”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沈倾鸾训练之余就拉着苏映曲去猎野兽,没两天就换够了银钱,从店家手中买下这把伞。
顾枭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伞虽然他一直都珍藏着,却从来也就没与沈倾鸾说过。
若不是今日他拿出来用,沈倾鸾都以为他早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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