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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师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牧行云
    “佩服。”弥故赞道。

    “好说好说。老实人,老和尚是铁了心要拘我七日了。”顾谙虽说着,人仍未入碑林。

    “公子谬矣,师父是想公子将去年的课业完成。”

    顾谙扮可怜道:“老实人,我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再那么拼了。”

    弥故笑如故:“师父说从公子入碑林始算起,此时日中,公子确定还要与小僧聊一聊”

    顾谙丝毫不示弱,道:“我不在外面看着手下,他们可能会闯祸的。”

    “无碍,师父说都是小孩子,顽皮闹一闹正常,闹得太凶时会有人替你管管的。”

    “老和尚要做什么”

    “无规矩不成方圆,师父说要立立规矩,好教他们知道流声刹到底是谁的地盘。”

    听到“地盘”二字,想起先前意气风发地将此处纳为自己“地盘”的豪言,顾谙一翻眼怒道:“臭和尚,敢偷听我谈话,我要找他算账。”

    弥故佛袖轻挥,一道阻气冲盈佛袍,拦住顾谙。顾谙抬手左掌,右拳随到,双脚如飞,盘击弥故双腿。弥故只一味随顾谙动,并不接招。顾谙瞅准时机,一个错转身奔出丈外,弥故敛背手,如飞鹤盘旋云上,似乎飞翔只是他的本能,而捉弄顾谙才是他的爱好。远远地,顾谙便瞧见南宫轶走上云桥,刚急呼一声“南宫轶”,人便被弥故拦下,佛袖挥动,逼得她节节后退。

    “老实人,你这么待我,不地道。”顾谙一边耍赖一边还击,“我师父要知道你这么不地道,一定会为我出头的。”

    “能与三娘子一战,是小僧的荣幸。”

    顾谙突地住脚,半弓腰,开始大口




第六十二章 有三日劫
    流声刹,碑林,小室。

    有佛衣少女静坐,面前一方禅桌,一壶淡茶,一卷佛经。

    淡然了人生。

    风入室,又吹到檐上,吹落丝丝烟火气。

    有饭香飘来。

    少女抬头,一只黑色大狗摇着大尾巴钻进来,来到禅桌边,仰着脖专注地看杯盏里的剩茶。

    “你想喝茶”顾谙伸手去摸大狗,大狗顺势趴到她的身边。

    “你好乖呀!”顾谙挠挠大狗的颈毛,“狗儿,你的毛好软!”

    饭香味浓,挑帘进来位着褚色浆布的衣裙妇人,左右手各端着一只饭碗,送到顾谙和大狗面前,并不言语。

    是一碗素炒饭,饭粒颗颗泛着金黄。

    “给我的吗”顾谙抬头望,“只这没有菜”

    妇人微歪着脖,点了点头。

    “我正长身子呢怎么只吃这个”顾谙知道和她讲没用,便冲门口喊了句,“老实人!”

    弥故满面和蔼,合十进室。

    “老实人,你是不是在报复我”顾谙未起身,语气不善道。

    “陈娘循你而来,是与你结缘,她擅厨,这一点确是小僧的福气了,不然,公子在这儿只能顿顿喝粥。因小僧的失误,丢了一车书,师父罚小僧凡事自立,小僧已喝了一年的粥了。”弥故娓娓道来,不怨不怒。

    “所以呢”

    “公子吃罢午饭,要将室外水缸添满,这是今日课业。”弥故郑重其事。

    “如果我不呢”

    “明日便无水做饭了。”

    “老实人,这一年你是不是光想什么对付我了”

    “小僧还念经了。”

    大狗趴在地上开心地舔食起来,吃个净光之后扒起前爪,又瞄上了顾谙的炒饭。顾谙看着它滴溜溜的眼珠,白了它一眼,道:“你恁地好命,还有炒饭吃。”

    狗儿似听出顾谙话中不悦,呜呜一声又趴下身子,将头拱到顾谙脚底蹭了蹭示好。

    “老实人,我每年捐给流声刹那么多香油,连顿饱饭都混不上”

    弥故嘿嘿一乐,道:“小僧被罚守碑林,不太知道寺里其他事。”未等顾谙接话,他又道,“负责居士院的师弟方才来说昨夜有人解毒,用的是蛇胆,只是竟意外地引群蛇进了居士院,吓坏了一众居士,更奇的是那群蛇大都去了砚城唐小姐的室内,听说咬了丫环,好在唐小姐懂得救治。”

    顾谙一挑眉:“是吗真是好巧,章儿爱养蛇,最懂解毒。若那小丫环不见好,可以跟章儿讨个方法。”

    “一定!”

    “或者让我出碑林,我可以跟唐大小姐商量一下治蛇毒的方子。”

    “公子睚眦必报的性子依然没变。”

    “所以你要不要去给我准备几样可口的小菜”

    弥故合十,道:“小僧喝粥去。”

    顾谙不理弥故的老神在在,瞄了眼饭碗,陈娘忘记给她带筷子了。半晌顾谙问道:“你觉得我是像狗儿那样舔着吃好还是用手抓着吃好”

    陈娘并不理睬顾谙自以为是的幽默,而是蹲到顾谙面前,不眨眼地看着她,竟把顾谙看得有些不自然,稍稍别了别头。

    “你给我买的面,还给我钱。”

    顾谙愣了愣,仍旧没有想起她是谁。

    陈娘又道:“我儿子丢了。”

    顾谙猛地想起明峡镇客栈小二所说的那个脑子有些毛病的“陈娘”。

    “是你”顾谙不知她为何会跟过来。

    “陈娘”顾谙试探着唤了一声。

    陈娘木讷地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像个稚童。

    “你来做什么”

    “我想做饭给你吃。”

    顾谙突然觉得这一定是老和尚的圈套,绝对是圈套。

    “我有厨娘。”

    陈娘固执地又道:“我想做饭给你



第六十三章 渔翁之谈
    流声刹,碑林,室外井水边。

    顾谙用麻绳系住木桶,丢进井中,一下一下向上拉着,一桶一桶运着井水。汗水浸湿鬓角,打湿少女垂落的发丝。

    弥故还在打坐,闭目不观风月。

    室内,陈娘轻搂大狗坐着,透过落地长窗看院子里忙碌的少女,她的心好静好静,仿佛刚从梦中醒来,恍悟这样的活法才叫人生。

    春风,从东方来,带来琴声。

    此际,日渐西沉。

    桑暮坐在唐不愠对面,静静地看着桌上的凉茶,将手覆盖其上,须臾,有热气升腾,碗中飘散着几枚茶叶。桑暮轻轻吹去,茶叶飘出茶碗,落在飘窗上,绿意蔓延,有枝缠绕窗棂,有黄鹂轻鸣。远处,有佛号声响------

    此际,日渐西沉。

    唐不愠将茶水含在口中细细咽下,才道:“收了吧,再绚烂也是假的。”

    桑暮伸手,飘窗上的茶叶飞落他的手下,他凭空开始作画,慢慢地有女子轮廓显现,倚在窗前回眸一笑,千娇百媚,赫然是顾谙。

    唐不愠心头一暖,亦是一笑应之,正待再瞧,却见桑暮收手,身影消散,桌上洒落几滴水珠。

    “若是唐少心头好,明知是假的也想靠近,不是吗”

    唐不愠的心情似乎在见到顾谙的幻影之后好了许多:“听说相师堂的女姁是一啄门的人。”

    “是在下的师姑。”

    “听说她甚是了得,连你师父都曾败在她手上”

    桑暮正色:“是。”

    “如此,我还敢把赌注放在你身上吗”

    桑暮一笑:“唐少是顾谙的对手吗”

    “门主觉得我不是她的对手”唐不愠把玩着茶杯继续道,“如果我娶了她是不是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倘如此,在下的问题也不成问题了。”

    “你在顾谙身边查到什么”

    “我只答应唐少负责试探她。”

    “从砚城起你便潜在她身边,会没有收获桑暮,我很好奇是什么让堂堂一啄门主以真面目示人了”

    “一啄门以利为先,这是门规,我不会破,唐少不必试探我,我接近她们是为一桩旧怨,与唐少所谋之事无关。”

    “那就好!你既选择与我合作,就要遵守我的规则。顾谙是我必得之人,你要慎行。”

    “唐少如今该忧心令妹与南宫轶的婚事。一个有婚约在身的贵胄,却为另一个女人日夜不歇地赶来,这貌似不是件好事。”

    唐不愠冷冷道:“这事我妹妹会处理好,不劳门主费心。”

    “唐少能公私分明最好。”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顾谙意在南宫轶,我们可以助她。”

    “怎么助”

    “佛诞日后顾谙会去南杞调查一桩旧案,依南宫轶的性子必会随行,我们可以助顾谙擒住他。唐少既哄了美人开心,我们也除了一大心患。”

    “主意是不错,可你怎知顾谙有擒他之心何况在南宫轶的势力之内,还有半璧公子襄助,你确定能拿住他”

    桑暮一笑:“唐少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只是诛杀南宫轶,令妹那儿怕无法交待。”

    “这桩婚事我本就不赞成,如此也好,我再给她安排更好的夫婿。”

    桑暮腹诽:天下还有比南宫轶这位未来的皇帝更好的夫婿了吗

    “据我门下弟子报,顾谙今晨入了方丈室再没出来。”桑暮道。

    “不是没出来,是进了另一个入口。”

    桑暮惊异:“碑林流声刹禁地怎么可能”

    唐不愠面色不起波澜,道:“相师堂少主,北天女峰代掌门,这两个身份,似乎都不及她在流声刹的地位。七空大师的方丈室近十余年甚少接待他人,她却可以在那里吃茶谈笑,偏偏这样一个受大师青



第六十四章 得之护之
    四月的春夜,晚风也柔了起来,近窗的一株花叶积蓄的水珠上爬来只小蚂蚁,摩擦了几下触须,便从这一株滑落地面,小蚂蚁“嘿嘿”笑着,迅速地爬上另一株花茎,乐此不疲地玩着游戏。

    胜聪静立在窗前,看那只小蚂蚁,南宫轶恭敬地陪侍在旁。

    “瞧,它活得多惬意。”

    “是!”

    “我也想做一只蚂蚁,一生所图简简单单。”

    “老师身体不好,怎么下山了而且身边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

    胜聪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喜欢顾谙”

    南宫轶被胜聪直奔主题的问话问得懵了一下,旋即认真道:“是!”

    “轶儿,你想过没有,大婚后你就会即位,顾谙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放弃一切为你守在后宫吗”

    南宫轶没有回答。

    “很显然不会,在她的王国里,她的夫婿是站在她身边的良臣谋将,而不是与她对立的你。”

    南宫轶脑中浮现简兮公子模糊的身影。

    “我虽不喜唐不敏,但她能为你固后宫,只这一点便强过顾谙。你是南杞的天,为南杞而活。”

    “因为我父王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想简简单单地爱一个女人,她们便杀了我娘”

    胜聪面色一愣,稍垂了眼帘,却没有辩解。

    “老师,为南杞而活这话你对父王说过吗你那么想助他成就一代明君。”

    “没有,所以我后悔了。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他。”

    “老师,从小我所求的都得不到。小时候,我粘着娘,她会把我推开,有时------还会没有理由地打我------我以为她不喜欢我,我便用功学习练武,希望我的优秀会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没有,她仍然不喜欢我,非但不喜欢,还不许别人喜欢我,连出了次宫也被鞭打。多明显,她就是不喜欢我。可她被赐死时,回头冲我笑,说她爱我。多么荒唐,我这颗心已经修炼的即使她不喜欢我,我也能活得很好了。筑了那么多年的心墙轰然塌了。我想她抱抱我时,她未给过我好脸,我习惯她的冷漠时,她又说她爱我。亲娘都这样,旁的人又会好到哪里呢母后刚进宫时,对我很好,我也真心待她。她明明说她喜欢研究学问,想做太学的老师,还让我保证将来我做了皇帝一定要放她出宫去。可没多久,她就上了父王的床。她生产时我藏在皇宫的鼓楼里,因为我怕,怕她生了个皇子,我就没有将来了。她生了个女儿,第二天,她就拉着我的手,跟父王做了场交易,成了南杞的皇后。他们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其实不愿做太子。还有太后,她从未给过我一块糕点,连我说话声调高了,她都会给我白眼,就是这样的她,竟拦下了我娘打我的鞭子。师父,太后明明不喜欢我,为何愿为我出头其实那一次我卷了包裹,准备挨了打之后就离家出走了。却因为太后的举动退却了。其后的若干年里我经常后悔,倘我逃出去了,过普通人的生活,也许我就能活得正常些了------”

    胜聪听了南宫轶的心里话,面上未起波澜,而是问道:“你说了这么多,与顾谙何干”

    “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名叫南宫轶的普通人,她会随意耍着小心计,好与我辩一辩;她高兴时对我眉飞色舞,伤心时会对我哭;她杀人时快意恩仇,善良时惹人爱怜;她会邀我喝酒,聊一聊心里话;有时还会瞧不起我,戏弄我------我喜欢那样的她。”

    “轶儿,她身肩两门,会是一个耍小心计的人吗”

    “老师,无论哪样,我都会觉得开心。”

    “轶儿,你与顾谙之间,如果妥协的那个只能是你,你还依然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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