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糊糊大人家
“别自责了,我大概也有那么一点感觉吧。毕竟他那股娘劲是打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不像你,怎么看都不像弯的。”
“偏见,纯属偏见。”吴蔚连忙纠正我,“听你的话,你以为我们弯的全都是娘娘腔呗。”
“我可没说过。我只觉得至少都有份阴柔在骨子里吧。”
“呵呵,见识太短,不和你说了。小猫直男。”
不说就不说,我对男欢女爱这回事本来就冷淡,更何况男欢男爱,一点儿兴趣也没。
我和吴蔚就这么不再说话,互不理睬。一直到黄璐回来,他俩帮我收拾好东西,离开医院。
他俩把我送回家,吴蔚没有上楼,在楼下等着黄璐。
一进家门,糊糊就扑出来,喵喵直叫,站起来扑我大腿,围着我转圈。
黄璐一把抱起糊糊,用额头顶着它的头,“你爸爸生病了,没力气抱你咯。”黄璐是除了我之外,唯一能抱糊糊的人。平常糊糊见了别人都是夹着尾巴躲起来,就黄璐例外。可能还是黄璐常来,糊糊见多习惯了的缘故,记得一开始糊糊也是不让黄璐碰的。看来我得常带糊糊出门,或是常在家里组局,让糊糊习惯人类才行。
“好啦,没事就快走吧,吴蔚还在楼下等你呢。”我催促着黄璐离开。
“好,那我先走了,再有感觉不舒服的话就给我说,多晚都可以。”黄璐放下糊糊,准备离开。
“对了,小鹿,”我想起他和吴蔚的事,忍不住喊住他,“吴蔚都给我说了,你和他……的事。”
黄璐完全没做好准备接收我这话,听了后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呃,你别听他乱说……我就是想养只猫,咨询一下他而已,昨晚才约他出来……”
“挺好的,跟我出柜挺好的,别再压抑在心底憋着了。”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知道了他的取向而已,并不想多说别的什么,同时并表达出我无所谓他取向是什么的态度。“快下去吧,吴蔚还在下面等你呢。”多说无益,先找块敲门砖打开局面,日后再聊。正好分开,我俩各自都可思虑一番,以后的相处模式照常还是微调。
“嗯,谢了。回见。”黄璐大概理解我的想法用意,露出了鲜少见到的爷们儿样,关门离去。
我和黄璐是在一家便利店打
第七章 玳瑁猫(一)
晚饭后懒得动弹,躺在床上看电视,给昨晚送我去医院的同事小李打电话道谢,告诉他明天我就去上班,不用再替我请假了。随后我们聊了聊,就挂断了电话。
从小李那儿得知,昨晚的事大致是这样:我在年年红火锅店狂吐不止,然后腹痛晕倒,吓坏了小李,以为是什么吃了什么东西导致食物中毒了,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把我送到了医院。小李让微醺的同事打车回家,自己在医院守了我一夜。第二天一早,黄璐给我打电话,小李接的,所以黄璐才知道我住院了,请了一天假过来陪着。
听说昨晚有人在年年红火锅店现场拍了视频,上传到了网上,还了大众新闻报和卫生局,虽然没有闹大,但也引起了小部分人关注。说是今天下午卫生局已经派人到那家火锅店调查事件始末,带走了后厨的部分食材配料,也让火锅店暂时休业配合检查。本来我也是需要接受询问的,无奈下午他们到医院时我还没醒过来,他们就先走了。也许明天相关人员会再联系我。虽是小事件,但也有几家小媒体的记者来到医院想要对我进行采访,也是因为我仍旧昏迷不醒而作罢。难怪医院在我醒来之后希望我立刻办出院,应该是害怕卫生局和媒体记者来医院堵我会影响到医院的工作运转吧。
我做了个梦。梦的内容简直就是昨晚的情景再现。我躺在火锅店的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几个大汉过来使劲摁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我拼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侧着头被摁在地上,眼泪鼻涕和口水一齐往外流。为什么要摁住我,我已经没事了,我吐干净了就好了,肚子也不疼了,为什么还要压着我不松手我想说话,张开嘴却发不出声,谁来救救我!我在心里祈祷着。猛地一下,我的衣服裤子被大汉撕开扯掉,我惊恐万分,想挣脱束缚,不过还是无力以对,一股羞耻和疼痛感从身体上传到脑中,我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再见了,朋友。”我听见一个声音。流着泪的双眼还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像,头侧着正对厨房,发出声音的正是关在厨房笼子里的玳瑁猫。它站直了看着我,目光充满了怜悯和无奈。
我也就和它对视了几秒,便突然被大汉举了起来。赤身露体的我被悬在一口大锅上方,锅里是沸腾的红油汤,噗噗冒着热气。
“救……救命啊!”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可为时已晚,面无表情的大汉把我扔进了红油汤里。
我最后听见了玳瑁猫害怕的叫声,它也在叫着“救命”。
我满头大汗的惊醒,糊糊在身旁蜷着身体睡觉。梦一场,场景真实得令人害怕,滚烫的红油汤令我皮开肉绽的感觉……我不由得揉了揉胳膊,满是鸡皮,浑身阴冷。
天已经亮了。我看了看手表,七点。醒那么早,难怪糊糊还在睡觉打呼。
“糊糊。”我轻唤一声。
猫睡觉就是很浅,明明还听见糊糊在打呼,可我喊了一声,它就睁开眼偷瞄了我一下,然后接着又闭上眼,不理我继续睡。
头不晕了,肚子也不难受了。可阴冷感仍伴随左右,总觉得怪怪的。
我打开空调调高温度,早晨起来身体放热,会感觉冷也正常。在被窝里等到室内变温暖,我起床洗漱。
一如往常地打开一楼大门时,我照旧喊着“早上好”,可那五只流浪猫却没出现。奇怪,就昨天一天没喂它们,难道就换地方觅食去了不应该啊。我在门前学着猫叫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正准备放弃等待,突然忆起前天早上我把五只猫都领进地下室了,想到这,我连忙折回地下室,打开门,一股屎尿味涌出来,四只猫嗷嗷叫地从地下室抢着跑出来。奇怪,怎么只有四只猫,难道我又记错了吗
四只猫被困在地下室两天,还好时间不算长。给它们放的水和猫粮都用完了,不过应该也没饿着渴着,就是大小便遍地,一股骚臭味。我在地下室找了个塑料袋拾起猫屎,猫尿已被水泥地面给吸干。我收拾着,这才发现地下室的窗户是关着的。我走过去打开窗户,一股冷风灌进来,散散味道。
我走出一楼大门,五只猫都躲着我不见踪影,也许它们这两天被吓坏了吧。我像个疯子一样,冲着四周大喊:“不好意思。”不知道还能再见到它们不,我有些沮丧。
去往书吧的一路上我都在想,我忘记打开地下室窗户了吗不对啊,地下室的窗户一直是开着的,我从来没关过。那么,是我前天早上因为化雪觉得冷,关掉了我记不起来了。思绪一团乱,还是觉得怪怪的。
“早上好。”我推开书吧的门,一股暖流浸润全身。
“早。今天就来上班了,身体没问题吧”店长从吧台里跟我打招呼。
“都好了,放心吧,店长。”我应了一声,看了看排班表,小李今天不上班。
“诶,那边有人找。”店长指了指一号雅座,降低音量,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找我谁啊”我一脸疑惑,工作服也没换就去往一号雅座。雅座是用木质厚墙板做隔断而成的小单间,墙板的隔音效果还不错,每个雅座都用门帘遮挡着,虽然同样也在大厅,却给人私密空间的感觉。“你好,打扰了。”在雅座门口说了一声,我掀开门帘。
我以为会是记者来访,但眼前这个肥胖油腻的中年男子,西装领带的正式穿着,应该不是记者。
他见到我便站起来,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您是胡永一先生吧,我是年年红火锅店的老板,我叫于旺。关于您前晚在我店里发生的状况我感到很抱歉,今天专门过来给您道歉,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这……”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在他对面坐下。我以为会接到记者的采访或是卫生部门的调查询问,没想到抢在第一个与我见面的竟然是火锅店的老板。
这样的事,当事人大多都会选择回避,如若发生纠纷,为了避免冲突和纠缠不清,则会请律师出面。道歉也好,理赔也好,都委托律师全权负责。
可火锅店老板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颇有诚意的道歉,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已经查出他火锅店的问题了吗应该没有。如果是食物不干净的话,他应该在应付卫生部门的检查,如果是那晚同事怀疑的“挂羊头卖狗肉”的话,那他应该正接受工商部门的调查。
知道自己有问题理亏,良心发现,所以前来道歉不,卫生部门都没查出问题,他不可能自扇耳光,自己跑来承认食材有问题而向我道歉。
他有把握自己的食材是安全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担心卫生部门的调查。由此看来,他担心的就只是舆论而已。他想要封口,赶在记者采访我之前堵住我的嘴,让我别说出不利于他家火锅店的言论。这样的话,本人出面要比委托律师出面更好更保险,律师公式化地亮底牌谈条件或许没有本人亲自登门道歉更具情感说服力,万一遇到原则性强的人,油盐不进,一开口就让对方开条件反倒会适得其反。
“您放心,如果我们家的食物让您吃了感觉不适,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我们的食材都是严格挑选,正规渠道采购的,我相信应该没问题。不过,事实是您确实在我们店用餐时发生了身体不适,让您有了不愉快的体验,我对此感到遗憾和抱歉!”果然,他先阐明他敢担责任的态度,然后接着表述火锅店的食物安全卫生不存在质量问题。接下来应该是要谈条件了,他递给我一个大信封,接着说:“小小心意,以表歉意。”态度依旧谦卑恭敬。
“这是……”我接过信封,带着疑惑打开。虽然大致知道里面是钱,但看到时还是较为震惊,两沓百元大钞,应该是两万元。“于老板,你这是干什么”
“您在我店用餐发生身体不适,我作为负责人理当上门致歉慰问,即使您不是因为我店的食物发生呕吐晕厥,但也是在我店事发,”于旺再次强调我不是因为他家的食物导致的呕吐和身体不适,“所以,本着对顾客负责的态度,这点心意是赔偿给您的,希望能消除您对我店不好的体验印象。”
我似乎听到了重点,也明白了他的来意。可我希望他明指出来,别拐弯抹角的。
“如果是因为这
第八章 玳瑁猫(二)
于旺没有收回钱和储值卡,他答应把厨房关在笼子里的玳瑁猫送给我,我和他说好了傍晚下班我去他们店里拿,他这才离开。
于旺离开后,我赶紧开始除尘,整理书架,然后拖地。这些活儿应该十点书吧开门前干完,由于于旺的到访,现在已经十点十分了我才开始干。我卯足了劲迅速完成这些卫生活儿,好在今天周一工作日,早上并没有客人光临,我稍晚一点的打扫卫生不会影响到顾客。店长大概也知道我前天晚上发生的事,知道于旺过来是和我协商些什么,他也没有过问太多,虽然没有准时把该干的完成,但没影响到正常营业,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书吧的服务员是比较容易放空发呆的职业,少有过来聊天谈心的客人,因为我们不允许大声喧哗和吃带壳的坚果类食物,所以大多数进店消费的顾客都是来看书或写东西的。店内很安静,我们服务员交流都靠眼神和手势,或者就得跑到厕所厨房去说话。一般来说,客人一进门就会先坐下点杯喝的,等于是开了台占了座,然后就去逛书架挑选想要看的书去了。之后就没我什么事儿,我便可以玩手机或是干别的事了。
当然也有部分过来不是看书的客人,他们在雅座里待上一整天,搞文学创作,画画,或是写毕业论文之类的。这类顾客在雅座,更无需我多余的服务,他们肚子饿了或是需要加水续杯,会按服务铃,服务铃没有响,我不会主动去询问打扰他们。
工作日上午到下午两点,一般就安排一个服务员上班,下午两点到六点会多一个服务员上班,然后六点以后第一个服务员下班,六点到十点第二个服务员继续一个人上班。
“您好,打扰一下,这是您点的咖喱鸡腿饭和蔬菜沙拉,这是赠送的味噌汤。用餐时请把书放到沙发上的置物架上,请慢用。”送完最后一个雅座的午餐,我吁了口气,总算忙完了,稍等一会儿去收拾餐具就行。我趴在一个没有客人的桌上休息,心不在焉地闭上眼睛。我想到火锅店的那只玳瑁猫,我怎么会突然想到问于旺要它呢当时脑子里猛然就这么想到它,然后立刻就做了这个决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最近一遇到猫的事就神情恍惚呢,自从看到那只杂毛猫被碾死以后,一切都怪怪的。说不出具体哪里怪,幻听幻视,头晕目眩,反正是怪,莫名其妙的怪。
我把猫领回来放哪儿呢我突然坐起身想到这个问题。带回家是不行的,之前也说过,我家糊糊绝不允许第二只猫入住,会撕得天翻地覆的。黄璐家记得昨天他说他想养只猫才会去找吴蔚,管他是不是去找吴蔚的借口,总之他提过他想养只猫。先问问他吧。我掏出手机走到厕所那边准备给黄璐打电话,转念一想,还是等傍晚把猫领回来了直接拍个照发给他吧,若是他觉得可爱喜欢,直接问他要不要领养岂不更好!就这么决定了。我关上手机放回口袋,折回店内大厅。经过厨房时,我往里看了看,随口问了问厨师,“师傅,咱厨房养只猫可以吗”万一黄璐不要,留条后路。
“可以啊,有只猫的话,老鼠会少许多呢。”厨师爽快答应。
“那我给你搞一只过来如何”
“真的啊”刚才的爽快像是幻觉一样,厨师变得唯唯诺诺地说:“你还是去问问店长吧,我可做不了主。”
“好,我知道了。”知道你做不了主。我默念着没出声。主要就想要他个态度,他是想养的就行,其余的我去跟店长沟通。
待午餐时间顾客用餐完毕后,我收拾干净餐具和桌子,也坐到角落的座位里开始吃午餐。今天的工作份餐是泡菜炒饭和大酱汤。我迅速吃完,趁着午休时间应该不会有新顾客上门,可以趴在桌上打个盹儿。
服务铃把我叫醒,看了看手表,才眯了五分钟不到。我望向大厅吧台上面的电子屏:二号雅座加水。昏昏沉沉地去给客人加水。
算了,不睡了,这样睡一会儿就被吵醒,重复多次,断断续续的更影响精神。索性从书架上随意抽出本书来打发时间,书名叫《红楼梦杀人事件》,日本作家写的,作者叫芦边拓。名字挺有意思,我坐下来开始看书,混到两点,另一个同事来上班。好歹有个聊天对象了,我这才把书放回书架,也没看几页。
下午时间会上些大学生顾客,他们大多数是来看漫画或喝东西聊天的。为了配合书吧安静的氛围,他们也都选择多花点钱交卡座费到雅座去。尽管雅座拉上厚帘子有隔音效果,但偶尔他们聊的太开心,难免还是会传出笑声和吵闹声。我和同事就会轮着去提醒他们降低音量,以免影响到别人。
五点左右就开始有人点东西吃晚饭,我和同事一块儿忙完点餐上餐这一波,总算到时间下班了。
我打了声招呼便出了书吧,马不停蹄地跑到年年红火锅店。大门紧闭,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我凑近玻璃门往里看,吧台里有人,我就拍了拍玻璃门。吧台里的人听到响声,抬头看到我,走过来给我开门。
“你好,今早我和于老板说好的,这会儿过来拿猫的。”我往店内扫了一圈,没发现于旺身影,似乎店里就留了这个人等我。
“胡先生是吧”那人长着一脸横肉,体型健硕,五官拼凑在一起稍显凶残,声音充满敌意,尽显粗鲁的态度。
“对,是我。”
“稍等。”他完全没给好脸色,扭头就往厨房走去,一边碎碎念着:“关店被调查全因为你,还真好意思过来拿东西……”
我就假装没听见,无奈地耸耸肩,站在原地等他回来。一分钟左右,他从厨房出来,提着个小笼子,伴着猫叫声走到我面前。我看到笼子里关着的就是前晚看到的玳瑁猫,它应该是受到惊吓而狂叫着。那男人好像被惹怒了,不耐烦地递给我,同时还啧了一声,猛拍了下笼子,大吼:“再吵,把你炖了!”
别说猫,连我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吓了一跳。抱着笼子说了声谢谢就立刻离开了。
“总感觉你在呼唤我把你从火锅店里救出来呢。”路上,我把猫笼子抱在胸前,边走边说话安抚着玳瑁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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