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惊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千崖暮色
他的手指停在镜面上,明明已经没有了画面,他却还是小心地抚着,好似那个笑意明媚的女子还在眼前。
千百年,消去了他当年的感官,留给他的就只剩下执念,执着于见她一面。
而我身在镜画坊中,一言一行,不过只是在引导着那些游魂散去执念,安心转世,以还人间一个安稳。
“你该走了。”我轻一拂袖,意欲离开,“别忘了将玉留下”。
云墨浅曾用它换得他半条性命,而他辗转几世,用它换来了一眼明媚。
他将玉佩握于掌心,我知道他是后悔了。
“玉佩上的灵气已经消磨干净,而这些年也就只是依附于你的执念而存在,若是你要转世,这些东西,都是带不得的。”
“我明白。”他惨然一笑,却是依旧没有将玉佩交给我的意思。
我也觉得无趣,蹙了眉心问他:“前世与来生,你是会选择哪一样”
他身形一颤,却未曾抬眸看我。
“转世之后,你们总是有重逢的一天,但若是就此徘徊,可能有一天,你的心智会被全部磨去,魂魄渐离,最终消散在人间。”
他思虑良久,终是将玉佩交到我手中。
“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他朝我深作一揖,“镜画坊的规矩在下明白,转世之门,留画一具......只是不知能否让在下与亡妻团聚”
“文人惯是多事,你这般坚持,有何意义”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就算入一幅画中,他也是看不见的。
卷轴就挂在他面前,他轻抚上那明媚的容颜,转瞬便是入了画中。
那一年两
一百六十六 嫡庶有别不可越
没法从旁人那儿得到答案,锦玉公主也只得轻叹一声,踏着月色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这东西,哪日嬷嬷替我寻个可靠的人,送去与北姬吧。”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镯子,递到了嬷嬷手边。
皇帝尚且还在皇子府的时候,嬷嬷就已经在府里伺候,自然知晓她拿的镯子代表什么。于是小心接过,有些犹疑地问道:“公主殿下当真要把这镯子给她”
要说起这个镯子,还是当初太后赐给了秦琮,叫他以后给自己的正妻,秦琮那时候毕竟还年幼,这镯子又是太后家的传家之物,只能由着江氏代为保管。
如今秦琮也长到该娶妻的年纪了,江氏理应将镯子给他,可这也正是代表着江氏同意了秦琮这门婚事,甚至是觉得再好不过的。
锦玉公主知晓嬷嬷心中明白,而她自己心中亦是没有法子,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声,而后说道:“正如嬷嬷之前所说,母后和兄长既然都答应了,就说明北姬定然有她的可取之处,何况成亲的也不是我,只要兄长心中高兴也就够了。这镯子若能促成他二人,也就当我做了一件好事了。”
嬷嬷听到此处,自然只能将镯子收了起来,可没过多久又想起方才宴上孙芩的话,就有些担忧地将眉心微微蹙起。
“只是公主有没有想过,这北姬郡主若真不是丞相的女儿,太子殿下日后又要如何自出”
锦玉公主听到此处也不免深思,只是略走几步,她也就释然。“若北姬真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最该着急的,也应当是丞相才对。”
这话说的虽在理,可锦玉公主心中定还有旁的原因。只是嬷嬷毕竟不准备深究此事,见她心中有数,也就稍稍放心,没再问起此事。
嬷嬷何时去送镯子暂且不知,只说被皇帝叫去的丞相,此时正跪在大殿中央,垂着头一言未发。
皇帝今日去了一趟玉浮楼,手边堆着的秦本就有不少,于是回到殿中,他先是静心批阅了几件要紧的事情,而后才放下了笔,朝着成像看了过来。
“自入殿中直至现在,朕给足了丞相措辞的时间,不知丞相能否给出一个足以说服朕的理由”
丞相毕竟是臣子,面对皇帝,唯有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的份儿,只见他先是朝着皇帝行了大礼,随后才开口解释起来。
“孙氏为臣生了一儿一女,又在外头苦了那么长时间,臣实在是不忍她继续伏地做小。而她求臣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要臣替孙芩求得一个好人家,好让她也做回人上人。”
丞相说的言真意切,明明有些话本不是他能提起,却好似被岁月磨平的那些步步谨慎,也多出了几分人情味来。
而皇帝见惯了他的运筹帷幄,此时实在无法全信,便试探着说道:“那丞相此时的意思呢”
君臣之间用惯了委婉的说辞,丞相今日却没拐弯抹角,“臣的意思,便是过不了多久会抬孙氏为平妻,让他的一儿一女改名换姓入了我杨家的族谱之中,也算是给她几分体面。至于和顾家的婚事……臣是想着让孙芩与顾枭结亲,同样都是丞相府的女儿,日后两人也同为嫡女,臣想着,如此变化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中有什么打算,两人定然不会都表现在脸上,于是皇帝听后也面色如常,略一点头便问道:“抬平妻,你可问了沈家那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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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 小作惩治新日里
明明一番话说的是冠冕堂皇,细听之下或许也真有几分道理,可皇帝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哪怕是用了多年的臣子,他也仍然有所疑虑。
可他面上却半点不显,而是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才道:“朕如今的处境丞相看得分明,自然知晓江氏一族与朕已然势同水火……朕就这么一个嫡子,既然立他为储君,就是准备让他之后接替朕的位置。可朕平生最不喜的便是背叛,倘若他有意除去朕而自己上位,朕也决计不会容忍于他。”
“这一点臣自然是明白,”丞相应和,“不管太子殿下如今有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可只要他起了这个念头,与陛下之间的父子情深也到头了。这个时候殿下想对陛下做什么,陛下都可以同等方法回馈于他,这与父子之情无关。”
“丞相既知晓这一点,那为何又要以北姬讨好了皇后那边”皇帝说着,双目微微眯起。
“臣并非是想讨好皇后娘娘,而是假意奉承。毕竟北姬已与断绝往来,自此府中的一分一毫都不会舍与她作为帮助。可若江氏一族真有造反的心思,必定会想着伙同臣一起,届时想抓到他们的把柄一举击溃,岂不是轻而易举”
话里话外,不过是把沈倾鸾当成一个迷惑江氏的眼线,使他们自以为扳回一程而得意忘形。然丞相的心还是从在孙芩这边,并且会把她当成一颗棋子放置在顾枭身旁,从而也将后者控制起来。
只是他说得真诚,皇帝却如看跳梁小丑一般,心中都已经起了除去他的念头。
正如皇帝之前所言,他平生最不喜的就是背叛,哪怕这人是自己极大的助力,他也必定是想着除之而后快。
可此时还并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皇帝微微握拳使自己冷静一番,便轻笑着开了口:“朕会仔细考虑丞相的提议。”
话都说到了此处,便说明他今日放过丞相,而后者亦松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自己跪皱了的衣袍,道了声告辞这就离开。
“爱妃觉得,丞相是个什么意思”待人走后,皇帝朝着空荡荡的大殿一声轻叹。
而从屏风后头又走出了一个人来,她着了身华贵的宫装锦衣,施施然走上了前来,带着几分清冷,却又难掩骨子里头的媚态。
“臣妾瞧着,这丞相大人还真有几分意思。”丽妃掩着唇一声轻笑,便是坐到了皇帝身边。
龙椅不小,即使皇帝人至中年微微发福,却也足足坐得下两个人。皇帝将丽妃揽在了怀中,先是朝着他的额前印了一吻,柔下声音问道:“爱妃说这话是何意”
“其实臣妾的意思也不难揣度,陛下不妨猜猜,以你我二人的默契,能否想到一块去”
皇帝闻言朗声大笑,以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略有些宠溺。
“爱妃与朕心有灵犀,自然是能想到一块去。”
“陛下既这么说,臣妾可得好生想想。”她说着略一思忖,唇角含笑,“其实在臣妾看来,这越精明的人确实越好用,可有时他将锋芒遮的太过,就未免有些虚假。”
皇帝听着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只拿指尖点着龙椅的扶手,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丽妃则又开了口。
“顾大人曾在北漠有功,如今又在郎中令的位置,即便是丞相大人家中,仅仅给他一个庶女也是十分羞辱的事情。陛下不妨想想,娶不到自己心仪之人也就罢了,还要娶一个身份地位的庶女作为自己的正妻,顾大人心中能不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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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八 故地不复当年景
听她说得如此笃定,丽妃倒是也起了几分兴致,她拿着玉梳细细将及腰的青丝梳理柔顺,这才有些新奇地问道:“本宫与你相识虽不久,却时常听你言语之间颇为自信,只是这自信从何而来,本宫却是不大知晓了。”
那人听了她的话,先是微微一笑,而后取过她手中的玉梳,梳起她发丝之中没能顾上的虬结。
“缘何自信,不过是因为有这个能力,你若能像我这般,今日就不会被秦岷的探究吓着。”
丽妃闻言轻嗤一声,却没反驳,反而问道:“可本宫记得,当初你找上本宫的时候,便说过会从中协助。如此一来,你的本事,不也是本宫的本事”
“那是自然。”满头青丝已然梳顺,那人颇为熟练地为她绾起发髻来,在她身后却露出一抹冷笑。“你与我已是在一条船上,若你愿意听我的吩咐行事,我自然会在护你周全的同时,替你满足你的心愿。可你若不听话......”
话未说完,丽妃便感觉到头皮一阵轻微的刺痛,就着铜镜望去,竟是那人将步摇狠狠地插进发髻之中,牵扯了她的头发。
“本宫若不听,你当如何”说这话时,丽妃好似平静如常,甚至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可从她那紧绷的神色上看,也知她是在逞强。
于是那人倒也不恼,又簪入一支金簪,略满意地打量着她,轻声说道:“我连皇帝尚且不惧,想要你的命,那就如踩死一只蝼蚁一般,根本不值一提。可我又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脾气不错,你若忤逆我一次两次,我忍忍也就罢了。”
她说着,又轻轻抚上丽妃的脸颊,略长的指甲扫过娇嫩的肌肤,带起一道长长的红痕。
“你娘是怎么死的,你可还记得”她问。
丽妃只觉背后一寒,随即那些惨状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她的指尖狠狠抓在梳妆台上,刺耳的声响在这大殿之中十分明显。
“只要你听我的,别说是替你娘报仇,就算是倾尽大央数百年江山,又有何难可若你不听,你娘是如何死的,我便能让你比她更惨,甚至是百倍,千倍。”
“自你来找我的时候就该知晓,这注定是条不归路。”
丽妃死死攥住双手,眼眸中除却血丝,更多的是仇恨遍布。
“你好好想清楚。”她轻声说道。
言罢正欲转身,丽妃却忽而叫住了她。
“要我对沈倾鸾下手,我做不到。”
“为何”
“当初是她救了我,也让我见上我娘最后一面,此等恩情我无以回报。”
那人听后似在深思,而后就笑了开来。
“那便不必针对于她,左右你答不答应,沈倾鸾会成那祸国殃民的妖妃,都是命中注定之事。”
“这大央数百年的残局,也该翻篇了。”
————
议政殿中何等谋划暂且未知,却说沈倾鸾这边,在失魂落魄地出宫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如今的顾府。
或许因为这曾是她的家,又或许因为这儿住着一个人,甘愿成为她将来的倚仗。
只是偏她来得不怎么凑巧,顾枭此时还正留在皇宫之中,而她穿的也过于华丽,不好直接从正门进去。
之前顾枭所给的一串管钥过于明显,沈倾鸾自然是不会带在身上,此时遥遥望着门口把守着护卫的顾府,她
一百六十九 羽翼未丰暂退让
心中万般思绪理不清楚,沈倾鸾就坐在墙头没有动弹,也好在此时已是月上中梢,巡夜的人也还没走到这儿来,倒让沈倾鸾好好纠结了一阵子。
而明明是轻功一跃的事情,她却还如幼时一般,慢慢悠悠地落了下去。
只是一路走到了顾枭的屋子,才记起他平日里有落锁的习惯,沈倾鸾只能寻了一副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去,也不管满地的尘灰有没有沾染上华贵的衣裙。
好在她也没等多久,顾枭就从宫里回到了府中,刚一进院子就四下搜寻起来。
沈倾鸾难得没有先暴露自己的存在,可顾枭却好似寻的就是她一般,不多时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跟我进去。”伸出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且修长,上头薄薄附着的一层茧子,这更显得这双手有利几分。
沈倾鸾盯着那只手心瞧了好一会儿,似乎每当自己被不好的情绪所困之时,顾枭总是能够及时出现,然后伸出一只所以能救她于水火的手来。
“我是不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沈倾鸾没有将手给他,而是有些迷茫地问了一句。
顾枭便不再等她,俯身将人给拉了起来,然后带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虽并没有烧炭,可因为门窗都一直关着的缘故,自然是比外头温暖了好几分。沈倾鸾动动僵硬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之中留下些微的痒意。
“为何觉得不自量力”顾枭问她。
沈倾鸾垂下头去,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显示她心中并不平静。
“若真的惹急了丞相、而他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皇帝的话,恐怕想除去我也是一念之间。”
说这话时,沈倾鸾目光稍带几分慌乱,顾枭知她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何必想这么多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实在不必如此忧虑。”
“可如果丞相……”
“丞相如何与你何干”顾枭难得打断了她,“自来皇都我便与你说过,你有我就好,我会替你摆平一切,哪怕是与天下为敌。”
沈倾鸾听着微微一怔,随后忽而想起了三哥的话。
你怕什么有三哥在下头接着呢,还能给你摔了不成
纵观那短短几年之间,沈倾鸾确实没受过什么伤,她一向都被家中人保护得太好,甚至偶然想起长大后要许人家,母亲都暗自垂泪不忍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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