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攘夷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柘月
……
老夫人得到孙子被揍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一早,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先前守着儿子做“回锅肉”到了中途,也就回房去了。这才有了陈大通判“假人之手做自己口述之物”,间接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血淋淋现实。
如果老人家一直坚守到最后,八成是要亲自敦促着儿子给孙子送过去的。
于是,老夫人着急忙慌赶过来,陈迹趴在床上没个动弹。昨儿晚上申秋去请来的老大夫已经忙着诊治了一个通宵。
对此,老大夫腹诽不已,刚进府那会给撂着不管,一个劲的请他在花厅里吃茶,真是将他当作了闲人,几次推脱“如无要紧病痛,老朽医馆尚还有不少人等着”,最后也没能走出那个大门,陈家直接喊了两个健硕家丁在门
第十二章 父子局
说教之后,又作鸟兽散了。
直留下陈大通判一个人,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清了嗓子,余光瞥着“老夫人离去的背影”,苦口婆心,感同身受,怆然心疼:“我也是为你好,你这顽劣性子,再不扭正过来,以后如何继承家业,光大门楣……你要体会当爹的良苦用心,打在你身,疼在我心啊……”
“你老人家最好再呜呜两声,可能会更真实一些……”
陈修洁抻出右手,左手开始卷袖子。
陈迹连忙补充了一句:“老太太走了。”
陈修洁道:“老太太走了,老子岂不是更好下手了。”于是卷袖子的动作麻利了好多。
陈修无辜的看着他,“可是,林姨娘回来了啊,八成是喊您回去喝粥呢!”
陈修洁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收手的意思。
“您要是因为打我误了时辰,知府大人找不到您,粮食出不了城,粥棚就会没无米下锅,那些流窜到益都的灾民吃不饱肚子可就要闹事了……”陈迹深吸了一口气,“那事情可就变得大条了。”
陈修洁愣了愣,转而收了手,“平日里倘若你多关注这些,我何苦揍你那么狠。”
这台阶给的,陈迹于是配合着演了一幕“往后我一定好好改正”的大戏,终于虎口脱险。林韵宜在门口站了一会,见了父子和睦也就没有过来打扰。
陈修洁定定看了儿子一眼,胡疑道:“要真是给人打了一顿就改了性子,可往常我揍的次数也并不少啊。”
陈迹吞了口唾沫,不敢接话,哀怨不已。
陈修洁笑了笑,继而道:“且以观后效吧,你小子要是真想换个正经活法,老子当然是高兴的。所以你姐姐的事,与谈家倒也可以谈谈了。”
陈迹插了一句:“我的事是我的事,不能跟大姐姐的事纠结到一起。您大可绑着我上谈家请罪,但不能因为我的事就给谈家捏着脖颈,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
陈修洁顿了顿:“冤家宜解不宜结……”
“狗屁……”
陈修洁鼓着眼珠子看过来。
陈修立时换了套文雅的说辞:“您老应该将心比心,老陈家人丁单薄,好不容易有个外孙,就那样没了,这口气叔叔能忍,我这当舅舅的不能忍,您老当外公的,更不能忍了……”
陈修洁没有打断陈迹,只是静静看着他,到底目色不大善。
“人心难测,但几次三番,谈家那位姐夫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大姐姐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去了。我觉着老太太说的对,陈家再衰落,我陈迹难道还养不起一个陈文萱!”
陈修洁抬手,陈迹下意识的躲了躲,“干嘛,这也要打”
陈修洁手掌落在陈迹脸上,笑了笑:“不趁着还打得动,以后都没机会了啊。”
却是没有对陈迹刚才的发言做很任何的评价或是许诺。
看到陈修洁目光灼灼,陈迹不由想到了某句流传甚广的话。
如果生孩子不是用来玩的,那将毫无意义!
无论如何,一定要促成陈家有个弟弟妹妹啊。
“文萱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好生养伤吧。”陈修洁起身,补充了一句,“外面的几间铺子,想做点事情是好人,不过毕竟是家里老人了,真有那一天,也得讲真凭实据。”
陈迹怔了怔,点头道:“我晓得。”
陈修洁颔首,不再说话,抬步出门。
陈迹忍了忍,还是叫了一声,“哎,要不您老再争取一下老陈家确实有些人丁单薄……”陈修洁冷冷的转了过来,陈迹弱弱道:“就我一个,压力山大……”
陈修洁吐了口浊
第十三章 扯皮无果的官司
正月的暖阳细碎的催促着去岁寒冬的诸多遗留,转眼,已经进了二月。
长街人流多了起来,沿街店铺渐而开始忙碌,因为短暂关闭的城门得以再次开启,只是城门洞里驻守的官军依然没有减少。靠近城墙搭建的诸多篷布已经开始拆除,剩下的零星几座也已经不再煮粥。益都县衙的人近几日开始梳理灾民信息造册,无论是发回原籍,还是择地安置,都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又叫人无比头疼的事情了。估摸着至少忙到五月里了。
益都县衙与青州府衙相距不过几条街,这一层关系下,倒也没人敢在当中敷衍了事。而且,这事情青州府直接派了第二把椅子的同知大人负责,益都县上上下下都卯足了劲。
去岁涌过来的灾民,眼下都有了相应的处置,但与益都县不同,青州府几把椅子上的屁股,不得不开始动些脑子了。
鉴于已经发生的灾民事宜,青州府全体有理由做最坏的打算,到了六月夏汛期间,不知道又要发生多少灾民,那时才是真正的折腾官老爷们。因此早早的几位老大人除了每日往府衙坐堂,倒也喊在一起草拟了些对策,以备不时之需。
这事最后又落在了第三把椅子的通判陈修洁身上,因而二月二刚过,陈修洁已经外出,带着钱粮账册下了乡,着手巡查各地粮仓的粮食储备。整个青州府十八座粮仓走下来,恐怕也是两个多月了。
在此之前,陈家父子有过一场更深入的交谈,既有眼下必须解决的与谈家的问题,也有关于陈迹未来发展的诸多问题。陈修洁先是与儿子扯了许多大道理,后半夜则完全交由儿子来说,也许是知道自己外出后,陈迹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因而给予了儿子足够的“尊重”。
一个通宵后,两父子带着黑眼圈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陈修亲自上了谈家的门,诚恳的道歉去了,至于结果自然是给谈家拦了回来。
第三次陈迹出现在谈家门口,谈家其实也觉着前两次已经“杀够威风”,可以让他进门了。陈迹却是在等了前两次半数时间不到的时候就已离开,谈家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拐角处的少年背影,已经留给门房的一句话。
“那就公堂上见吧。”
谈家众人疑惑愤恨不已,当天下午益都县的衙役已经上门问话,一转身,谈家并由原告成了被告了。
再往后扯皮官司断断续续,大有拖到年底的意味。
陈修洁临走的时候,再又交代了儿子几句,然后就专心出门公干去了。
至于谈家私下的一些小动作,陈迹也如若未见,请了益都最有名的状师递了状纸后,并带着三个小跟班去了城外的庄子,谈家人自是见不到他了。
谈家一开始倒也挺硬气,摆出一副死磕嘴脸,只是随着几次开堂问案的结果,到底开始坐不住了。
谈家偌大的家业,到底是需要过问的,而且又处在年初这种重要的时候,但益都县衙几次送了话过来,“问案期间,没有准许,谈家不准任何人私自出城。”甚至将谈家的“路引”都收了回去。这才是真正要老命的事情。
谈家人心下焦急,心疼着白花花的银子,各房受了波及的难免开始有了怨言。
骂着陈家父子欺人太甚的同时,何尝不会对得罪了陈家的二房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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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十七岁
陈文萱破涕为笑,眼里情绪幽幽,依旧走不出失去孩子的阴影,如果不是不愿家里担心,大概都不会是眼前这幅强撑着的样子。
“我等着了,迹哥儿你那天下第一好的姐夫,可别嫌弃我才好!”
陈迹握着拳头挥了挥,“他敢。”
陈文萱不再说话,看着弟弟眼里的真诚,心里那些淤积终究开始有些松动了。
……
年关之后,几多波折,陈迹何尝不是在与自己如今的身份进行一种灵魂上的磨合。
除此之外,身处一个必定乱糟糟的世道,不求闻达,又岂能不真正考虑如何活着。现在的陈家在青州府是一等一的家族,但一个家族最怕的无外乎“青黄不接”。如今陈家,他这一房堪堪有他一个,登州老家,几十年了,也没能再出一个读书种子,这种局面下,一旦陈修洁稳不住,基本也就意味着陈家到了头。
往常任由陈迹怎么折腾,陈修洁在背后都是“和气为上”,为此不知放下多少回通判“脸面”,对儿子又是多少殷殷棍棒。并是说如果换在以前,陈修洁大概会与谈家坐下来,憋着口委屈跟人“和睦相处”,继续他“老好人”的形象。
不过在那一场长谈后,他并将这事交给了陈迹,他已经听过陈迹所谓的“详细作战计划”,知道了大概可能的结果,不用太过提心吊胆。再又陈迹在这份“计划”之中,所列详细,给了他一种“眼前的人还是不是我儿子”的震撼,这背后自然就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信任”了。
当然,事已至此,谈家到底也只是叫人递了一句话,并再无任何实质的表现,他也有些火气。于是在对陈迹的计划某几处做了修改,又大致划了道德线后,他也就坐着马车下乡了。
如今的陈迹也并非乱来之辈,与谈家也没有想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是在几次上门被拒绝后,泥菩萨还是来了火气。
毕竟大中午的顶着烈日,站在谈家门口两个时辰,谈家不让进门也就罢了,门后前院里,谈家几个“公子”竟是搬了椅子看笑话,出口皆是讽刺挖苦。
要说单说他,倒也无可厚非。认错就该有个认错的态度,可某些话头落在陈文萱身上,则是难以入耳。要知道就算现在两家僵着关系,陈文萱跟前,那几位谈家公子还是要喊一声“嫂嫂”的。
于是第三回上门,陈迹在站足两个时辰后折了回去,上了停在路口的马车,短暂回家见了陈文萱后并亲自找了益都第一状师,当天就往县衙递了状纸。
小染三人自然是劝过他几句,陈迹在谈家门口静站时,三个小家伙一直都在路口的马车跟前看着,心疼之中也是打听过谈家的口气。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三次都准时出现,站到点才恹恹回来的公子,竟然会这么干脆。
后来的某一日,小染倒也提过一句:“其实只要当初公子您再待一会,谈家人就出来了。”
那阵恰是益都县第一次过堂,到了衙门口的时候。
陈迹并停了下来,挨着小染的耳朵说到:“可是我一开始就不打算进去的啊。”
小染先是红着脸,转而不解,啊了一声。
陈迹手里的青扇轻轻落在她头上,笑着进了县衙。因为旧伤未愈,走路的姿势还有些怪异。
在他身边,则是益都名状陈文季。
倒算是本家的。
……
是日,二月走到了末尾,已是二十六了。
陈迹一早架着马车从城外回来,倒不是因为今天是陈谈两家的最后一次过堂。因而回城第一件事,陈迹先回了陈家,小染三人手上各自捧着一个精致食盒。
进了门,陈迹哗啦摇了摇青扇,吩咐道:“桂春申秋,你们各自将东西送过去,小染跟我去见老太太。”
 
第十五章 在这等着呢
一时思衬无果,陈迹不再多费脑子,现今陈修洁不在家,老祖母又是疼自己的,即使真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也不会是皮肉之苦的。且宽了心,寻了去厨房的路,小染跟厨房老刘已经等他好一阵的样子了。
这段时间待在城外的庄子,陈迹大致将名下的田产都走了一遍,讲实话,多少有些小小的失望。陈家搁在他头上的三百亩田,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真正的水田,其余的多是坡地,虽然也能出点粮食,产量却绝对高不到哪里去的。当中又有一部分是已经丛生灌木的撂荒地,再过个三五年,大抵就产不了什么粮食了。
陈迹痛心疾首,于是在对田地以及周边的佃户村子走访,翻了历年来的收成账册,心里有了计较。基于实现“恢复生产”是一个比较漫长的事情,他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而且手底下的佃户似乎关系驳杂,谈家的事情还没个结果,实在也不能再分心了。
因而半个多月里,除了主持对山上庄子的维修,大多时间就是泡在田间地头,在一众怪异的眼光中帮着春播。直到城里送了消息,让他回去。
当然,期间惦念着糕点铺的生意,他也做了一些小小的尝试。这会喊了刘大厨,姑且就是做些验证。
有关操作步骤早早已经做了记录,将小册子递给刘大厨后,陈迹抱着手在旁边观望着,不时的对大厨的操作指点几句。原本是想亲自上手的,只是给拦了下来。
空隙间,陈迹想着先前在老祖母那边的待遇,与小染探问道:“登州老家,小染应该有些了解吧”
小染摇摇头,“小染是公子到了青州才进的府,对那边不熟的。”
陈迹哦了一声,笑到:“那算了。”
小染道:“公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迹吐了口浊气,无奈道:“刚才去给祖母请安,有个说是登州薛婆婆的也在,我宗觉着两个老人在酝酿什么大招,感觉怪不好的。”
小染愣了愣,没有接话,反而有些小愧疚,大抵是因为能帮着公子排忧解难。
陈迹摇摇头,笑到:“我没那么矫情的,你就别多想了,去前院找桂春,从屋里支些银子,跟他们上街玩吧,今天我都不出门了,不用在这边侍候。”
小染哦了一声,却没有动作,陈迹又补充了一句,小姑娘这才压着那点小喜悦退了出去。
正在揉面团的刘大厨提起面团使劲摔在案板上,抬手擦了擦汗,倒是接着陈迹先前的话说了起来,“公子要是问薛家老太太的事,老刘说不定知道一些的。”
陈迹卷着袖子,支走小染的意思也是他想亲自上手试一试。
这会愣了愣,卷袖的动作微滞,说到:“那可得跟我说说了,我真怕两位老人家一合计,就给我定个什么亲事了。”
这年头两家长辈互相看的顺眼,也不管小辈是个什么想法,心血来潮就给定个亲什么的,似乎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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