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抽三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纹枰
新人联袂,姗姗而来,在一片恭贺声中千呼万唤挤入喜堂,负责主礼的陆元方早等得前胸贴后背,他身着直裾,清了清嗓子,又抹了一把嘴角油渍,开始故作沉稳准备赞辞。
周遭新奇,刘宏好奇观望,家祖刘瑾上坐,满堂宾客笑而不语,甚至连屋外也围满了人,女眷童子络绎穿梭,丝竹管弦共鸣,礼器牺牲齐备,门口还有几个僧人祈福,三两道士占卜……
刘宏微微一叹,旋即又被唱词吸引。
只见陆元方手捧卷轴,越众而出,他目不斜视悠扬吟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番赞者颂辞虽是些陈词滥调,却也瞬间显得庄重肃穆。而后,刘侍郎在人指引之下,捂着屁股沃盥、对席……一脸僵硬,全程麻木被人牵着行事繁文缛节,刘侍郎再起身抬头时,恰好李莲英对着自己挑眉一笑,仅剩的欣喜顷刻间荡然无存……
抽了那么多能人异士,唯一不喜的便是这醉酒整出来的李莲英,何况这老儿现在还捏着自己的把柄,左光斗假死之事,随时抖出来都会人头落地,他还是掖庭令,掌着宫中刑法,也素与何莲亲近。
李莲英心中古怪,匆匆一瞥后,赶忙躬身靠近刘宏,小声道:“陛下!张公和大将军一干人等早已在书房恭候圣驾,陛下您看……”
“朕再观礼片刻,让他们等着!”刘宏面上说得随意,心中却在冷笑,封皇子协为董候,果然明辨几多忠奸,可别人越是反对,自己的决心反而越甚。
李莲英稍一停滞便要再劝,毕竟事关天家后嗣,一有不慎便会搅得后宫安宁不得,且张公也反复交代过,务必请陛下移驾,他正欲出言,后方却有一少年郎泣声感慨:“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风华正茂时,奈何未娶妻!”
这少年郎声音不大不小,绯红的脸上面色悲戚,狂妄至此,不禁引人莞尔。
身侧王维调笑:“
0138 无言
书房里,刘宏踱步而来,兀自坐上高位。
这张椅子柔柔软软,躺起来比龙椅还舒服,后背稍微使力,便悠悠摇晃许久,他索性脱去翘头锦履,蜷身在那儿,包裹住自己的,便是木棉。
木棉少生于北疆边陲之地,刘诚搜刮来三五两斤,缝条裤衩有剩,弹床棉被又不够,左右为难,索性制成了一张座垫,余下的几捧,都被那个著名的南宋农学家陈专给吃了。
见堂内之人神情肃穆,刘宏翻了翻眼皮儿,转脸喜道:“赶巧众爱卿都在,朕近日夙兴夜寐,苦苦念来,也想于北宫选妃!你们且都说说看,赶在年前会不会太紧”
再有五日,便是年岁。
张让心中发笑,隐隐的不安稍减,陛下年近三旬还玩性不减,一如初登大位那年,也是这样问过何时选美,那时候,少不更事,陛下心性也好琢磨,事事都要问过自己……
东汉光武帝建国,去繁为简,除母仪天下的后位外,宫中妃嫔诸女,只分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四等。又除贵人授予金印紫绶、俸禄粟数十斛外,为扬俭朴,其下三等皆无爵秩,只在岁时赏赐充给,是故宫中清苦,力争上位,龌蹉丛生。
说朝堂沆瀣一气不比下里市井干净,历代后宫深闱,乌烟瘴气又比朝堂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时至今日刘宏已在龙椅上稳坐了十几年,年年选秀采女,说后宫佳丽才三千,呵呵,那绝对算是谦了个大虚。
为了选妃夙兴夜寐
张让敢打赌,陛下定是今日见刘侍郎娶妻才触动了春心,他出声答道:“陛下,北宫佳丽如云,人人艳绝天下,哪个贤良淑德,哪个温婉娴惠,该娇该宠,不过陛下欢喜,一道圣旨而已,哪还用什么章程”
刘宏大袖一挥,不耐烦道:“朕腻了,说来心中郁气,宫中秀女被你等说得花容月貌,可依朕看来,顶多不过蒲柳之姿,当年选核之人狗胆,竟然诓骗了朕如此多年,方才迎亲,朕见菜市商贾女子都比朕的所谓后宫佳丽姿色更甚三分!哼!朕乃九五至尊,当是傻子不成”
在座之人垂首不敢搭话,个个心知肚明,采纳入北宫的女子,讲究的是要家室清白,要守孝持礼,容貌反倒是其次,这事儿跟膳食一样,可不能让陛下尝到鲜后欲罢不能,指鹿为马也是迫不得已,再说,哪一次遴选,到了最后不成了众人敛财的契机……
遴选采女,历来由赵忠安排,张让暗推了他一把,自己也悟出些门道来,陛下这是要选一批新人,而不是真要擢升哪个旧人为妃。
听说,北宫要淘去老黄者成百上千,西园又扩建紧缺……年岁里辞旧迎新,仿佛正当其时,张让却心生疑窦,仅仅如此而已吗
思索间,就听赵常侍道:“陛下!要遴选采女,需从三辅六郡良家子核实统筹做起,明辨出生,家世不可不清正,至于这时日,年前太短,万万来不及啊!依老奴之见……”
刘宏眉头一皱,赶苍蝇一般厌烦说道:“罢了罢了,你等这般迂腐行事,跟那帮酸儒有何区别,墨守成规,选来的所谓美人,还不是一样丑得不堪入目,不选了不选了!还是说说今日有何事紧要,难得逍遥一回,莫要误了朕喝酒!”
赵忠尴尬一笑便退了回去,陛下打小就是这样,主意生得快,去得也快,什么不开心的事,过一两天也便忘了。
说到正事,不只赵忠不再出头,连张让也闭嘴、转头看向何进。
“大将军”刘宏奇怪道。
何进感觉自己像被人推了一步上前,自己明明没动,仔细一看才明白,这群阉人都不动声色往后缩,把自己敞亮了出来,说好的共谏良言……他暗骂了几句,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臣并非经学儒生,却也知道,我汉家祖制,立嫡长为先,辩皇子恭孝好学并无过错不说,废长立幼、废嫡立庶,无一不是家国之乱伊始……”
何进长跪不肯起身,语态凄然道:“陛下!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天家无小事,欲违旧制,必闯新祸,当年新莽篡汉,便是始于群臣鼓吹破例授其还‘安汉公’……”
这话听得张让等人一阵恶寒,举什么例不好,偏偏要说王莽,这何进难道忘了自己跟莽贼一样,同是位极人臣的外戚。
刘宏愣愣听着,远的倒没多想,附和说道:“谁说不是啊,这道理朕是懂得的,可国舅此说,缘何而起呀快快起来再说!天寒莫要糟践自己!”
何进站起身来,自己是粗人
0139 拜堂
红毯自门庭外直铺而来,大红的灯笼,盏盏高挂,沿途尽是童子洒下的花瓣,待锣鼓喧嚣褪去,熙熙攘攘的贺客分立两侧,人群慢慢安静,纷纷注目观礼。
二娘看过这些,联想到几经落难、兴家不宜,眼角莫名一酸,给祖爷沏完茶,又赶紧拂面,转身,快步回房去布置。
铜灯悬立,堂上通明,又置案香火。
上方两张高椅留空一张,独留叔公刘瑾端坐。他目视膝下一对还显青涩的般配璧人,想来今日毕竟大喜,也不好发怒,脸上难得露出少许慈祥,出声提醒道:“丑儿!莫要出神!”说完,自己也擦了擦手心无端冒出的汗水,旋即不再捏住扶手不放。
盖头下轻微抖动香肩的蔡琰有听到,微微颔首,浮想间,又不禁忆起了昨夜阿爹酒后说过的话。
阿爹说:“吾妻离世多年,明日独女又嫁……人生一晃,便白驹过隙去了好几十年,还记得那时,你尚且牙牙学语,为父也朝气勃勃,而今……”
蔡邕不说而今怎样,目光浑浊,垂垂老态,收声只道:“相夫教子,秉持操守……那糙琴焦尾,琰儿当好生爱惜!”
眼睛里慢慢腾起水雾,刘郎趁机偷偷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蔡琰一愣,昏红中看不清人脸,却是心中一暖,她收起心事,猜想,这小贼定在偷笑!
“韶华美眷,卿本佳人。值此新婚,宴请宾朋,云集而至,恭贺结鸾,开辟鸿蒙,物化阴阳。万物皆养,唯人其为灵长。盖儿女情长,书礼传扬。今成婚以礼,见信于宾。天地为证,日月为名!”
陆元方好一番颂词,接着,又嘶声高唱:“一拜天地!”
刘侍郎笑呵呵转过身来,今日长衫绣褂,人显得格外清朗,蔡家娘子也在丫鬟的搀扶下与之并立,二人同时低头拜叩,三声响后,算是行了这第一轮祭拜天地之礼。
仰头间,又听人道:“自礼毕,别懵懂儿郎,营家室安康。荣光共度,患难同尝。愿关雎之声长颂,悠悠箫声龙凤呈祥。不离不弃一曲鸾凤求凰,同心同德不畏华岳仙掌。虽汹涌洪浪,寒窑烛光,难捍此情之坚。”
以《关雎》之词誉美,雅而无邪,堂上刘瑾捻须道好,不禁另眼相看,这陆元方巧舌如簧,饮茶稍一喘息,又听他堂皇道:“天地君亲师,天地为大,次之为君,再为亲,后为师。今,君上圣明,顾眷宠之,贵友在列,左右扶之,老祖高座,日夜省之,当勉而发奋……二拜君亲!”
曲调高扬,后院刘宏闻声,瘪嘴晃了晃手中酒壶,又把上好的杏花村全都倒进水槽里。那白马翻羽张嘴便饮,尾巴左右摇摆,甩得好不快活,他苦道:“朕是皇帝!摸上一摸又有何不可”
那老吴又聋又哑,鼻孔里随即一声冷哼,鄙夷地看了一眼,仍旧不为所动,看这架势,刘宏若是强来,便准备与人拼命!
刘宏转而又道:“将那肉脯给我,我也来喂上一喂,总该无妨”
老吴咧嘴一笑,递来长条干肉,两人就这般蹲在草垛之上,目不转睛看着马儿大快朵颐。
“哎!洞房花烛,喝酒吃肉,真好!”刘宏心下感慨。
老吴置若罔闻望着前院,倒是那马,鼻翼一扇,喷出几多口沫不说,还顺带翻了翻白眼……
听颂者高唱,刘诚与蔡琰又是跪地三叩拜,上方刘瑾伸手虚扶,慢慢吞吞从大褂里摸出两只沉甸甸的巧制香囊,算是见礼。
刘侍郎偷偷捏了捏,蔡家娘子那只尚好,内里装的东西值钱,倒是自己那袋,不过俩盘了许久的核桃……
“比翼鸟,连理枝,夫妻蕙,并蒂莲。夫天地草木菁灵,可比真爱佳缘。高山之巍,皓月之辉,天长地久,山高水长。三牢而食,合卺共饮。为尔结发,特为赞颂!”
解缨、结发,皆是礼数。
二人换过信物,刘诚也将一块与寇白门相同的玉佩挂在蔡家娘子腰间,他低声正色道:“此物,夫人断不可小觑,乃是先帝赏赐下来的蟠龙玉印,弥足珍贵,视为我中山一脉传家之宝……”
蔡琰闻言,又立即取下贴身放好。
新人又分割下小撮青丝,再用红丝带绑在一起,象征两人牢牢结在一起,永结同心,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夫妻交拜!”陆元方适时喊道。
两人相向,刘诚微微一笑,半躬身子,两头相接,轻轻触碰,便是行了礼对拜之礼。蔡邕在心中念叨,至此,便是成亲了。
“礼成,送新娘洞房。”
一声吆喝,周围人群又开始鼓噪。刘诚转身,鞠手向宾客纷纷道谢……
蔡琰被人搀扶,穿过喜堂步入新房时,外面,丝竹俱起,众人已经开始赴宴,她拽紧发结,摸摸胸口,又偷偷从盖下张望,面前红烛摇曳,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成心形的里外几圈,那些欢喜果子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人说,那寓为“早生贵子”。
“夫人莫要急着掀盖!”丫鬟急道。
蔡琰俏脸一红,急忙垂下头来,那边,五嫂正送来白锦摊在榻上。
……
见众人酒食正憨,黄忠偷跑过来,他脱下死沉死沉的甲胄搂在腰间,甫一盘坐下来便打趣道:“潘凤小子,年边怎也赖着不走,莫说专程为大人贺喜而来……将那酒壶与我!”
已至申时,潘凤从晌午喝到现在,虽然还面色如常,酒劲却也有几分上头,见来人是昔日同窗黄汉升,递过酒壶笑道:“怎叫赖着不走今日某还替大人抬过轿来着,多吃喝几日,也
0140 丈人之言
琴韵谱成同梦语
灯花笑对含羞人
刘诚一身酒气,衣冠也沾染少许污渍,被众人推搡进新房时,迎面便看见王维大笔写的婚联,虽说墨迹尚且未干,有模有样,韵味倒是引人揣度。
蔡家娘子擅琴,待人接物时多有羞媚,入木三分,正应此景。
里间,洒满黄花小瓣,软酥酥不忍下脚,条条淡紫帷幔从头顶垂落,绣鳳鸾的大红被祳堆满床头,雪白纱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簾,两双绣花鞋搁置在踏梯,箱笼框桌,满是喜红喜果。
红烛处处放亮,把世外桃园一样的房间照得如梦境般香艳,而那惹人怜的新妇,便一身玲珑的红妆端坐在床前,身子不住轻轻摇晃,低头,任周围吵闹,也不敢掀开盖头多看一眼。
酒气长出,前世今生,生死贵贱,一切恍然如梦。摒弃那些纷纷扰扰,让人不禁感叹,所谓伊人,此刻,她近在眼前,如真如幻,宛在水中央。
刘诚至今尤不自信,何德何能,能娶得蔡昭姬这般绝世独立,又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为妻,别人眼中的克夫之言端是可笑,殊不知贤良淑德如她,娶之,实乃邀天之幸!
他左右笑着,猥琐至极,又在人怂恿之下,挽袖蹑手抽出先前藏在靴底的竹筷,踌躇一息,鼓起勇气把小娘子头上那张盖帕一挑,顺手搭在床檐,扑鼻,却是一阵油焖肉香袭来。
抬头看时,刘诚怒目骂道:“赵楷你妹!”旋即一个响脆的栗凿弹在这小子脑门之上。
难怪这赵楷宴席时不在,原来是被众人安排在新房里捉弄新人,刘侍郎摇头,洞房之闹,简直俗不可耐,而且源远流长!
那赵楷诺诺,一脸无辜,手上仍旧握着啃到一半的鸡腿,他结结巴巴说道:“先生!学生可是从午时一直等到现在,实在饿得不行才吃的,你怎才来不行,学生要先去趟茅房!”
赵楷说完,提裙便跑,嘴里哇哇叫着,抖乱发髻、状若癫狂,可想而知内急得何其厉害……
这倒霉催的小子,打投胎而来就像从未吃饱过一样,柳腰直腿,纤细如女子,难怪被强拉来扮成新娘行骗,只不知今日已经喝下多少水来充饥,这厮夹腿坐着发抖,想来全是被尿给憋的。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捧腹,前俯后仰之际,倒是平添不少洞房乐趣。
张奉笑闹着赶人退去,还顺手掩好门窗。苦笑不得的刘诚这才看见,那蔡家娘子已然从帷幔中独自摸索着走了出来。
刘诚赶忙上前牵引,执手相看,一阵无言,又徒手掀去盖头,怦然心动。
眼前,只一张俏脸,额前几缕摇晃的串珠,三分清秀伴银铃,顾自娇柔彩睫开,欲语还羞,却让人看得出神。
他傻傻看着,今日蔡琰的打扮,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则瘦,刚刚好,引得人痴迷。
“怎的会不会很丑”蔡琰诧异地摸着脸颊,话未说完,脸却先红成了朝霞。
“怎会!”
拉过手并坐在床檐,刘诚慨叹道:“诗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小子三生有幸,总算不必再受相思之苦,娘子,**苦短,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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