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黄粱

    原本夏军故意露出中腹，诱瑞军攻打，只是如今被霹雳车一断，整条蛇都乱了。中腹成了实在的弱点，瑞军将夏军冲成两截，夏军大惊，首尾想围在一起去绞杀。楚璃命城楼上的霹雳车攻击尾部，尾部被冲散，瑞军这几日心里一直憋着气，见形势大好，便大杀头部。

    夏军忙整军撤回，楚璃也鸣金收兵。此战，瑞军折五千余人，夏军折三万余人。瑞军大胜。

    众将回城时，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有副将便问楚璃:“既然丞相早已有破敌的法子，为何今日才出”

    如今大胜，楚璃也松了口气，笑道:“前几日的风向，都是顺着夏军的。只有今日这风向，是向着我们的。诸位可看城中被损坏的民宅，投石有远近，河内离黄河近，风向变化极大。因此这风不能太强，更不能是逆风。”

    诸将皆服，楚璃只说“侥幸罢了。”

    凌霄“复活”的消息，一两日前也已经传到了河内。

    不少凌家旧部本以为，楚璃原先一直等，是等凌霄来接河内的事情。却不想楚璃是真打算好好打这一仗，因而也有直爽的说道:“楚相，听说凌大将军还活着。末将原本以为丞相是等着凌大将军来交班的，却不想丞相原来是在等风变啊。”

    楚璃不多辩驳，只说道:“凌大将军确实还活着，不过皇城事多，战局瞬息万变。此战结束前，只好由本相这个只通兵法的来带领诸位了。”

    楚璃用兵没有凌霄的猛，却相对谨慎。之前和夏军互相试探，都没有贸然出大军。众将如今熟悉楚璃的用兵之道，觉着楚相用兵也挺有意思的，之前对文人的看轻，也少了几分。

    瑞军如今士气高昂，夏军却坚守不出。至此夏军共计折损近一半人，与当初夏帝的期望相差甚远。

    这仗夏军惨败，瑞军的兵力损失虽少，不过城中百姓这几日也有三千多人受影响。因而楚璃评估了瑞军整体损失后，虽说比夏军少，不过后续重建河内城的花费，也不少。

    打仗十分烧钱，楚璃想了想，还是速战速决吧。因此在三月初一的时候，命谢千筠和俞铁，带了两千兵马去劫营。

    楚璃根据情报得知，齐王如今和程宏出现了分歧。具体原因楚璃不知，不过楚璃猜测，齐王可能想转败为胜，攻下河内，大概如此才抵得过这次惨败。不过程宏似乎更想退兵，毕竟夏帝的意思应该是趁火打劫，如今损失惨重，理应退兵，重新商定计策才是。

    楚璃也想速速解决此事，河内这打仗就是烧银子。大瑞国力刚刚恢复一些，两场仗一打，国库又要赤字了。

    因此楚璃派两人去劫营，放火烧粮是顺手而为，更重要的是，把那些来混军功的勋贵子弟给劫回来，用来要挟夏军退兵。

    如楚璃所想，劫营还是挺顺利的。谢千筠和俞铁劫了十几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或者细皮嫩肉的，不知是谁家的，反正劫来便是。

    劫完后，楚璃让琴心把细作撤回大半，来认下这些分别是哪些贵族子弟。

    南夏与大瑞不同，世家子弟的命十分金贵。楚璃能在前线做主，是魏宁澜放权，齐王和程宏哪里能做夏帝的主。何况这些世家，看着不要紧，对齐王来说，如今处于争储位之中，自是要拉拢的。

    因而两人都匆匆上书夏帝，楚璃要求夏军退兵，并赔偿黄金千两。另外一个贵族子弟五百两银子，夏军退兵后，谁家银子先到，就先放了谁。

    这数字楚璃




日暮
    原本是十天的路，楚璃日夜兼程，只带了琴心先走，五天就回到了皇城。

    楚璃犹豫着要不要进宫，凌霄得知她回来的消息，匆匆过来和她说道:“陆旭在相府，陛下让你先不用进宫，你先回去吧。”

    楚璃愣了愣，点点头，忙赶回相府。

    诗羽见楚璃回来，边引楚璃去边说道:“国师前几日不知怎么吐了血，陛下命了太医来看，说是内腑受了重创，可是身上没有伤口。太医还说，怕是就这几天了。”

    楚璃踏进门前，闭了闭眼睛，说道:“我知道了。”

    诗羽应声后，忙匆匆退下。

    陆皎听见声音，见是楚璃回来，扑倒楚璃怀中，喊道:“师姐，你可回来了。师父已经……如今，师兄他也……呜……”

    楚璃摸了摸她的头，眼睛也红了，说道:“我和师兄聊聊。”

    陆皎知道陆旭如今还有一口气，就是因为盼着楚璃回来，如今楚璃平安归来，陆旭怕是……。

    楚璃走进房内，坐在床沿边，说道:“师兄，我回来了。”

    陆旭的精神似乎还不错，笑着和楚璃说:“师妹，一路可还平安”

    楚璃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鼻音:“平安。”

    “那就好，”陆旭抓了楚璃的手说道，“师妹，我们一起和师父回山上去好不好”

    楚璃点点头，说道:“好。”

    楚璃见陆旭始终笑着，心里难受，说道:“师兄，那天是你，对吗”

    “我知道瞒不过你。”陆旭咳了咳，“我求了师父很久，师父总算告诉我这个法子。”

    楚璃终是抽泣了起来，说道:“师兄，何必呢。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师妹，”陆旭拉了拉楚璃，“我自愿的。”

    楚璃的泪水在眼眶中，又低下了头，泪水滴在了手背上，说道:“师兄……对不起。”

    “师妹，如果你真的想弥补我。”陆旭直直的看着楚璃，“答应我，不要回南夏。”

    楚璃愣了愣，说道:“对不起……”

    陆旭还是笑了笑:“师妹，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

    陆旭望着床幔，继续道:“若说错，师父偏心我，就已经错了。”

    楚璃摇了摇头，说道:“师兄……”

    “师妹不用安慰我，我能等到师妹，也是仰仗了师父。”陆旭笑道，“我没有什么遗憾，最后还能见到平安的你，此生足矣。”

    陆旭似乎又回顾一般的说道:“师妹，还好师父把你带来了。我多活两年或者少活两年，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陆旭笑了笑:“我没有安慰你的意思，我是真的这么想的。能用这条残命，换回你。我很知足。你执意要回南夏，师父说你以后的路途会更凶险。我其实并不想拦你，只是我再也帮不了你了。”

    楚璃只是哭着喊道:“师兄……”

    陆旭越发的清醒，说道:“师妹，带我和师父一起回山上吧。门中的山很高，听说可以看到南夏，把我和师父葬在那里吧。”

    “好。”楚璃泣不成声。

    陆旭看着楚璃颤抖的双肩，最后说道:“师妹，遇见你真好。”

    说完，抓着楚璃的手，微微的松开了。

    楚璃啜泣了一会儿，走出房门，见魏宁澜站在门前。

    魏宁澜的脸色有些白，四下服侍的人都已经被她遣散。

    魏宁澜问道:“他走了”

    “陛下节哀。”楚璃红着眼睛回道。

    “他前几日求我，不要让你回南夏。你是怎么想的”魏宁澜人靠着柱子，眼睛有些红，哑着嗓子问道。

    “师父说，一切都有定数。”楚璃淡淡的说道。

    “他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不愿意为了他留下吗”魏宁澜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

    “陛下，臣有臣的路要走。”楚璃红着眼睛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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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命也。
    凌霄再来寻楚璃时，已经是冬天了。

    楚璃在院中晒着太阳，旁边摆了个小茶几，一摇一摇的，十分的惬意。

    凌霄进来时，楚璃抬头望去，愣了愣，说道:“看来我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起身招呼凌霄去了书房，又命人烫了酒，凌霄打量了一番，笑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听说一些吧。”楚璃笑道。

    凌霄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南夏的使团来了皇城。”

    楚璃“嗯”了一声，凌霄又说道:“夏太子于三月前被行刺，如今只剩半年多的寿命了。”

    楚璃的眼珠转了转，身子微微正了一些。

    “先不说夏太子的事情，”凌霄往后靠着椅背道，“我之前知道你是南夏人，却是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是夏太子妃沐氏。”

    楚璃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

    凌霄见楚璃没有接话，只是往下说道:“夏太子妃沐氏，六年前嫁与太子，五年前出使大瑞。其实我早该猜到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天师的胆子那么大，能把你拐来给大瑞效力。”

    楚璃不置可否，手抱着茶杯，依旧没有接话。

    凌霄端起热好的酒品了品，又说道:“我听说，夏太子妃沐氏的父亲是镇南将军沐振英，今年河内一战的先锋恰巧是沐远瑭，沐远瑭是你什么人”

    楚璃听到这，自嘲的笑了笑:“我亲哥。”

    凌霄有些惊讶:“同父同母的那个”

    楚璃伸手拿了热酒:“是。”

    凌霄有些奇怪:“夏帝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不直接公布你身份，那样岂不是兵不血刃”

    楚璃饮尽了杯中酒:“他不敢。”

    “为什么”凌霄问道。

    “我不知道师父当时是怎么和夏帝交涉的，”楚璃回忆道，“应是用了什么做交换。夏帝想要在史书上留下好名声，又想用自己的儿媳去置换东西，这怎么听都不是明君做的事情。很多事情都需要一块遮羞布，扯开了就不好看了。”

    凌霄似乎有所悟，又说道:“那夏太子”

    “应该不知道吧。”楚璃淡淡说道，“夏帝把我送走还有几个原因，沐家两个女儿，分别嫁给太子和齐王。夏帝一直打算在两个中挑一个继位，然而我们沐家把两个‘宝’都给押了，夏帝如何愿意我爹本来就是夏帝的伴读，自小情分极好，早年还给了我爹不小的兵权。可是政事上，又怎么能全凭感情。”

    “那你家在夏国，可算是如日中天了。”凌霄“称赞”道。

    “算是吧。夏帝派我哥做先锋，就是想沙场上刀剑无眼，兄妹之间不论是活了哪个，另一个都活不好。而且我猜夏帝还有后着，兄妹互相残杀，这局是设给沐家的。”楚璃冷笑道。

    “你和你哥感情很好”凌霄追问道，“沐家是武将家，你怎么不会武功”

    “我不会武功，是我娘临终前的意思，她不希望我习武。”楚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娘临终前，不希望我们兄妹习武，我大哥战死沙场，我娘就是因此而伤心过世的。”

    楚璃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沐远瑭是我二哥，我娘一共就我们三个孩子。娘过世后，二哥就进宫做伴读去了，但是他很疼我。他一直觉得娘没了，就和我相依为命了。”

    凌霄转了话题，“那令尊呢”

    “我爹其实也很宠我。我娘过世之后，爹就让我搬到了他隔壁的院子，每天回来的时候都可以路过来看看我。”楚璃回忆道:“他怕下人苛待我，又怕娶了继室对我不好。一直不肯续弦，后来和我商量把姨娘扶正，帮着主持家里的事宜。”

    凌霄默了默，不知从何说起，又说起使团进皇城的事情:“南夏使团这次进皇城，说是愿意用千两黄金答谢大瑞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带了夏帝的圣旨来召你回去。你，打算回去吗”

    楚璃笑着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我在那，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凌霄问道:“为什么你若说是家人，我能理解。可是夏太子在你走后，又纳好几个，连孩子都生了几个了。这样的人，值得你回去吗”

    楚璃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给你说两个故事吧。”

    楚璃喝了口茶:“现在的夏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与如今的皇后一见钟情，想结为夫妻。可是先帝不同意，两人确实是真爱，因此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结成了夫妻，也成功登了位。可是皇后连生了三个女儿，夏国是不允许女儿继位的。夏帝虽说与皇后感情极好，却也要顾及到夏国的未来。”

    楚璃口气有些沉，又说道:“夏帝与旁的妃子



曲终
    凌霄走后，楚璃和陆皎也收拾东西下山。

    陆皎问道:“师姐，你要回南夏了吗”

    “是啊，”楚璃摸了摸陆皎的脑袋。

    “师姐，你也要走吗”陆皎有些哭腔，“师父不在了，师兄也不在了，师姐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皎皎，如果可以，师姐也不想你长大。”楚璃抱了抱陆皎，“我给在朝中给你找了一个司天的职位。有凌霄在，你即便偷懒也没事。”

    “我要师兄，我要师姐……”陆皎哭道。

    “皎皎乖，以后要听凌霄的话。”楚璃摸了摸陆皎的头发，安慰道，“好好练功，若是师姐能回来，只有你才能帮师姐。”

    陆皎听到这，才点点头:“师姐，你一定要回来啊。我一定好好修炼，帮到师姐。”

    “恩，你回去收拾东西吧。再去给师父和师兄上柱香，告诉他们，我们要出门了。”楚璃笑道，“我们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这。”

    陆皎点点头，转身收拾去了。

    楚璃回到自己的屋子，只见厅中跪了六个人，诗羽先开口道:“大人的身份，问棋已经告知，我们自愿随大人一起回南夏。”

    楚璃扫了一眼，问道:“茶香呢”

    “茶香来的时间太短，而且她现在生意上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就没有让她来。”如醉回道。

    楚璃坐了下来，说道:“问棋，你是我家的家生子，来大瑞后一年，我已经让爹把你的身契给消了。你为了我，自小学医。若是愿意留在大瑞，我替你报一个暴毙就是。”

    “不，奴婢愿意随大人回去。奴婢是自愿的，南夏皇宫内斗如此厉害，大人身边必定要一个精通医术之人，才妥当。”问棋直起身子回道。

    楚璃想了想，南夏那边确实危机重重。身边也需要这样一个精通医术之人，便不再劝:“那也好，你随我回去吧。琴心、临画和如醉，你们三人起来吧。你们都是习武之人，行走之间就能发现你们与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