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边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舌乚言吾
此时的玄成子,轻捻白须,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慕容翰字元邕,乃是鲜卑大单于慕容廆之庶长子!”
“什么”谢燕失声轻呼,手掌陡然一握,将那只羽箭紧紧攥起,指节间泛起的青白,亦如众人此时的脸色。
“啊!”屋中在座之人,在脸色泛白之中,几乎异口同声地响起一片讶然之声。
众人皆惊,所惊者却不是慕容翰之父是所谓的鲜卑大单于,单于原本为匈奴人对于部族联盟首领的称呼,如今北疆之地胡族并起,所谓单于者不知凡几,但这个鲜卑大单于慕容廆,却大大的不同。
这慕容廆不仅仅是鲜卑大单于,还是偏安江南的大晋帝国册封的都督幽、燕二州束夷诸军事、车骑将军、辽东郡公、食邑万户,手持晋帝所赐世袭丹书铁劵,受命管辖海东一带,开衙建府,设置百官,头顶着数个显赫得让人窒息的光环。
而真正让众人感到压力的,却是来自于慕容廆本身,不凡之人自有不凡之处,此人虽为鲜卑胡人,但其才干气度足以称得上为一代雄主。
慕容廆年少时,策动部族诛杀了篡权叔父,当登上单于之位后,为了攻伐世仇宇文部,竟然不惜背叛当时的共主西晋王朝,在对抗西晋王朝的期间,竟然还能捎带脚的把辽东扶余国给灭了,之后虽败给西晋王朝,但实力却未有太大的耗损,在此情况之下,慕容廆竟然一转身,投降了!
这样的投降,对于慕容廆来说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生存与虚名那个重要,这在慕容廆看来,更本就不需要权衡,而得到虚名的晋武帝得意自己的煊赫武功,对于慕容廆自然是大肆封赏,这不仅让慕容部再次壮大,还让慕容廆得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这时,见到慕容部日益强大,鲜卑段氏开始担心起来,进而不断袭扰慕容部,不想树敌太多的慕容廆,再次隐忍,行了韬光之计,议和信函之中,不仅言辞谦卑,还奉上丰厚礼物,这不仅让他少了一个敌人,还赚了段氏酋长的一个女儿!
忍字头上一把刀,能忍确实了不起,但如果只能一味的忍,那只能是一个怂瓜,真正的忍,是为了忍无可忍!
这不,当慕容部开始走向强大,又与段氏联姻之后,他的仇人开始忍不住了,宇文部终于抢先动手了,此时的天下共主西晋帝国,早已陷入八王之乱的战火之中,那里还能管这些小弟之间的恩恩怨怨,而这一次,被动接招的慕容廆,没有再忍了,而是带领几万部众,一举歼灭宇文部来犯十万之敌。
宇文部被打残了,慕容廆声望鹊起,加之平素修政律法、礼贤下士,受到八王之乱祸害的士族流民,纷纷跑到慕容部领地避祸,这让慕容廆一下得到大量汉族优秀人才,一时间,慕容部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
卧榻之侧,骤现虎影,慕容部周围的这些草头王们,顿时感到脖子后刮起的“嗖嗖”凉风,于是宿敌宇文部、平州刺史崔毖、段部,三部联合兵锋直指慕容部,欲三分其地,结果慕容廆一招离间计,让三部离心离德、各自为战,而慕容廆则各个击破。
宇文部除了主将逃离,所领人马皆被俘获;平州刺史崔毖则在议和不成后,带着数十部属逃亡高句丽,其余所部皆降;段部毕竟有着一层关系,奉上大笔财宝,得以苟全。
自此,慕容部在慕容廆的带领下,鲜卑族中的霸主之位,已然不可动摇,有好事者,竟将其与匈奴王刘渊、羯赵之主石勒一起,并称为胡夷三杰!
黯然、苍白、沉默!
 
第二十二章 外面的世界
习习秋风,如冬季的斥候,轻轻探进这连绵群山,青黑色的山头间,几抹金黄如挑染的发丝婆娑舞动着,如同出征战旗荡起的流苏。
金色流苏之上,一面三角牙旗迎风微摆,封龙山脚,龙家堡外,数匹健马分成两队,立于这面红黑相间“龙”字旗下。
“燕儿,这一路之上多加小心,诸事要与长者多加商议,万不可莽撞,横生事端!”
此时,童济依旧一身青袍,端坐马上,对着面前的谢燕叮嘱着,而他的儿子童平,则一脸幽怨的立于他的身后,闷闷不乐。
“三叔,燕儿记下了!”一匹高大神骏的赤红马上,谢燕身着月白劲袍,拱手回应着。
就在老堡主赵毅安葬的半月之后,龙家堡首批南迁的队伍,终于缓缓的走出了这个居住几十年的山寨,向着那个寓意希望的朝阳出发了!
龙家堡的南迁,终于成行了!就在朝霞晨风中,龙家堡的族长、族老们,齐齐来到了山寨之外,为这支首迁之队送行来了。
正如堡中族老们商议的一般,首次南迁的人数并不多,也就八百多人,而这八百多人中,原本人数拢共不过五百人的赵氏族人,几乎全体出动,余者皆为颜氏族人,而童氏与颜氏大部,则继续留守在山寨之中,等待下一次时机的到来。
“飞叔,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
红裙绿衫早已收到了笼箱的底部,此时与谢燕并辔而立的赵月,亦如谢燕一般,穿着一身男式白色劲袍,扮作一少年模样,有些依依不舍地对着立于童济身边的赵飞问道。
“月儿,听话……”
看着眼前一对璧人,赵飞也是心头一酸,本想再次上前,去揉一揉这个丫头的头顶,可还是生生压制住了心头的这一抹柔情,赵飞害怕自己积蓄起的坚强,就在上前一步中,化为乌有。
这次南迁,赵氏族人中除了赵飞,还有四名飞龙骑被赵飞留了下来,他们对外宣称,要为老家主赵毅守墓,但真正的用意,整个龙家堡内,也只有谢燕知道。
可即便是这样的一个理由,却足以将月儿那柔嫩的心,再次狠狠搓揉了一番,晨间清冷的光,依旧在月儿眼中映照出一丝水光。
离别是伤感的,但同样,也让分别的人们,充满了期待与希望。
殷殷之期,不舍之意,终有尽头,当首迁的队伍,在前后飞龙骑,左右青壮护持下,踏上征程时,谢燕辞行了童济族老们,领着赵月等人,打马向着前队奔去。
“大哥!等等我!”未等谢燕跑出一箭之地,只听身后响起一道粗犷之声。
待到谢燕带住缰绳,拨马转身之时,身后那道急促的马蹄声也是戛然而止,一脸愁苦如怨妇的童平,已然催马来到了谢燕的身前。
“大哥,这袋沙果你带着路上吃吧!”说着话,童平从马背上提溜起一支满满当当的口袋,向着谢燕抛来。
童平性格有些跳脱,心中无碍宛如赤子,所以他的心思都不用猜,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如今,看着童平的模样,谢燕也是哈哈一笑,一伸手将童平最喜爱吃的沙果接下,口中安抚道。
“二弟,大哥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次我们离开后,除了飞叔几人外,就数你的武艺最强,所以,你要帮三叔保护好山寨,待到明年,大哥就来接你们一起前往江南!”
“大哥你放心吧!不过大哥,你们最好快点,这山里兄弟我实在是呆够了!”童平搓弄着双手,一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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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羯赵精骑
秋意渐浓,夜也越发寒凉起来,银月之下,点点篝火“噼噼啪啪”燃烧着,橘黄色火舌正贪婪地舔舐金黄色的烤羊,一阵阵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整个营地之中。
月光下一把散发着银蒙光泽的小刀,似乎在篝火的温暖烘烤下,也变得惫懒起来,在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中,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切割着一只柔嫩多汁的烤羊腿。
“将军!”
一名身穿皮甲的斥候,从军营外一路小跑,来到了这只握着银刀之前,单膝跪倒,口中呼道。
银刀在手掌的掌控下,停在了虽一脸虬髯,但依旧显得很年轻的脸颊之前,浓眉微挑间,充满思索之意的眼神陡然收回,沉声应道:“说!”
那名军卒抬眼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将军,敛了敛急促的呼吸,抱拳回禀起来:“将军,于十二里之外,发现一处营寨!”
“哦”那青年将军眼神一凝,手中银刀随手插在羊腿之上,对于斥候带来的这个消息,顿时来了兴趣。
“营中何方人马步骑各有多少”
“呃……”篝火映照之下,那军卒额角青筋隐约一跳,心中暗自腹诽着,自家将军真是战斗狂人,无战不欢啊!
“启禀将军,那营寨非为军营,营中之人似为汉民,人数不过九百之数。”
“汉民”青年将军口中轻声重复着,眼神再次暗淡起来,兴趣渐失。
“少将军!”此时,一名校尉打扮的军官,两步上前,身形一矮蹲到了青年将军身侧,轻声言道:“此乃天赐良机,我们何不前往,将他们全部掳来!”
“掳人申钟你别忘了,我们也是汉人!”
青年将军撇了一眼校尉申钟,一伸手将银刀拔下,抖手将那支羊腿扔给了那名前来报信的斥候。
看着自家少将军,将羊腿扔给了斥候,情知自己的建议,让少将军有所不满,但校尉申钟却并未感到一丝尴尬,而是微微一笑,再次言道。
“少将军,这次我们前来阻击慕容翰,虽然没有寻到那慕容元邕,但能夺下他们劫掠的许多粮秣,也算是功过相抵。如今司州战事胶着,若是将这些粮秣运抵前线,好歹也是军功一件,但眼下我们却缺乏运粮民夫,若耽误这运粮之期,一旦大将军怪罪下来,恐怕……”
“这……”银质小刀在掌中飞快旋转着,年轻的将军沉默起来。
“少将军,这大将军宠您不假,但也正是这样,朝中妒其将军者,也不在少数,再者,建节将军在前线战事进展缓慢,已经引起一些微词,此时,正需战功以堵妒者之口,另外……”
校尉申钟口中的建节将军不是旁人,正是这位少将军的生父,听闻申钟分析着朝中局势,这位少将军也是心思微黯,沉默不语。
可是说到这里,那申钟却一挪身子,贴到青年将军身侧,伏在耳边小声说道:“少将军,你我本是汉人,您体恤本族子民,钟又且是那冷血之人,如今战事已到燃眉之际,不得不行非常之事,再者,我们不如先征调这队民众,待到运粮事毕,我等将这些汉民放了便是,想来,此时这些汉民出现荒原,必在南迁,若为我军运粮,对于他们来说,也会更加安全一些!”
随着申钟轻声细语,那青年将军眼神也是越来越亮,当申钟说完,那柄银质小刀,“啪”得一声微响,稳稳握在了青年将军的手中。
“好!就这么办!”
说话间,那青年将军长身而起,篝火摇摇,一道伟岸的身影,投射到了青草微枯的地面之上。
十二里之外。
一处朝南山坡之下,牛车、驴车、独轮车围成了一道简易防御工事,工事之中篝火已经
第二十四章 将军与村夫
龙家堡所扎营地,正处于冀州安平郡治所安平与武邑之间,所以十二里之外的那处飘扬“赵”字大旗的军营,只可能是石勒麾下的精骑。
而十二里的路程,对于快马精骑来说,不过盏茶功夫,但无边的夜色,却给龙家堡的堡民们,争取到了些许宝贵的时间。
一百多辆的各式车架被堆置于前,三百多壮勇擎弓持枪立于车后,而五百多老弱妇孺则被护于队后,可即便这样,依旧一个个手中握着木棒菜刀,严阵以待。
至于谢燕、颜晟、赵月,则带着二十四名飞龙骑,以及二十来名骑卒,拢共不过五十之数的战骑,屹立于车架防线之外。
此时的临阵以待,实是无奈之举,这里不是封龙山,身后没有飞龙堡,带着几百老幼,面对赵国精锐骑兵,留给谢燕的选择只有一个,战,唯有一战!
“咚咚”马蹄渐响,犹如战鼓擂起,一支高举火把的马队,犹如翻滚的岩浆,携着腾腾气焰奔流而来。
“弓箭准备!”
谢燕微微眯眼,盯着那一支支犹如明灯一般的火炬,心中暗自计算着距离时,于抬手弯弓之的同时,口中发出了战斗的指令。
“飞龙骑,射!”
随着一声令下,“绷绷绷”一阵急促弦响之声,淹没在如雷的马蹄声中。七十余支雕翎箭腾空而起,犹如暗夜精灵,借着夜色向着疾驰的马队飞射而去。
刷刷刷,半人长的箭矢,拉成一条直线,整齐的插在草地之上,宛如在那支赵国精锐骑兵之前,瞬间拦上了一道篱笆,可是那一支支尚在犹自急速抖动的翎羽,却将引弓之人的决绝之意,彰显得淋漓尽致!
“唏律律”一阵嘈杂的勒马之声,顿时在赵国精骑之中响成一片,七百人的队伍,竟然被七十余支雕翎,硬生生的挡了下来,勒马驻足间,铁甲精骑皆面带一丝疑惑,一丝凝重!
“一百五十步!三石弓!三箭连珠!”
精骑之首,自然就是那位青年将军,而此时的这位将军,看着身前十余步之前的那道雕翎栅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独自讶然道。
这将军看眉眼最多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但能独自统帅一支精锐铁骑,就已经说明的很多问题,当谢燕阵中抬起弯弓之时,那双其利如鹰般的目光,早就将对方的阵型与人数看在眼中,可当雕翎射来,这青年将军,顿时心生警兆。
“少将军,这可不像是寻常百姓!”校尉申钟紧握缰绳,低头看了看插在几步之外的雕翎后,又抬头望了望远处龙家堡的阵营,小声说着。
“嗯!不过这些人,似乎并不想与我们为敌,这就是一个警告!”青年将军摩挲着连鬓短须,回应着他的亲军校尉。
将军年纪虽青,但自幼军中长大,战场厮杀对于他来讲,就是他的日常,他又如何看不出,就凭这些人如此犀利的控弦之功,且能算错射程之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一个警告!
警告是的,正如那位青年将军猜想的一样,这就是一个警告!
当谢燕咋闻遭遇赵国精骑消息之后,脑海中就在不断权衡起来,不管是千余之数,还是七百精骑,眼下都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若是硬拼,最好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可这样的结果,却是谢燕所不能承受的。
第二十五章 双龙会
“山野村夫哼!咦……”
山野村夫骗鬼呢!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吗石闵面露鄙夷之色,可随之却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叹之声。
随着谢燕踏上战场,谢石二人相距不过四五丈,这样的距离,虽是月夜,但已经让双方看清对手的相貌,看清对手,双方心中皆为一惊,石闵的连鬓短须,并未能遮住他年轻的脸庞,而谢燕那张尚带一丝青稚之气的眉眼,更是让石闵泛起一阵惊疑。
石闵几乎算是长于沙场之上,而谢燕则是承接了一代神将衣钵,二人眼光自是如鹰般的锐利,他们讶然的,当然不仅仅只是对方的年纪,而是在建立在这样的年纪之上的东西,譬如傲然如刀、沉稳如山的石闵,譬如入战阵如踏青、视数百精骑如无物,一脸风轻云淡,自信满满的谢燕。
可就在这时,未等这两位主将开口说话,秋风肃杀的战阵之上,突然响起“唏律律”一阵马嘶之声,伴随马鸣声起,只见一红一银两道马影,竟然不顾各自背上的主人,陡然后腿直立凌空站了起来,鼻中喷着粗气,率先勃发出滔天的战意与愤怒!
“吁,吁……”此时不管是谢燕还是石闵,已然顾不上对方,各自紧带缰绳,安抚起自己的坐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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