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攘夷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柘月
陈迹摇摇头,“城管鼻子啊。”
申秋疑惑的看了过来,小声道:“公子,是府衙的人……”
陈迹颔首,已经走了过去,就在众人以为他将要跑路的时候,却叫他将小折扇往腰带里别了进去,语气谄媚:“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自家人……”一双手很自然的抻了出去,就要抓那领班衙役的手。
那个亲切劲,申秋汗颜。
领班衙役也被吓了一跳,快速后撤半步,与陈迹擦手而过的手立时扶住刀柄,提醒道:“站那别动。”
陈迹点点头,果真站那不动。
领班衙役扫了一圈,眼皮子跳了跳,巡街最闹心的莫过于眼前这种情况,这一身身青衫纶巾都是得罪不起的大爷。
清了清嗓子,问到:“几位公子都是府学生”
陈迹颔首,落在旁人眼里,实在是丢读书人的脸。至于另一方的几名书生,客气倒也不卑不亢。
“既然都是府学生,何故聚众阻路”到底是府衙出来的班头,气势还是摆得出一些来,转过头,同身后的衙役说到,“将人都散了。”
其余衙役转身开始驱散人群,班头又道:“几位公子有什么不愉快的,不妨换个地方再说”
陈迹苦哈哈道:“那可不成,刚才我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要揍人,眼下离开了没有见证,改天这几位要是给人揍了,还不得赖我好歹是读书人,名声不能坏啊。”
这话明显是前后矛盾了。
陈迹似是看出众人的“疑惑”,迅即补充道:“脾气上来了放几句狠话,赚赚门面啊,又不见得真的要动手,都是读书人,斯文最重要了。”
碎嘴几句,班头不知道当如何接话,视线落在后方的几名书生身上,意思是出来表个态。
当下并有那当事人的朋友站出身来,“方才我这好友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
陈迹转过神来,缓缓道:“这是在跟我道歉”
说话的书生微微颔首。
陈迹笑道:“你是他爹还是他是你爹”
申秋上前拽了陈迹,却被推开了。对面几人脸色变了又变。
说话的书生直起身子,冷声道:“公子是执意与我等过不去了”
陈迹无辜道:“哪敢。只是既然你不是他爹,他也不是你爹,你有什么资格替他道歉”陈迹也不给对面说话的机会,转头跟那领班衙役说到,“在下青州通判公子陈迹,现在要告官了。”
周遭嘘声顿起。对面几人脸色彻底铁青下来。
衙役无奈,抱拳见过,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陈公子要告谁又因何告官”
“我告他们侮辱本人人格,对本人名誉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
申秋指甲盖刮着额头,心道“公子你这到底要闹哪样啊。”
领班衙役愣了愣,不知道所谓的“侮辱人格”是什么意思,至于说名誉,眼前这位陈家公子哪里还有什么名誉。若非如此,又哪里做的出跟前这种事情。
转过头,又替那位通判大人不值,那么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怎就遭了这么个儿子。
“陈公子……”
话音未落,第三波打断事情进程的人已经出现,来的一共三人,当先一位儒衫老头年纪挺大,须发皆白,精神倒挺不错,尤其一双眼睛如同鹰眼,盯得人脑壳疼。在他身后跟着两个相对年轻一些的中年大叔,脸色都有些铁青,看着陈迹的神色很是不善。
“你们都是这一期的府学生”老者到了跟前,声线低沉,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威仪。
陈迹笼着双袖,善意的笑着,没有上前接话,这时候不能“出头”的。申秋挪着小碎步,凑到陈迹身后,压着声音道:“公子,老人家可能是府学的教授。”
陈迹点点头,申秋不说,对面也有人告诉他了。那三位书生在见到老人的时候已经上前见了学生礼,应了先前的问话。
老人随即看向陈迹,冷声道:“看来陈通判忙于政事,对陈公子是真的疏于管教了。”
陈迹正身见礼,大抵想着今后两年都要在人手底下混,到底得讲讲“尊师重教”,于是一脸受教:“先生明鉴,家父平日里对学生管教甚严,只是学生顽劣,每逢父亲不在跟前并本性暴露……”
老者凝眉,大街上叫人看了闲话,着实丢府学的脸,当下与双方说到:“跟我回去。”
申秋一颗心暂且放下,脸色凄苦,“公子,以后有你罪受了。”
陈迹打了个哈哈,低声道,“都不知道老先生会不会将我赶出来,现在就担心以后可就没劲了……”
“啊”
陈迹转过身朝领班衙役歉意道:“如今有府学先生出面,告官的事情就算了,打扰几位公事实在过意不去,改天抽个空,在下请几位吃酒!”
领班衙役乐得没自己什么事,听到最后一句,则又有些哭笑不得。
青州府陈大公子的酒桌,近乎所有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当下抱拳还礼,带着衙役离去。人群这才真正散了。
临街一处酒楼三楼雅间,站在窗边的年轻书生退了回去,屋里桌上的俊逸书生抬眼看了过来,笑问到:“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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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这里有个老实人
青州府学借鉴京城国子监设有率性、诚心、崇志、修道、正义、广业六堂,学生分此六堂上课,倒有些类似后世学校的六个班级。
不过京师国子监每堂各有教谕、助教各一人,前四堂又各多设一位汉学正,后二堂则各有汉学录一人,共十八人分教学生。每堂再分内班、外班。内班每堂学生二十五名,六堂共一百五十名,都在国子监居住;外班每堂二十名,六堂共一百二十名,在外居住,每月赴监上课。内、外班均按学生出身之不同,又分别规定结业年限。
青州府学倒做不得如此细致全面,之所以依着这个模式办学,除了山东本地学风鼎盛,人才储备丰富,也有其余诸多方面的考虑,比方说虽说仅仅冠名为青州府学,却是接纳整座山东的学子。
这些“生员”,除了各地县(州)学的推荐生,尚且还有山东卫所,也就是山东“军学堂”的推荐生。如此一来基数并大了很多,顶得上一座“国子监”的规模了。
其中率性、诚心、崇志、修身四堂接收的是正儿八经过了“童生试”,有了秀才功名的学生,当中率性、修身二堂又是专门针对官宦子弟开设。正义堂专收军学生,广业堂则是实实在在的“敛财班”,经过几次制度改革,如今已经只收“外班”学生。
当然根据学生成分不同,入学的方式也有很大区别,尤其对于后两堂的要求,不仅仅只是一场考试,其余还有诸多细致的规矩。
当然青州府学也不像国子监那样分设有三个年级。国子监教学过程更为细致,一年级学生通过一年半的学习,考核合格后依着成绩会升入相应的年级。比如成绩上等就入崇志堂,中等的入修道、诚心两堂为二年级……
而且国子监对学生有“毕业年限”的要求,如果达到期限考核依旧不合格的,则发回原籍处置。
大昭为了保证读书人在思想上能跟自己在一条线上,要求所有参与“乡试”的“生员必须有官学教育背景,此事落在各省学政官权宜处置,因而各省做法皆有不同。类似南方富庶,相应就开设多一些,北方贫瘠,自然只能集中办学。所以说青州府也可以等同于“山东全省教育学堂”了。而且集中办学好处也显而易见。
大昭还是出于保证参加三年一届的“乡试”的生员质量,在正式考试前,都会由一省学政组织一场甄选科考,优者推荐参加乡试。因此将一省秀才都集中起来,对于学政“大宗师”而言,省心不是一点半点。
实际办学过程中,青州府还借鉴了国子监的积分制,每年设置有八次考试,每次考试成绩优秀的积一分,成绩中等的积半分,成绩差的不给分,通常两年的官学生涯,积够十六分的才可以毕业。再经过本省学政考选,就可以参加更高一级的考试。当然如果表现实在良好,也可以由本省学政推荐入读国子监,从国子监毕业后又考选优秀者,则可以得到大昭皇帝的接见,甚至直接被授予官职了。
当然,青州府学独创“谨身”、“明理”二堂专司学生的“德行考核”。
陈迹合上手里的那卷“青州府学年考”,手掌托着肚子,果真所谓的“书中自有千钟粟”都是骗人的。
起身开门而出,来到屋檐下,抬眼望着院落大小的这片天空,就连星星仿似都给人关了起来,顿觉心心相惜,不由悲从中来,叹息道:“对饮成三人啊。”
两个时辰前,在黑衣教谕的监督下,他乖乖到了府学西北角的这座谨身堂,饿了超过两个时辰,天色早已经拉了黑幕下来,至少是临近子时了。
这期间为了打发饿意,他将谨身堂书架上的书扫了一圈,最后选了那本类似于大学学校教育背景介绍的《青州府学年考》,借着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孜孜不倦的浏览着。且不管思过如何,落在门窗上的剪影却真正给了外人一种“认真思过”的假象了。
顶着腹中饥饿,倒也不免咕哝那个黑衣教谕几句:“饿着肚子,又能思哪门子的过嘛!”
“也不知申秋有没有回去了。依着那杀才性子,八成要将这事跟家里说……”陈迹眉头拧了起来,这倒不是他故作担忧,开学第一天就除了这档子事,家里晓得消息不担心才怪。
唉声叹气一阵,念道:“白昼的光,如何能够了解这乍然黑夜的深沉孤寂呢”
撩了衣裳在檐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以手拄着下巴,遥望星空,鼓着腮帮子,又释然道:“那些没有消灭你的东西,会使你越来越强大。”
呼呼呼……
一墙之外,“路过”谨身堂的老教授挨着墙听了听,最后却没有推门而入,而是想着明天应该交代“不准离开房间到院子里来”。
嗯,毕竟是陈迹这样的顽劣生员,思过一天怎么够呢。
老人想罢转身离去,背着的双手在空气中画着可爱的圈圈,到底是府学教授,应该注意自身言行举止,若然吹个口哨才不至于辜负这清明月色啊。
陈迹已经从檐下起身,在院子里打了一遍拳,跟着嘿咻嘿咻做了一组俯卧撑,最后小眼神落在角落里的墙砖上,抬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然后放弃了“劈砖”的念头,转而蹲下身背着手,从院子东边跳到西边,往复不知辛苦!
……
陈迹觉着自己已经听到了公鸡打鸣,紧跟着听了好几遍应该是上课下课的钟声。谨身堂外却至始至终没什么动静。实在忍不住骂了句“香蕉你个吧啦”。
随后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随即只见门上开了一个小门,一只粗糙大手扣着碗沿伸了进来,指甲盖戳在白米饭里,跟着甩了甩手,有声音进来:“接一下,这是今天的饭。”
陈迹悠悠接了过来,看着被
第二十六章 发财第一步
日子安顿下来,“住校”这种事陈迹已经很有心得了,因而对于不能离开学舍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依着他往日斑斑劣迹,以及刚入学就受了老夫子的亲自教导,走到哪都有些不受待见了。
因而原本两人一间的学舍,最后硬是没人愿意跟他一起。
倒也乐得宽敞。
陈迹占着“官宦子弟”的身份被编入诚心堂,各种因缘际会导致他不可能在这个班上交到朋友,私底下倒是与正义堂的军学生们处得不错,而且在正义堂他还遇着了熟人,便是湛国公府的小公子。至于为何宋清明会出现在府学,陈迹随意提过一句,对方不尽细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想来大抵是宋清明与老国公情真意切的谈过一场,老国公觉着到底是自己的种,也就不再像往常那般打压,随手丢了一个军学生的名额,将人扔到了青州府学。
至于名字暂时还是宋清明,并没有依着国公府的“字辈”,想必是得靠更为实在的东西去挣了。
宋清明对于会遇见陈迹也不觉着意外,只是每每看着那家伙的熟稔样子,心里总有些怪异。
倒也问过:“你难道就不担心跟我混一起坏了名声”
陈迹往往小折扇啪的一合,嬉皮笑脸的回一句:“大家半斤八两,不存在的。”
宋清明后来不想再浪费口舌,觉着对方既然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甩不掉就当没看见罢。
不久后,陈迹因为结交“下等武人”的光辉事迹,遭到了同班学生的一致敌对,宋清明几个“玩”的亲近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陈迹还是半分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气的几人都想甩他大耳刮子。后来则有意识的开始避开陈迹。
陈迹对于班上同学的小动作,那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反正除了冷言冷语,也没谁敢真正站在他跟前“横上一眼”,对他而言只是踩了狗屎的恶心感,不是大事却有些不爽快,加之宋清明几个好不容易搭上的线约好了一样躲着他,他越发觉得应该清扫了那几坨狗屎。
时下读书日子挺无聊,找些乐子也好。
是日,已经是三月底了。
陈迹刚从门口领了陈家送过来的月钱,走到半途,好巧不巧便听到了几句冷言冷语,那柄小扇子打开又合上,往复几次后轻抵住额头,仰头笑言一句:“春光好,春色好,奈何狗屎拦路心情糟。”
抬眼看去,不远处宋清明领着两个差不多身份的人正从这边过来,看到他就要转身离去。
于是陈迹几个夸张的跳步,像是躲狗屎一样蹦了过去,喊住了人:“我说几位,某家又不是开肉包子铺的,怎地见着了就躲”
“我这几天尽管老踩狗屎,可这身上也没味嘛。”陈迹抬起大袖凑到鼻间嗅了又嗅,转而抻过去,“不信你们也闻闻。”
宋清明摇摇头,懒得说话。一个精瘦且泛黑的少年站出来,苦着脸道:“陈兄你是通判府出来的,背景深着哩,我等出身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走路当然得万分小心,踩了狗屎可没鞋换啊。”
陈迹记着这小子叫朱成虎,老爹是青州府城防营的一个世袭千户,朱成虎家里排行老四,这辈子都不可能继承老爹的“恩泽”,只能自己出来拼了。
另外一人也是这种情况,头上老子都有不错的出身,到了他们这一辈兄弟太多,老爹头上那点恩泽就分不过来!
因此送往青州屯所的军学堂就是不错的出路,以后往前线拼一拼,说不定也就能走到自家老爹那样的高度,为子孙谋个“便宜出身”。
朱成虎说罢,另一个叫做孙景冰的二小子笼着袖子站了出来,两道浓眉平展开,半斜着身子,接了话过去,“虎子说的对哩,陈兄应该君子成人之美,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苦出身。”
陈迹摇了摇头,笑骂道:“我可不记得咱们之间垒土插香拜过兄弟,这会一个个陈兄陈兄叫的欢实,要收钱的。”折扇哗啦一下展开,摇了摇,视线落在朱成虎跟前,正色道,“改天放了假,咱领你们去做几双好鞋,可不准再躲着本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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