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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华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懒散小仙

    不过,他向来是没有盟友的,所在乎的是比敌人更强劲的对手,他不怕被杀死,却极其害怕失去这个对手,害怕至极。

    回至已干枯的树神处,石心纵身跃上。

    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现下平躺着,腹上的肌肉块便一览无余,苎麻的混裆裤早就紧紧贴在皮肉之上,雨水顺着他垂下的四肢嘀嗒流着。

    石心瞪着眼睛,仰望着那雨水铺天盖地砸下来,个个都是黑夜里的珍珠,白灿灿地扎得眼睛生疼。

    雨水成幕成烟,东摇西晃弥漫着,铺张着,紧锣密鼓地敲打一切所能触及到的。想是不甘心独自醒着,才要叫醒所有的生灵。又或者借着黑夜炫耀自己灿若烟火的美丽,才不做孤芳自赏的傻子。

    石心被雨浇着,直挺挺凉透般,毫无生气。少顷,竟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珠陡然往左转动,因雨水进了眼睛,才急忙闭眼,紧锁眉头,侧耳倾听。

    他木雕泥塑般地呆呆听了一刻钟,这才恍然大悟,想那耳鼠定是为觅灵气,藏在这树神之下。树神之所以枯竭,定也是这货误伤了树神的根本。

    想至此处,石心生出许多兴奋来,纵身跃下去,果见那耳鼠从树神西边的一尺之地上蹿出来,一路向西去了。

    石心来




第42章 险象环生
    且说那桔梗方至白府,刚出正屋便哭腔道,“我滴爷,可怜见的平白遭这些罪,可如何是好。”白先生因担心着白华,索性全无睡意,正拿捏着《牡丹亭》的调子,忽然听见院里桔梗做哭,慌忙收起书来,也不顾披件衣服便朝廊上奔去。

    罗衣指派过来的小厨娘青朔听出桔梗因白华的事而哭,所以也不多问,只急忙取了一件青色明制褙子,又撑一把油纸伞紧跟上去。

    “娘娘作何这样是不是白华出了什么事”白先生神色慌张,忙去雨里将她扶着进了游廊。

    “这些个孩子闯祸呢,方才云针姑娘与我说漏了嘴,要不然如今还瞒着,爷的身子要多遭些罪。”那桔梗叹息哭丧地说着。

    “怎么就遭罪”白先生忽地紧张起来,急问到。

    “几天前爷就被那猫又伤着了,只恐毒已入肌理……”不等桔梗把话说完,白先生便心急火燎地朝白华房里奔去。青朔撑伞急忙追去,只那白先生是太过着急,青朔怎能追得上,只得空举着伞,两人衣襟尽湿。

    外婆闻声赶出来,正撞见天曦扶着女真出了客房,两人对视并不言语,这才齐向桔梗处看过去。

    “这是怎么了”外婆由小厮搀扶着去了回廊,略有担心的问着。桔梗往这边看过来,这才过来抹泪道,“爷怕是遇上坎了。”

    “妹妹先别哭,都随我看看去。”外婆瞧着桔梗的样子,心想着这事恐不小,脸色骤然大变。虽告着大家安定些。自己却是语无伦次,着急往白华房里去了。

    女真与那天曦对视一番,天曦便撑了遗弃地上的油纸伞,一路出了正门往西去了。

    白先生方进花厅,便见蓝盈盈的灵气如流沙一样已漫延出卧房,这才急着念锁魂咒,因正着急,白先生那消散殆尽的通灵之术竟悉数见效,颇有回光返照的意思。

    异则妖,白先生心知肚明,可眼前这番光景也顾不上研究利弊,只保命最是重要。白先生负阴抱阳,又使左右手的拇指、食指相对,手握莲花作出“在”的手势来,又一句咒语之后,便见有白光逼着那灵气朝白华的卧房内退去。

    青朔后脚跟进,见此光景又急急退出去,阖上门守在门口。待外婆、女真一众赶过来,青朔忙止道,负阴抱阳才说,“白先生行事,不便进去打扰,都且先等一等。”

    “已是退任了先生之位,白先生又怎么行事作法”女真驳了青朔的话,正上前推门,那青朔忙打开她的手,仰着下巴呵斥道,“奶奶怕是不懂这镇子上的规矩,但凡讲了’白先生’的名号,哪个又敢不去负阴抱阳。”

    女真瞧着众小厮都在,又正是自己树德行的时候,这便强压着怒火不去与这丫头计较,只白眼一下,暗地里仔细打量这穿青着绿得黄毛丫头,想着,“待来日掌握了白府的话语权,必定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扫地出门。”

    外婆私心里虽是爽快的,又不免做点面子上的样子,这便佯装责备那青朔道,“你是哪房的,竟这般怠慢客人。”

    青朔忙负阴抱阳请罪道,“东边素厨里的厨娘,今晚刚刚调过来伺候先生。不知是客,唐突奶奶了。”

    “既不理前厅之事,不知道也是常事,姐姐自不与你计较。”外婆道,又看去一眼女真,只见那女真憋着怨气,皮笑肉不笑,好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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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云针遇难
    云针不再前行,止步环视四周,因蒙着细雨,能见度很低,也便再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云针确定,四周定然是危机四伏无疑。

    她警惕地迈步旋转,小心打量暗夜深处,左手放置右手腕取红绳时,心头猛得一惊,发现竟不知何时将这保命的给弄丢了。于是再不敢贸然行动,只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低眼着急寻去。

    这云针正走出去没几步,忽有一双手搭在云针右肩膀上。她想那身后是人是鬼,是妖是兽尚未可知,所以此时最忌突然回头,枉送了卿卿性命,便不管是谁,只速速抬起左手握住那冰凉干硬的手,来一招过肩摔,以求万无一失。

    果真,那家伙是一厉害角色,借着云针的巧劲翻身跃人头,反倒给了云针一脚,叫她急向后退出三步之地。

    待云针站定,去看这白衣绕身,散发披肩的女人,正是方才的碧春。可试着去探一探这家伙的真身时,又不见猫又的痕迹,这才白眼厉声呵道,“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碧春抬眼盯着云针笑笑,并不做回答。

    “是死是活,老娘亲自定了。”云针料定是眼前的碧春妖物无疑,便冷笑着跃过去,直锁那家伙的喉咙。

    碧春并不急着躲避,立在原地盯着云针朝自己袭来,及至云针抬手出招时,她嘲讽一句“蠢货”便腾空而入,绕到云针背后去了。

    云针恼羞成怒,抬手抱圆,画着阴阳的符号,运气召了零散几只草精过来,合起掌心,再抬手时已是生出一朵赤红牡丹花来。红光熠熠,披针带芒的跃动于手掌之中,云针白一眼那碧春,新手将牡丹花推出去,霎时间飞红成镞,正朝着碧春飞去。

    碧春并未慌张,只信手一捻,依次伸出手指便生出许多白丝出来,萦绕盘旋着,轻而易举就将那花箭挡了下去。

    “雕虫小技”碧春嘲讽道,这便袖手一挥,数十根丝线飞向云针,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叫她喘息都难,更无还手之力。窒息叫云针瞬间没了法子,她抬手攥着颈前的线,好不叫碧春勒死自己。

    那碧春瞧着云针脸上痛苦的表情,大笑道,“真爽快。”话罢,便猛收丝线,将云针生生拽到自己身边,这又贴着她的脸笑道,“下辈子,做个哑巴,或许能多活几年。”

    云针白着她,凶光四溢。豆大的汗珠从鬓前冒出,碰撞、集聚,夹杂着愤怒猛然蹦破,挤成的汗水一直淌到嘴唇、颌下。

    碧春看到她这个样子,愈发笑得过瘾,又勒紧丝线笑道,“敌人嘛,就应该被杀死的,特别是,情敌。”

    云针不解,却也没有询问原由的力气,眼神涣散,神智迷离,渐渐消沉下去。

    碧春自不会放松警惕,又勒紧丝线,眼神里闪着杀人的兴奋,饶有兴味地看着云针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云针从丝线与脖子间抽出左手来,抬至右臂伤口处,那碧春瞧见这垂死挣扎,更兴奋几分,笑中带着狠,死死收住丝线,讽刺道,“死得这么容易,真是便宜你了。”话罢便呵呵笑起来。

    云针闭上眼睛,左手终于搭到了右臂伤口处,这嘶吼着用力扯开绷带,血霎时从大臂淌到胳膊肘上,溅到袖摆的牡丹花样上。

    刹那间,袖口的牡丹鲜活过来,生出百千条藤蔓



第44章 消失的太清宫
    恐是被施了定身咒,云针想挣脱却也是动弹不得,这一而再的强势压制,叫云针恼羞成怒,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想着自打来了这东西四镇上,还没受过这窝囊气,不禁怒骂道,“要不是老娘受了伤,你怕是早就死透了!”

    “啧啧啧啧。”天曦蔑视地笑道,“我喜欢你这死到临头的嘴硬。这喜欢倒是能让我多留你一刻钟,只是折磨要延长了呦。”她将手中的匕首在云针后颈上小心地划破一层皮,瞧着血快速地渗出又快速地被小雨晕染稀释,然后一股脑淌进衣襟里去了。

    后颈的疼痛并未叫云针服软,一味地怒火中烧,厉声呵斥道,“你滚远些,浑身骚味的贱货!最好别让我活着……”

    “求我。”天曦打断她,轻蔑道,“求我,杀了你。”

    正说这话呢,天曦手中的匕首竟开始融化,利刃刀尖悉数散了。那天曦遂皱了眉头,想着定是香奴在这附近,只骂一句该死,便猛朝云针颈部刺去,虽不致死却也叫她老老实实地晕了过去。

    香奴刚盘查完北镇正回西镇去,见林间有人影,于是撑着伞匆匆赶来。瞧见正是云针与天曦,正疑惑呢,只听那天曦陡变了脸色哭喊道,“姐姐救命。”

    香奴急行上去,见那云针满身伤痕,衣裤上沾满血迹,迷眼不睁地躺在那天曦的怀里。抬手将伞递给天曦与香奴遮雨,食指探一探云针颈上的血脉。料定无大碍,香奴这才放下心来,又宽慰天曦道,“妹妹不用担心,云针无事。”

    那天曦听这话,连连点头,哭眼抹泪道,“没事就好。

    且说那桔梗捧着紫檀托盘进白华房里时,白先生已换了亚麻的白素袍等着了,胸前的蜜蜡珠子戴的稍稍偏一些,褐色的线正遮住绣鹤的一条腿,左右微微动时,竟有展翅待飞的神韵。

    外婆只盯着白先生看,脸色凝重并不多发一言。

    外婆瞧见那青朔仍不见踪迹,便取了镶珠嵌玉的铜镜亲自持拿,见白先生取了鹿毛笔准备往眉心画朱印时,外婆与桔梗皆俯首。

    浮光熠熠若盈盈明星,帷帐飘拂若扰扰青云。白先生对镜,这一次她比以往都画得仔细、认真,可也正是关心则乱,白先生的手竟颤抖起来,直描了两次才罢。

    事毕,白先生则立于花厅门口,痴痴望着门外这氤氲着水汽的夜。

    院外飕飕风冷,榴花最先知秋。积水漫漫斜侵,故作珠帘挂高楼。十二珠帘十二楼,枉自黯凝眸,一点佛灯瑞兽头。

    青朔出了仪门,往太清宫方向奔



第45章 白先生杀生
    白先生用了两番净身咒才又站到白华床边去念驱魔咒,算是为其洗灵。这猫又的毒就是这般厉害,先入血液、再入肌理骨髓,而后连灵魂也侵蚀殆尽,而这些白华、云针以及石心这些孩子们是不曾知晓的,甚至是桔梗都未必有这个见闻。因为猫又这个东西轻易不有,有则天下大乱。一般猫又都是十岁以上的老猫得道而成,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尾巴分成两股,妖力至盛则是的的确确的双尾猫又。猫又妖力强又极为凶残,单凭猛虎般的尖牙利齿,就能将其它妖兽撕成碎片并吃掉。当然坏就坏在这猫又更会对自己年迈的主人下毒手,杀死然后吃掉再变成其样貌,像杂耍木偶一样操纵尸体。

    若是白先生早将这些说与云针听了,兴许就不会闯出这番祸事来,只恨当时太大意,一心烦忧女真、天曦的事,现竟有入套之感。

    白华额前的疤痕闪出几丝淡盈盈的红光,但也只是这些许夹着金芒裂痕似的光在细小的结痂处游走一番,便再无动静。

    白先生见状再施一遍驱魔咒,因过于急躁,通身都袭了金色光芒,在白先生的咒语手势之下,光芒便蝌蚪精灵似的做着些缠绕与回旋的动作,俶尔又似一缕青烟,朝白华的眉心去了。

    只是白先生不曾知晓,这白华本不是白府中生根的人,自受不起白府世代积累下的天家福泽,所以白先生强行给白华渡魂续命,落得个竹篮打水的下场不说,又白白损了自己身体。而眼下那灵气腾绕的蜜蜡在白先生胸前躁动不安起来,迎着白华眉心涌出来的青蓝之光,珠子四分五裂,突然崩碎。

    就此白先生急忙收了咒,眼见白华灵气四溢,汹涌如潮,整个屋子都被这蓝盈盈的光浸染、渗透。白先生仓惶而退,夺门而出,急问那晏华为何还不来,言语慌张,慌张之中无不又是急躁与怨怼。桔梗见状不敢接话,站到外婆身后去了。而外婆则急迎上来,看着神色慌张的白先生安抚道,“着急除了伤自身、伤人心之外,没有一点好处,想那晏华师傅定是拿了法子才来。”

    白先生知是自己失礼了,这便收敛央求桔梗道,“劳烦娘娘帮忙迎一迎。”

    桔梗一怔,这便转身疾行而去。

    “眼下惹了这厉害的祸,才更要镇定,不只为救命,也为安人心。”外婆嗔怪道,又问,“耳鼠可派人去找了”

    “早叫罗衣带人去了。”白先生回得不耐烦,一味朝院子里张望着。

    “再多派些!”外婆不敢多看一眼白先生,跛脚去花厅外,正扶着门框准备喊人时,忽见一看门小厮急匆匆冲进来,竟险些将外婆撞倒在地。

    白先生见那小厮手中提着的正是耳鼠无疑,自是顾不上问候母亲,也顾不上嗔怪小厮,大步上去夺过耳鼠,转身进白华卧房里去了。

    “白先生!您是杀不得生的。”那小厮喘着粗气,提醒白先生万万要谨慎些。眼下的白先生哪肯顾得上这些,抬手便吸出耳鼠内丹来,随后将那毛茸茸的尸体弃掷旁边。本在挣扎的耳



第46章 除了碧春
    桔梗见到太清宫这番的凋敝破败,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反倒奚落青朔是个经不起风浪的贼老鼠。青朔见是桔梗,便站起来负阴抱阳,不过并不发一语,径直绕过桔梗朝前院去了。

    “姑娘是没想好怎么说。”那桔梗站在青朔身后笑道。

    青朔听这话后便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桔梗回道,“可笑。”青朔常把“可笑”二字挂在嘴边,为此没少得罗衣的奚落,但这次,她认为这“可笑”二字最是恰当。

    “再如何,也要先回去交差,前院里都等着,白白误了公事。”

    “有意要误公事的,不正是奶奶您么”那青朔转身才又道,“往日里前院是不过来人的,今儿我俩恰巧都到了,各自做着证人,若不是白先生有意宣扬出去,便是我们中的其一要刻意而为之,给白府里添祸。”那青朔盯着桔梗的眼睛,目光镇定而锐利,倒叫桔梗心头一震,再想不出些反驳的话语来,只能支支吾吾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那青朔扬扬嘴角再不与她争辩下去,再转身跃上陡板匆匆去了。上襦袖口处的羽毛是埋了金线绣的,有光过处,便熠熠生辉。

    桔梗眯着眼睛,忽见青衣间的金色光芒,瞳仁里直泛出绿光来。

    从天曦口中得知白华之事,香奴也不等云针清醒过来,只一句都劳烦妹妹,便倏忽一缕青光消失了。天曦看得目瞪口呆,想着,“这香奴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不料竟是深藏不露的玄学高手,且这瞬移的功夫不是常人能习得的,自然更不能拿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与之相提并论。如此一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香奴既然已经瞧见了自己与云针,方又放了话,天曦自不敢再动手脚,只想好了法子跟云针解释。对于天曦如何偶遇云针,又如何冒死施救,如何负不幸伤的解释,云针半信半疑,所以也没拿出回报救命之恩的诚意来。

    “我不是医生,医不好你。”云针白一眼天曦道。

    天曦又挤出几滴眼泪来,嘀咕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方才叫我好担心。”

    云针最讨厌这类矫揉造作,便翻白眼瞥了天曦半天,又没好气地回应道,“你若有病,回去治好!老娘还有急事。”话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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