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堂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牧行云
唐不敏抬头,腮边的泪凝成冰凉的水珠,犹不肯落下,更显得楚楚可怜。
“就因为我哥先出手,南杞便要弃子了”
“确切地说与弃子无关,是我需要一个与你解聘的理由。不敏,我想娶的那人是顾谙。”
“你喜欢她”
“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
“只怕是身份与地位更重要吧那样的一位天之骄女在侧,何愁天下不在手呢”唐不敏仰看着南宫轶,“就因为我没有顾谙的能力,你便弃了我,这不是弃子是什么”
“不敏,对不起!”
唐不敏认真道:“我不同意,成亲之事南杞已昭告天下,如今仅凭你一人之言说解便解哪有这个道理”
南宫轶铁了心要解了这桩姻缘,遂直言道:“此事我已禀了胜师。”
唐不敏目中起了凉意,以胜师在南杞的地位,即使严皇后也不能置喙其决定。
“原来太子早就存了解聘之心。”唐不敏失神道,“怪不得那三千石粮食被扣在北芷不肯运出,怪不得二聘放在驿站不肯送。我用热情、耐心换来的竟只是随口的一句对不起!男人发起狠来,当真是薄凉无情!”唐不敏眼中噙泪再次看向南宫轶,“只是太子,不知你的一厢情愿可能打动顾谙”
南宫轶无言。
唐不敏保持着大家之风,挺起胸膛,呼吸沉重道:“我虽心仪于你,却不会用眼泪来求你,我会站在原地,看你如何折翼而归!”说罢,唐不敏转身即去,未再回头。
佛塔下,胜聪与悧儿静立看着山下的一切。
“唐不愠急着昭示他的野心,是为什么”胜聪似在自语。
悧儿并不答话,她的目光落在对面山道上执扇的少年公子。一身普通白衣的少年公子并未注意到悧儿,他的眼神落在南宫轶和唐不愠身上。
“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说,您说这三人谁是螳螂,谁是蝉,谁是黄雀”悧儿好事问道。
胜聪摇头道:“老了,眼睛也浑浊了,看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唐不愠被人当作蝉放到凶险处,所以他急着翻身,以期能闯出个名堂,余下二人都不想做蝉,想做最后出手的黄雀,都按兵不动。唐不愠又不是傻子,只有动了才能改变格局。”
“你从不议国政、天下,
第八十一章 不战和约
落霞散尽。
唐不愠抬眼望向东山山道,那里站着位白衣少年,手里也执着一柄扇子,一副潇洒写意的作派。少年背山而立,与他对视。
唐不愠握紧手中的袖箭不停地搓捻着。
只是,他没有胜算。
只因白衣少年是齐佑,天下国势最强的东盛国的太子,东天女峰掌门刖汀的关门弟子,亦是闻名天下的“风雅四公子”的“绯月公子”。
而自己,只是砚城少主,是那个年年接到东、南、北三国“招安书”的砚城城主的儿子。
砚城是天下第一大城,却不是第一大国,城与国,便是自己与他的差别。
他与他,便如今日之势,他居上,他为下,他得仰望才能看到他,而他,轻轻一眼,便能看透他的周围。唐不愠退后两步,想站在角落里,离开他视线里的光。可他的光,让他无处遁匿。
他是齐佑。
这时,厉以方近身靠前,询问道:“公子,已经把小姐送走了。”
“知道为什么急着把你派到山下,接应大小姐送她走吗”
“是出什么事了吗”
唐不愠叹息道:“若以计谋论,我不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可是以国力论,我的确不如他们。”唐不愠回头看向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兄弟,接着道,“能怎么办每个人都有梦想、野心,难道就因为自己某些地方的弱势就要放弃以方,我不是那种人。”
“是!”
“砚城出事了!”
厉以方面色一凛。
“齐佑人在此地逍遥地拜佛,却派人对砚城下手,暗杀我四城城辅,重伤我爹。堂而皇之的拜访,堂而皇之的下手。”
“我们不是签订不战和约了吗”
唐不愠冷笑中夹着心酸:“齐佑要征收砚城四成税赋,他的理由是,本应直流入东天女河的河水因为砚城的阻挡及围拦,使得东天女河河水量日益枯竭,致使百姓生活艰苦难捱,所以砚城要赔偿东盛的损失。”
厉以方愣愣着看些唐不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问道:“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么耍无赖耍到这个程度他想干什么想把砚城变成东盛的附属国”
“不是附属国。”唐不愠悲凉道,“他的目标不是砚城,他也不想要砚城,东盛喜欢的是南杞和北芷。拆了砚城,陆地、水军可以双管齐下,进攻两国,他们图谋的是天下,不是偏安的一城。”
厉以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吃惊吗我们辛辛苦苦为之努力奋斗的家园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的。”
“难道砚城就是好欺负的吗”厉以方敛了诧异。
“属下虽不辨东盛的企图,可南杞与北芷中难没有人识破他们的诡计难道他们会坐壁上观砚城有危,他们岂会全身而退”
“以方,这天下哪里有永远的同盟者我们寻求了另两家的帮助,然后呢离了东盛的虎口,又会落到另两家的狼窝里。我们永远都是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公子想怎么办”
唐不愠坚定的眼神里透出狠厉的决绝:“这天下,逼得咱们不得不反了!”
“所以,我们要启用各国的暗桩了”
“是!”
厉以方顺着唐不愠的方向望去,他看不清白衣少年的神情,可他感觉一股凌人的寒气。从前他曾想过某一日他能携心上人的手同游天下,泛舟江河,做一对神仙眷侣。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简兮公子曾说过天下乱,砚城始。
天边暮色渐起,余晖映照下的古刹笼罩在一征祥和中,大地被染成慈悲样。苍天高塔就这样自自然然地俯视着众生,行走于世的众生,在暮色里,慢慢地日复一日地扮着各自的模样,演绎着悲欢离合。
“明明是暮春暖日,我却感觉逼身的冷。”唐不愠仰望天穹,叹道,“以方,咱们只有四
第八十二章 睚眦必报
顾谙看着胜聪背后侍立的菘山三子,对胜聪揖了手,问道:“在砚城时这三位师兄曾对我门下乐修阁阁主苏淇说过‘同气连枝’,如今苏淇与北芷叛军铮王把酒言欢。敢问胜师,这场军乱中南杞扮个什么角色你们南天女峰又起个什么作用”
胜聪笑道:“彼时苏淇未叛师门,仍是天女派弟子,那时若顾掌门便告诉咱们门内有了叛徒,‘同气连枝’一词我这三个徒儿是万万不敢出口的。”
顾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继续道:“哪里就是胜师所言叛徒一说不过家师认为一枚细作,权且留着观观,只是没想到贵门多事,误了处理此人的时机。”
胜聪摇头:“顾掌门意欲何为”
顾谙面色一暖:“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相师堂四师如今在南杞有桩私事,我欲前往接应,只是人生地不熟的,怕费时费力,加之又很想结交由芝师姐,所以想要胜师手书一封代为引介。”
胜聪点头:“由芝亦慕顾掌门,此事可。”
顾谙又道:“本门除间一事因三位师兄而生变,所以晚辈斗胆求胜师个情,请三位师兄走一遭,晚辈也是怕夜长梦多啊!”
胜聪脸色未变,道:“礼尚往来本不是过,只是顾掌门开口就交待了两件事,买卖好像不是这么做的”
顾谙装作没听懂,一脸的疑问:“代为除间这事,我可是求胜师帮个忙。既不算礼尚往来,也不算买卖,是胜师您心疼晚辈。”
胜聪身后菘山三子嘴一撇,暗道一句“脸皮真厚”。
胜聪又笑:“既如此,那我就再多疼疼你,我也怕你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幸好我的一个弟子也在此地拜佛,就让他陪你一道,既方便你行事,又能助你了解一下南杞的风土人情。”
顾谙一愣。
胜聪对门口一笑:“轶儿,可否”
顾谙回头,正看到禅室门口处,一身白衣的南宫轶,风姿卓绝,一脸的温和。
南宫轶入室见礼,回道:“轶儿遵师父命!”又冲着顾谙一揖道,“此行,还可践了月前与谙谙饮酒之约。”
顾谙在心里对这师徒俩的一唱一和鄙夷了一番,面上却和声笑道:“太子同行,该是何等风光只是在下出身江湖,身上不免沾了草莽之气,得罪了太子就不好了。”
“轶自小常居天女峰,对天女派的规矩也算熟悉了解,断不会因一时之气而伤了两枝的和睦。”
顾谙笑道:“好说,好说!”
胜聪起身,心情欢愉道:“从今日起,我要结夏安居了。”
顾谙回头看着笑得像个孩子的干巴小老太,不知她喜从何来。胜聪慢慢道:“夏安居后,我想先去北地寻一种紫色的花儿,我与你师父苍荨初见时,她的耳上就别了支那样儿的花,我很喜欢,她跟我说,那种花儿只在北地秋日里出现。顾谙,咱们北地见。”
顾谙点头应下。
胜聪近前,看着娇美的少女,羡慕道:“年少真好!我也喜欢看漂亮的女孩,难怪轶儿为你着迷!”顾谙听胜聪突转了话风,微侧着头,怔了一下。“能在动情的年纪寻到一位倾心的女孩,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他虽比你大了几岁,但还不如你懂得多,你多教教他。”顾谙越听越有种婆婆交待儿媳的感觉,遂笑道:“胜师,南杞与砚城的婚事可是轰动天下的,您可不该与我说这番话的。”
胜聪抓住顾谙的手:“该不该的也说了,就当我是倚老卖老,讨了你的便宜。”
顾谙失笑:“您这样可一点儿不像传说的文达天下,谋安社稷的胜师。”
胜聪闻言哈哈大笑:“那是别人眼中的我,既不是我眼中我,也不是你眼中我,那样的评论与你我何干为何去听去信”
顾谙点头赞道:“晚辈受教了。”
“去吧!让轶儿陪你,看看南杞的山水、花草、人文,寻一寻你喜爱的。”
顾谙感受胜聪刻意的却不令人厌烦的热情,再次笑着应下。
“可与悧儿话别了”
“是!”
“不必担心她,我虽年老,但保护一个孩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敢劳胜师,晚辈已让二师姐照顾她。”
“也好!可以向殷二阁主学习学习。”
胜聪回头对南宫轶道:“勿挂念,去吧!”
南宫轶一揖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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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春水初生
马车上的章儿不解道:“小姐,那几颗夜明珠可是真宝贝,你就这么送人了”
顾谙一笑:“我去年送你的琥珀质地司南佩也是真宝贝,你不照样戴着招摇过市”
章儿一捂嘴,笑道:“不是真宝贝我也不要啊!可是你明知道他身份有问题还对他这么好”
“这世上少有人是清白立世的,人活着怎么可能没有秘密”
“小姐,在砚城还可以算是偶遇,那么这次呢应该是有意为之吧能与十三子同行,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只怕还在其上。”
“好章儿也学会分析了。”
“看似是为佛诞日而来,实际上都是各怀鬼胎,这样的人心上都长眼,虚伪狡诈,你还替他辩白。”
“章儿,进过公子小室的人寥寥,所以鲜有人知道长生果的长相。他与我纯属偶遇,没有作伪的成分。他拜佛也好,别有用心也好,再大的图谋无非就是整个天下。可那又怎样咱们这一行人,哪个没有图谋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耳。我既受了他一声姐姐,便会把他做弟弟,这就是我的态度。”
章儿急道:“小姐,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分,万一,万一他真是别人算计好的一步棋怎么办”
顾谙冷笑道:“那又如何难道我是坐守困城之人”
“小姐”
“章儿莫恼,我怜他确实因他与我梦里的长生果一般模样,这么多年,他在我梦里长大,会笑会哭会撒娇,可是一点儿都不真实,我在梦里都感受到那是不真实的,可我不愿放弃,因为我怕,怕自己清醒了,连梦里弟弟都没有了。可现在,我能感受到了,那张脸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叫我姐姐,脆生生的,带着甜味。章儿,哪怕他只轻轻眨眨眼睛,我的心就化了。章儿,他是我弟弟,他没死,只是另寻了个地方长大,如今来找我了。”
“小姐,他会比梦里的长生果可怕。”
“我的长生果不会的。”顾谙固执道。
章儿听了顾谙的话,默默无语,偏过头看着窗外。
这时车夫的位置上的贺贲插言道:“小姐,南宫太子刚才命人来传话,再过一柱香的时间咱们就要上船了。因为刚过佛诞日,返程的人比较多,大船没有租到,只租了艘小船,咱们的车马都得找客栈或车马行寄存。”
章儿掀了车帘问道:“贺叔,你没告诉他,小姐的车马是要随行的吗”
“告诉过了,可是你瞧河道上,挤满了人。”
“他是太子,官仪配置上至少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官船啊就算他出门没带出来,可他回的是自己国家,难道连艘官船都弄不到吗”章儿鄙夷道。
“话虽在理,或许他这么办是有自己的考量。”右侧座上弥故道。
章儿哼道:“他会有什么考量无非想赚些廉洁爱民的名声。”
顾谙笑道:“看来他是赚到了。”
章儿不满道:“那咱们怎么办他轻手利脚的,就没考虑咱们”
章儿的话章刚落,冬桑驱马近前禀道:“顾小姐,太子已另租了艘船放置各位随行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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