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侠骨一点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饮尽乞峰雪
“太医乃扁鹊再世,必有高言教我,适才多有冒犯,切勿怪罪,来来来,请复入座。”
果然,曹操先前乃是试探之举,见吉平打算离去,便释去疑虑。态度说变就变,瞬间挂起笑容,连忙走到吉平身侧,挽住他的手,带回座位。
曹操以司空之位,如此礼贤下士,张宝自然也要显出一片感激涕零之色,他先以衣袖掩面擦拭泪光,待神情稍稍缓和,说道:“老朽惭愧啊,老朽惭愧。唉,也不怕司空笑话,其实老朽也是存着一份私心呐。”
“何出此言”
曹操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宝眼神迷离,似沉浸在回忆中,缓缓说道:“想当年董卓暴政,偌大的洛阳城全都毁了,好不容易逃到了长安,又连番的兵荒马乱,吃都也不饱。老朽一把年纪,还要跟着陛下风餐露宿,要不是司空高义,迎陛下于许都,老朽这会儿估计早已去见先帝了。司空不但救了大汉、救了陛下,更是救了老朽,老朽再是愚昧,也不能忘恩负义啊,可惜那日偷听,不慎被发现,只好与那董承虚以委蛇一番。只是,只是老朽的笔迹还留在那假诏上。”
说到最后一句,欲言又止,脸上似有忏愧之色。
曹操见张宝神态诚恳,不似作伪,笑道:“太医忠义,我已深知,这等小事,无须担忧。”
张宝连连拜谢,而后吞吞吐吐地问道:“然而我听董承等人密谋,言及司空竟未将传国玉玺献给陛下,令老朽大为费解。不知果有此事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曹操神情稍一变幻,又归于平静,反而嗤笑道:“我若知晓宝玺现在何处,哪有不奉还天子之理董承卑鄙之言,妄为重臣,太医岂可轻信”
听到曹操否认
第十四章 心病
午后,袁买三人等到接应的小黄门,换上侍卫服,混在一众换值侍卫中进入皇宫。穿行条条甬道间,宫墙高数丈,漆金粉褚,嵯峨高耸。宫门厚逾一掌,每处皆有一队坚甲利剑的精卒把守,一旦宫门关闭,真插翅难飞。每过一门,老马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何哀依然一副冷脸,看不出所以,反倒是袁买兴致勃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他游历时曾路过洛阳,那时南宫紧闭,内无一人,荒凉寂静,然而高阁巍峨,阙庭神秀,昔日之奢华气派可见一斑。如今看这许宫,虽不及洛宫,却也花费了一番良苦用心,就这份心思来看,曹操表面上仍是尊奉天子的。
终于来到宫城内,这里是天子生活起居的寝宫,一座城中城。进得前殿,仍有一道高墙屏障,墙下庐徼,卸值的侍卫已在此等候,两侧各有一座高台,其上有弓手严阵以待。其余侍卫们领了器械便各自上岗,袁买三人分属天子近卫,继续穿过前殿宫门,去到正殿。
眼前空旷如野,两侧较远处各是一排厢房,柱红墙白,前方较远处是大殿,金碧辉煌,峭檐险峻。四面房屋围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偌大庭院,院内铺砌白石似玉,容纳数千人不在话下,此刻仅有寥寥十余人,尤显得空旷冷清。正中心有二人,面对而立,一众侍卫散开一大圈围着。
袁买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照着周围侍卫的样子,正襟危立,目光却不自觉地撇向中间二人。这两人看似并齐地站在一同,却有主从之别。主位之人年岁与他一般大小,朱唇玉面,神采飞扬,尤其是一双灵犀明眸,光芒内敛,竟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他身着淡黑色的便装,看似普普通通,细细看去,一针一线莫不是精致工艺,面上浅浅绣着奇珍异兽,姿态万千,色彩炫丽,松紧恰到好处,亦显出此人修长的身材。
而从位之人,中等身材,一脸络腮胡,头发乱似鸟巢,披至双肩,面容平平,面色偏黄透黑。看不出具体年纪,好似三十,又好似五十。他懒懒散散站在那里,眉宇低沉,双目似开似合,一袭长袍松松垮垮,含胸驼背,双手插袖,身形未露半分。
此时,年轻人正在拔剑,剑身缓缓展现。初时伴着细细地轻吟,冰冷的光芒从剑鞘中渐渐溢出,随后速度越来越快,只听得“锵”一声大作,剑锋直撩虚空,竟划出一道亮银色的气痕。
“好剑!”
袁买不禁暗赞道,他也曾用心习剑,自然有一番不俗见识。年轻人手中之剑,不似寻常之物,只一出鞘,便化作锋芒万丈,无不可破。剑亦有灵,暗藏玄妙之音,牵引心神。细细观赏,这剑的样式仿佛秦剑,身长三尺,刃如霜雪,其上纹饰祥云。另有篆书镌刻二字,凝目看去,竟是“赤霄”。
原来,这年轻人并非别人,正是当今天子刘协;这宝剑也绝非它物,正是汉高祖刘邦斩白蛇之剑。
然而,刘协高高举起赤霄,问剑苍天,貌似意气风发,实则心中一片茫然失落。惆怅了好半天,终将剑放下,也不收剑回鞘,就那么孤零零地垂着。
“陛下在害怕什么”
刘协面前的男子忽然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仿佛近在咫尺,竖耳细究,又似远在天边,竟无踪影可循。
“师傅,朕配得上这把剑吗”
刘协横剑于身前,死死地盯着“赤霄”二字,呢喃道。
“陛下乃帝王,自然配得上帝剑。”
男子平静地回道。
“呵呵,帝王,”刘协转身望了一圈四方景象,自嘲道,“充其量也不过是这皇宫内的帝王罢了,即便宝剑再锋利,剑术再高明,又能如何纵然强如师傅,还不是不敢为朕分忧解难。”
“非不敢,实不能,”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刘协的责难而改变,他稍向刘协靠近两步,目光停留在赤霄剑上,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流光,说道:“天子之剑,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此乃天下大道,岂可同好勇争狠混为一谈。吾投身剑道二十余载,从未因打败一个对手而沾沾自喜,也不会因仇恨利益而草率拔剑。”
“那师傅你不寂寞么,空有一身绝世剑术,却无人知晓、无处施展”
刘协提出了心底一直好奇的问题。
男子将目光从赤霄剑上挪开,看着刘协尚未脱去稚嫩的面庞,露出暖色,回答道:“顺于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则亡。吾追求剑道,是为了守护陛下,并非是为与人争斗,也非求取功名富贵。既然如此,别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协对于男子所言有些迷茫,自他懂事以来经历的一切,莫不是争权夺利,没有一丝一毫开心的回忆。每每想到被董卓害死的兄长,既难过又害怕,不禁独自念叨:“朕这个天子当的真窝囊,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陛下若果有进取之心,何不与司空开诚布公,威德并施,寻求一线胜机,而非蜷缩在此,望殿空叹。”
面对男子毫不留情地指责,刘协未有流露丝毫不虞之色。他自小被董卓抬上皇位,十年来颠沛流离、饱受欺难,何曾有过真正天子的感觉,幸得男子一直守护身旁,对他有着一种亦师亦父的感情。何况男子说的也是实情,只是刘协的血性逐渐被这世道磨平,难以鼓起勇气。
心思飘忽间,刘协蓦然发现侍卫之中竟有一人,显得特别年轻,与自己一般大小,当下来了兴趣,走到面前,问道:“汝年岁几何,为何先前未曾见过”
袁买未料刘协居然注意到了自己,适才他旁听刘协与那男子的交谈,对这位少年天子产生了一丝共鸣与同情。汉室名存实亡绝非一日之寒,大势所趋之下,早已无力回天,眼前这人只与自己同龄,却要独自挑起汉室复兴这个不可能的重担,委实命运弄人。袁买能深深体会刘协内心的挣扎与迷茫,只因他也曾有过类似的心境。
袁买心中思绪不断,身体毫无迟疑,连忙躬身作揖道:“禀陛下,微臣今年一十九,本月刚调至宫中,此番是臣第一次见到陛下。”
刘协闻言心中暗喜,他久居深宫,每天孤孤单单面对的都是糟老头子,眼下这人不但与自己同岁,还长得俊朗,不禁起了玩心。不过他到底也是万民之主,掩饰心中喜悦,摆出一副严肃架子,说道:“既然能入选,想必武艺高强。看你也配携宝剑,不如与朕过过手”
原来刘协从男子那里学习剑术,自觉有了几分本领,平日偶尔找侍卫切磋。然而这些侍卫怎敢赢天子,要么不敢受命,要么畏畏缩缩,让刘协感到好生无趣。这会儿碰到一个同龄人,便又起了比试之意。
“微臣不敢。”
袁买顿时一阵头大,心中哪还有对刘协的半点同情,只想如何了却此事,他可不是来陪这少年天子玩的。
不料刘协突然语出惊人:“国舅安排你们进来,不就是为了帮朕么。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
袁买竖起目光,像是重新认识了刘协。他既知晓此事,还依然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来也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事到如今,袁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只是他对刘协身边的男
第十五章 摊牌
袁买跟随刘协来到时,整个台榭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宴厅外、高台边缘,竖满旌旗,两步一岗,三步一哨。从厅门外向台下望去,两侧四列守卫似瀑布般飞泻直下。台下驻满各路亲随,左右两侧还有两骠人马待命。袁买等人身为天子近卫,也只能留在门外守候,只有那男子随刘协入内。
袁买早在众侍卫落位的时候,便不动声色地调整到了最靠近厅门的位置。他看似木头般地垂头站着,双目无神,其实早已灵觉大开,仔细探听厅内的动静。适才吉平经过他身边时,袁买便察觉到一丝异样。张宝化身吉平,为了不引人注意,以阙天灵诀中的遮天蔽日之法,掩盖下一身修为。此法本为求长生时遮瞒天机而用,故而连贾诩这般擅长望气之人都难以发觉。
然而在袁买看来,这人一步一履,一颦一笑,太过自然生动,让人生不出半点瑕疵之感。可世上哪有真正完美的事物,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份警惕与一份厌恶。当听到吉平出言指认董承罪行,袁买终于知道进宫以来自己心中的一缕焦躁来自何处。曹操竟早已知晓这场阴谋,反布下陷阱。此时已无退路,一旦董承伏罪,袁买三人难逃围剿。
袁买目光如炬,望向同伴,老马、何哀也好似心有灵犀般转过头来。三人眼神聚焦一点,皆毫无畏色,顿时心领神会。
厅内,随着吉平的话,厅内酿起一股诡异的氛围。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此时皆投射到了董承身上。董承肥厚的脸庞更显得鼓胀,左手在案底紧紧抓住颤抖难止的右手,目光化作一道厉色,刺在吉平脸上。然而吉平宛然不觉,说完以后,便一直低着头耷拉着眼皮。
经过短暂的惊恐,董承勉强压下情绪。他心知这时决不能露怯,忙起身拜向刘协道:“陛下明察,臣与司空无冤无仇,司空更是大汉脊柱,臣岂会有加害之心!此人妖言惑众,坏臣清誉,请严惩不贷!”
谁知刘协尚未回应,曹操已先出声:“太医吉平久在少府,一向与人和善。若果如国丈所言,他为何偏偏污蔑你,莫非你二人有旧怨”
“未曾。”
“既无旧怨,那就是有新恨咯”
“亦无。”
“那就奇怪了,”曹操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的箸子,看也不看董承地问道:“无仇无怨的,却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污蔑一位朝廷重臣、当朝国丈吉太医,要是玩笑话,就赶紧道个歉。想必国丈海量,定不会怪罪。”
听到曹操问话,张宝眼皮微微抬起,嘴巴缓缓开合,好似枯木又活了过来,说道:“老朽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戏言。”
“你!”
董承一把指向吉平,心中暗恨。当初吉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一番肺腑忠言,居然都是伪装,自己轻信此人之言,才遭此失败。不过幸好血诏早被自己藏好,无人知晓,曹操没有证据,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不然早就动手,何必一直等到现在。况且若一切顺利,刺客已然埋伏在此,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董承也不再扯皮,严厉地问道:“汝口口声声说我要谋害司空,可有凭证天子面前,胡言妄语,该当何罪!”
“吧嗒。”
一条眼熟的绸布忽然飘落到董承目光所及之处,安静地瘫在地面,布上露出一排排血红的字迹。
“董将军可认得此物”
曹操一指地面,轻笑道。
“怎会,怎会在此”
董承还未老眼昏花,当然认出了这便是密诏,上面还留有自己一干人等的亲笔签名画押。但曹操是如何获得的,他心中的疑虑一时间甚至超过了被揭穿的恐惧。
曹操望着董承,仿佛在欣赏牢笼里的猎物,好整以暇地说道:“适才国舅府上走水,操好意派人去救,没料竟然遇见此物。看来国舅的所作所为,连老天都容不下了。”
说完,又扔下一物,一颗首级滚落地面,定睛一看,竟是王服。
“王服携私兵藏于宫内,欲图谋反,已诛之。”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眼见王服之死,董承心知败局已定。他好不甘心,苦苦谋划许久,就因一时不察,在即将成功前毁于一旦。从云端掉到地面的巨大落差,让他心神骤然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刚刚还记挂着刺客一事,现在也忘了。
曹操见董承已颓,便不再理睬他,又朝默然不语的刘协说道:“陛下可认得此物”
刘协望着瘫在席上的董承,暗暗恼怒,原以为他有些本事,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眼前之物他自然认得,当日他一气之下撕下衣角,又灵机一动以血写诏,希望借董承拉拢其他势力除掉曹操,再不济,也可以钳制曹擦。然而董承不但对自己隐瞒了计划,竟还被曹操发现,为今之计必须先摆脱干系。
天子不再看董承,对着曹操露出一副好奇模样,反问道:“此乃何物朕实不知。”
“这是一份诏书,陛下不认得了么”
要说董承所谋之事,刘协一点都不知道内情,曹操并不相信。董承虽有几分能耐,但也不过是狐假虎威之人,怎敢矫诏相比之下,曹操更希望刘协能堂堂正正面对自己,正因为他与刘协总不能开诚布公,导致朝堂之上掣肘甚多,让曹操不甚厌烦。
“朕从未见过此物,更遑论在一块破布上下诏,司空说笑了。”
刘协哪会承认,尽
第十六章 一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才短短几个呼吸间,一场刺杀骤起骤灭,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刘协更是目瞪口呆,不觉转过头,他身后的男人却依然盘坐着打瞌睡,好似厅内的动静根本扰不醒他的美梦。
不过,这些吃惊的人当中,并不包括袁买。他一直跟在何哀身后,打从踏入宴厅的第一步起,便将自己的气机完全收拢,丝毫不怠。他在门外时,已探知到厅内几处强者的气息,又怎会像何哀那样,自以为隐藏的好,贸贸然地蓄势,反倒露出气息,早早便被关羽锁定。
任谁看来,袁买都与普通侍卫全无二致,实则他从进门起,每踏出一步,心神便已拔高一寸。他所自创的逍遥游,完全不同于一般的武学或炼气法门,最重修心修神,无内外之别,嫁天地之衣。待到何哀发难之时,袁买已臻气与神合之境,却依旧引而不发。
老马眯起眼,斜斜撇向身侧的袁买,不知这小子为何还没动静。在他看来,适才袁买若与何哀一起动手,或许尚有一线机会。莫非是吓傻了,怕死的紧,想要蒙混过关既然袁买不动手,那他便要动手了。老马于隐蔽处缓缓按上刀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狠辣,刀光乍现,竟是朝着袁买后心掠去。
然而,命运总喜欢作弄自以为是的人。
“噗!”
老马万万没有料到,身旁之人仿佛脑后生睛,早就洞悉一切,随意一晃,似有似无间便避开了他全力一袭。旋而手若无骨,向后一甩,一只白皙如玉的葱指不断在他眼前放大,转瞬即至。他只觉喉咙一阵刺痛,眼前陡然模糊起来,什么阴谋诡计,什么荣华富贵,在这一指之下,皆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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