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者

    桐生点点头，然后又不高兴地面向糊糊说:“请叫本喵桐生，别一口一个黑猫黑猫的，没礼貌。”

    糊糊不理它，继续对我说:“你放心好了，现在就可以给温震博打电话确认，奥斯卡绝对没在操控着它。”

    我不是不相信糊糊的推断，而是就想确认一下温震博此刻的状况到底如何。于是，我给他拨去电话。

    “喂胡哥……”温震博爽朗的声音响起，但带着些犹豫和不安的感觉。

    “震博，你在哪儿呢”能接电话，能认出我，应该是保有自我意识的。我稍稍放下心问到。

    “我在家呢……”温震博语带迷糊地回答，“那个……胡哥，我不记得我怎么回来的了……我现在很清醒，我身上一点儿酒味也没有，吃饭时我们没喝酒吧可是，我怎么会断片儿了呢是你送我回来的吗胡哥”听得出他的焦虑和不安，如果只是因为断片儿的话，它犯不着那么紧张啊。

    “嗯……”我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问:“奥斯卡呢”

    “它在次卧睡觉呢！怎么喊也喊不醒它！我以为它出事了，就进去看了一下，它有呼吸，没死。可无论我怎么喊它它也没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温震博越说越着急慌张起来，“还有，胡哥，我好像幻听了，耳朵边一直有人在说话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不止一个人，好多好多……好可怕，胡哥！我是不是又招惹上什么怪东西了胡哥……”真是可怜的孩子，突然变成奥斯卡的媒介，获得猫言者的体质，可完全还不知情没适应啊。想当初我刚能听懂猫语时，也吓得不轻，适应了好些天呢。

    “震博，别害怕，你听到的应该是猫的说话声，不是幻听。”我让他放轻，试图帮助他接受这个事实。

    “猫……猫的说话声……”温震博难以置信地重复我的话，似乎显得更加惶恐了。真是奇怪，明明他自己就很想能听懂猫说话不是吗现在做到了，却又变得唯唯诺诺，害怕起来了。再一次印证了想象与现实的差别啊。

    “听着，震博，你已经被奥斯卡施予……”我想着把当下的情况解释给温震博听，还没说完一句就被糊糊打断了:

    “铲屎的，别闲聊了，你给他说这些没用，你以为奥斯卡会让他记着吗每天一定会让他忘掉脑中存着的不利信息，你说的话首当其冲要被清除。你给他说什么都等于白说，聊点儿有用的，让他给你信息！”

    “还可以强制清除记忆的”我咋舌。

    “不是清除，是选择性地让与你相关的记忆变得不那么重要，便被淡化遗忘了。不信，你用你的媒介试试！”糊糊白了我一眼，又白了桐生一眼。

    桐生听完立刻炸起毛来，“你敢！本喵跟你没完！”

    “胡哥，你那边好热闹啊，是家里有客人吗”温震博听到了糊糊和桐生的说话声，忍不住问我。

    “呃，是我家的猫在闹……”我无奈地回答他。

    糊糊突然跳上了沙发，走近我，将头挤到我贴耳的手机旁，“叫你聊些有用的，怎么还没进入主题！”说完用头一顶，将我手中的手机撞掉，落在沙发上，跳过去用前腿踩着手机按下免提键说:“温震博，本王问你，你刚才在家里醒来时是几点几分”

    “本王你是谁啊我胡哥呢”温震博继续着不安，愁眉不解地问到。

    “你甭管本王是谁，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些没用的话稍后胡永一会再跟你唠。”糊糊霸气地掌控着节奏。

    “什……什么问题，刚才你问的……”温震博被弄懵了，处于混乱中，根本没注意听刚才糊糊的问题。

    “你刚才断片儿醒过来的时间是几点几分”糊糊重复了一遍问题。它确信温震博会查看时间，一般人在睡醒时都会下意识地先想到时间和地点的问题。睁开眼发现是陌生的环境，第一个问题便是“我在哪儿”如果是熟悉的环境，问的就应该是“几点了”

    “九点……九点二十吧。”温震博回忆着他醒来时的时间回答到。

    “你醒来时奥斯卡就已经睡死了吗你正常回家的工序都完成了没”糊糊接着问。我和桐生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不太明白糊糊问题的用意是什么。

    “嗯，我醒来时，奥斯卡已经睡着了，是在次卧的地板上睡着的。我回家……一般是先换拖鞋，然后把袜子脱了，再脱衣服裤子换成家居服，然后直接就躺床上玩手机了。可我刚才醒过来时，莫名其妙地站在客厅里，只脱了一只鞋，另一只还穿在脚上呢。”温震博的记忆很清晰，细细说着。问答形式的交流，让他暂且收回了些许的紧张。

    “ok！本王问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待会儿胡永一会给你解答的，虽然你听了也白搭。”糊糊说完，不等温震博反应便喊了我一声，让我继续和温震博聊。然后它自己跳下沙发，回书房去了。

    “你想到什么了吗等等本喵，大白猫！”桐生满心好奇地追着糊糊一块儿进了书房。

    真是稀奇。看来桐生说自己佩服糊糊并非虚言啊。而糊糊似乎也不那么讨厌桐生了，前晚第一次见面纯属各自的傲娇作祟吧。我记得糊糊也曾表达过，桐生比小奶牛更对它口味。

    我耸耸肩，随它们去，有它俩帮着分析能省事许多，少费些脑，等结果就行。

    我拿起手机，继续和温震博聊起来，跟他解释着他成为奥斯卡媒介一事，安慰着他的惶惶不安。

    糊糊和桐生一直待在书房里，我也不知道自己跟温震博聊了多久，没注意时间。直到景林打开房门进屋，我才意识到已经十点多了。

    景林一进门就问:“阿一在和谁讲电话啊”似乎是因为我的语气是在安抚对方，所以立刻引起了景林的注意。

    “你回来了啊！”我捂住话筒跟景林招呼了一声，“是温震博，他那边有点儿麻烦




第五三八章 温震博（二）
    一早起来我就跑出去买早餐，并不是勤快或是为了讨好生气的景林，而是我要给温震博打电话联系，不想当着景林的面再火上浇油。

    我在小区外的南方汤包店里买了一笼小笼包和一碗绿豆稀饭先堂食，打算吃完再给景林打包带回去。

    用餐时我拨通了温震博的电话。

    “喂……胡哥……早啊……”温震博用沙哑的声音跟我问好，听得出他是被我吵醒的，带着睡意。“现在……才七点半啊……胡哥你也太早了吧……”

    “起来吃早餐。奥斯卡醒来了吗”我担心的是奥斯卡会操控温震博去杀欧阳佳佳的事，直奔主题地问。

    “奥斯卡……”温震博顿了顿，应该是起床去查看了一下吧，“奥斯卡起来了，在吃东西呢！怎么了吗胡哥”

    “它醒了你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吧”奥斯卡醒了，在吃东西，但却没有立即操控温震博出门去袭击欧阳佳佳……我摸不着头脑，只能问温震博当下的自身感受如何。

    “异常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胡哥你是在担心我刚懂猫语适应不了吗我ok的，感觉比昨晚上好多了。”温震博醒了神，爽朗地说着。

    仅仅是担心他懂猫语而已吗！我舀了一勺绿豆稀饭，手悬在空中，愣住了。我昨晚已经把他被奥斯卡操控，缔结媒介契约，有可能会被强制操控去杀害欧阳佳佳这些事全都告诉他了啊。可他现在仅仅记得他懂猫语了而已，其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就是糊糊说的选择性淡化遗忘与我相关的细节吗难道奥斯卡一醒来就对温震博进行了这样的暗示操控温震博明明刚才还在睡觉呢，是被我打电话才吵醒的啊。

    我不解的是，既然奥斯卡已经醒了，为什么它不操控温震博直接到中心医院去袭击杀害欧阳佳佳，而是先让温震博遗忘记忆呢它不是时刻想要杀掉欧阳佳佳报仇吗

    “哦……适应了啊，真快啊，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也懒得再给他重复说一遍他已成为奥斯卡的媒介之事了，随意应和着，知道当前奥斯卡没有行动，便安心地挂断了电话。

    我吃完早餐，打包了生煎和小笼包回家。看景林还在睡，我把食物放在餐桌上，脱了衣服去厕所洗澡。

    洗完澡，从厕所出来，发现景林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他回头看我，笑脸盈盈的，“阿一早啊，这小笼包真好吃。”

    没事了我用浴巾擦着头发，狐疑地看着景林。

    “阿一，昨晚对不起啊，是我过分了。”景林见我没应他，起身过来挽着我的胳膊撒娇，“桐生都告诉小红是怎么回事了，小红刚才也都给我说了哦，温震博是被奥斯卡操控了强吻阿一的，和阿一无关！对不起阿一，我不该不听你解释就发脾气的。”

    这些……我昨晚不都告诉过他了吗怎么桐生转述一遍他就能听进去，我说，他就不依不饶呢，真是的！

    “没事，误会消除了就好，呵呵。”我干干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吃早餐吧，我去收拾一下。”

    景林回到餐桌吃早餐，我到卧室吹头发。吹风机鼓噪的声音屏蔽了其他声响，我在鼓噪声中沉思。景林……这样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情绪，我承受不了。时间越长我越发觉得自己都要变得神经质了，得找个机会给他说清楚。

    关掉吹风机，我听到客厅传来景林手机播放的新闻广播声:

    “……日前安台市警方和g省g市警方合作，联合侦破一起全国性的非法制作，传播，销售暴力血腥音像制品的案件，抓捕涉案人员三十二名。据了解，该犯罪团伙以虐杀，肢解动物为卖来录制视频，拍摄照片，通过网络进行销售传播。记者了解到，该犯罪团伙中，还有人曾为了博眼球争噱头而进行人体解剖直播，这和前几日本台曾报道过的地下室杀人分尸案是同一个案犯，胡某鑫。该嫌疑人被受害者男友刺杀未遂，已脱离生命危险，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而接下来他将接受到的刑罚，是当前广大群众所关注的。本台会持续关注……”胡斌鑫已经救治过来了啊，不知道雷云生会怎么判。

    景林喝着稀饭，切了下一条新闻。他总是喜欢听本地的新闻，民生和社会新闻。

    “……下面播报几条简讯。本市无业游民萧某突然继承了来自已故姐姐的一笔巨额遗产，可在办理继承相关事宜的时候，不幸发生意外死亡。生活真是捉弄人啊，从有到无的波动竟如此之大，不禁令人感慨唏嘘……”这说的应该是萧郎旭吧，我思虑着，意外……指的是被狗咬死吗

    “……关山东路昨晚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摩托车与一辆小型货车发生碰撞，摩托车司机当场死亡。据悉，该摩托车司机是某团外卖配送员，家属已向该外卖公司提起赔偿诉讼……”

    “……关于城北棚户区改造拆迁的赔偿问题……”

    景林关掉了手机广播。我发现他总是会将刑事案件或是有死亡相关的新闻听完，而其他的新闻，他则是兴趣缺缺地切掉。真是……难以理解，令人悚然。

    “阿一，你打算怎么处理奥斯卡和温震博的事”去往迟啸猫咪事务所上班的路上，景林突然问我，真是破天荒，他竟主动和我讨论起这事来了。

    “我还没想好……反正不能让温震博成为奥斯卡的杀人工具，背上杀人的罪名啊。”

    “我知道你担心这件事，但现实的问题你也不能无视啊。”景林拉着我的手说，“阿一，你改变不了温震博已经是奥斯卡媒介的事实，他会被操控去杀人是迟早的事，你也阻止不了。只有杀了奥斯卡，温震博才能恢复自由身，摆脱被操控。”

    又让我杀了奥斯卡，之前说为了保护迟啸不被伤害，他也这么建议我。

    “小景，我说了，杀人或是杀猫我都不会去做的。”我摇摇头否定了他的建议。

    “我知道阿一善良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的。”景林用天真的语气说着包含着杀戮意思的话语，好违和。

    “小景，我知道你是在替我考虑……但我也不希望你的双手沾上鲜血和杀戮，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吧。”

    “阿一，这儿不行，那儿又不知道的，你到底想怎么做啊难不成你是想让桐生和你出任务时意外死掉，空出你的媒介位置然后再抢夺温震博过来吗”景林觉得我无视他的建议，又有些不高兴地堵着气说到，“总得要有解决办法吧，阿一，你做不了的我可以帮你做啊！为何遇到这样的事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呢，我只是想要替你分忧而已。”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吗可恶的驭猫人！”桐生听到景林的话提到了它，在我怀里伸出脑袋，质问着景林。

    “对……对不起！”除了道歉，我不知道回他什么，“虽然我还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但杀戮……真的不行……”

    景林因我深沉的道歉而愣住了，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像不高兴又像释然舒缓的模样，走过来抱着我，“阿一就是阿一啊，善良的阿一。没事，不必跟我道歉，是我失言了，给阿一提这种建议，我才应该道歉呢！”景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叹了口气，“我就是因为阿一的善良温暖而喜欢上阿一的，真不该逼阿一去思考去做那些与阿一背道而驰的事情，对不起。”

    “我……没关系。让你为我担心了是我的不好……”轮到我傻愣住了，下意识地客气了一句。景林的反应简直出乎我意料，我以为他还会跟我再争辩几句呢，没想到他居然柔软下来，通情达理，温柔细腻。若他一直是这样多好，我不禁想着。这样的景林才是我喜欢的模样。关于昨晚思虑的重新审视我俩关系的想法……我又心软了……

    “喂！不要无视本喵就拥抱好吗都快被你们挤死了！”桐生在我怀里嚷嚷着，被景林和我的贴身拥抱紧紧地夹住了身体，一个劲地踢挠着。

    景林和我相视一笑，分开与我拥抱着的身体。“好啦，不说这些了，阿一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哦。”景林带着淡淡的笑，领着小红超过我走到前面，轻松欢快着步伐。

    我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疑问萦绕着我，他还是那个美好的阳光少年吗

    ……

    十点半，迟啸把今天的预约工作分配安排完毕，我带着桐生离开迟啸猫咪事务所。今天只有三单走失寻回服务，全归了我负责。

    “你今天可别随便丢下我跑掉了哈！”我担心桐生又会突然罢工离开，所以在去往第一个预约服务地点时，提前与它说好。

    “嗯，本喵今天不跑，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工作！”桐生允诺着我。

    果然不是随便说说，中午十二点半左右我就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三单走失寻回平均每单用时不超过十五分行，其余的时间都是用在联系和等待顾



第五三九章 温震博（三）
    “那……温震博来正常上班后，操控他从书吧直接出发去中心医院，时间不就够了吗”我弱弱地提出疑问。

    “上下班时不可能，堵车会更厉害。白天欧阳佳佳没有入睡时，让温震博进入住院部行凶是很难成功的，欧阳佳佳的媒介会分分钟觉出端倪和危险，加以防范。如果温震博排到上晚班，十点下班的时候，或许奥斯卡会尝试一下操控温震博去行凶吧……但可能还是会有点赶，奥斯卡一向需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行动。”桐生进一步解释到:

    “最理想的状态就温震博自己靠近中心医院附近，再强制操控进行刺杀。如果暗示或强制操控温震博去往中心医院，但却行刺失败了，要么温震博会被警察抓走，要么会引起温震博的遐想和害怕，心生逆反心理，更难操控了。布丁的自我意识强了些就能那样，更何况人类。如果温震博有反抗意识了，奥斯卡将会更难操控他，无时无刻都要对他进行记忆淡化消除了，届时它将失去温震博的战斗力。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人类媒介，它可不会那么随便对待。”

    “所以……它要另想办法，引导温震博自发地靠近中心医院”我觉得糊糊分析的有道理，奥斯卡是一只细致入微，心思缜密的猫，一定会先准备妥当再出击行动的……我想到了刚才温震博说的话，问:“那，会不会奥斯卡向温震博提起的赚更多钱，就是在试图引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