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牧行云
“大师棋艺精湛。”
方丈又笑:“这具壳子还在尘世,自受红尘扰,哪里是什么精湛你是心有所虑才输棋。”
“让大师见笑了。”
“我是愚僧,哪里有笑话旁人的资格。深夜不眠必是心事难解,是需一室自解还是需我做一回听客”
南宫轶望着窗外,言道:“昨日先我一步来的人,叫顾谙,相师堂少主,北天女峰代掌门。我想问大师,我与她有无缘分”
方丈仍旧笑着------
“不敢瞒大师,我与砚城的婚事在即。”
方丈抬起头,眼神澄净,面静慈祥,端看南宫轶道:“缘分------若有缘分何讲没有缘分又何讲若今时有他日无作何解若今日无他日有又作何解”
南宫轶一怔,答道:“我想求一世的缘分。”
方丈神秘一笑,道:“既想强求便与有无无关,与己身相关。”
“愿聆训。”
“随我去西山打一壶泉水。”方丈起身道。
南宫轶依言起身跟随。
“你在后山辟的半亩荒田如今靠的就是这眼泉水浇灌,有居士帮助耕作,刚出的菜苗青翠可爱。”
“大师费心了。”
“流声刹与旁的寺庙有不同之处,我不拘着僧徒日夜诵经拜佛,所以即便天已放亮,这条山路仍很寂静。”
方丈脚步平稳,不见老态。
“三国刚签订不战协议,可谁都不知这纸约束会维持几年。三国均会在此期间休整,强兵富国,伺机而动。”
“太子似忘记了,我是出家人,不理俗事。”
“大师才说受红尘扰。”
方丈闻言笑道:“流声刹地处西境,不与世争,天下再乱,与流声刹何干”
“佛慈悲,难道忍心看百姓遭难”
“难,本
第五十九章 人生得意
从前至今,一直有流声刹头香千金难求的说法。其时,方丈七空为避其攘,提防有人在其中牟利,行不善之心,遂在流声刹所处的黾山山顶修了尊千手千眼观音立像,以四十二手象征千手,每手各有一眼,以大慈悲的无量广大,以观音之眼观世间善恶,度世人愿求。后在观音莲花座下各雕十二生肖,所求之人既可依本命敬香求愿,又可依观音千眼之法求解,解了一香难求的困境。
顾谙在半山腰的居士院前看流声刹里涌动的人群,又抬头仰望着山巅之上立的观音之像,良久不语。
殷涤立在顾谙的左侧,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少女美丽的面庞在佛光的照耀下,似染上了慈悲济世的不忍、不舍。殷涤不知自己为何会起了这个念头,继而又想起顾谙三十而终的命数,心中一悲,突地记起寡母曾讲过的一个故事,于是对着顾谙讲了起来:
“小时候,那时我还没拜师,有一次随我娘拜庙,因为当时太小,记不清是在哪尊佛像前有一个童女,我指着那个童女跟我娘说,那个童女和我真像,我娘听到这话,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连香也没上,就拉着我回家,找了村里的一个阿婆,扎了个稻草人,穿上我的衣服,半夜在村头烧了。”
顾谙一笑:“你娘给你找了个替身”
殷涤一愣:“你知道替身之说”
“有这样的传说,说天上神佛身边的童男童女常因贪玩流落人间,会有一二魂魄归不了神佛道,在人间做了凡童,仍然保留着在天上的模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本尊或神仙见到他们的样子、听到他们的声音,都会召他们回去。有懂这个说法的人家因舍不得孩子,便求了有法术的人,扎个替身烧烧,念一念,活过一世。没想到这事还在你身上发生过。”
“或许,你也是这样的”殷涤试探着问道。
顾谙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殷涤:“师姐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突然就想到了。”
顾谙一笑,说道:“师姐你想多了,不过我承你的情。”
殷涤一时无语,顺着她的眼神望向山下。
“师姐起卦了吗”
“晨起起了一卦。”
“给谁的”
“天女的。”
“如何”
“他乡遇故知。”
顾谙了然一笑。
“师妹也算到了”
顾谙又笑,看得出她心情很好,说道:“我的卦术倘能及得上师姐,就可以开山收徒了。我笑是因为下山前师父也算到这一卦,且说出此人是谁。”
“是谁”殷涤好奇道,更佩服师父的高深。
“师姐不必佩服师父,这位故知不必据卦象就可知。”顾谙指着依山而行的一位灰发老妇道,“南师胜聪来了,菘山三子还会远吗”
“她就是南师”
“貌不惊人吧。天下名宿多出南杞,老一代中活着的就只剩胜聪和江衡、远庚,胜聪一心欲成就一代明君,南宫起算是废了,所以她将心思都放在南宫轶身上。当年南杞宫乱,严家独宠,举南宫轶为太子,就是得了这位胜师首肯。在南杞她就像位神仙,受百姓膜拜。”
“远方是远庚后人”
顾谙点头道:“远庚志在育天下,不在庙堂。”
“师妹想------活捉这位胜师”殷涤问出心中疑问。
顾谙大笑,道:“师姐,她是胜聪,与师父齐名的一代宗师,我哪筋劲搭错了,将心思用到她身上,自取败名”
殷涤心中也暗叹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遂自嘲道:“是我搭错了筋。你方才说菘山三子不远了,我还以为你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我是有账同他们三人算。砚城一役,门内有叛徒出现,是菘山三子救了他们。我得知道南天女峰的目的。”
“门内叛徒”
顾谙顿了一下,更正道:“不能算叛徒,该是细作。潜在山上多年,积蓄了些力量。我查到的讯息有限,还不知这些人的底细。”
“师父知道吗”
“宗师级的人物,是具慧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六十章 有远客至
长生果跳下马车,整了整衣衫,手搭凉棚抬头望山顶的观音像。今日晴空万里,从山底向上望去,观音像法相庄严,俯瞰众生。长生果收势合十虔诚一拜。身后有人近前,赫然是砚城昇月面馆掌柜的。长生果一脸向往之色对来人道:“叔叔,都说流声刹头香最灵,我也想求一求,拜一拜。”
“你求什么求祖业还是家宅”
长生果羞涩一笑:“我想求菩萨指给我一位心上人,和她成百年之好。”
其叔闻言一笑:“小子,出门前家里不是这么安排的。”
长生果将因长途奔波而垂下的一绺长发咬到嘴里,嚼了几嚼,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其叔也不拘他,回身从马车上抱下一箍佛香。长生果燃香一柱,遥空便拜。其叔异道:“哪有在山门处拜的”
长生果拜了三拜,对着观音像插香入地,对其叔道:“菩萨看得见我,必会允我所求。”说罢,昂首进了山门。留下一柱硕大的佛香,香烟袅袅直上,氤氲升腾。
长生果进山门不久,又驶来一辆宽大马车。有人隔着车帘低声禀报了什么。车内人一笑:“佛门地,讲求随心,他认为佛在此处便在此处拜,与你们何干”
“是!”
“以方,我求了五年佛,佛总不如我愿,难道是嫌我拜错了地儿”
车内有声音答道:“公子,佛是想考验你的决心。”
被唤作公子的人闻言一笑,道:“以方言之有理,佛既考验我的决心,也考验我的诚心。”
“公子所言甚是。”
车外有人又禀:“公子,佛堂已安置妥当。”
“去居士院。”
车外侍从一愣,答道:“公子,居士院还未收拾。”
公子轻叹,旋即另一个声音起:“七衙!”
“是!”
未有命令,却有人接令。
公子心情很好,未计较随从的办事不力,而是道:
“以方,你手下亲随,我最喜的就是七衙。”
“公子真爱说笑,怎么是我的手下,不都是公子的手下吗”
“拉倒吧!少在这儿糊弄我,我的手下我跟你要过几次你都不肯割爱。还在这儿讲我的人,佛祖听着呢!”
“佛祖也知晓以方忠心。”
一阵笑声过后,从车上走下两位书生:砚城少主唐不愠及砚城副兵马司厉以方。厉以方以手势止了随从,一人陪在唐不愠身边,沿山门而上。
唐不愠一柄纸扇轻摇,步调轻缓,全不似身边那些敬香之人,加上他俊美的相貌,倒惹得不少人驻足观望指点。
唐不愠似已习惯被关注,既未恼也未羞,仍旧信步走着,或看看沿山的风光,或与一二僧人攀谈几句,并不急着拜佛。
“公子更像来踏青的。”厉以方慢了唐不愠半步玩笑道。唐不愠微微一笑,接道:“我慢了脚步可是为你着想。”
厉以方拱了半拳:“谢公子挂怀。”
唐不愠正欲开几句玩笑,却一眼看到人群中袅袅而行的唐不敏及再前方随人群而动的南宫轶,不觉止了脚步,收了纸扇。
“公子”厉以方近前低声问道。
“倘若不是她一心要嫁南地,父亲也不会那么快签订不战之约了。”
“若讲约束之力,该是四地均受,若视那条约是一张纸,他们三方有一方毁约,咱们便可以不遵守,依此算,所谓不战不过是互相制约,并不针对砚城。”
“话虽如此说,但被人牵着鼻子走总是不舒服的。”
“公子想看高处风景,须得攀山越岭,此中不易决非言语可说。既不易便当不说才最妥当。”
唐不愠眉头一紧,立时明了厉以方之意,旋即卸了周身焦躁之气,把玩起纸扇道:“七空大师首座弟子弥故手中有一柄顾谙所赠的扇子,黄竹做骨,绢纸做面,简兮公子的梅花篆字题诗,我甚是喜欢,曾以千金相购被拒,真是惋惜。我求佛五年不得,又求方丈为我做媒,也遭拒,你说菩萨是不是不护佑我”
“公子,倘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你求什么”厉以方突然问道。
“江山我求之,美人我亦求之,两者我都
第六十一章 又见山门
佛门,清静地。
荻娘说许了一卷金刚经,为娘祈福,还说这也是七空大师的意思。可拘她七日,对他有什么好处顾谙不知老和尚这么做的目的,但她不敢忤。她可以任性,可以肆意,可以蛮横,却不敢忤老和尚。
或许这就是命,命里有克星。老和尚就是她的克星,他却说是报恩。
这世上,有拘人报恩的吗
顾谙浅浅一笑。
碑林入口处,弥故合十微笑:“公子!”弥故喜欢称她公子。
顾谙笑迎:“老实人,你一直守在这儿”
弥故被提旧事,丝毫不怒,如沐春风:“公子去年跑了。”去年佛诞日,顾谙诓了弥故一车书,至今未还。藏经阁首座弥故被罚守碑林至今。
“太忙,书没看完,所以没还。”
“小僧这一年,将公子所借之书重默了一遍。”
顾谙一愣。
弥故一笑。
“你既爱抄书,那金刚经你帮我抄”
“那是公子借书不还的惩罚。”
“胡说,那是佛祖给我的课业。”
“公子不信佛,所以佛不认识公子。”
顾谙咧嘴:“老实人,你不老实了。”
“拜公子所赐。”
顾谙欺身近前,弥故脚不离地,退后数步。顾谙继续向前,弥故继续后退,如行云流水,直至碑林深处。顾谙听到碑林关闭的声音传来。
“老实人,你诓我。”
“非也,是公子入境了。”
顾谙停下脚步,疾驰而出,转瞬间便至碑门处,一掌打去,紧接着一道火弹打出,顿时碑门被炸裂。门口的小僧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顾谙心情大好,脚下加劲,逆风冲出碑门,却又见碑门。
弥故如影随形,一脸的不悲不喜。
顾谙眼观阵法,问道:“不是八卦阵”
“师父说八卦阵太难,公子闯不过。”
顾谙冷哼一声,提气入阵。
“老实人,原来是梅花易数。”
阵外,弥故笑答:“师父说考究一下你这一年的长进。”
“老和尚那么奸诈,一定不会老老实实摆阵。”
数息之外,阵内传来顾谙了悟的声音:“老实人,是你摆的阵”
“我很老实的。”弥故笑道。
再数息后,顾谙咬着柳条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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