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临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言桄
所以,你们知道了吧?沈喻说,云塘镇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他们三个被害呢?人们往往只看到表面的情况,就是三个人都不是好好过日子的主儿。再加上有花衣鬼时不时出来串串场,就更会造成坏人遭恶报的印象。
可是,如果真的有个自认为‘正义使者’,想替镇子上‘除暴安良’的家伙把三个人除掉,他肯定不会遮遮掩掩,或者故意造成这些人意外身亡的假象,他应该更希望能扩大影响,弄得更有仪式感,更具震慑力,因为这种人的内心始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义正大正常的,甚至是值得赞美和歌颂的。
但真实情况却刚好相反,凶手显然希望大家认为三个人是遭遇意外,原因或是命格不好,或是老天谴责,或是自己作死——我敢肯定,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凶手其实连花衣鬼这个角色都不愿意创造出来。
啊?我目瞪口呆,可是从罗老松和尚卫民两个人死前的情况来看,凶手似乎巴不得让花衣鬼跳出来,搞得满镇风雨呢。
对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那是花衣鬼有必要出来,而且不得不出来。沈喻耸耸肩说,天都要黑了,你们还去不去云塘街了?
去啊!林瑛端着咖啡杯直敲桌子,我刚才就说去,是你自己打岔打到别处去的!
我什么时候打过岔?我说的都是正事。沈喻瞪圆了眼睛瞅着她。
行行行,我们沈老师一贯正确,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还不赶紧走,干嘛呢?沈喻从我手里夺过喝了一半的拿铁,然后把我脖领子拎起来说。
赶到云塘街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这也是街上正热闹的时候,小摊和小店里客流正多,刚从市区赶回来的上班族还有忙碌了一天的打工者们,纷纷趁着旁晚时分稍许放松一下,有逛夜市的,有约吃饭的,当然还有像我们这样,有事没事出来查案的
我被一群大妈挤得落在了后面,小余看我一眼,故意偷偷蹲下系鞋带,等沈喻和林瑛前面走远。
你干嘛呢?我站住问她,你这鞋是魔术贴的,不用系鞋带吧?
等你啊,小余神神秘秘地站起来拉住我,言老师,你慢点儿走,有事情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觉得,沈老师最近状态怪怪的,很跳跃,今天都跳跃好几次,一会儿冷淡,一会儿又愤青的。
我原来以为她发现了沈喻和华鬘两种状态的不同,但没想到的是,她说的却是同一天的状态变化。不过经她一提醒,我发现的确如此。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云塘街
半夜沈喻状态切换过来的时候,曾经跟我说了一大段特别冷血绝情的话,让我一度心灰意冷,但经过一个白天,她似乎对我又正常许多。
我忽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她之前曾经切换出来了一个华鬘的状态,现在不会再给我切出个第三人格吧?还是这回又弄出个什么地狱道公主?
哦,对了。小余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在尚卫民家箱柜里找到的那根头发,我们录进dna库里面了,但是没有匹配结果。
竟然没有结果?我皱了皱眉头,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人。
云塘街的美美发廊的玻璃门上挂着锁,玻璃门里面隔着一道红纱窗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放着几把椅子。
自从尚卫民出事儿后,美美发廊就因为涉黄被查封了,估计里面的人走得匆忙,所以监控摄像头还在门口挂着。
街上行人如织,林瑛正在路中央等我们,我和小余快步赶过来。
就是这个监控吧?它只拍下了尚卫民的图像,却没出现花衣鬼的踪迹吧?我走上前隔着玻璃张望一番,然后指着门框上面的摄像头,回头跟不远处的三个女人问着。
小伙子,一个大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她抻抻我衣角,朝我使劲摆着手,我看你还年轻,衣冠楚楚的,穿戴也都体面,还是好好谈个恋爱,找个正经女朋友,千万不能做违法的事儿啊。
啊?阿姨,我没做违法的事儿啊!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嗐,你别怪大妈说话直,你在这种店门口巴望什么呢?不就是想大保健吗?卖淫嫖娼都是违法行为,懂不?
我满脸尴尬哭笑不得,站在街上的两名女警官笑得花枝乱颤,就连沈喻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不容易把大妈劝走,我焦头烂额地一看,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但三个女人居然不见了踪影!我赶紧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小余正在大街和一条小巷的交叉口跨步走着。
你干嘛呢?沈喻呢?林瑛呢?我问她。
你往回走,就看见她们了。
我赶紧回赶,在人群中挤了五六十米,就看见林瑛在一个巷口,也像小余一样跨着步子。
明白了吧?沈喻在她旁边站着问。
你们干嘛呢?我走过去也问道。
这条巷子,就是姚夏那天晚上遇到花衣鬼的巷子——你也明白了吧?沈喻瞅我一眼说。
明白?明白什么?
沈喻白我一眼,那样子似乎是懒得跟我解释。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翻白眼还有点儿可爱,起码比凌晨那会儿冷冰冰的样子强多了,也比在姚玉凤家里的冷漠强多了。
林瑛走了过来,她拍拍我肩膀说:你啊,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的——发廊门口的摄像头对着哪儿?正对着云塘街,但云塘街又不是只有一头一尾两个出口,还有这么多巷口啊!
所以呢?我问。
所以?!你忘了罗大刚怎么描述花衣鬼的了吗?他说花衣鬼飘飘忽忽,忽前忽后的,你想想,一个醉汉撞见鬼,又不敢像尚卫民似的跟上去弄清楚,只敢在后面远远观望。如果有两个‘花衣鬼’的话
啊!我顿时恍然大悟。林瑛提醒得对,如果有两个人扮成两只花衣鬼,一个引着尚卫民过来,当他接近后面巷口的时候及时闪进巷子里去,而另一个则躲在前面的巷口,等后面那只花衣鬼消失了他再飞快闪出来,这样从远处看上去,只是花衣鬼好像飘了一下而已。
当然,尚卫民或许离着更近一些,但他的视线也只是盯着前面,两个巷子里不仅是他和罗大刚的视觉盲区,而且也是监控摄像的盲区。这样一来,既搞出了花衣鬼行动飘忽的效果,又完美地避开了监控记录,还能将尚卫民继续吸引着往前走,一举三得,实在堪称精妙。
不过,这也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原来在大家印象里,花衣鬼只是一个人,但现在看来,花衣鬼并非一个人,它最少是两个人,没准还是多人作案。
可是,花衣鬼又到底是谁呢?之前沈喻和林瑛十分在意三名死者的财产情况,难道这些连环案跟钱财有关?
如果是这样,凶手杀掉三人后,又是怎么把钱搞到手的呢?
虽然三个人死后余留的财产有偏少的嫌疑,但他们的银行账户既没有奇怪的转账记录,家里也没有入室偷窃的痕迹,平时也没有被诈骗的信息,那凶手又是如何把他们的钱搞到手的?
之前我们去尚卫民家查看的时候,隔壁老婆婆说起尚卫民死的那个晚上,有个瘦弱的家伙到他家去过,当时那婆婆害怕是鬼,华鬘说根本没有鬼的气息,所以肯定是人。
现在很清楚了,不仅是人,而且是贼。
所以这样看来,事情似乎揭开了一些头绪,真相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但伸手摸过去,它又像海市蜃楼般触不可及。
看似很近,实则还远。这也是我这段时间查案的感觉,真相总是朦朦胧胧,不可捉摸,但有时候走着走着,却又发现突然柳暗花明,它就在某个路口某个拐角处在等着你。
脑力劳动大概也有不少消耗吧,因为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我抬头看看沈喻,她现在估计对吃这个字眼深恶痛疾,我猜如果人能选择变形的话,她早恨不能变成一株植物——最好是非洲沙漠里那种连水分都不怎么需要的多肉植物了。
我们东找找西查查,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街上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小摊贩和路边小店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
世界上有些事情的转变就在瞬息之间,原来熙熙攘攘的街道,一下子开始慢慢冷清了起来。
已经饿久了的肚子咕咕作响,我摸摸干瘪的肚皮,又瞄一眼沈喻,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起刚才去餐馆找姚夏的时候,这三个女人装模作样,一个比一个吃得少,现在小余肚子里的咕咕叫声都被我听到了。
她用余光瞄着我,似乎在说:哎,赶紧提吃饭的事儿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凶器
我用余光瞄着沈喻,她一副已经变成木头的样子,只是冷冰冰地举起瓶子喝了一口水。
街上行人散尽,但可恶的是,空气中食物的香味似乎经久不散,闭上眼睛一闻,仿佛都能嗅出烤冷面麻辣烫煎饼果子羊肉串煮玉米酸辣粉的气息。
小余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她看着街角马上要关门的一家店,目露惋惜。我看看她,她回望我,然后又恶狠狠瞪我一眼。
看什么看?美女肚子饿了不行啊?
要不——买点儿吃的?林瑛作为领导,终于说了一句体察下情的话。
没工夫吃饭,咱得在半夜前把这案子办利索了。沈喻一仰脖子喝光水,然后把瓶子往垃圾桶里一塞,扭头就快步往前走。
太了。小余捂着脑门说。
沈老师,知道你不想吃饭,要不稍等会儿,我们买点吃的咱一起走。林瑛追上去征询她意见。
不行,看见你们吃东西,我受不了。沈喻果然拒绝,你是队长啊,‘独不能为破案忍须臾邪?’
她在说什么?小余气呼呼地问我,是不是也饿糊涂说不出人话了?
我只好跟小余解释说,沈喻引用的是一个典故。
东晋末年的时候,大司马桓温专权,桓温最倚重的心腹名叫郗超。当时桓温意图篡位,郗超帮他罗织罪名,废了一个皇帝,杀了一众大臣,风头地位一时无两。
某日,在朝中为官的谢安和王坦之去拜会郗超,当时谢安是三品官侍中,王坦之是四品官左卫将军,郗超只是个五品官中书侍郎,而且当时太原王氏和陈郡谢氏都是一等一的世族大家。但郗超仗势欺人摆架子,自己忙自己的事,让两位上司从早上等到了傍晚。
王坦之肚子饿,又愤愤不平,忍无可忍,气得想转身回家。但谢安拦住他,冷静地说了一句话。
独不能为性命忍须臾邪?意思就是说,郗超如今权势熏天,谁都不敢得罪他,你难道就不能为了身家性命再多忍一会儿吗?
我讲完这个典故,小余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沈老师表面上的意思是说,你们就不能为了破案忍会儿饿吗?实际上呢,是带着点儿威胁的味道。她话里还有话。
什么话?
就是如果你们再提吃吃吃,我就不帮你们破案了的意思——哎,咱这是去哪儿?
不知道啊,刚才光顾跟你说话,连穿了几条巷子都不知道。
我和小余赶紧快步赶上前去,跟着林瑛和沈喻再拐过一个巷口我才明白,我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中午勘察的禚昭家门口。
咱这趟回来干嘛?我纳闷地问。
给你们看看杀害尚卫民的凶器。沈喻从林瑛里接过之前拿到手的禚家钥匙,打开院门说。
夜幕已降,好在还有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我们几个人纷纷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光。
沈喻带着我们走过院子里的水池和独轮车,然后站在禚家北房门前不远的地方。
凶器在哪儿?林瑛问。
沈喻不说话,她抬起手,往头上的地方指指。
我也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只看见禚家的房檐,再远便是在并不怎么清澈的夜空中悬浮着的月亮。
凶器——是月亮?我问。
林瑛看看我,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她朝前走了一步,举起手扶着横在禚家院子里那条晾衣服的黑色电线,然后回头问沈喻说:就是这个吧?
沈喻点点头。林瑛走到电线的一端,用手机电筒的光照照说:是新的茬口,这条电线被人掐断过一截。
你看看西边的墙上,沈喻指着说,那里还楔着一个大铁钉,电线本来是横在东西两堵院墙之间的,但现在它却被绑在中间的梯子上,而且是最新绑起来的。西墙的铁钉本来栓得高,还牢靠。邻居说禚昭长得人高马大的,可他干嘛特意把一条横穿院子高高栓起的晾衣绳降低高度,搞得林队和小余勘察院子,都能被它兜到好几次。这不符合日常便利的生活逻辑吧?看看这电线的材质,再想想尚卫民脖子上被勒出来的痕迹
林瑛默不出声地戴上白手套,然后示意小余一起帮忙把晾衣绳解下来,放进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
回去再让技术科验证一下,还有,把禚家这院子封起来,好好搜索一下有没有凶手的指纹和痕迹。
但我担心的是,凶手根本不在乎在这院子里留下指纹。沈喻摇着头说。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就是这里的主人禚昭?林瑛问。
不,我觉得他更像一个受害者。
那赶紧查吧,还等什么?林瑛心急火燎地说,小余,赶紧给技术科打电话,让大家加个班,今晚就派人入场,把这里好好翻上一遍。
那你们查吧,沈喻打个呵欠说,我和言桩先离开一会儿,有点儿重要的事去办。
什么重要的事?
废话,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沈喻撇下一句话,拉着我就走。
沈喻走得飞快,她站在街口,使劲朝过往的出租车挥手。我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不是不吃饭吗?怎么又要回去找吃的?我也帮她使劲挥手拦车。
她举起双手,扶着我肩膀推到一边,然后使劲白我一眼:女人善变一下不可以吗——你先离我远点儿,这地儿比较荒,你又不是不知道,漂亮妹子更容易打到车。
我只好悻悻地跟她保持一段距离,站在她下风口,朝路上招着手。一辆出租车正好开过来,路过沈喻的时候点了一脚刹车,然后却莫名其妙地加速停在我身边。
帅哥,去哪儿?一个白白嫩嫩的男人摇下车窗朝我问道。
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又顺手打开后面的车门,然后使劲朝沈喻招手。
沈喻穿的平底鞋,她行动迅速地飞快跑过来,一弯腰就钻进后座里。
嗐,怎么还有个女的在,胸还这么大,真是烦人。白嫩男人一脸沮丧地嘟哝着。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