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牧行云
后院传来犬吠,伴着急促的脚步声,间或有陈娘为护着大狗与仆人的吵嚷声。
“南宫轶递了拜贴。”
顾谙“嗯”了一声。
“他也是来求亲的吗”
顾谙抬头道:“爹,我离家数月,甫一见面,您就问这些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您就不关心我有否受伤身体可好”
顾延龄放下茶碗,道:“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我面前再说婚姻大事怎能是无关痛痒之事”
顾谙亦放下茶碗,不高兴道:“我又不会嫁他。”
“女儿,你不嫁他还允他一路相伴”
“我喜欢他啊!”顾谙直言不讳。
“两情既相悦为何不嫁”
“我不想伤害他。”顾谙道,“或者我还没有想好自己可不可嫁给他。”
“谙儿------”
“爹,您只打算和我谈婚事”
顾相却轻叹道:“我连你的婚姻大事都不能过问,我还能谈什么我又能改变什么”
顾谙陪笑道:“爹,您能问能问。”
“倘愿意嫁便嫁吧。”顾相开口道,“身份羁绊都不是问题。”
顾谙笑了,自己转了话题道:“老师的案子我算无功而返。”
“当年,我去狱中看望章兄,问他为何不自辩,他说愿用己身之死去完成一生忠君的承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月下心事
月满弦。
窗棂、影墙,有古韵传来,戚戚之音切切。
茶汤已冷,有公子至。
弥故抬头,止了琴音。
“老实人,我若求佛,佛可会佑我”
弥故合十答道:“一切因爱会,皆由因缘合,合会有别离,无常难得久。”
顾谙悲伤道:“佛也会因缘合离而难长久吗”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
顾谙坐到弥故身边,指腹轻压琴弦上,有泪垂。
弥故想将人儿拥入怀中安慰,告诉她世上有一种禅,可悟因果、可得明道。
可是,他自己都不愿修那道禅,又如何劝她远离尘世
“老实人,我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我娘偕手游历名山大川,做一对神仙眷侣。”
曾经,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一抬眼便能看到她。
但这世间,往往因不易得到才会成为最大的愿望。
“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我的身体很好。”
“案子呢”
“章儿与爹爹的意思是老师的案子不要再查了。”顾谙将原由对弥故细细讲了一遍。
弥故沉吟半晌道:“流声刹山门前那座石碑很有可能就是你说的庚五娘送来的。”
听弥故提起石碑,顾谙道:“流声刹的碑林有秘密,是吧”
弥故不语。
“老实人,你不会撒谎。咱们出碑林那天,你封印了瞳瞳林,是吗”
弥故仍不语,只轻轻拨弄着琴弦,古朴之音传出很远。
“你知道那秘密是什么吗”
“公子,那里不是你我能探知的地方。”
“可是老实人,你想过没有这世间可能有一个通道,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我们可以从中迈向另一个世界。”
弥故惊愕地看向顾谙。顾谙眼神一黯。
“公子”
顾谙仰头看那轮月亮,娓娓道来------
“八十五年前,相师堂主顾一言携十八位兄弟从结界入,来到这个世间。我不能确认当时是否还有别人闯入,但有史载,有百姓证,他们从熊熊烈火中冲出,未伤分毫。再后来,顾一言被北芷国主所救,与其签订契约,守护海氏一族百年------”
“这个故事天下皆知。”
“天下人认为这是故事,可对于相师堂人而来,却是事实。相师堂如今只剩八堂,再过百年,还会有几堂再过百载,世恐无相师堂人。”
“公子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如今相师八千子弟多北芷人。真正的相师人寥寥。”
“传说相师堂人从天女河源头而来,这也是你格外注意瞳瞳林的原因吧”
“是,我要寻找结界。”
“你要寻找结界你寻找结界做什么”
“回家!”
“你生于斯长于斯,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要回哪去”
“不是我走,是我想为相师堂寻一个安稳的立命之所。”
“不是还有壶中天吗还有流声刹。”
“壶中天再隐秘也还在北芷境内,有水路山道可寻。流声刹是清净之地,不该被牵扯进来。老实人,相师堂护佑海氏百年,知晓北芷秘密千百,一旦我们与海家契约期满,将会面临一个什么境地”
“什么境地”
顾谙看着弥故,苦笑道:“真是老实人。”
“难道海家会赶尽杀绝”
“知道历代海家帝王最后一道遗嘱是什么吗”
弥故低声问了句“是什么”
“诛!诛相师一脉。”
一字诛心。
弥故合十,不再言。
“这道遗嘱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佳偶天成
三娘子坐在案前,看着多年未见的徒弟。
“近来不知为何,总想起你拜师那年,扔了油纸伞,追着你娘跑了好几条街的事。”三娘子感慨道。
厉以方笑道:“北方雨寒,弟子足足躺了半月。”
三娘子示意厉以方坐下,道:“以前你随母居于相师堂时不过是无名少年,后来厉家将你们母子接回你成了厉门长子,而今厉家助唐氏自立,封侯之日不远矣。相爷令我问过你的意思,再决定你与章儿的婚事。”
厉以方重又起身,回道:“不敢瞒师父,宗门不知弟子在北芷军中之职,确实有授意辅佐唐氏。”
“你若自逐师门,我不会拦阻的。”
厉以方愣道:“师父要将弟子逐出师门”
三娘子摆手道:“以前是方便你们母子居住,收你为徒赚个说法。如今你也算功成名就,你娘也有了倚靠,自不需这师徒名号来做掩护了。”
厉以方见三娘子真动了逐他出师门的念头,趋步跪拜于师前。
“我收徒弟,从不为彰显门户,光大我的名声。只要你们活得好好的就是我最大心愿。你不用内疚,逐师之事不怪你,是我向相爷提出来的。”
厉以方泣拜。
“我认为这样是对你最好的安排。至于你与章儿的婚事,你要想清楚,厉家不会想与我相师堂结亲的。”
“谢师父良苦用心,但弟子自入师门起就未想过背离师门。”
“没人说你背离,毕竟厉家与相师堂在江湖上屡次发生摩擦,两派之间也并未因你的斡旋而和解。这次你助咱们谈拢不战和约一事已是违背宗门之规,算是为师的一点私心,不想你被相师堂牵累,所以与相爷商量过,准备除了你的名号。”
“师父!”厉以方再拜,“弟子不怕。”
“以方,相师堂与北芷海家还有十五年契约,这十五年会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我们这些老人不惧死,但章儿她们尚小,为章儿考虑,你也该为她寻一个退路。”
厉以方抬头,不解。
“自古帝王家何曾出过有情人”
“既如此,相爷为何还执着追随北芷”
三娘子一笑:“以方,你如今辅佐的也是一位君王,他对天下的杀机你不是没见,你又为何执意相随”
“我------”
“人总是将希望留在最后,所以人生是赌博,为着不知哪一场会赌赢的赌注甘愿执着。相爷如是、你亦如是。”
“烈火烹油尽,相师堂何去何从”
“以方,咱们师徒这次谈话后,你便不是我的弟子了,这些话也不要再问了。”
“可章儿依然是相师堂人。”
“章儿是,你不是。”三娘子重申道,“不能对你说的,章儿只字不会透。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给她庇护所。”
厉以方应了声“是”。
“至于你与章儿的婚事,我代表相师堂与你约法三章:一,因半山门与相师堂的关系,顾及你的宗门地位,你们的婚事只在相师堂举行,除告之你娘外,不必告之半山门。章儿家中只有兄长,此时人却在外地,赶不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二,婚后,你不得再踏入相师堂总堂半步,日后不得使用相师堂暗语、徽印。三,成亲后,章儿仍有她的自由,你不得以任何形式迫她做与她意愿相背之事。你依得这三章,我就许章儿嫁你,若不依,大道各走半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厉以方苦笑道:“师父不觉得这三章对弟子不公平吗”
“我现在是代表章儿与她的夫家谈判。”
厉以方从容一笑拜道:“师有命,弟子莫不从。”
三娘子笑道:“去吧,她们等着你。”
三娘子话音刚落,门口处,现出章儿的身形。厉以方一揖拜出。
直到厉以方与章儿走远,女姁慢慢挑帘而出。
“回了趟南杞,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三娘子抬眼问道。
女姁却看着两人的身影道:“也只有你敢应承他二人的婚事,还煞有介事地搞什么约法三章。”
“你不为他们高兴吗”
“等有一天厉家那个老怪知道你让他的孙子也娶了相师堂的人做妻子,不得蹦着高地来找你拚命”
三娘子好笑道:“娶章儿是以方的心愿,我达人所愿,是菩萨心肠,我帮他们家娶了个贤妻,他们该烧香谢我,凭什么来找我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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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君子之道
贺萧觐见皇帝,君臣二人在御书房内商谈。
海一芊静守在御书房外,远远地,看到他从开满鲜花的路上走来。周身的儒雅,一如既往的写意洒脱。
他从不问皇上在做什么,只是绕着花园散步,偶尔偎在木桥边,和鱼儿说些什么。
她未曾靠近去听,只是目送他每一步,而每一步仿佛都是她与他的距离。
贺萧走出御书房里,仰面正与顾延龄眼神相交,贺萧拱手一礼。顾相微微一笑,信步下桥,道:“雍城固守,贺将军功不可没。”
贺萧又行一礼:“相爷携帝数载如一日,更是辛劳。”
顾相伸手相邀,贺萧随之。一相一将迈上木桥,停在桥栏边对谈起来。
小皇帝不知何时站在海一芊身后,问道:“相爷三日未上朝,五日未入宫了吧”
海一芊退后居于帝后,答了句“是”。
“我与他的儿子生于一日,一生一夭,你说他会不会恨朕”
海一芊答道:“帝者,天命所归。相爷之恨何由”
小皇帝回头笑了。
“堂姐,你说救命之恩有还百年之期吗”
“皇上在怀疑什么”海一芊问道。
小皇帝又笑,朝木桥上两人走去。海一芊趋步上前,被小皇帝止住:“明日早朝召见南杞与过乾国使臣,堂姐去安排吧。”
小皇帝只身上了木桥,加入将相的谈论中去。海一芊转身,将身淹在花海中,沿着他来时的路走远。
海一芊的心莫名地忧伤起来,她与他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圣旨传到会国馆的时候,厉以方刚从相府归来,小登科的喜悦溢于言表,将传旨官狠狠地打赏一番。南宫轶此时却与佳人泛舟于歇马河上。
微风轻轻吹拂,舟中木案上有素菜烈酒。
“章儿姑娘今日怎么没跟出来”
“太子殿下是请人泛舟的还是来找人的”
南宫轶一笑:“不过随口一问,谙谙今日怎么恁地小气”
顾谙将两人面前酒盅倒满道:“我历来小气,怎是今日才这样”
南宫轶闻着空气中的酒香,问道:“咦,不是四路酒”
“太子殿下只识四路酒”
“是我以为谙谙只喜四路酒。”
“我是喜四路酒,不过今日这酒是堂内一位长辈所酿,每年这时节会送来两坛,我取了一壶来与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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