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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道貌岸然

    可以肯定的是,有人通过陪葬品制造视觉盲点,使得这些富有寓意的铜镜被遮蔽在黑暗之中。我们当初推断,镜子顶端的怒目金刚是以墓主人的形象神化而来,歌颂了他斩龙祛害的一生。现在看来,这些镜子上的铜像更像一种妖化的过程,用艺术的手段控诉了他的残暴。

    也许我们始终无法看透史书中的真相,但凝聚在艺术品中的那些细小表现在不经意间为我们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如今看来,关于克驽多将军的故事,再也无法用简单的“战功显赫”四个字来形容。在这座被黄沙覆盖的古代墓室中似乎隐藏着一些被有心人刻意抹灭的历史。而这段历史也许与我们正在寻找的梓牙古城息息相关,甚至将成为一条关键线索。

    除大量精美的陪葬品之外,墙面上的神雕铜镜与吊顶中央的九层宝树塔显得浑然一体。如果说棺椁另藏他处,那打死我也不信。

    戴绮思抱着素描本,正在临摹巨灵雕像,说是带回去做进一步研究。我对考古科研没有兴趣,满脑子想着大将军的遗骸到底藏在何处。虞子期提醒我说时间不多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就该日出了。

    我不愿意留下谜题就此离开,闭上眼睛反复思考关于克驽多将军生前的一切,回忆怪骨上关于他的事迹。刹那间,满头的思绪搞得我头昏脑涨,忍不住抬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就在睁眼的瞬间,铜镜顶端的镇墓兽一下子跃入眼帘。我心跳加速,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画像,给我画像。”我夺过戴绮思手中的素描本,激动地说道,“我们的分析没有错,这些雕像的确在表现克驽多将军的一生,从他首立战功,到四处征战,陷入政治斗争,每一尊雕像都是他的特定时期的代表。这也应和了墓志铭上写的一切,他的野心不断膨胀

    ,逐渐威胁到了女王的地位,最后成了一只被流放的野兽。”我狠狠地在独角妖兽的画像边标注了一个箭头。

    虞子期倒吸了一口凉气:“照你这说法,他,他最后变成妖怪了”

    “不,死亡才是他的终点。”我缓缓地举起手电,照射在第一尊慈悲金刚像上,光线通过对面的镜子再次产生路径变化,顺着六座铜镜的位置,最终勾勒出一组循环往复的白光。

    耀眼的光线四处漫射,整个墓室沐浴在一片奶白色的光亮之中,我们头顶上的九层宝树闪闪发光,发出了机械转动的“咯吱”声。紧接着,宝树顶端开始朝地面延伸。

    “快跑,傻站着等死啊!”虞子期急得跳脚,推着我和戴绮思来到墙角。我光顾着验证自己的理论,没想到会突然触动机关。九层宝树落向地面的瞬间,一阵带有灼烧味的风沙凭空而起,吹过我们的脸庞。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无边沙漠之中,即将枯萎死亡。那短短的一瞬,让我几乎窒息。好在很快墓室恢复了阴暗、平静,刚才漫天的黄沙如同海市蜃楼一般从我们眼前消失。我回头,发现戴绮思和虞子期也一样恐慌,估计也看到了同样的场景。

    来不及分辨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异象,只见虞子期连滚带爬地冲向九层宝树嘴里大喊道:“棺材找到了!”

    挂在铜枝上的薄锦卷书因为剧烈的震动,纷纷化作碎片四处飞散。戴绮思为这些宝贵的文物扼腕痛惜,但生死关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为它们惋惜。

    “十分钟之内开棺材走人。”我脱下外衣,挎上工具包直奔宝树下的棺椁而去。与我原先预计的一样,六面铜镜预示着克驽多的一生,最终指引我们找到了他的终点。

    戴绮思戴上手套走上前:“三色棺,金、银、铜做裹衣,最里面应该是楠木内棺。老余,怎么开”

    “时间不够了,直接上。”我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内心激动不已,自从金盆洗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如此棘手的情况。面对来自古人的环保,我忍不住闷笑起来。

    虞子期抄起铁镐,按我指定的位置打了下去,我们连续起出六排安魂钉,都是涂过朱砂、浸过牛血的。虞子期被熏得咳嗽起来。我说这就对了,这种红色涂料里混了三牲三畜,六种不同动物的血。用来镇煞最合适,特别是大将军这种杀业重的凶煞。

    “那咱们放他出来合适吗万一老东西还想着造反,诈尸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能希望从他贴身的陪葬品里找到线索,要不然老揣的事可就悬了。”我将封棺用的三十六枚安魂钉依次摆放在棺木正南方,叮嘱戴绮思和虞子期:“待会儿要是他敢起尸,那咱们也甭客气。”

    我们三人做好了最坏的打

    算,而后合力揭开了克驽多将军尘封已久的棺椁。我脑中反复闪过可能出现的画面——独角妖兽的头骨不断地冲击着视线,仿佛揭开棺盖的下一秒它就会破棺而出,将我们这群贸然闯入地宫的异乡人撕成碎片。

    幸运的是,现实生活中并没有那样虚幻、恐怖的事情发生,呈现在我们面前是一尊被包裹整齐的干尸,尸体的面部和关节处均覆有富丽堂皇的嵌金玉片。其中尤以戴在遗骸面部的镂金面具最为精美。可惜我们此行重在求药救人,这些冥器再值钱也换不了人命。我看了一眼尸体周围,除了玉器和当地特产的矿石之外,再没找到其他可疑物品。

    虞子期难得正经了一回,都不拿正眼瞧那些宝贝。他急切地询问下一步动作。我心一狠咬牙说:“翻过来,检查尸体。”

    戴绮思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地低头看手表:“来不及了,咱们需要时间撤出去。剩下六分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假思索地跳下了棺材,对着臃肿的粽子将军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两手环过干尸的腰部,将它整个抱了起来。

    “愣着干吗,还不下来找!”炭化的干尸较之常人的体重要沉上许多。我别过脑袋朝它身下张望,除了压厌的符文再也没找到其他带有文字的物品。正在泄气之际,戴绮思忽然喊起我的名字。她趴在棺材边上,指着我怀中的粽子说:“有了!有了!裹尸布上有地图!”我心头大喜,忙招呼虞子期下来为大将军“更衣”。

    “来不及了,等咱们把它剥下来,洞口早就堵上了。”虞子期来到我边上,扛起干尸那个豪情万丈,甭提多威武了,“时间不等人,看来只能委屈大将军跟哥儿几个走一趟了!




第18章 出卖
    “子期学长此言不虚。文书这份活儿还是我来干吧。”我用白酒认认真真地洗了两遍手,戴上白纱口罩,钻进了工作间。老揣十分积极地在一旁为我们传递工具。

    虞子期隔着塑料布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我批评他不够严肃,如此神圣紧张的时候随便开小差。虞子期憋着笑意说:“不能怪我,你们现在这模样跟食堂大导师发面似的,就差在边上支个蒸笼包。”

    我懒得搭理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千年干尸身上。因为长时间接触空气,包裹在粽子外围的布条已经开始泛黄,边缘处出现了大量褶皱。

    戴绮思按住尸体的颈部上下摸索,很快就找到了结扣的位置。她叮嘱我们说:“速度要快,没有裹衣的保护,尸体很容易受到空气中的细菌腐蚀。”

    “要全部褪下来”

    “这是经过加密的双面文,两边要比对交叉,否则和乱码没有区别,更别提从中找到我们需要的信息。”她说着便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全神贯注地开始剖解粽子身上的外衣。

    克驽多将军身上穿的这种布条状寿衣又被叫作长乐衣,除了有防腐作用之外,更有长乐无穷的寓意,是悲者对死者往生的美好祝愿。布条越细越长越发衬托死者的地位,属于古代沙漠地区特有的丧俗。戴绮思解开盘扣结,双手托住布条一头慢慢地拨笋寻丁。我深知这项工程烦琐复杂,握笔的手指居然微微颤抖起来。随着半指宽的长乐衣逐渐松散,克驽多大将军的真容慢慢地浮现在众人面前。与我料想中壮硕粗犷的男性面孔不同,他的面颊窄小,额骨突出,眼窝间距明显宽于常人。

    “这是人还是猴子”老揣只看了一眼,立刻挪开视线,“又干又瘪,黑乎乎的一团。”

    “没长毛就不错了,哪儿轮到你挑模样。”我迅速地记下了大将军的面部特征,心想墓里的雕像都美化过头了,没想到降龙斩魔的克驽多大将军居然长了一张猢狲脸;难怪死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裹面又覆玉,把自己整得如此金贵。戴绮思忙着破译裹尸布上的经文,无暇顾及其他。我将纸笔塞给老揣,让他继续做记录。

    我一直好奇墓中的玉粉有什么作用,便准备借机检查,看看大将军的牙口如何,是否有吞食寒玉的习惯。我探出两根手指,按在他的咽喉处,虽然隔着手套,依旧能感觉到干枯龟裂的尸体摸上去有多么粗糙。在挤压中,指尖忽然碰到一处坚硬的球体。我估计是陪葬的含玉,掰开他的下颚又连按了几下,喉咙口果然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我松开手指,夜明珠滑了回去。老揣看直了眼,忙问我它肚子里藏的是什么宝贝。

    “夜明珠,主要用来防腐。”我对珠子不感兴趣,抽出筷子插

    入干尸口中,又发现它牙床磨损严重,但牙齿整齐光洁透着淡淡的珠光,一看就是假货。

    “象牙,下血本了。”虞子期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工作间。我说:“外边连个把风的都没有,你进来凑什么热闹”虞子期端着相机说:“手抄哪儿有相片来得快,我刚给大将军拍了几张证件照,减轻大家的工作负担。”

    戴绮思摘下口罩,接过笔记本和相机说:“资料收集全了,我现在就开始破译。你们把尸体裹好之后放进怪骨坑,等米信丰回来自然明白怎么做。”

    虞子期翘起兰花指,拎起半截裹尸布嫌弃道:“他妈的,几十米的东西,从哪儿开始裹啊万恶的旧社会。”

    “你看着我也没用。平时光顾着跟粽子战斗了,谁有闲工夫研究它们那些花里余哨的丧服。”我对这种细致活儿也没辙,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尸体埋了,一了百了。

    老揣说:“要不你们去帮小妹妹,这里交给我,别看我老揣长得粗,手工活儿还不赖。儿子的毛衣都是我织的。”他提起远在家乡的小儿子,脸上不禁洋溢出一股幸福的微笑。想到他此行孤注一掷,已经把性命抛在脑后,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我和老揣开始闷头整理布条。虞子期托着下巴,盯着大将军的遗骸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说吧,又看上什么东西了”我叹了一口气,“肚子里的珠子就别动了,万一泄了尸气,大家吃不了兜着走。拔几颗假牙倒没问题,挑里边的别人也看不见。”

    虞子期嗤之以鼻:“瞧你那点觉悟,我能看上他那两颗破门牙老子在思考正事。”

    “说来听听。”

    “你看啊,入殓的时候,粽衣肯定不是他自己套的。可谁会闲得蛋疼在裹尸布上描那么详细的地图怪骨上已经有了五篇详细的墓志铭,就差连大将军几岁开始尿炕的事都记下来了。粽衣上还有什么好写的”虞子期低头看了看干尸,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继续说道,“再瞧这老小子尖嘴猴腮的模样,估计生前也不是什么好官。都说一兵吃三粮,咱老百姓肯定没少受他的奴役,指不定还强抢民女。”

    “不会吧。”老揣回忆道,“我记得有篇颂德赋,专讲克驽多血守梓牙、爱民如子、清正廉明的故事。”

    我听他提起墓志铭,这才想起自己至今没有仔细阅读过那五篇重要的赋文。

    “我出去看看,你们给它凑合裹两圈就得了。咱们回头还要找古城遗址,科研保护的工作等小龚同志回来再做补救也不迟。”我搁下手里的活儿,掀起塑料帘,还没来得及走出工作间,就听老揣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叫。

    我迅速地回过头,发现老揣已经跳到了虞子期身后。虞子期手里举着裹尸布,一脸迷

    茫。我望向老揣,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跟见了鬼似的,脸色暗得可怕,牙齿不停地打着战,发出“咯咯”的响声。

    我瞥了一眼床上的干尸,心中“咯噔”一响,浑身的血液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向了大脑。插在尸体嘴里的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而原本应该合拢的嘴巴,此刻如同脱臼一般张得巨大无比。我屏住呼吸走上前,一手捂在它的眼睑上,一手托住它的下颚使劲推回原位。这个时候,虞子期已经握起了桌上的榔头,他动了动脑袋示意我躲开。我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大粽子,慢慢地松开了双手。

    我们三人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生怕一不留神被粽子啃了。我脑中阵阵发麻,始终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大将军的尸体早就风干僵化,肌肉和关节部分退化严重。要说起尸伤人,那在墓里的时候早该发威了。可筷子不会自己凭空折断,工作室里除了我们三个大活人,就只剩下床上的大粽子。如果不是它,又会是谁

    虞子期攥着榔头上来要砸,我拦着他;两人观望了一阵儿,并发现没有起尸的迹象。

    “怪了,”我拔出剩下的半截筷子,切口整齐利落,既不像别人折断的,也不像用牙齿咬断的。“你看清楚了没有,怎么回事”

    老揣半趴在书桌上,看着我手中的筷子,飞快地摇头说:“没看见,我抬头的时候它已经变样了。这,这,这咱们是不是要遭报应”

    “别乱想,你先出去,我和虞子期收拾这里。”我挥手让开一条道,老揣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虞子期高举榔头说:“一不做二不休,砸烂拉倒,省得大家费心。”

    “那戴绮思回头还不把咱俩的皮剥了。”我怕日长梦多,抓起布条慌乱地往粽子身上裹,“先把他绑结实丢洞里再说。如果真敢造反,那就甭客气,让它尝尝社会主义的铁锤。”

    虞子期随手丢下榔头,然后和我一同,将干尸捆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粽子”。我们一前一后抬着干尸准备往外搬,不料屋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米信丰在秋心泉没有朋友,是出了名的米新疯。一大清早,谁会忽然造访他的陋屋我正想着如何应对,整个门板激烈地震动起来。外面的人似乎在下一秒即将破门而入。

    戴绮思抱着一大堆文稿,朝我比画道:“情况不对,快撤。”我和虞子期几乎同时松手,大将军狠狠地摔在地上。可眼下哪顾得上什么文物不文物,满屋子都是盗墓的证据,如果在这儿被逮住,足够我们死一百次了。

    老揣率先爬上了窗台,可他手脚不便,动作十分迟缓,急得我上前踹了一脚,他大叫着直接栽了出去。我翻身上窗,习惯性地回头检查了一眼,却发现原本倒在地

    上的尸体正扭着头,死死地盯着我们逃离的方向。

    我心中大骇,但情况危急,管不了那么许多。我毫不犹豫地跳下窗台,落地的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站稳之后只见老揣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四名全副武装的战士端着枪死死地守住了小巷两头的出口。我再回头,大门已经轰然倒地。面对真枪实弹的战士,戴绮思和虞子期并未多做挣扎,老老实实地举起了双手。我和老揣被押回小屋,没过几分钟,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走了进来,定眼一看,正是米信丰口中的老首长。

    小老头儿依旧穿着半旧的工作服,腰间挎



第十九章 凶手不是人
    “这里原先是地窖,后来改成了仓库。考古队的东西都在后边的架子上,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我知道他一言难尽,所以急忙道谢,并向他保证一切研究活动都会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绝对不会影响绿洲驻扎。

    他留下钥匙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比之前还要单薄。虞子期见人都离开了,这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操,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查下去了米信丰他……”

    “牺牲了,听说遗体已经运回来了。”我搁下背包,“现在情况复杂,我估计外边不会太平。咱们做事尽量低调,拿了东西就走,别搅这趟浑水。”

    老揣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懒得跟他解释这些政治斗争,回头问戴绮思情况如何。她打开速写本,一张清晰简明的鸟瞰图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按照粽衣上的图样,我复原了城池的地形图。非常壮观,和记载中的梓牙古城基本吻合。但双面文里记载的故事很不对劲,我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我对单词的理解有偏差,翻译不准导致的。”

    “你先说说,到底写了什么。”

    “谋杀,一场集体谋杀。粽衣记载克驽多大将军并非寿终正寝。这位年过八旬的将军战死沙场,为了保护他城下的子民,也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梓牙城。文书里没有描述具体情况,但提到大将军领导梓牙城的人们反抗暴政,争取生存权利。我们都知道,梓牙城的消失远在龟兹灭亡之前,作为一个地下矿场丰富、地理位置重要的超级大城,它的消亡直接动摇了龟兹后世的稳定。但其消失的原因一直是个谜题。不过至少现在可以肯定,我们脚下的秋心泉一号,就是古城遗址。咱们也许能从考古队留下的记录里找到进入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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