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道貌岸然
第十章 幸运
言下之意,这个男人大大拖延了我们的行军速度。我也想过把他丢下,但此人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在与镇民和解之前绝不能轻易让他跑了。
内心焦灼之际,忽然响起了几声枪响。我吃了一惊,枪声的位置离我们非常近。随即四面八方相继传来许多枪声。
戴绮思头上冒出了汗珠:“我们落进包围网了,这是尤塔人打猎的习俗。他们靠枪声互相传递消息。离我们最近的一组人马在西南方两千米左右的地方。”
我没想到他们会追得这么快,情急之下甩下背包和枪丢给戴绮思。“你压着他走,我殿后。天黑之后公路出口见……”
“不行,”还没等我说完,戴绮思果断地否决了这个提议,“这片树林才多大点地方,你对地形也不熟悉,要是真被抓了连英语都说不好,要走也是你走。”
我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但也不能眼见着大家束手就擒,心里一横,拔出手枪对着天空连射了三发。
“你干什么!我们会暴露的。”
“我们已经暴露了,”我将枪丢还给她,“天黑之后公路第一个出口见。”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带着白鬓男子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树林里。我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周围的枪声越发密集。确定那些人将目标锁定在我所在的位置之后,我才开始慢慢思考脱身计划。
往乐观的方面想,说到底追在我屁股后面的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就算真被抓回去,了不起一顿毒打然后关进号子里。最关键的一点是,我刚才要顾忌戴绮思的情绪,不敢放开手脚跟他们来硬的。毕竟来的都是老家的乡邻,当着她的面实在不好意思下重手。现在光杆学长一个,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拳头底下自然不必再留情。我计划找个地方先埋伏起来,物色一个落单的老乡先绑住做人质,让他护送我上公路。如果能顺便问出点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说到底我和戴绮思对镇上发生的情况并不了解,这场误会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一个想不通就抱着炸药包找他们算账去了。
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我就开始小心谨慎地朝追击者的方向靠近,有意识地去触碰包围网。白晃晃的日头高挂在天空中,四下一片苍绿,树丛里的视野非常清晰,很快就有一个目标落入了我的视线。
从背影判断是个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满头银发,不知为何独自在我们刚才放枪的地方来回踱步。我趴在草丛里观察了一阵儿,发现他并没有携带武器,而且四周也没有同伴,心中不禁纳闷儿: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大爷,跑林子里来干吗
我自然不会放过到手的机会,压着步子迅速地跟了上去,直接从背后将他扣住。老头儿吓了
一跳,没怎么挣扎就投降了。我本来还提防着周围有埋伏,没想到行动居然如此顺利,心里居然有点失落感。那老头儿不喊也不叫,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手里紧紧地握着十字架,除了嘴角有些轻微的颤抖之外,一点身为人质的自觉都没有。我琢磨着该说些什么,脑子里拼命地组织那点少得可怜的英语字母。不想那外国老头儿张开嘴,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对我说:“戴绮思呢,我可怜的孩子在哪里”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戴绮思啥时候多了个金发碧眼的洋大爷。他见我不信,忙解释道:“我和她的爷爷是朋友,镇上现在出了问题。让她尽快离开,你也走。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回来。”
他说得很快,面色焦急,眼神不停地向周围扫,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我拉着他找了一处隐蔽的树荫,想仔细询问具体情况。
“来不及了,事情太复杂,在这里说不清楚。你快走,快走。”他说着卸下脖子上的十字架交给我,“告诉她,我是神父马克。愿主保佑她,我的孩子。”
他说着又掏出了一把钥匙,告诉我他的车就在外边停着,让我找到戴绮思之后迅速离开尤塔镇,详细问题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瞧他的神情跟自由女神塌了似的,估计事态比我预计要严重许多。
正要进一步问明路况,就听树林里传来了“咔嚓咔嚓”几声脆响,两个持枪的男子高喊着神父的名字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二话不说钩住了老马克的脑袋,将他押做人质。老头儿朝我低语道:“往北走,很快就能看见我的车,绿色的。”
那两人见神父在我手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放慢了脚步朝树荫这边走来。我手里根本没有武器,神父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从自己的裤腰上掏出一把手枪。我对这位洋雷锋感激涕零,故意装作凶恶的样子威胁那两个男人不得上前。马克神父十分配合,不停地朝他们喊救命。我瞅准了机会,对着他们脚下连开了几枪,然后把神父推了出去。我一口气跑到底,连头都不回,也不管有没有人追在后面。倒是马克神父充满穿透性的呼喊声忽高忽低,不时传入耳中,看样子正在竭尽全力替我缠住他们。
按照神父指示的方向,我很快找到一处岔路口,军绿色的轿车上铺着新鲜的绿枝,藏得很隐秘。我驾车急驶,顺着车上的地图标示一路冲回了公路大道,成功混入来往的车流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可另一个问题再次浮上心头:戴绮思在哪里早知道有救兵,何必约在晚上碰头,离天黑还有十几个钟头,难道这段时间里我都得一直提心吊胆地躲着
绕着公路开了两圈之后,我决定再冒险闯一次尤塔镇。打定主意之后,我在附近找了家杂货店做了一番
变装,主要为了掩盖面部特征。当地基本没什么亚洲人,冷不丁地出现一个外地的,很容易露馅儿。又想到镇上现在应该处于一级戒备状态,万一被人发现这是马克神父的车,免不了节外生枝,我索性把车停在了收费站附近的停车场内,然后步行入镇。
阳光下的尤塔镇看起来与初到的时候截然不同,大街上的行人洋溢着热情温暖的笑容,木质建筑在当地占了大多数,除了农田那头的工厂在冒着灰色的烟雾之外,几乎很少看到钢筋水泥建造的房屋。如果不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追击,我几乎不敢相信,那些在破屋砸窗的恶徒都是尤塔镇上的普通老百姓。来到镇上,我第一个目标就是寻找马克神父,好在尖塔教堂识别度很高,没走多久就发现了教堂的位置。
虽然不是礼拜日,礼堂内外还是聚集了不少信徒,多是大爷大妈,也有带着孩子的妇女同胞。为免人多眼杂,我特意从侧门晃进了教堂,避开了人群。寻着铭牌上的标注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马克神父的办公室。老头子挺讲究,门前还摆了两棵盆栽,枝肥叶壮长得不错。我礼貌性地敲了几下门,屋里似乎没人。拧起把手一转,居然开了。防盗意识太过薄弱,下次遇到老马克一定要好好提醒他。我踩着暗红色的地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屋子里除了办公桌和一组茶几之外,最显眼的是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书橱,巨大的落地玻璃柜内装有各式各样的藏书,我居然在其中发现了专门研究象形文字的图谱。想起家阁楼里的格拉玛文,我忍不住探出手打开了橱柜。不料房门猛地应声而响,两道人影忽然闪了进来。我大骂自己疏忽,光惦记着做贼,把主人家的存在都忘了。神父的办公室简单通敞,仓促间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找不着,我与来者打了个照面,双方不禁都愣了眼。
“你,你,你!”马克神父有点结巴,大概没想到会有个外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里。
我也被他吓到了,准确地说,是被他扶着的人吓到了。戴绮思一手捂着腰腹一手搭在神父肩膀上,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停地往外流。我顾不上别的,赶紧脱下外衣捂了上去。
她脸色煞白,咬着牙说:“什么都别问,先躲起来。”说完用脚跟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
神父拉开书橱,大力抽出其中一排书架,对我招手道:“快,快,进去。”我来不及询问情况,抱起戴绮思侧身钻进了暗格。慌忙之中,还没看清暗格内的构造,脚下忽然一空,抱着戴绮思便朝前方滚去,我紧紧地搂住她的头,两人连滚了好几圈,落地之后顿感头昏脑涨,手肘部分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想到戴绮思身上有伤,我急忙询问情况。她闷哼了几声
,反倒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流血了,让我起来,我记得地窖里有灯。”
黑暗中我努力看清周围的环境,可惜整个暗格密不透风,连一丝光都没有。戴绮思摸索了一阵儿,喜道:“找到了。”话音刚落,我眼前燃起昏黄的灯光,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狭小的地下室。戴绮思靠在墙边,手上举着一盏破旧的煤油灯。我接过灯替她查看伤势,外衣和血已经纠成一团,她满头是汗,摇了摇手:“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照顾自己。”
我眼前有些模糊,摸了摸脑袋,发现的确出血,估计是滚下楼梯的时候被磕破了。我不敢乱碰,反而比较担心戴绮思,但她坚持声称不碍事。
“嘘!来人了。”我迅速拧灭了煤油灯。楼梯尽头慢慢地露出一道亮光,直到马克神父的脑袋出现在书架后边我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扣好暗格上的门,矮身钻了进来。
我点亮灯,站起身来迎接。马克神父拒绝了我的搀扶,略带鄙视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煤油灯,然后指着墙边的按钮说:“这里有灯。”
白炽灯一开,整个地下室顿时变得明亮起来。马克神父惊恐地看着我俩,颤声道:“上帝啊,你们的伤太可怕了,跟我去医院,快。”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又红又肿,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可除了些许昏眩感之外似乎并没有大碍。戴绮思流了不少血,但意识尚且清晰,看上去也不像有性命之忧。
“
第十一章 抬杠
“我以为,你们中国人会相信这些。”
“我操,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他妈的还以为你们洋鬼子不信这一套牛鬼蛇神的说法呢!”
“老余!”戴绮思喝了我一句,估计是看我脾气上来了,怕我和老头子抬杠。笑话,就冲他们的所作所为,要不是因为他救过我们,老子早就翻脸打人了。
戴绮思据理力争:“当年下葬的时候,我和爷爷都在。您亲自主持了葬礼。镇上的居民大多在场。你们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把一切问题都留给我们。退一万步来说,事情发生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人联系我我从未接到过任何形式的通知,哪怕是一通电话。”
他无奈地告诉我们,当时镇上的气氛已经恐怖到了极点,教堂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要不是他豁出老脸力证家清白,恐怕家老宅早就被他们毁了。
“你们就没个上级领导部门什么的,非要自己在底下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我就纳闷儿了,明明都是无端臆想,偏搞得跟真的似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下去也是枉然,不如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抓住真凶把问题解决了。我向神父打听白鬓男子的消息,他惊称在镇上从未见过类似的华人。我和戴绮思彼此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此事和那个出现在家的人脱不了干系。戴绮思挪了挪位置,指着自己的伤口说:“分开之后,我压着他往公路走,半路遇上围堵的人,他趁乱跑了。这人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有问题,必须把他揪出来。”
神父详细询问完那人的外貌特征便离开了,再三叮嘱我们不能随便离开,一切等他调查清楚再说。他离开之后,我对戴绮思说:“一时半会儿他也查不出头绪,还得靠自己。”
戴绮思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你又打什么主意,这里不是唐人街,附近也没有其他镇子。我们不能给神父添麻烦。”
她的态度十分隐忍,绝口不提鹧鸪哨被人掘坟盗尸的事。我说:“急也没用,抓紧睡个囫囵觉,身上带着伤就别乱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翻开背包,取出阁楼上找到的书,放在手心里反复比画翻看。我对格拉玛文一窍不通,只好不耻下问请教手写书里的内容。
“大致上都是民俗民风的描写,具有较高的考古价值。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一直没有发现它。而且蓝皮书里一个字都没有,薄薄几页也不像能藏什么秘密。”
我抢了她手里的书,喝令道:“病号就该有病号的样子。书先搁我这儿。你睡饱了再说。”
戴绮思抗议未果,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看来这一路果然是累坏了。我捧着那本红皮书,凑在灯光下瞅了几下,实在没什么进展,不知不觉也打起了瞌睡。【# &最快更新】
这一觉
睡得特别沉,连梦都没做。醒过来的时候戴绮思正趴在小桌上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地上有一卷染血的绷带,看样子她自己已经换过一次药了。我拍着脑袋怪自己大意,说好了给她站岗放哨,自己反倒睡得像头猪一样。戴绮思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凑到桌前好奇地打量着她笔下的内容,发现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风水图。
“这局没见过啊,少有,从哪儿看来的”
“你醒了啊!”戴绮思笑了笑,搁下手里的铅笔,“我从书里拔来的图,有几张特别眼熟,拓下来一看,居然是龟兹城附近的俯瞰图。”
我拿起尚未完工的地图观摩,的确如她所说,非常眼熟。特别是环状蛇形格局的布置,光看了一眼,顿时就联想起了格拉玛的蛇窟。我搓了搓手臂上的汗毛,沙漠之行的恐怖回忆再次窜上心头。
“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戴绮思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具体情况也说不准,反正浑身不舒服。”
我果断地没收了书本,然后扯着戴绮思出了密室,“你再这么余思乱想下去,迟早憋成傻子,我看附近绿化不错,咱们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出了密室才发现,外边天黑了。我瞅了一眼墙上的壁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从神父的衣架上随手顺了件风衣搭在戴绮思身上,然后扣上自己的帽子,两人沿着礼拜室绕进了教堂后边的墓地。
墓地周围一片寂静,除了石板小道两旁伫立的路灯,附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戴绮思虽然嘴上说着不能给神父添麻烦,可脚下一点都不含糊,奔着墓园深处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说:“咱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凡事眼见为实。”戴绮思想狡辩,说她只是顺路去看看。我说:“咱本来就是为了上坟才回来的,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只顾低头走路。我最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鹧鸪哨的墓矗立在墓园尽头。夜色下,大理石制的墓碑反射出一股阴冷慑人的光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夜色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看。
阔别多年,再见面时看见的却是一座空坟,换成是谁都不能接受。戴绮思静立了片刻,强作镇定道:“你过来看看,这个缺口形状是不是有点特别”
我蹲下身去检查墓碑底座,果然有几处半圆形的缺口。从角度和位置来看,是掘土时不慎留下的,我站起来比画了两下,高度正合适,八成就是那个白鬓的跛脚男人。我们一眼就断定这种标志性的铲头是盗墓者所有,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他是个盗墓者。
鹧鸪哨早年在江湖上名头不小,盗过的古墓皇陵不计其数。想不到百年之后却遭人抛坟
盗尸。我心里泛起一股悲凉,转身去看戴绮思,发现她眼角已经泛起了泪光。对付粽子我在行,可娘们儿的眼泪太瘆人了,吓得我手脚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只能一个劲儿地向她保证会抓住凶手找回遗体。
戴绮思刚要开口,眼神忽然一变,她飞快地按住了我的脑袋,悄声道:“前边有人。”
我俩迅速地移动位置藏到了墓碑背后。我刚才只顾着发毒誓,一点也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我悄悄地侧过头,不远处的小道上果然出现
第十二章 秘密
戴绮思犹豫不决地看着老揣,看他的模样似乎认定了我们手里有破解诅咒的方式,将家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对不起,这件事我们帮不上忙。”我抢在戴绮思前面开口,将话头一口堵死了。老揣眼中折射出一股近似疯魔的目光:“不,不,你们不懂。有办法,你们一定有办法。我的爷爷已经找了破解的方法,他说东西就寄存在鹧鸪哨手里。”
我心说你爹坑你呢,要真有这东西,家上下早就摆脱病痛翻身做主人了,哪儿还轮得到你来找。戴绮思耐心地安抚老揣:“那你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一点,也方便我们去找。”
他摇头,为难道:“信里没写,要不然我哪儿会找那么久。”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老揣,我和戴绮思也犯起了难。戴绮思回忆说,按照鹧鸪哨的遗嘱,家中大部分藏品都被送回国内,捐赠给了博物馆。我们在家看到的书籍和藏物不过是冰山一角。想从这些东西里找出一件既不知道名字又不知道模样的古物,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说:“你别想太多,事情还没被证实,何况他冤屈再大也不该掘墓盗尸。”说到这儿,我们又问起老揣:找遗物就算了,偷尸体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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