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牧行云
“这个世上,被谣言所杀者多矣。”
“杀他们的不是谣言,是他们自己。”顾谙边说着边走下石阶,阶上还洇着浅浅淡淡的水印,顾谙觉得好玩,专挑着干透的地方,轻拎着裙摆,单腿一蹦一蹦地朝向跳着,偶尔侧目盯紧南宫轶,喊着“快点”。
很多年前,他也像今日这样站在阳光里,看两个小宫女在花园里欢快地玩着,他的心荡漾地也跟着起伏跳动着。那时他不懂这种春心的萌发是每个少年的成长过程,他开心地加入她们之中,围着御花园那株石榴树左右绕跑着,小宫女拉着他的手,咯咯笑着,那如水模样娇俏可爱。可是,他却倒在花海中。
皇宫炸了窝地惶恐,人人噤声,都道太子中了邪,皇后召了宫中巫师,在宫中禳法祈福。
从那时起他知道自己不是中邪,而是不敢靠近女人。
女人是刺,像娘,总会在自己满怀希望时突然刺来,刺得伤口越来越深;女人是锋芒,像母后,用她自以为最好的方式包裹着他,从未想过他已窒息难耐;女人如影,似唐不敏,总会在不经意出现在面前,像一汪深潭水,随形,心惊。女人还像春寒吧就像宫里的女倌、侍女,他的疏离对她们而言,也是春里那一抹寒吧
顾谙对于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形容她不是春里那点红,却带给他整个春日的暖;有时她如夏日骄阳,炽烈地烘烤,于他却是恰到好处的张扬。安静时她是美丽的,举手投足让他飘然;跳脱时她是欢愉的,即便张牙舞爪的样子也是可爱的。她也会悲伤哭泣,那时她像娇弱的雨中花,只为等待撑伞的他。
是啊,她不会是雨中花,不会真的等待一位伞下的君子,可他愿意这样去形容自己与她的关系。
如现在,少女眯着眼睛望向他,眼神清澈。
他喜欢她的眼神,没有杂质,只有他。
他喜欢她喜欢他。
街道两旁不时有孩童冲出来,嘻嘻哈哈地玩闹打斗着。南宫轶忙着穿梭在孩童中间,反受到他们一通嘲笑。南宫轶没有和孩童玩耍的经验,讪讪地躲避着,却被一群半大小子拥搡到一棵枣树下,不知谁摇晃了下枣树,紧接着小子们一哄而散,雨滴夹着白里带青的花儿落了南宫轶一身。
走在前里的顾谙适时回头,看着南宫轶笑道:“北地的待客之道,可还受的”
南宫轶扫落身上的枣花,亦笑道:“我如今不正在入乡随俗”
顾谙指着跑在头里,还回了下头的少年道:“他叫远行客,简兮公子的弟子。”
南宫轶微愣,随即答道:“原来这待客之道是有出处的。”
顾谙等南宫轶走近,帮他捡落几棵挂在肩头的枣花,感觉自己像温柔贤惠的妻子,心中一动,道:“女子十五及笄始得字,我亦如是。”顾谙抬眼认真道,“我的小字简兮,从此后,你可以叫我简兮。”
南宫轶呆在当场,从心到口,一阵苦楚升起,好一会儿他才小心地问道:“你用他的名字做小字”
顾谙为南宫轶的一根筋捉急,却也没有点破,故意扮作一脸懵懂,问道:“不好听吗”
南宫轶神情恍惚,喃喃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顾谙好笑道:“本想逗逗你,谁知你这么无趣。”
南宫轶认真道:“名姓这事岂能用来玩笑”
顾谙摆手,逗趣之心变成无聊之意,道:“听你的,以后不提便是。”
南宫轶得了保证,才缓了神色,道:“谙谙别拿这事吓我。”
顾谙长叹一口气,只得点头。
转过两条街,二人眼前现出一排排青砖黛瓦老宅,掩映在茂密林中。
“这是将军府”南宫轶诧异道。
“更确切来说是贺氏宅,依他们家的祖训,生子盖一室,产女种一树。瞧这房前屋后,看来贺氏人丁兴旺啊!”顾谙又回头跟了一句:“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南宫轶一噎:“不是有点,是有些。”
顾谙一哂:“这里虽无高墙大院,却是敕封的公侯府。”
待两人走近南宫轶才发现所谓密林竟是些果树,这时节各种果儿花儿地缀了满树,树下种着长生果,顾谙指着花叶道:“长生果的花儿是互生的,小叶昼开夜闭,很有意思的的植物。”
“谙谙若不说任谁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歃血为盟
北芷相师堂因缘际会入朝阁,以其精准的眼光,霸道的手段,凌厉的执行力辅佐海氏,使北芷近百年不生战事,在民间赢得一片盛赞。只是自这一任家主顾延龄始,相师堂在朝局上的作为日益减少,更多的是参与到江湖中去,与天下各门派熟络交好。南宫轶一度也以为是顾延龄的少作为思想及其与海氏百年约将至之因才使相师堂有退出朝堂的打算,原来是韬光养晦起来了。
“也不算韬光养晦。”贺萧道,“我不是相师堂人,不听从他们调遣,但夫人是相师堂八堂主之一,相师堂之事即是贺家事。”
南宫轶却道:“却不知三位的诚意是北芷天子之意,还是相师堂一家之言”
顾谙不讳道:“是我的主意,所以才会与你订十年之约。北芷国主幼小,不是你们的对手,皇上需要时间成长。”
“谙谙想在北芷皇帝身前设一个屏障。”
顾谙立刻道:“相师堂愿做你的屏障。”
南宫轶抬眼,眼中问询,话却没有问出口。
司北空心自明了,对南宫轶道:“夫君庚金之命,我却是阴木之命,两命相合利阳木。这是照夜给我的命判。”
南宫轶没有听明白司北空话中之意。
顾谙道:“雍城是北芷第一屏障,今日,贺将军与你亦立十年约,十年不生战事。”
南宫轶却对谙谙严肃道:“国家政事岂是你三言两语可定又岂是两人凭语决断”
“砚城与三国的不战和约倒不是三言两语定下的,为保砚城中立之势,四君子斡旋方得,如今不也是轻易被废我顾谙虽一介女流,不与诸君立于朝堂,却敢应承今日之言,相师堂愿以己身之力护佑两国,促十年不战之约。”
南宫轶提出疑问:“一个江湖门派,如何立于朝堂之上,搅动风云”
“吾辈虽草莽,亦知生命之贵,不愿战事起。”顾谙道,“但有伐两国者,我相师堂愿做先锋,只至最后一人。”
“我并非此意。”
“此亦我相师堂人之志。”顾谙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南宫太子若同意顾谙之举,贺某愿与太子歃血为盟。”
南宫轶再次抬眼看向顾谙,心中百感交集。
屋内,有人盟誓,屋外,有人静默。
司北空看着脸色安静的顾谙,先开口道:“你其实可以留在屋中作证人的。”
“婶婶也觉得我此举莽撞吗”
“不但莽撞,还胆大。”
“阴木嫁庚金,利阳木。我愿这阳木者万民。”顾谙道。
司北空笑道:“当年有多少人说我嫁贺家是相师堂施的美人计难道就无人信我是为爱嫁得贺萧非得端出个‘美人计’来做说辞你瞧我的模样,哪里形容得出‘美人’二字”
听到司北空的玩笑话,顾谙脸色和缓,道:“许是人家觉得唯有美人计可衬二位之姿。”
司北空看着院中空空的莲缸,道:“其实你不用这般费心,北芷的命运不是凭你个人可以改变的。”
顾谙顺着她的眼神,亦看那口缸,问道:“又没养活”
“是,七空大师说养活了这缸莲,我才有女儿命。院中套院地盖了五间房,连棵小树苗都没栽下。”
顾谙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展颜道:“看婶婶生了五个儿子,我相信您是因为爱将军才嫁他的。”
司北空“呵呵”两声又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何苦这么拚命”
“婶婶,我生在北芷,视自己为北芷人,可我也是相师堂人,从异域而至,终要奉祖命归根。婶婶,矛盾在身,真不是好滋味。”
“谙谙,圆满是大境界,但不是人人皆可得。”
“走到如今断无回头之理。”
“你可问过八堂及众家兄弟,还有谁愿意回异域”司北空转头看向顾谙。
“不能问,问过军心就散了,不到百年期满,不能问这个问题。我相信相师堂来到这个世间有因,将来咱们的归处老天也会给一个结果。”
“既如此,多思无益。”司北空道。
“我要保北芷,亦要找结界,这恐怕就是我活着的意义了。”顾谙苦笑道。
“你还有屋里那位太子。听说他向你提亲了可打算应了”
“这天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再不羁也不能视他已定的婚约为不见。如今东盛访我国,必有所图;咱们与南宫轶盟约就要保证他坐稳帝位;乾国唐不愠虽说愿意与我国交好,但他向来是个利益至上之人,不可全信,要想个制胜之策,使他只能近北芷;壶中天捎来话儿,过冬时还要补一场及笄礼,那位老太太是个爱闹的主儿,我还不能拒绝,这桩桩件件都需要处理,哪还有空去想这事”
“难道爱不爱他也要费神去确定吗”司北空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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