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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宅故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绥曳

    思前想后,陆笵的筹谋应当是不动声色地解决霍华德带来的麻烦,那么他何必亲自去往教堂呢何况乔舒易即在现场,他难道不怕引起怀疑打草惊蛇么

    每个环节都已经被计划得天衣无缝,他只需要等待尘埃落定,完全没有以身涉险的理由。

    “我不放心。”陆笵抬起头,看向碧凝,她素色的洋装像一枝洁白的百合。即便历经之前的慌乱有了褶痕,仍然妥帖。

    “可是……”碧凝并不觉得他的话语有什么说服力。

    陆笵扬起手,露出裹着手腕的白纱,忽地绽开笑:“对于恰巧来教堂做弥撒被误伤的镇守使,他们是应当装作不知情,还是大张旗鼓地登门致歉”

    “陆先生的谋划果然周全。”碧凝略一思忖,不由为这般周密的部署叹服,亦为陆笵如此深邃的城府暗自心惊。

    她甚至觉得,他会伤到左手或是右手,受伤的深浅,兴许也是一早便筹划好的。

    “我不能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乔舒易的身上。”陆笵正色,嗓音亦带上几分肃然,“他可能顾之不及或者做出其他选择,可你和霍华德太太必须不能有事。”

    “到底舒易还是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做了。”碧凝喃喃开口,竟说不上来此刻的五味陈杂,她敛眸续问,“既然霍华德已经被逮捕,那么安泰那边”

    “霍华德太太会立即收回资本,对安泰银行而言算是一击。”陆笵眉头一皱,“趁他们收拾局面的工夫,民丰和吕氏,该好好思考对策了。”

    “我会告知父亲。”碧凝应下来。

    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天鹅绒质地的窗帘鼓鼓的。

    陆笵拨出电话,接起听筒:“江富城,上来一趟。”

    不出片刻,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江富城进来向陆笵敬礼:“长官有何吩咐”

    “你开车送姚小姐回去。”他继而转向碧凝,“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来不久就要落雨了。”

    “那我便告辞了。”碧凝提起手包,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来,“又要麻烦江副官。”

    “姚小姐说哪儿的话。”江副官笑了笑,耳根有些红。

    碧凝原本走向门口的步子顿了顿,她也没有转过身,此时与陆笵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开口,一句话落得极轻,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伤口不要碰水。”

    陆笵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素色的衣摆在行走间缓缓漾开。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在慈安医院初见她的画面,越过一条窄长的缝隙,仿佛看见明月光影。

    碧凝坐进后车厢,江富城发动车子。稀稀落落的雨开始打在挡风玻璃上。

    “长官说的真一点儿不假,才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就下起雨了。”江富城与姚碧凝也打过几回照面,便起了话头。

    雨声入耳,碧凝拉过车窗的米白色布帘,亦有雨丝飘落,印在玻璃上:“这天儿,总是说变就变。你们陆长官,却能看得准。”




第六十五章 银云渡(1)
    “让您担心了。”碧凝说得诚恳。

    “我先前在许太太家里,听人租界出了事,又是命案又是爆炸。”乔望眉拉着碧凝的手,细细打量了一圈,“真的没事么”

    “虽然法租界是出了点儿意外,但涉案人已经被控制住了。”碧凝提起裙摆,“除了衣裳沾了些泥,再没有别的。”

    晓薇收了雨伞,手里攥着白棉布细细擦着:“夫人放心,小姐是镇守府的人送回来的呢。”

    “镇守府”乔望眉倒有几分不解,“按说是领馆的辖区,镇守府也不好干涉。”

    碧凝颔首,向人解释:“法租界的事情,和镇守府本来没什么关系。只是今天日子特殊,镇守使恰巧也在教堂。”

    乔望眉笃信基督,自然不会忘了耶稣受难日,此前在许太太家里也是因着许宅设有专门的礼拜堂,心下顿时了然:“那可真是要好好感谢陆长官。”

    “我会找机会向陆长官致谢。”碧凝应着,对于先前在教堂的事并不详提。

    陈妈在花圃铺盖油布,却见乔舒敏顶着大雨出现在门口。她没有打伞,原本梳了高马尾的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一身校服也淋得没了样子。

    “舒敏小姐”陈妈瞧着她的模样,即刻开了门,将手里油伞偏向她,“大雨天,定是忘了带伞吧。”

    乔舒敏点了点头,伸手抹掉脸上雨水:“我来找之砚,半路上这雨说下就下,可不变成了落汤鸡。”

    “咱们先进去,我去厨房烧些姜茶。”陈妈撑着伞,说话间已引人到了客厅。

    乔望眉坐在沙发上喝茶,白瓷盖碗端在手里,却看到来人满身狼狈:“舒敏,这大雨天的,怎么着急出门”

    “姑姑,这怪不得我。”舒敏吐了吐舌,“老天爷要在半路上下雨,我也拦不住。”

    “舒敏小姐,夫人也是关心你。”芳穗倒了热水递给舒敏暖着,又找了干毛巾出来,替她擦头发。

    舒敏捧着热水杯,逐渐驱散春雨寒意,向四周张望:“之砚呢”

    乔望眉看她坐不住的模样,接过毛巾替她边擦边道:“刚来便问之砚,姑姑好久不见你,还想着同你说会子话。”

    “哪里。”舒敏脸颊绯红,低垂着脑袋,闷了半晌道,“我是找之砚有事情,校里排了节目,他同我一块儿。”

    陈妈煮好姜茶,热气腾腾化作白雾,一丝透着草木香的辣与甜飘散进空气里。姜的味道,混合着蔗糖的甘,扑面而来。

    “少爷一早出去了,还没回呢。”陈妈倒了一杯姜茶端给舒敏,想着碧凝或许亦着了春末的凉,又倒出一杯搁置在木盘里。

    乔望眉此前挂心着碧凝的安危,此时也觉得之砚出门有些久了:“是一直没回来过么”

    “不曾,我见他中午出的门,手里还拿着一只稀奇古怪的面具。”陈妈解释,复而端起木盘往楼上走,“我去给小姐送姜茶暖身子。”

    “姑姑,面具肯定是我们节目上要用的那只。之砚说今天会找我对词,本来约定好了,我在奉园却没能等到他。”舒敏向人道。

    “这么说,之砚原本该是去找你才对。”碧凝换了一身绸质长裙,捧着姜茶走下旋梯。

    舒敏亦觉察出事情的异样,从沙发上站起身,神色有些慌:“之砚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你先别乱想,兴许被别的事情耽搁了。”乔望眉安慰舒敏,自己心里却也没有底,“之砚可能同你走岔了,他到了奉园晓得你来,自然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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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银云渡(2)
    舒敏愣了愣,不明所以:“碧凝姐,我并未见到他,之砚怎么会在奉园”

    绸质长裙在夜里流转着冷玉般的光泽,碧凝沉默半晌,还是开口:“你不会见到他,那是因为有人困住了他。”

    饶是舒敏心里没完全转过弯来,也已经猜到几分:“碧凝姐,你是说之砚他出事了”

    “不错,我先前打电话到奉园,有人接了起来,断断续续说了这些。”碧凝黛眉蹙起,思量那声音的主人,却在瞥见舒敏发带纹样时心中一亮,“报信的人是杜鹃。”

    “你是说祖母身边的杜鹃她轻易不到前院的。”舒敏有些纳闷,又心忧之砚的安危,“到底是谁困住了之砚呢”

    碧凝拍了拍舒敏的手,面色凝重:“一会儿到了奉园,不要打草惊蛇,想法子去问杜鹃。”

    “为什么咱们直接告诉父亲,他定然是会查出个究竟的。”舒敏回道。

    碧凝轻叹一声,并未续言。

    在沉默里,舒敏似乎也觉察出了个中意味,不提前话。

    朱门高槛,铜钉麟环。奉园依旧例左右悬着硕大的红灯笼,在夜里格外分明。

    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小婢在门口张望,红头绳被灯光映照着,俏丽得很。她在瞧见乔舒敏的那一刻赶忙迎了出来,险些被绊倒:“二小姐,你可算是回了。”

    舒敏刚走下车,便见眼前慌慌张张:“怎么着急成这样我出门前不是同母亲讲过么”

    “姚小姐。”小婢微微一礼,又朝舒敏道,“老夫人遣人来寻你,说是有要紧的事,等到现下还没歇着,杜鹃姐姐催我来门口候着。”

    “知道了,你向母亲报个信说我回了,我同碧凝姐一起去后院向祖母问安。”舒敏挽着碧凝的手,越过门槛。

    碧凝感受到舒敏手心渗出的汗,绕过松鹤延年影壁才是进了正院:“放松些,别教人看出端倪。”

    舒敏亦知看如今的情形,之砚想必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还是暗地里解决为好:“杜鹃可能将此事告诉了祖母。”

    “老夫人等我们到现在,想必心中有数。”碧凝目光掠过远天一弯弦月,“又要被云遮住了。”

    “舒敏,碧凝姐”芥川晴子一身绣桃花的裙褂,乌黑卷发束了马尾,“我先前还以为瞧错了呢。”

    碧凝停下步子,转身回顾:“天色晚了,我陪舒敏回来,代乔姨给老夫人问安。”

    “我有一件事情,正巧想同你说。”晴子顿了顿,敛了目光,“可否借一步说话”

    碧凝向舒敏递了个眼神,嘱她先去后院找老夫人,便随晴子往廊道走了几步:“什么事情”

    “今天我父亲来过一趟奉园。”晴子面露犹豫,却还是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些什么,但我看到姚少爷晕着被人扛进了一间屋子。”

    “你是说芥川一雄先生来过”碧凝暗自心惊,事情似乎比她预想的更为复杂棘手。

    “是,可是今天警备厅事忙,舒易又连着几天宿在海关署里,父亲来找的人……”晴子欲言又止,目光微闪。

    碧凝顺着她的视线,望见远处走来一道颀长身影。那有几分异域长相的男子,赫然是晴子口中呼之欲出的答案——乔望骐。

    “碧凝姐,我先走了。”晴子匆忙道别,像是惧怕着什么。

    “姚小姐,好久不见。”乔望骐黑色的衣摆在晚风中曳动,他微微一笑,“这么晚了,没想到还能够在奉园见到你。”

    “乔先生。”碧凝出于礼貌回唤一声,却作势离开,“老夫人还在等我。”

    “你,当真完全不记得了么”乔望骐若有所思,对着碧凝远去的背影,喃喃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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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银云渡(3)
    “我晓得儿孙自有儿孙福。”乔老夫人从身侧取过半旧海棠红的锦匣,递给碧凝,“思来想去,还是给你。”

    翡翠碧,鸽血红。它曾经温凉莹润地佩戴在她的腕间。碧凝知道,这份心意是千钧之重。

    “老夫人,您该给舒敏。”碧凝不忍拂了乔老夫人眸中柔和情绪,可她绝无承受的理由。她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猜测到,那眸光中暗含的深意。

    “碧凝,你知道,我不赞成舒易那桩婚事。”乔老夫人惯于慈和的神态闪过一丝凛然,“若不是没有法子,我是决计不会放东洋人进府里的大门。”

    “晴子毕竟救了舒易,她是个好姑娘,您且看看。”碧凝将海棠红的锦匣接过,却搁在一旁的紫檀木案上,“您的心意我知道,只如今木已成舟,慢慢会好的。”

    “怎么会好不会好的!”乔老夫人声音有些发颤,她的眼中涌起一种愤懑而无助的情绪,半晌才归于平常,“只要你入了乔家,我肯定是向着你的,舒易那里同样是这样。”

    “老夫人,我敬着您,把您当做亲外祖一样看待。可世上的缘分,却是最不可强求的。”碧凝一字一句落得很轻,那一双眼却青白分明。

    乔老夫人扫了一眼紫檀木上的锦匣,摇了摇头:“罢了,既然你下了决心,我也不多说。这天儿已经晚了,明日一早,你同之砚一起回去。”

    “好,我会告知乔姨。”碧凝应着,站起身来,“老夫人好生歇着,注意身子,改日再陪乔姨来看您。”

    乔老夫人颔首,眉目恢复慈祥:“好孩子,去吧。”

    回廊绕幽径,月影共徘徊。

    “碧凝姐!”舒敏踮脚在门前张望着,偶一瞥见那窈窕而来的身影便迎了上去。

    春末的夜里风微凉,碧凝瞧见舒敏赤足跑出来,已经换了睡袍,鞋子落在身后,眉间微蹙:“怎么慌慌张张的,也不怕着了凉。”

    舒敏素来肯听碧凝的话,乖巧地穿好鞋,才急急地问:“祖母怎么说”

    “没事的,之砚明儿就和我一同回家。”碧凝不说原委,尽管她心中早已洞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奉园里谁那么大胆子敢对之砚下手”舒敏双手叉腰,气愤得很。

    碧凝不答反问:“你觉着乔家如今的境况,当真是戮力同心的么”

    “你是说乔望骐”舒敏眼睛一转,脱口而出。

    论辈分,乔望骐自然是尊长,然而论血统,乔府里的小辈向来不用尊称。

    “老夫人是这么说的。”碧凝只这样说,转身进了屋子里。

    舒敏仍旧刨根问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砚知道了什么秘密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你也别想太多。”碧凝坐到绣凳上,捧起一杯茶暖了暖手,又搁下来往外走,“折腾到现在,乔姨还等着消息,我先给家里去个电话。”

    对于乔姨而言,有些话自然不必说,她只需要知道之砚明日就会回家。但是对于父亲,碧凝明白他必须知道一切,因为今天这件事情和此前安泰的动作,都关系着姚家的未来。

    挂了电话,碧凝静静伫立在廊下,那朦朦胧胧的月色忽明忽暗。风吹散流云,那云却又反复聚拢。夜也就不断变换,反倒不那么寂寞。

    之砚会撞破什么秘密吗碧凝并不相信,因为整件事情都显得分外蹊跷。或者说,碧凝并不相信乔望骐囚禁了之砚。以他的手腕,若想要去做一件事情,必不会留下太多破绽。

    如果说杜鹃打来的电话还不足以立即引起她的揣度,晴子的出现就彻底让她产生了疑惑。

    那一身绣桃花的裙褂,是老




第六十八章 银云渡(4)
    晨曦洒落,镜湖如许。

    姚碧凝伫立在岸边,注视着那一尾红鱼:“乔先生所谓何事”

    “七爷要见你。”乔望骐的目光循着碧凝,亦落于一池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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