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洗万古
宋圣哲道,“莫非彭大人是畏惧周见存吗”
彭平康又端起茶碗,“非也。”他呷了一口茶,“我只是笃定,我若不参文经登,两位大人亦不会贸然参文氏一本。”
范垂文道,“何以见得”
彭平康道,“文经登名下田产颇多不假,胥吏催科严酷也是真,琅州瑁梁如此,更何况上邶州但上邶州地方官却宁卖了投献来的地产给木速蛮,也不愿上奏圣上说徭役苛重,怕的,就是‘动摇军心’那四个字。”
彭平康说着,又放下了茶碗,“而广德军为徐国公旧部,我现下手掌广德军,若与两位大人同参文氏,轻则被圣上视为越权,重则,”他笑笑,“就怕圣上误解是徐国公无意悔过,怯战庸懦呢。”
彭平康吁出一口气,“再则,上邶州偏远,两位大人与上邶州地方官并无私交,又是如何知晓上邶州内政”他朝两人又笑了一笑,“必定是那富致天下,商路广通的文氏告知两位大人的罢。”
说罢,彭平康正色道,“两位大人究竟为何邀我,现下可否告知”
宋圣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彭大人果然豪爽。”
彭平康淡淡道,“我将门出身,性子直,让宋大人见笑了。”
宋圣哲摆摆手,笑着转头对范垂文道,“我说什么来着,彭大人参谁,都不会参文氏。”
范垂文道,“是啊,我早就对文好德这么说了,他偏不信。”
彭平康冷哼了一声,道,“这
第一百零五章 喜怒形色
山池院中。
王杰和苏敏儿坐在榻上解九连环玩,具体来说,是苏敏儿解,王杰看,偶尔说上一两句。
王杰撑着腮看苏敏儿解九连环,突然恍惚了一瞬,觉得苏敏儿的这个角度和穿越前的女友专注做一件事的模样特别像,就像大学时女友在图书馆里解一道高数题的样子。
王杰想定睛细看时,苏敏儿却突然扬了扬头,冲破了王杰眼前那道若有若无的重叠影儿,她把手中的九连环朝王杰这儿晃了晃,“主子,接下来可怎么解呀”
王杰微微皱了皱眉,顿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
王杰的声音生硬了些,苏敏儿听了就是一怔,把手中的九连环轻轻搁到了小几上,“主子还在生奴婢的气啊”
王杰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敏儿说的是她没出山池院传话的事,他放下手肘,往后靠了靠,“知道你们都是为我着想,我没生气。”
苏敏儿低低地应了一声。?王杰拿过小几上的九连环,有一下没一下地解着,“其实,你和徐宁不用总是这么捧着我哄着我。”
苏敏儿有些惶恐,她也往后靠了靠,目光集中在王杰解九连环的手上。
王杰道,“我头一次和你坐在这榻上闲聊的时候,你随口就能解《孙子算经》中的‘雉兔同笼’,怎么同我处了些时日,连九连环都解不出了”
苏敏儿道,“有道是,‘解不开的歧中易,摘不下的九连环’,奴婢愚钝……”
话音未落,王杰就把手中的九连环解开了。
往常,苏敏儿总要笑着捧王杰几句,但这回,苏敏儿的恭维话却夸不出口了。
王杰把解开了的九连环放回小几上,接着看了苏敏儿一眼,笑道,“瞧,你这样聪明的人,见我这番做作,也未免惶恐起来了罢。”
苏敏儿低声道,“是啊,主子方才分明说不会解这九连环呢。”
王杰道,“我说的是‘不知道’。”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方才说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解它’。”
苏敏儿垂着眼帘,“奴婢明白,主子最恨奴大欺主。”
苏敏儿动了动,想下榻给王杰行个礼,被王杰按住了手,“我没说你奴大欺主。”
苏敏儿转过头,看着王杰,“主子是在说徐宁奴大欺主罢”
王杰道,“我是这么说过他,可我后来发现,这也不能怨他。”他又按了按苏敏儿的手,“是我这作主子的合不了你们的意。”
苏敏儿惊了一记,“奴婢与徐宁并无此念。”
王杰道,“有这念头也无妨,你们人还在山池院,还留在我身边,我相信你们。”他放开按住苏敏儿的手,“只是,你们眼下也太哄着我了,捧得我都惶恐起来了。”
苏敏儿疑惑地看了王杰一眼,想问什么,但似乎不好张口。
王杰微笑道,“自然,你们原来对我也十分恭敬。”他拨了拨几上的九连环,“遇到事儿,也愿同我商议几句,现下倒好,和据了嘴的葫芦似的。”他对苏敏儿打趣道,“我又不是那‘美人灯’,一吹就灭,你们不用那么小心护着。”他又认真道,“你们有什么想法,便仔细同我说道说道罢。”
苏敏儿轻声道,“主子说什么呢,奴婢可不敢欺瞒主子。”
王杰又点了点那九连环,意有所指道,“说‘不知道’,并不是‘不会’。”他瞧着苏敏儿又紧张起来的样子,安抚道,“我并非在斥责你们,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个意思。”他淡淡道,“父皇赐徐知让作我的陪读,徐宁肯定着急了罢。”
苏敏儿放松了一点,她笑道,“主子料事如神,他啊,现在一心琢磨着怎么对主子尽忠呢。”
王杰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敏儿一眼,“是么他打算怎么尽忠啊”
苏敏儿被王杰的这一眼看得莫名心虚起来,她顿了一下,道,“奴婢不好说。”
王杰道,“怎么不好说”
苏敏儿道,“奴婢若一个不小心说偏了话,让主子误会了他的忠心,这可如何是好”
王杰道,“徐宁的忠心,有目共睹,”他顿了一下,转了话音,“我若是说他不忠,那山池院就再无可称
第一百零六章 步步为营
徐宁回完这句话,屋内静默了一瞬,王杰不咸不淡道,“哦,动作倒快。”
苏敏儿看了徐宁一眼,开口打了个圆场,“是啊,能进山池院,是他的福气,主子有心收他,他自觉着就找过来了。”
王杰转头看看苏敏儿,再看看徐宁,又“哦”了一声,道,“既然进都进来了,就让他到我跟前磕个头罢。”
徐宁终于找到了打破这诡异气氛的突破口,“正要和主子回这事儿呢,那蕃奴在尚衣局被欺辱得厉害,浑身是伤,现下疑起高热,不知要不要去尚药局传个医佐,给他瞧瞧”
平常,王杰定会立刻遣人去尚药局找医佐的,而这回,王杰却道,“你方才不是说,是从内侍省把他带回来的吗内侍省的人见了他这样子,可有什么说头”
徐宁一怔,“去内侍省,只是循例而已。”
王杰玩味道,“所以,是你去尚衣局寻的他,而不是他自己来找山池院”
徐宁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道,“奴才误以为主子急着用他,是奴才办事不周。”?王杰道,“我哪能‘急’着用他”
徐宁吃不准王杰这句话到底是在针对谁,又不敢再去看苏敏儿,只能低着头立着不动。
苏敏儿又回护了徐宁一句,“主子,徐宁也是好意。您……”
王杰打断道,“好意”他笑了一声,“你们做事,我是知道的,向来就是‘步步为营,诱而擒之’,一招闲棋都不会多布啊。”
王杰感叹完,不再问徐宁,而是转头对苏敏儿道,“他站着,回的都是奴才该回的话;你坐着,就别拿我当主子了。同我说句实在话罢,你们明知父皇不喜欢蕃奴,明知他受太子厌弃,为何如此急迫地收他进山池院又为何让我遣人去尚药局传医佐”
苏敏儿被王杰的目光刺得也低下头去,不语。
王杰等了一会儿,越等越生气,他硬声道,“好,好,这徐知让真是堪比曹孟德,还没近我的身呢,就让你们两个‘联吴抗魏’了。”他冷笑着对苏敏儿道,“徐宁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助他这徐知让是和他抢位置,你着什么急啊”
苏敏儿还是低头不语。
她越是这样,王杰越是觉得事有蹊跷,他狠声道,“好啊,我知道了,你们吃上对食了,是罢”
徐宁浑身一凛,就听王杰接着道,“难怪这么偏帮着他……”
徐宁猛地抬起头,刚想辩解几句,就见苏敏儿一把抓起几上的九连环下了榻,连礼都不行,转身就快步小跑出了屋子。
王杰坐在榻上,愣愣地看着苏敏儿跑出去,完全没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
徐宁低声道,“主子,话说过了。”
王杰又愣了一会儿,给自己找了一句场子,“……你们事儿做过了,还不许我说句重话”
徐宁垂着眼帘道,“主子方才是在羞辱她。”
王杰一震,就听徐宁清了清喉咙,道,“不过,主子猜得也没错,”他顿了顿,抬眼看着王杰,“我们就是不愿那徐知让作主子的陪读。”
话一说开,徐宁整个人都松快起来了,“主子方才问,为何奴才要让主子遣人去传医佐,”他笑了笑,道,“因为,四皇子赏了药给那徐知让,自然要问一句徐知让的伤了。”
王杰一惊,追问道,“什么药”
徐宁扬了扬嘴角,不徐不疾道,“五石散。”他还补充了一句,“是曾风靡魏晋的五石散。”
王杰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徐宁就接着道,“主子,恕奴才直言,这徐知让若是作了主子的陪读,必会给主子招祸。”
“且不说他和徐氏究竟有无嫌隙,就看他那日在紫宸殿上对翰林学士的态度,便可知此人跋扈骄横、狂妄自大,除了投机取巧、哗众取宠外,并无真才实学。”
“自然了,学识差点儿,倒还可以后补。最要紧的是,此人志大才疏,连自己的兄长都那般轻慢,如何肯甘心侍奉主子左右”徐宁淡淡道,“那徐知让道明‘仲尼已死’,主子却以为他是‘颜回复生’,奴才只怕主子的一腔热情,白白空付了呢。”
王杰平了平气,道,“他作他的孔北海,我不过爱听他说道两句,在你们眼里,我就成祢正平了”
徐宁道,“主子误会了。”他恭敬地朝王杰行了一礼,“主子之才学,将来定远超孔北海,可那徐知让,思锐文才尚不及祢正平,却学足了祢正平的竖子行状,当真荒唐。”
王杰道,“那徐知让只是在父皇面前论了两句‘礼’罢了,怎么在你眼中,比昔年祢正平裸身击鼓还严重”
徐宁正色道,“昔年祢正平击《渔阳》时,容态有异,声节悲壮,连魏太祖感慨‘本欲辱衡,衡反辱孤’,那徐知让远不及此矣!”
王杰奇异道,“何出此言”
徐宁道,“祢正平虽亦出悖逆狂言,可其击鼓之时,是抱以必死之决心,而那日紫宸殿上的徐知让,是为以妄言博得圣上青眼,”他嘲讽道,“活脱脱就是一跳梁小丑!”
王杰沉默了一会儿,道,“可那日我回山池院后,你却劝我收下徐知让。”
徐宁道,“奴才当日是劝主子不必刻意回避圣上赐陪读一事,而不是劝主子收下徐知让。”
王杰斜了斜嘴角,“我懂了,你当时劝我赐蕃奴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今天这一节了。”
徐宁笑道,“奴才可不敢辜负主子赞的那一句‘步步为营’啊。”
王杰眯了眯眼,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徐宁,你是不是喜欢苏敏儿”他观察着徐宁的神情,“我方才只对她说了一句重话,你现下就对我句句带刺儿。”
徐宁坦然迎上王杰的目光,“奴才对主子并无不敬之意。”
王杰又进一步试探道,“徐宁,你要真喜欢她,我这作主子的就真做一回主,给你们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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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尊亲抱子
穆翰德咳嗽一声,悠悠转醒,他想起身,却觉得头昏沉沉的,浑身的骨头都疼得厉害,动一下,几乎能听见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慢慢抬起手,覆到自己的额头上,触到一股灼人的刺烫。
“唉,你醒了”旁边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
穆翰德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他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回了一句道,“……是啊。”
苏敏儿瞧着穆翰德的样子,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给他倒了杯温水慢慢喂他喝了,“你先躺会儿啊,没主子吩咐,我不敢乱拿药给你吃。”
苏敏儿说起“主子”这个词时,声音低了一下,但穆翰德病得厉害,没听出来苏敏儿语调中的微妙变化,他喝下水后,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总算把一系列的事儿都串起来了,“主子是、是四皇子吗”
苏敏儿道,“是,你现在在山池院中呢。”
穆翰德闭了闭眼,感叹道,“真好,真好,”他又咽了口唾沫,“我一开始,就该来这儿的。”?苏敏儿见他清醒过来了,又坐了回去,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
穆翰德觉得自己烧得越来越厉害了,太阳穴刺得直疼,想说些话来转移注意力,他慢慢转过头,往苏敏儿这边看了好一会儿,认出了放在几上的那只尚衣局的针线盒,他抬手虚指了一下,咧嘴笑了笑,“金线,你们要的金线。”
苏敏儿一顿,抬起头看着穆翰德,应和了一句,“是,金线。”
穆翰德又指了一下,眯着眼问道,“你要金线来作什么”
苏敏儿淡淡道,“我想做个荷包。”
穆翰德想了想,了然道,“对,对,快到汉人的七夕了。”
苏敏儿微微皱了皱眉,道,“你也该过七夕啊。”
穆翰德挥了挥手,“我没喜欢的人,也没准备礼物,赶不上今年的七夕了。”
苏敏儿道,“七夕有趣的事儿可多着呢,过七夕,也不一定要有喜欢的人啊。”
穆翰德道,“你是有了喜欢的人,才这么说罢。”
苏敏儿顿了一下,绕开这句话,道,“其实,我只是,想过七夕罢了。”
穆翰德觉得头又昏了起来,“是么唔,我也这么觉得,汉人发明这么多节日,其实只是给他们玩乐找个借口罢了。”
苏敏儿笑了一下,“这说法也不算错。”她抚了抚手上的那只荷包,“七夕送礼,是为了应景而已。”
穆翰德想看一看苏敏儿手上的荷包是什么样,但是他眼前已然开始有了重影,他仔细定睛了一会儿,还是怎么也看不清,于是放弃了这项努力,直接问道,“你把金线都用在哪儿了我怎么没看到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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