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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大将军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四关

    刘彻一愣,顺手拿过刘据刚进来时带进来的书。书页上大大的《封神传》几个字吸引了刘彻的兴趣。没有理会苏康的叫嚣,略微翻了几页才明白原来写的是周代商的故事,不过里面的内容玄妙无比,很有一种要给神仙排位次的架势。翻到最后果然是苏任写的,虽然没用苏任的大明,但那鲜红的“四关”二字就是苏任所谓的笔名。以前刘彻还曾经问过为何要用这样的笔名?苏任答:关中阻山河四塞,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此所谓天府之国也。

    “书留下,朕要看看,看完了再还你!”刘彻打了一个哈哈,将那本书留到了自己那里。

    苏康一看也只能作罢,而刘据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刘如意已经带着人断了饭食,不是丰盛的佳肴,只有些许小菜,几碗稀粥,外带已经流行长安的馒头。刘彻没有客气,刘据、苏康、曹襄自然也不会客气。只有霍光有些为难和不好意思,被苏康用胳膊肘捣了几下,这才硬着头皮一起。

    “听说浏阳候家的二小子快疯了?”刘彻一边吃一边问。

    苏康随口答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父亲说那家伙已经废了,即便学的再好也不会是个完整的人,浏阳候下手太重了,据说那家伙整整在榻上趴了一个假期,来书院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的。”

    刘彻点点头:“看来浏阳候的确下手重了些,好在不是浏阳候世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伯伯,你这就错了!虽然那小子被浏阳候自己废了,却比浏阳候世子强的多,我看弄不好浏阳候已经有了换世子的想法。”

    “浏阳候要换世子,朕如何不知道?”

    刘据为了避免自己的父皇被其他几个小子,特别是苏康小看,连忙解释:“浏阳候的世子一直在泰山跟随崇明先生学习,后来想要替老二进楼观书院,被董师顶了回去,之后浏阳候世子便没再去泰山,整日里在长安城中游手好闲,宿醉狎妓,都快成长安一害了,浏阳候觉得亏欠自己这个大儿子,也不怎么管教,就愈发不堪了。”

    刘彻半天没说话,浏阳候并不是很有威望的一个侯爵,甚至在裁撤侯爵的时候刘彻都没有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今日却被几个孩子带起了心思,问刘据道:“你刚才说长安的风气都因为浏阳候家的事有所改变,是如何个改变法?”

    曹襄终于抓住了话头,一拍自己的胸脯:“舅舅问起这个,我知道!这两年楼观书院出来的学子在朝堂观政一段时间后,无论是被外放还是留在京城那都是干吏,在年终的考评中最差也是个中上,而且楼观书院不忌平民,一视同仁,所以就有很多人希望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楼观书院,都在楼观书院如何知道自己的孩子学的如何呢?那就只能看大考了!”

    “哎!”苏康听见大考两个字,立刻变的无精打采:“大考大考,简直是烤人,得了好成绩的自然高兴异常,成绩差的回到家就只有挨板子的份了!有时候节间走动,总会被问到考的如何,一来二去考的不好的家伙父母脸面也就不好了,便会再收拾一顿,有时候我觉得我父亲太坏了,你说咱们又没得罪他,干嘛弄这么一套?”

    霍光连忙咳嗽一声。苏康还有些不服气:“本来嘛!”

    刘彻哈哈大笑,眼睛一转将刘据锁定。刘据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起身行礼:“儿臣的功课不错,全都是上等!”

    曹襄立刻给表弟帮腔:“太子没说假话,我们这几个人里面苏健的经议最好,霍光的策论最好,太子殿下政问最好,我嘛就是辩学马马虎虎,只有苏康全都是二等,哈哈哈……”

    见苏康和曹襄已经扭打在一起,刘彻也不恼。霍光连忙道:“二师弟只是贪玩了些,师傅也说等日后年岁长些,自然就明白了。”

    一顿饭,刘彻吃的很高兴,趁着高兴的劲头,刘彻准备出宫走走。他已经很久没有踏出皇宫了,每日只站在建章宫的平台上果真看不清自己的万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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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 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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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深秋,长安城依旧繁华似锦。分布在各个地区的便宜坊将天下各处的货物集中起来,供长安的百万居民挑选。这里不凡关中的粮食、蔬菜,更有岭南的大米和水果,即便是西域的玉石和塞外的毛皮,都已经不是奢侈品,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摆放在一排排的木制架子上供人挑选。

    刘彻听过便宜坊的大名,却从没有来过,今日正好闲逛,便在苏康等人的撺掇下走进了朱雀大街上最大的一家便宜坊。没有店家过来兜售,也没有伙计殷勤的推销,诺大的店面中除了入口处站着的两个黑着脸的大汉之外,里面竟然全都是顾客。

    好奇的刘彻随手从货架上拿过一个商品,苏康立刻道:“伯伯,这是南郑的茶,这茶普通百姓喝喝就算了,也就只有些茶味,没有一丝香味,这边才是从岭南送来的云雾茶,这个茶味道不错,我家就喝这一种。”

    整整一个货架的茶叶,从上到下共有五层,足有一丈长,摆着各种包装的茶叶。从包装上就能很快辨别出茶叶的好坏。用麻纸包裹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最顶上那种用铜皮盒子装起来,上面不知道如何印制了一位正在采茶的姑娘,画功非常不错,相比这应该是最高级的茶叶。果不其然,刘彻发现写在货架边框上的价格,那种铜皮盒子装的茶叶比麻纸包裹的整整贵了百倍不止。

    “冲泡云雾茶要用耀州窑的瓷器,这两个才是绝配,不过德阳的紫砂壶也很好,我父亲有一只顶级的德阳紫砂壶,据说还是什么名家制作,从来不让我碰,倒也没见他用过几次,总是用茶水不停的浇呀浇的,说是什么养壶,我是不懂!”

    苏康絮絮叨叨不断给刘彻解释各种货物的不同和好坏。这家便宜坊很大,虽然不能和建章宫相比,竟然也是上下两层,里面琳琅满目有不下千种商品,这让刘彻非常意外,他忽然有种错觉,大汉竟然已经富庶如此了?有吃不完的粮食蔬菜,用不完的绫罗绸缎!

    离开便宜坊,拐个弯就是金碧辉煌的大汉银行。按理说一个管钱的衙门应该是门可罗雀才对,没想到这里竟然人声鼎沸,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竟然如同街市一般,这就让刘彻十分不舒服,一甩手径直走了进去。看着长长的柜台后面排出的长长队列,刘彻一声不吭。

    “先生是要存钱还是汇兑?”一个打扮的非常精神的小伙计一脸堆笑的凑过来,一身蓝布褂子与朝堂上的宽袍大袖区别很大,收腰、收袖的有些怪异。不过这怪异中透着干练和精神:“先生如有大笔银钱,可随小的去雅间说,这里只对零散的客户。”

    刘彻没说话,小伙计弯腰前面带路。雅间的确很雅,字画、盆栽、文房四宝一样不缺,看上去像书房多过像雅间。一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静静的坐在一张桌后,小伙计和老者低声说了几句,便恭顺的退出了出去。等再次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透着香气的茶水。

    “先生是存银还是借贷?本店乃是大汉钱庄,只要是银钱上的事情,本店已经给先生办的妥妥帖帖。”老者面无表情,说话到还算客气。

    刘彻想了想:“去把你们的总账给我拿来!”

    老者一愣,微闭的眼睛立刻争的老大:“先生无论是存银或是借贷,就算是汇兑老朽都可以帮忙,但这总账乃是本店的机密,从不示人,还请……”

    刘据立刻道:“让你去拿就拿,你做不了主,去找个能做主的来!还不快去!”

    老者无奈,施了一礼出了房门。刘彻对刘据笑了笑,端起茶碗开始喝茶。

    桑弘羊每日都要到钱庄坐上一阵子,他喜欢看哪种银钱流水般出去又流水般回来的样子。二楼栏杆处是他的专座,只要来钱庄必定在这里。等到那名老者找到桑弘羊的时候,桑弘羊正准备走。可是听完老者的叙述,冷汗立刻冒了出来。这里是他桑弘羊的地盘,从来没人如此放肆,但是从老者的叙述中能看到那个人似乎来者不善。

    总账是肯定不能给看的,那就只能去见见来人了。桑弘羊还没有进雅间便已经猜出来人是谁,所以他格外小心。当着皇帝的面,将老者打发出去,又安排人将雅间附近做了清场,这才跪倒施礼。

    刘彻冷冷的看着桑弘羊:“你先说说这大汉钱庄盈利如何?”

    “回禀陛下,大汉钱庄自建成以来,前三年基本保持平齐,也就从三年前开始盈利,第一年结余十八万金,去年结余五十三万金,今年预估约八十万金。”

    “嘶……”刘彻深吸一口气。这些年和匈奴打仗,他从大汉银行弄走不少钱,在他的印象中,即便大汉银行不倒闭,最起码也处在艰难支应的时候,因为国库就处以艰难维持的阶段。那可是大汉国库呀!每年的全国的赋税都会集中到那里,而钱庄是什么?就是一个钱币流通的地方,虽然免去了百姓往来搬运钱财的辛苦,也不至于如此凶狠,按照桑弘羊的说法,岂不是大汉钱庄是整个天下最有钱的地方了?

    “陛下!”桑弘羊继续道:“前几年陛下远征匈奴,向大汉钱庄借贷一百万金,三年来国库已经偿还了一部分,如果今年能够还完所有欠款,今年能有一百万金的余额。”

    “咳咳咳……”刘彻被一口水呛的连连咳嗽,刘如意连忙替皇帝按摩。

    苏康冷笑一声:“皇帝伯伯,我父亲说桑弘羊就不是个好东西,您可不要被他骗了!什么一百万金,大汉钱庄里的钱大多数都是百姓们存进来的,这可是要给百姓付利息的,只有把这些钱借贷出去才能有收益,就比如您借贷的一百万金,他们每年收取千分之五,也就是五毫的利,每年也就五千金,我猜测这一百万金中有六十万金是存款,也就是说他们只借贷出去四十万金。”

    苏康顺手拿过一张纸,一边说一边写:“平常的利是两厘,四十万金也就是八万金,就算这一百万他们都借贷出去也才十万金,还得付给储户利息五万金,落下的也就五万金,您还是大汉钱庄最大的东家,占五成股份,几年你能分到两万五千金的分红,可比我家一万金多多了。”

    听完苏康的解释,刘彻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他依旧没有听的太懂,不过他听明白了这钱庄里的钱都是百姓的,而并非钱庄的,而且自己是钱庄的大股东,每年拿一半分红,也就是说自己才是控制钱庄的手,所以他的心情才重新好了起来。

    “你懂不懂?”刘彻扭头问儿子刘据。

    刘据点点头。刘彻道:“那你明日给父皇好好解说一下钱庄!”

    长安城紧邻渭河,正是因为有了这条河,才让长安城活了起来。比起南方的大江,无论是大河还是渭河都不适合行船,可是执拗的大汉人硬生生将长安城北的渭河码头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河运码头。渭河的水量不多,河道也不宽,但是来来往往的船只却不少,特别是苏任当年从岭南带回来的那批人,现如今全成了渭河上的船老大,一个个着上身,站在左摇右晃的船上,用带着岭南气息的长安话大声呼喊着苦力。

    刘彻站在岸边,瞅着密密麻麻的船只愣神。秋风吹起他的胡须,脸上肃穆之际。以前的渭河他不是没有来过,可是今天再看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站在这里有种置身岭南的感觉。

    “舅舅你看,那是从苏州过来的船,听说要经过大海,再入大河才能进入渭河!”曹襄十分向往大海,所以第一个说话:“那艘打着平阳侯府徽章的船就是我们家的,运的都是岭南的水果,虽然坏了一些,但是在这个季节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康撇撇嘴:“你们平阳侯府就不会做生意,我家就不运水果,耗损太大,我们只运茶叶,都是最好的茶叶。”

    刘彻没有理会曹襄和苏康拌嘴,问刘据道:“你也有船队吧?”

    刘据点点头:“在永安候的帮助下,孩儿也弄了个船队,从岭南往长安运稻米,听永安候说岭南的稻米一年三熟,长安人口百万没有粮食可不行,每年也跑上趟,能运回来五十万石稻米。”

    刘彻点点头:“很好!”

    曹襄又叫道:“快看,快看,水军的舰队过来了,苏康,你家的茶叶船要遭殃,这时候放在河道上,会被舰队碾压的!你家那船茶叶算是完了。”

    话还没有说完,苏家的茶叶船忽然间在河中漂亮的打了一个回旋,险之又险的避开河道,没有如曹襄说的那样被舰队碾压,这让苏康很高兴:“我家的水手也都是经常走海路的,这点河面还难不住他们,不似你家的那些人全是旱鸭子,早晚喂了海龙王。”

    没心思再听两个小孩子拌嘴,刘彻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一队人重新上了官道朝长安城的方向走去。仅仅是一天时间,刘彻也只是走马观花般在长安城转了一圈,也就是这一圈对他的感触却是深刻的。大汉已经变了,变的他似乎有些不认识了,而且这个速度还在加快,他开始担心起来,担心自己能不能追的上。一回头看见自己那个正在和曹襄、苏任胡闹的儿子,忽然他又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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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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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苏康满脸的汗水,还带着几道泥痕显得格外狼狈。随手抓起父亲手边的茶壶便是一气猛灌。刘高已经张罗着让人去准备饭菜和洗澡水,苏任只是笑了笑,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下次让大哥去!这个差事太累了!在长安城瞎转悠了一整天,看我这身汗。”

    苏任笑道:“怎么?受气了?”

    苏康一屁股坐下:“受气到没有,皇帝太笨了,什么都不懂,还爱胡思乱想,而那个霍光一声不吭,在钱庄的时候若不是我解释,我看皇帝都想要把钱庄里的钱全弄进宫里去。”

    苏任摸摸了苏康的脑袋,一脸的慈爱:“你虽然不是长子,在旁人眼里却是嫡子,这个活只有你最合适,霍光之所以不说话,也是觉得你能办好,日后没事的时候就常去太子府,有机会就要多带着皇帝出来转转,他一个人待在宫里应该非常寂寞,你是晚辈这些都是应该的。”

    “哦!”苏康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父亲,你是不是想让皇帝难看?”

    苏任摇摇头:“皇帝的笑话就那么好笑吗?我是想让皇帝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能胡乱的把大汉江山玩坏了。”

    “江山是他们刘家的,玩坏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那可一不定,你记住一点这江山不是刘家的,是整个大汉人的江山,现在是我们的,日后是你们的,将来还是你的孩子的,如果一直这么繁荣下去说不定就能改变没过几百年就自相残杀的境况,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那就得把皇帝赶下台!皇帝伯伯是个聪明的皇帝,刘据也还凑合,日后若是刘家出一个奇葩来,谁知道会如何!”

    苏任用手里的书敲了苏康一下:“你还不懂,快去洗澡吧,瞧你这一身泥。”

    自从那日匆匆忙忙下朝跑回楼观,苏任便再也没有去过长安,那怕是十五的大朝会都没有参加。骠骑大将军是一个武职,既没有隶属的军队,也没有相应的实权。理论上来说是大司马的副贰,但是苏任相信有卫青在前面顶着多他不多,除非皇帝想要再次用兵或许才会想起他。当然,他留在楼观也是皇帝意思,皇帝也不愿意苏任这么个强力的人物整天站在朝堂上指手画脚,弄不好还会显出他皇帝的无能来。

    留在楼观也不能无所事事,在董仲舒的强烈要求下,苏任这个书院的名义博士就得去书院上课,因为有几门课程除了苏任别的人实在没办法教,比如数学、物理和化学。以前苏任在外领兵,那是没有办法,只能找些略懂的人随便上一上,既然苏任回来了,就自然不好太偷懒。

    每天一大早,苏任便懒懒散散的倒背着双手从家里出来,穿过书院的后门进入博士楼,钻进自己的那间办公室。房子不大,既没有满屋子的书籍,也没有遍地的字画。靠窗的地方只摆着一桌一椅,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后墙根是一张小床,仅有二尺宽,正好够一人躺下去。最奇怪的是苏任的办公室里有一个柜子,青铜打造据说有三百斤重,锁具是公输家的手艺,公输轨拍着胸脯保证即便是天下最厉害的贼人也别想打开他设计的锁具。没人知道这个柜子里放的是什么,有好事者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苏任只是微笑不语。

    霍光已经将办公室收拾的妥妥帖帖,书院的早餐也放到了桌上,亲手泡制的苏州云雾茶袅袅的飘着香气。可以说霍光是苏任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徒弟,恐怕也是最后一个徒弟。以前的霍去病、霍金苏任一直当自己的小兄弟看,虽然两人也算苏任的土地,玩闹的心思比实际的传授大得多。家里的几个孩子苏任从不愿意教授他们治国之类的学问,再说很多他也是一知半解。只有霍光是苏任最上心的一个,因为他认为霍光才是最能传承他思想和衣钵的人,无论从未来的期望还是历史走向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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