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攘夷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柘月
小染点点头,起身离开。申秋与桂春杵在旁边,没敢接话。
陈迹坐直身子,换了一副肃然脸色,问到:“家里也有事别想着瞒我,我心情其实不如看起来这么好!”
申秋笑道:“我们哪敢欺瞒少爷,真的没事啊。对吧,桂春。”说着手肘拐了桂春一下,朝人眉飞色舞了一阵。
陈迹哦了一声,逼视过来,嘴角扯起笑,声线冷了下去,“真不说实话”
申秋无辜道,“我们真没敢欺瞒少爷。”
桂春生怕说错,直接闭口不言,一个劲配合着申秋点头。
陈迹笑了起来,双手枕在脑后,躺了回去,眼睛眯了起来,“这样啊。”过了片刻才又补充了一句,“那就好。”
申秋与桂春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转而问到:“公子,府学出什么事情了”
陈迹翘着腿,淡然道:“我怕我忍不住揍人,所以回来几天。”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老管家那边陈迹已经吩咐不用跟家里说那身脏衣服他也处理掉了,弄脏的书籍这会正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
“算了,你们做事去吧,记得如果有人上门,就说我不在家。”陈迹眼皮子抬了抬,吩咐道:“如果来的人叫宋清明的话,你们领他进来。”
申秋两人刚刚做了“亏心事”,不敢再多问什么,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廊道那头申秋狠狠瞪了桂春一眼,后者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出了院子,申秋回头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道:“公子难得想好好念书,不要家里的什么事都跟他说。”
桂春点点头,委屈道:“可是小染……”
申秋眉头拧了起来,颔首道:“我知道,不是每次都能平平安安的。”攒起拳头,都能听见骨头脆响,“就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我们来想办法。”
桂春坚定道:“嗯,我听你的。”
申秋拍了拍桂春肩膀,随即一前一后离开。
陈迹不是睁眼瞎,怎会看不出三人的异样,尤其是小染的状态,那种乍见到他之后的惊惶,即使一闪而过,又哪里逃得掉他的眼睛。
总之,八成也是跟府学那边发生的类似的事吧,看来某些人的手伸得有些长啊。
……
太阳西斜,觉察到身下竹椅给人狠狠踢了一下,陈迹悠悠醒转过来,宋清明一脸怨气的站在他跟前。笑着起身,亲自取了泡茶的家伙事,打算坐下来认真的喝茶聊聊天。
宋清明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在不远处坐了下来,语气不善:“老子等了你一天也不见你过来,怎么觉得丢脸不敢见老子”
陈迹没脸皮的笑着,提着小茶壶准备泡茶,“怎么会呢,这不见着了嘛。”
宋清明哼了一声,看着陈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老子也是闲的,瞎折腾什么,简直咸吃萝卜淡操心……”
陈迹坐下后,先问到:“翻墙出来的练家子”
宋清明别开头,直接起身欲走。
陈迹忙拉住人坐了回去,正色道:“有事请你帮忙……”
宋清明转过头,讥笑道:“你求我啊”
陈迹肃然立身,“我求求你了。”
宋清明吃瘪,扯了扯被陈迹抓住的袖子,啧啧两声,狐疑道:“我说陈大公子,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真给人吓破胆了,躲到这深宅大院给人当笑话”
陈迹颔首:“是吓破胆了,那些读书种子都好阴险,人家好怕怕。”
宋清明一阵恶寒,往后退了几步,长长舒了一口气,以此平复躁动的心情,“你他娘的就不能给老子个实话”
陈迹叹道,“我也想有实话,可这不是敌人状况不明,我如何给你实话再说这不是求你帮忙了嘛,求你这位大佬罩着我了吗”
宋清明啐了一口,猛然转身,气呼呼的走开,“老子管你去死。”
陈迹身影飘忽,三两下窜到廊道上,拦住了去路,“真要见死不救”
“嘁,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陈迹道:“就快死了!”
宋清明绕过陈迹,走出去几步,回头道:“古语有云人至贱则无敌,你这种贱到骨子里的,死不了!”
陈迹提着嗓子,吼道:“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不过,你就不想知道林家人当年做了什么”
宋清明没有回头。
“林青松,林青柏……”陈迹又喊了两个名字。
宋清明停步,刷的冲了回来,提着陈迹衣领,目色狠厉,质问道:“你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的,大概!”
宋清明动作一紧,两张脸都快要凑在一处,“你在威胁我”
陈迹点点头,“是啊。”
宋清明扔开陈迹,退后半步,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迹已经走了回去,从竹桌上取了一杯新茶,凑到唇边抿了一口,说到:“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我靠,你他娘的真打啊。”
宋清明看着被自己一脚扫出去老远狠狠砸在花台跟前的人,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
陈迹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叫住了忠心护主,提着棍棒就要上前的申秋桂春,示意自己没事,小染已经窜到他跟前,满脸担忧。
“以后记得说人话。”宋清明踢出一脚后,心情大好,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以前一看到这家伙就莫名来火,敢情是对面欠揍。恍然之后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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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淘沙
月色依旧,深宅大院难闻动静。
屋檐下灯笼轻舞,火光摇曳,缩在门背后偷瞧的三人聊了起来。
申秋诧异问到:“桂春,你耳朵好使,听到什么了”
桂春扶着门框,保证自己不会一下子栽出去,摇头道:“没听到。秋哥你眼神好,看到什么了”
申秋凝眉,“看到了少爷老对着那宋小公子笑。”
“这有什么他们再说笑话呗。”
申秋摇头,吸了口气,“不像,少爷那样子就像你看东厢小葵……”
桂春一拐子拐了上来,直击申秋要害,声音高了八度,辩驳道:“再乱说我就揍你了。”
申秋抬手按住桂春脑袋,嘿嘿笑着,“这不是为了让你更容易理解一些嘛。”
小染冷不丁出声:“你们跑偏了。”
两人立时住嘴,做出“千里眼顺风耳”的模样,盯着院中情形。
有暗香萦鼻,雷声轻轻飘了过来。
“……此次组建登州水师,必定会往青州军学堂招纳人手,小公子的机会可就来了。”陈迹抬眼看了过去,耸了耸肩膀,背后有些凉意。
“你有办法”
“当然,刚才我便说过,老陈同志可是未来几年的齐党柱石。徐阁老跟前卖个面子,不是难事。”
宋清明呵呵一声:“且不说徐阁老如何想,即使真能应了陈通判,难道你忘了,贵府老陈如今正在下面巡粮。”
陈迹眼珠子转了两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片刻后,说到:“老陈的印都放在家里。”
宋清明提了眉头,声线拔高,“什么你打算伪造书信”
陈迹颔首,不甚在意,“有什么大惊小怪又不是伪造官府文牍,不会吃官司的。”
宋清明平复了一阵心绪,再次改变了对陈迹的观感,无奈道:“跟你这样的人合作,本公子忧心得很啊。”
陈迹没有接话,接着老早前的话题,说到:“小公子拿个决定吧,林家也好,湛国公府也好,我觉着我已经很有合作诚意了!”
宋清明定了定神,反问道:“我不认为跟你合作有什么好处,至少只要我乐意,林家那边支持我的力度不会太小,而湛国公府……我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陈迹频频点头,“这个说法我信。不过如果你答应了林家,届时南方的势力见缝插针涌入进来,小公子以为如何”
“干我何事”宋清明摊手道,“我就一族谱上都没名字的庶子……”
“这话我就不信了。”
宋清明偏过头,抿了口冷茶水,“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这样想的。”
“得,就当你真如此想吧。”
“所以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
陈迹啧啧两声,狐疑道:“好像没有了吧。”
宋清明起身,视线下压:“至少你猜对了一部分,我便卖个人情给你。”
陈迹抬头,“请说。”
“这个局不小,刚才你说的最多只是个线头而已……真正的大根由,我个人以为青州是一处,辽东是一处,京城则是最重要的一处……京城各方大佬倾轧,殃及我等池鱼而已!”
陈迹抿嘴道:“这话我信。”站起身来,朝宋清明走了过去,“归根结底,不过是皇权旁落,党争激烈的具象而已。”
宋清明眼睛一亮,赞叹道:“果真脑子里有些干货的啊。”
陈迹笑到:“提醒小公子一句。如今的湛国公府可身在齐地啊!”
“嘿,又特娘的威胁我”
陈迹笑而不言。两人扯了一晚上闲碎,到底没能捅破那层窗户纸,更别说彼此之间的信任了。
陈迹亲自送了宋清明出门,临了不忘嚷嚷一句:“托你帮我带个话,叫他们洗白白脖颈等着。”
宋清明哦了一声,畅然道:“今晚最实诚的一句话了。”
陈迹不置可否。
宋清明就此离去。
返回大院的陈迹指甲盖刮着额头,怅然不已:“失策失策啊。”
……
长街上,灯火冷清,行人稀少。宋清明回头瞄了一眼陈府,吐了口浊气,由衷道:“是个浑人啊。”
另一方面,他可不相信陈迹真的只是靠那些茶楼酒肆地方听来的些许碎言碎语并能拼凑出一个大致的“猜测”。也许整座青州府都小看了这位“陈大浪子”了。
不过如他现在这种尴尬身份,每一分筹码都不容有失,因而真要下定决心与陈某人合作,到底还是得“以观后效”。如此一来,时机并显得分外重要了。宋清明脑子混沌,苦涩道:“吃不准那家伙的心思,如何掐准时机啊。是个浑人……混账!”
……
陈迹回到院里,三人从门后跑了出来。申秋眉飞色舞,挥动手里的扫帚,正色道:“刚才要不是公子你拦着,铁定大扫帚抽他……”
桂春嫌弃的让开半步,回想着刚才冲上来的那一幕,他才是提着扫帚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啊。
陈迹乐得看三个小家伙闹趣,时候差不多了,这才递了个眼色过去:“收拾一下,各自搬个椅子过来坐着,有事要说。”
三人应声,忙乱一阵,乖巧的坐了过来。陈迹喝了口水漱了口,板着脸道:“念在你们好心,本公子就不怪罪你们了。”
此言一出,奠定了接下来的谈话基调。
“谈宁武的腿看来得再断一回,而他那位爱子心切的老爹,养而不教,大抵也得找个麻袋套一套!糕点铺那边是该算账了。城外的田庄,如今已经过了农忙,看来也得请某些喝喝茶……”
“吞了我的钱,还打了我的人,他们真以为陈家家教好了”陈迹看了过去,哼了一声,“院子里那几个嘴欠的丫头,明儿我会知会老夫人,该打发的打发,该吃板子的吃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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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一念错,百行皆非
侯厚琮进门后,手里树枝淘气的挥了挥,余光瞥了眼桌案后,正在温书的年轻公子手握书卷站了起来,目色严肃诚恳:“爹,你找我有事”
侯厚琮都不确定自己到底该气到什么地步,才能对得起如此“一本正经”的儿子。身后追上来的家仆赶忙去帮了椅子过来,一个劲的给自家少爷使眼色。年轻公子哥立时反应过来,窜出来过去倒茶。
侯厚琮瞄了眼桌上倒置的书本,心下叹了一声:“在读《大学》”
侯明玉端了茶水,恭敬奉上,垂手立在旁边,应道:“是的。”
“读到哪里了”
“回父亲的话,读到第六章。所谓致知在格物者……”
“嗯,背了我听听。”
侯明玉眉头微蹙,看着老爹的认真样,只得硬着头皮开背:“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侯明玉眼色飘忽,往四周寻求帮助,奈何场内有侯厚琮镇着场子,哪里敢言语半声。
“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唯……唯于理有未穷,故其……故其知又不尽也……”目色落在门边侍立的家仆身上,满是急切,对面只得硬着头皮做了个口型,侯明玉声线拔高,继续道:“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于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一口气背到此处,却无半分言语了,只得祈求老爹。
侯厚琮眯着眼,提醒道:“至于用力……”
侯明玉道:“至于用力……之久……”
思衬一阵才补了下一句:“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则……”
“则众物之表里……”侯厚琮眉眼一提,声音冷了下来。
侯明玉一激灵,来了精气神,又在某中仆的提醒下,接着道:“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凝神片刻,一字一顿道,“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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