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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宅故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绥曳
    “怎么,姚小姐认得七爷”沈一安擎着酒杯,眼角带着笑意,随口问了一句。

    姚碧凝转过身,合起棕木匣:“沪上的生意场,左不过是你来我往,总是要见的。”

    乔望骐给吕雁筠夹了些荠菜,动作熟稔自然,教一旁乔舒彤侧目。她挑眉向沈一安道:“净知道问些有的没的,也不看看你攀不攀得上七爷。”

    这一句话出来,不少人将乔舒彤先前的动作看在眼里,大约猜出了她的心思。众人都晓得乔舒彤的脾气,也没有太过在意。沈一安脸色却变了变,似黑云笼罩,嘴唇微张,终于还是沉默。

    青绿的荠菜躺在剔透的白瓷碗里,覆住了粒粒银米。吕雁筠尚不知乔舒彤的一番万转千回,只迟迟没有下箸。她素来不喜荠菜,也在乔望骐面前提过几次,许是已经被忘记,又或者他从未留意。

    经过方才一段插曲,姚碧凝入座时恰巧见到雁筠夹了荠菜往嘴里送,一时颇为讶异,正准备询问,却听乔望骐懒懒开口:“七爷向来不轻易送礼,看来之砚是得了青眼。”

    “我没有见过七爷呀。”姚之砚还是少年人,又不知前因后果,直白道出了心中疑问。

    乔望骐话里指向的自然不会是之砚,姚碧凝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否清楚七爷此前与自己的交谈:“七爷哪里是人人都见得着的,乔先生说笑了。想来如今安泰银行在沪上正是风生水起,与民丰自然低头不见抬头见。”

    乔望骐轻轻一笑:“这话倒不假。”他浅啜杯中物,也不再续言。

    眼见一席欢笑将歇,外间却有喧嘈声传来。陈妈步履匆匆,脸色发青,后头跟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卫,还背着例行巡逻的长枪。二人见到席中人,向乔舒易敬了一礼。

    乔舒易蹙了眉,问向来人:“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瘦高的回道:“今……今天例行巡……巡逻,就……就在……”他急得额头冒汗,却无奈唇舌不利,“前……前头的……”

    “你来说吧。”乔舒易打断磕绊的话,指向另一个矮胖的警卫。

    “是!”矮胖的警卫神色肃然,陈明缘由,“今天我们几个例行巡逻,就在前头的巷子里发现了一个姑娘,倒在墙边昏迷不醒。仔细查看发现她被人刺了一刀,血迹未干,现下已经送去了医院。”

    “那你们为何擅闯姚公馆”乔舒易眸光清冷,继而问道。

    “我们把人抬到巷子口的时候,有人认出来,说是姚公馆的兰双。”矮胖的警卫想起兰双水灵的模样和苍白的面容,不禁有些惋惜,“好端端一个姑娘,也不晓得和哪个结了仇。”

    “兰双”乔舒敏想起上午才在园子里见过她,“她不是因为家中有事要回乡,一早便辞工了么”

    矮胖的警卫略一怔:“不对啊,先前遇到的那人同我们讲兰双家里没人了,又上天不怜……”

    “碧凝姐,这是怎么回事”乔舒敏不解其中缘故,回首询问。

    姚碧凝微微一叹:“那是不想伤了她的名声,人是我主动辞的。”她决计没有料到兰双会遭此横祸,“兰双手脚不大干净,想来也是一时蒙心,就没有声张。”

    “可……可是……兰双应该早……早上就走了,”瘦高警卫急得又渗出汗来,“怎……怎么会……”

    他的疑惑,亦是姚碧凝心中所想。无论如何,兰双都不该还在这附近,而她的伤必然出现在不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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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紫雾沉(1)
    雪白的廊道是一条无限绵延的路途,狭长地蜿蜒着,在消毒水的气息里不知向何方伸展。

    碧凝伸手指了指那只半旧的衣箱,缓缓开口:“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交给我吧,兰双的后事由姚家料理,她过去最宝贝这些衣裳了。”

    “这个自然。”一个警卫将手中提箱递过去,却有些支吾,“我们查验过了,除了衣裳只有为数不多的银钱,那钱……已经充公了。”

    碧凝接过衣箱,瞬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向下沉。警备厅下面的人办事向来不跑空趟儿,碧凝早有耳闻,于是默认。

    吕雁筠与乔望骐坐的另一辆车子,待至慈安医院时一切已然尘埃落定。警备厅的人自然知道这起案件无论如何也不能界定为意外,只说会备下案来,待证据收集充分后再作处理。至于此后会否因苦于没有证据而不了了之,便非人力可以企及。

    吕雁筠踩着细跟皮鞋,碎响的跫音渐次而近,她走得急,边喘气边向不远处伫立的碧凝问道:“怎么样人救回来了么”

    姚碧凝双手提着那只半旧的箱子,珍珠白的裙熨帖地倚在雪白的廊道,如同静默的蝶翼。她转过身,望向一脸焦急的来人:“医生说失血过多,没来得及。”

    乔望骐随后而至,目光瞥了一眼兰双留下的衣箱,又见到雁筠一时愣怔而苍白的面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这是兰双的命数。”

    姚碧凝注意到乔望骐掠过衣箱的目光,幸好她已然将那根紫色暗纹绸带取下收入了手包里。她记得兰双离开姚公馆时恰巧与自己和舒敏相遇,彼时尚无这迷雾般的紫色。

    或者更准确地说,那并不是一根普通的绸带。边缘微露的经纬昭示着它的来历——这是从某块衣料上拽扯下来,也不知如何躲过筹谋者的注意,由兰双拼却最后一丝气力系于衣箱之上,作为她给世间最后的遗言。

    然而,兰双究竟是如何将这根绸带保留下来而不被发现的呢依照警卫对现场细致的描述,兰双所受刺伤极重血透衣襟,依照本能,她势必会伸手捂住伤口,那么这绸带又如何没有丝毫血迹

    这些问题萦绕在碧凝脑海之中,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哪怕只是往下探望一眼,都已然遍体凉意。

    但所有的怀疑,都只能埋在她一人的心底。即便面对吕雁筠赤诚而关怀的目光,碧凝亦不能吐露分毫。这一张铺天盖地的罗网,不能再牵涉进任何一个本可以避开的人,而她,恐怕早已陷于其中。

    何况吕雁筠的身侧,还有从未令她看透的乔望骐。他与七爷之间的关系,让碧凝不得不防备,她甚至不确定他对兰双的事是否知情。

    父亲与乔姨仍未归来,之砚年纪更小,姚碧凝此刻觉得环顾沪上,竟是无一人可堪倚仗。那个曾为她摇落一地桂花的少年,也已经成为旁人夫婿。

    姚碧凝忘了自己是怎样离开慈安医院的,回过神来已经在查理路高大的梧桐树下,经过一季凋零的枝木渐生新绿。

    她的手包里还躺着那根紫色的绸带——那个阴森古怪的瘦削男子,七爷手下的顺子,恰恰穿着如出一辙的暗纹紫衣。回想顺子赠礼的时间,亦是巧合。

    这个神秘莫测的七爷,还有他话里行间对母亲的熟悉,都令碧凝既忐忑畏惧又想要揭开谜底。

    “姚碧凝。”一声沉稳有力的嗓音响起,从黑色车厢后座走下一道军装挺拔的身影,正是陆笵。

    碧凝原本沉浸在思索之中,倒是微微一惊



第五十八章 紫雾沉(2)
    傍晚时分落了雨,淅沥地敲打于窗棂之上,四下里极为静谧。碧凝坐在棕色皮质沙发上,十指扣着骨瓷杯,描金纹理在吊灯暖黄的光里显出质感。

    “姚小姐,这几日的账目已经清查出来了。”经理推了推圆框眼镜,神色有些凝重,“原本这都不是什么大额的变动,我本来没有留意的,仔细算算却比往常的兑现要频繁好多。”

    “兑现的客户都是什么来历”碧凝指尖微微用力,有些泛白。

    经理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历,都是在民丰存钱的散户,所以才不太引人注意。”

    碧凝原本以为安泰若要动手,最先出现异样的应当是大商户,如今这小打小闹倒让人看不分明:“依你看来,这会是有计划的么”

    “这个不大可能,这些散户都没有什么联系,兑现的额度也很小。”经理说得斩钉截铁,复而语音一滞,“除非是想要营造出某种假象,教别人都来效仿兑现……”

    “如若背后真有人这般操纵,民丰就会处于被动。”碧凝搁下手中骨瓷杯,与案几清脆相接。

    “的确如此,如果真有人从买通散户做起,那就完全是冲着民丰来的,应对起来势必棘手。”经理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我会抓紧思考对策,不知姚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不出半月能够抵达沪上。”碧凝想起父亲,眼里不自觉带了一分神采。

    碧凝撑开一柄竹骨油纸伞,步入雨帘之中。闪电划过虚空,惊诧着街边瑟缩的孩童。碧凝忽然想起宝儿,也确实许久不曾去看她。

    林记的门前一如既往排着长龙,即便有雨水的冲刷,亦不能减淡人们的半分热情。有时对食物的热衷,实则是对温暖与安稳的渴求。

    层叠交错的油纸伞遮挡住或年轻或老迈的面孔,乔舒易还是第一眼便认出那道水青色的身影。

    接过红豆酥的纸包,碧凝抬眸便撞进乔舒易的目光里。她只忐忑了一瞬,便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舒易,你也来买红豆酥么”

    “我突然想念这个味道,其实那日在海关署里,我就已经错过了。”乔舒易似乎未料想到她如此自然而妥帖的回应,只如多年友人,将他们之间的种种一笔勾销。

    姚碧凝听乔舒易提及海关署,本想亲口问问他,但此情此景只得作罢。其实碧凝再清楚不过,当初她自己也是将乔舒易推向妥协的助力之一。对于彼时的她与此时的他而言,身不由己都是最大的借口。

    苏州河畔,巷陌曲折。碧凝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往育英堂去。藤蔓爬上墙头,碧凝在乌漆门扉前站定,轻叩三声麒麟门环。

    门闩响动,开门的是阮娘,一袭素净的兰花布裙。她见到碧凝,面容忧色未褪,急忙拉人往里走。

    碧凝是第一次见阮娘如此慌张,也不由心头一紧:“阮娘,发生什么事了”

    “宝儿从昨日夜里便一直发烫,看得人直揪心,我请了大夫来诊病,喂了几碗汤药也不怎么管用。”阮娘步履匆匆,直引人往厢房而去。

    碧凝一边庆幸自己前来探望宝儿,一边又心焦如焚,待进门见到宝儿烧得通红的脸颊,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事。”

    本想带宝儿去医院,然而碧凝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医院里实在太惹人注目。岳忠早已被人盯上,那么宝儿是否也在此列呢碧凝并不能够确定,而她不能为此冒险。

    “姐姐,你来看宝儿了。”小姑娘烧得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碧凝还是笑得烂漫。



第五十九章 紫雾沉(3)
    “什么条件”碧凝转过身,却见索菲娅一脸肃然。

    “这件事情或许会有些麻烦,”索菲娅抬手整理她的金棕色卷发,麦穗般的光泽流转,又摇了摇头,“我想还是算了。”

    “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碧凝感受到索菲娅的苦恼,几乎脱口而出。

    “这样就太好了,你一定能够帮上忙。”索菲娅忽然笑起来,红唇皓齿,“方才那位太太平时大都独居,我们也算相熟,快要到耶稣受难日了,可我那时不在沪上。”

    “我需要做些什么呢”碧凝忽然觉得此时的索菲娅像一只漂亮的狐狸,她就这样毫不防备地落入她的盘算之中。

    “她是虔诚的基督徒,方才你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我想你是否能够在耶稣受难日陪她一同去做弥撒”索菲娅解释道。

    碧凝听闻因果,只是举手之劳,唯一的问题是语言:“我很愿意陪那位太太去,只是我不懂你们交谈的语言。”

    “这位太太虽然是法兰西人,但在英格兰生活了几十年,会讲一口流利的英文。”索菲娅旋开笔帽,蓝色墨水在纸张上划出优美的痕迹,“这是霍华德太太的电话和住址,我会先向她解释。”

    碧凝接过纸条,听到霍华德的姓氏不禁问道:“这位太太与那位经营贸易的霍华德先生有什么联系吗”

    “这我倒不清楚,你会知道答案的,不是吗”索菲娅拎起药箱,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江富城将人送到育英堂,因晚些时候尚有任务在身,便不多留。

    阮娘是第一回见这样棕发碧眼又身姿窈窕的女医生,轻轻扯了碧凝的衣袖,走到厢房外的回廊。

    她斟酌着启唇,压低了声音:“女大夫这么年轻,又是个洋人,给宝儿诊病能行么”

    “阮娘你放心,别看索菲娅小姐年轻,绝对信得过。”碧凝知道阮娘吃了半辈子草药,疑虑亦属寻常,故而解释,“宝儿这么拖着也不成,西洋药见效快。”

    阮娘眼底的疑虑淡下几分,听到宝儿的嘤咛声,面容惧是忧色地往厢房里走。

    索菲娅取下听诊器,从药箱里找出一瓶药剂,用白纸包了几粒:“这个用水吞服,先给她吃一片,早晚各一次。”

    阮娘怀中半搂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接过小巧纸包,倒出一杯温水:“我记下了,宝儿她怎么样”

    “她年纪小,一直发烫容易造成其他的病症,要快点把体温降下来。”索菲娅在药箱里翻找着,蹙起眉头,“忘了带酒精,用它擦拭身体可以散热。”

    “这么说来,白酒应该也可以。”碧凝略一思量,偏首问向阮娘,“厨房里有酒吗”

    阮娘唤来老仆,那鬓角斑白的老仆摇头晃脑,身上带着一阵酒气,晚风里也没吹醒几分。他拽下腰间别着的酒葫芦,怕人不信一般往下倒了倒:“你们瞧,一滴都不剩了。”

    “索菲娅,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外面街上买瓶酒。”碧凝站起身,理了理水青色裙裾朝外步去。

    春夜连绵的雨中,裹挟着几许清寒,万家灯火映在潮湿的地面上,影影绰绰又是另一出繁华的戏幕。碧凝踩着深深浅浅的水洼,撑着油纸伞穿过婴孩的啼哭与小贩的叫卖声。

    酒坊就在这条老街的中央,碧凝已经远远望见了黑夜里随风鼓动的酒旗轮廓。她方才走到酒坊门口,便冷不防被人撞上。

    那人是个清瘦的短发姑娘,一身干净的学生装,边道歉边去捡拾滚了一地的鲜亮丝线。所幸是在屋檐下,丝线没有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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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紫雾沉(4)
    鸟雀啁啾鸣啼,唤醒深陷梦境的人。近来记挂民丰的事,又顾着圣约翰的课业,碧凝已经许久不曾安枕。她缓缓睁开眼眸,日光浮动,蕾丝窗纱悄然扬起。

    “小姐,有客来访。”晓薇清澈婉转的嗓音自门外响起,叩门声是不轻不重的三下。

    碧凝翻了个身,有些不愿动弹,她想不出何人会在清晨前来,遂向晓薇问:“是谁”

    若说姚公馆的常客,不外乎雁筠和舒敏,前者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罢休,后者平日忙课业亦不会放过周末难得的休憩。

    晓薇的嗓音里透露出欢快的情绪,却避而不答:“小姐快起身吧,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碧凝听人如此,倒生出一探究竟的心思,睡意瞬然散了。旗袍茶白色的缎子上绣着半开的海棠,碧凝端坐在梳妆镜前,手执一柄檀木梳,如许青丝绾作低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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