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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宅故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绥曳

    小姑娘的目光扫过姚碧凝,又回到沈君南身上,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要把它交给坐在后排的大哥哥,大哥哥身边有个穿白色裙子的姐姐。”

    “小妹妹,是谁让你来送这封信的呢”沈君南耐心地问道。

    小姑娘紧闭着嘴唇,没有再说话,只拿着糖葫芦迅速地跑开了。

    沈君南皱着眉撕开牛皮纸封,取出里面一张信纸,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得神色愈来愈沉。

    “这封信是谁写的”姚碧凝忐忑地询问,她心中有了答案,却还想不明白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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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棠梨暮(2)
    残留的烛蜡如眼泪一般自香案的边沿流淌而下,在岁月里凝固成灰旧的深红。缺了口的青瓷盘里放着几个发黄的硬馒头,霉斑从内里侵蚀了原本松软的食物。

    这些食物当然不是为寻常人准备的,而是为供奉那一尊高大的神像。它或许曾是极庄严的,接受来自信徒的顶礼膜拜,可如今蛛网交错,倒教人已经辨认不出曾经的模样。

    姚碧凝缓步深入这座已然衰败的庙宇,眸光环视着周遭的寂寥空荡。那些曾经虔诚跪拜在蒲团之上诉说心愿的人们,终于在向自己的叩首以后,遗忘了他们寄予重望的神祇。但是碧凝明白,她的到来就意味着这里仍旧不能真正清净下来。

    尘埃被门缝透来的风吹起,碧凝不由抬手掩住口鼻轻咳几声。

    这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碧凝并不感到意外,她坚持独身前来,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何梨不会轻易地给予信任,或者说云辙从来没有真正放下对她的戒心。这座旧庙里的约见只是一个引子,碧凝相信一定有人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的动向,以便控制事态的发展。只是他们真正的意图,她还不得而知。

    “有人吗”姚碧凝拎着一只棕色小皮箱,不自觉地紧紧捏着提箱的手柄,稍微提高几分嗓音,“赎金就在这个箱子里。”

    没有人应答。她缓缓转过一圈,白色的裙角在有些昏暗的室内划过一道略显明亮的弧线。

    旧庙里格外安静,让碧凝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在抬头时恰巧看到彩塑神像斑驳的面孔,也是那样沉寂。

    何梨比姚碧凝意料之中的更为谨慎,即便此时只有她一人孤身立于衰败的庙宇中,何梨也没有直接与她相见。

    线索一定就藏在这间尘埃密布的屋子里,姚碧凝拨了拨额发,仔细打量着这里的陈设。她知道,总会有迹可循的。那么,线索究竟在哪里呢

    碧凝又一次将目光投向油漆脱落的香案,那只缺口的青瓷盘似乎并不似周围那样蒙着灰色调。尽管它的釉色并不鲜亮,甚至展现出些微剥离痕迹,却并没有沾染厚重的尘灰。

    她伸出手,触碰到那枚盛放在其中的馒头。其实它并不似想象中那样冷硬,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碧凝愈发坚定自己的判断。

    彼时匆匆一瞥,只以为这枚馒头是与神像一同被遗忘的供奉,而今细细端详,才知道那所谓的泛黄与霉斑不过来自颜料的涂抹。它不是一早便摆放在这里的,而是被有心人特意布置。

    姚碧凝将它从中间掰开,里面果然暗藏玄机。那是一根极为细小的纸轴,碧凝仔细拂去其上沾着的馒头屑,一段指引才真正显露出来。

    但是碧凝此时不由更为疑惑。既然何梨向沈君南递送消息,必然知道陆笵将得知交换赎金的地点,便是引人留意。可是当她来到这座旧庙,何梨却又让她前往另外的地方。

    这种行为是自相矛盾的。

    倘使何梨不愿意将地点暴露,根本就无须托那个小姑娘送来书信,这些消息本可以在戏园小二借机递送的纸条上表述分明。既宣之于众又藏头缩尾的做法,似乎是多此一举。

    碧凝的指尖摩挲着薄纸,垂眸思量。何梨的行为绝不会是毫无章法的,她明白这看似混乱的背后一定会有一个合理且明确的目的。

    一行虫蚁自墙角而来,搬运着灰色地面上的馒头碎屑。它们的移动缓慢而渺小,在伟岸的神像面前相形见绌。可是神祇未能享用香案上的供奉,只有这些卑微的生灵能够分食人们的虚伪与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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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棠梨暮(3)
    何梨搁下手中的细尾笔,眉如远黛,她转过身,背对着妆镜。那件戏服于何梨而言显得有些宽大,肩线落了下来,腰身也并不合适。这样的不合宜在姚碧凝眼底反而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

    姚碧凝在何梨面前站定,将手中的棕色小皮箱放在桌案上,扣动闭合处的锁簧:“赎金我带来了,陆家小姐归我带走。”

    何梨的目光轻轻扫过一眼整齐排列的钱币,并不流连:“他们很信守承诺。”

    “何梨,该你履行约定了。”姚碧凝望向她,又一次重复。

    “姚小姐难道不觉得他们的决定太过轻率了么”何梨勾唇一笑,眼眸似喜似嗔,“只有你一个人来,如果这里当真是一个陷阱,无论之后是否有补救的方法,都是徒劳无功的。”

    “的确如此,可我已经来了。”姚碧凝并不急着察看周遭的情形,她知道如果何梨不松口,大约很难发现与陆孟瑶有关的蛛丝马迹。

    何梨不再继续提及前话,而是抬手一指:“坐下来吧,希望姚小姐愿意听我说一些话。”

    那是一把竹制太师椅,背后的绞花是寿桃纹,因用久了,扶手显得很有光泽。姚碧凝伸手理了理裙摆,应声落座,等待何梨的讲述。

    “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得到答案,我都会如实告知你,不做丝毫的隐瞒。但是在此以前,我想同你讲一个故事。”何梨的指尖描摹着戏服上丝绣的纹路,眸光殷切地看向碧凝,仿佛在征求她的同意。

    姚碧凝忽然感受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悲悯,这种情绪莫名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愿闻其详。”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约是二三十年前,北平的天儿还没有变。可是人世间总不那么太平,缺衣少食的人家便不得不做起狠心人。”何梨絮絮地说着,伸手抚弄着垂下的青丝,“我是自小被卖在戏班子里的,外头的天地有多大一概不知,只晓得整日学戏,一遍又一遍地苦练戏词。”

    “那时候你便开始唱樊梨花么”姚碧凝随口问道。

    “不,不是的。”何梨微笑着摇了摇头,否认了碧凝的猜测。

    何梨拿起梳篦细细整理乌发,她的发丝漆黑如墨,大抵来自长年累月的悉心养护:“也许是我的相貌不够出挑,又或者是师傅更偏爱师姐,从一开始我就和戏里的主角没有缘分。我的确是唱樊梨花这出戏,也背下来整段的戏词,可我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毫不起眼的角色。何家班的名声愈发响亮,樊梨花的剧目被富贵高门点了很多次,可是赞誉只属于真正扮演樊梨花的人。”

    “那么后来呢?”姚碧凝知道,故事一定有所转折。

    “我终于等到了一次机会,一次或许可以翻身的机会。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喜悦,突如其来的兴奋甚至让我不禁颤抖起来。你能够明白吗”何梨的眼眸里燃起神采,她并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答复,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讲述,“当我看着那本该穿戴着戏服上台的师姐在我面前晕倒,师傅在后头急得团团转,我知道我该鼓起勇气去争一争。”

    “我觉得我完全能够胜任樊梨花的角色,整个戏班里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这个救星。”何梨嗤笑一声,似乎在嘲讽什么,“我就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地穿着樊梨花的行头,登上了富丽堂皇的戏台。上苍没有格外眷顾我,尽管我的戏词没有出任何差错,却因为戏服并不合身,被自己绊倒在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棠梨暮(4)
    “因着这番缘故,你便心甘情愿为云爷所驱使么”姚碧凝蹙眉问道。

    何梨忽然侧过身子,看向镜中眉眼,指尖触及粉黛妆成的脸庞:“我只是一介戏子,即便有些富贵人家肯赏脸捧场,也只是图一时消遣,少有人拿正眼来看。”

    “但是何梨,你可以感激他,可以报答他,却不该为了助他一臂之力而不顾一切。”姚碧凝不能认同她的做法,从前的瑾娘,如今的陆孟瑶,这种残忍和利用已经失去底线。

    “姚小姐,我曾经远远瞧见过端慧格格,那种举手投足的气度是我永远无法与之相比的。我也从未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望,其实我与云爷之间仅有的联系,说到底也源于他对端慧格格的念想。”何梨笑了笑,眼角皱起细碎的纹路,厚重的妆容挡不住岁月的侵袭,她确实不再年轻了。

    何梨不再开口,而是微笑而沉默地看向碧凝,她在示意故事已经讲完了。

    姚碧凝将手搭在太师椅的靠背上,隔着白色蕾丝抚过竹的纹理,她的指尖轻叩:“那就先说说秋氏吧。”

    “我与秋氏并不相熟,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巧合。”何梨自知这样的解释难以令人信服,又补充道,“秋氏并不清楚我的安排,带陆家小姐到戏园来是她的计划,这不过只是一件既为她解决烦恼又于我有益的事情罢了。”

    姚碧凝摇了摇头,眸光清明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何梨,你说过会开诚布公,我不相信你会不了解秋氏的身份。”

    “我以为这并不重要,不过既然姚小姐想听,我也无需隐瞒。秋氏与薛家颇有渊源,又在陆家三房如鱼得水,虽然秋氏不曾说过,如今她助陆小姐逃婚的缘由我也能猜到大半。”何梨说话间长眉入鬓,眼角微挑。

    姚碧凝顺着她的话道:“我想秋氏也不会对你毫无所知,既然能够和你达成合作,她多半也能够猜测到你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是啊,我们即使不去挑明,谁又不是心如明镜呢?不过姚小姐不必忧虑,只要有了利益的重合,这些无关痛痒的交集对于我们和薛家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何梨站起身来,拎起桌案上的黄铜小壶,倒出两杯茶水,一杯端在手中。

    姚碧凝听到何梨语调平淡的叙述,这种习以为常的口吻令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也由此思及更多。

    在碧凝看来,原本站在对立面的两方能够产生这样的交集,实在让人啼笑皆非。或许陆孟瑶在何梨眼中不过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可是对于陆行云而言,却是嫡亲的堂妹。不过姚碧凝很快回想起来,薛菀的坎坷遭遇正是出自陆行云的谋划,他骨子里或许就是冷硬的。

    “我不明白,你留下陆家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姚碧凝抿了一口茶水,让自己平静下来。

    何梨伸手拂过棕色小皮箱里的钱币,轻轻一笑:“当然不是为了赎金,这只是我请姚小姐过来而又不会引人怀疑的方式而已。”

    “她如今在哪里?”姚碧凝接着问。

    何梨将杯盏搁回桌案,重新坐回去:“姚小姐放心,陆家小姐就在裕和西苑之中,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家了。我保证,她会好好的。”

    姚碧凝悬着的心微微落下,何梨没有对陆孟瑶动手,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形了:“你的条件。”

    “如果我说没有呢”何梨的指腹缓缓划过胭脂漆盒上喜鹊登梅的纹路,目光低垂,“姚小姐,只要再等一等,该来的人来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姚碧凝眉头一皱,语调染上几分焦急:“何梨,你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棠梨暮(5)
    布帛撕裂的声音被混杂的响动压了下去,却仍旧清晰地传入碧凝的耳中。就在碧凝挣脱束缚奔逃而出的时刻,溅上油脂的门框灼灼地烧起来,形成一道难以跨越的阻隔。

    她狼狈地从火光冲天的屋子里夺门而出,仔细绾好的发髻早已凌乱不堪,一身白色衣裙褶皱横生。姚碧凝喘息着抬头,正见陆笵阔步而来,身后跟着几名军士。

    “快救火,里面还有人。”姚碧凝话音刚落地,便猛然一阵咳嗽。

    那几名军士向陆笵望去,得到示意后纷纷去寻水救火。整齐的步伐逐渐远去,陆笵抿唇看了一眼火势,扶住面色苍白的姚碧凝向远处走去。

    燃烧的火光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发烫,浓烟透过半开的窗子钻了出来,像一条灰色的长蛇,慢慢散开。断断续续的吟唱传了出来,那音声却愈来愈低,仿佛被一口古钟罩住,压抑而渺远。

    “来不及了,这场火烧得太快,像是刻意为之。”陆笵看向烧焦的窗棂,眉间微皱。

    姚碧凝脚步虚浮,借着腕间传来的力道才勉强站定:“是啊,这都是算好的。她要和我同归于尽,没有想过活着出来。”

    “给沈四写信的那个人?”陆笵开口问道。

    “是的。”姚碧凝点了点头,咳了几声转而又问,“对了,你们找到孟瑶了么”

    “已经找到了,她被绑在一处水榭里,只被迷晕了,大体无碍。”陆笵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简明扼要地陈述。

    姚碧凝松了一口气,何梨总算没有欺骗她:“那就好,人没事就好。”

    火势终于是被扑灭了,这时间无风,所幸周围的其他建筑几乎没有被波及。

    姚碧凝站在废墟前,心里有些涩然。不久以前,何梨还指着窗框告诉她,因为重新修缮的缘故,这间屋子的漆色较之周遭要更为鲜亮。而今它却已然面目全非,再一次沦为火的殉葬品。

    “刚才屋子里的人会唱戏?”陆笵开口打破沉默。

    姚碧凝回首看向他,颔首道:“她穿着樊梨花的行头,在屋子里最后唱的那一段也是这出戏。”

    “今日裕和西苑唱的就是樊梨花,她是登台唱戏的?”陆笵接着问。

    “不,她很多年不唱了。”姚碧凝想起何梨的音容笑貌,摇了摇头。

    陆笵闻言若有所思:“你们过去认识么?”

    姚碧凝望着眼前一片焦黑,怅然道:“我们见过几次。她也住在十三胡同,紧邻着瑾娘的院子,两人是相熟的。我听说她在年轻的时候演过刀马旦,只是岁数渐长,也许有些动作做不来了吧。”

    “这么说来,她可能与瑾娘的死有关。”陆笵联系起当时听人汇报的蹊跷场景,做出推断。

    姚碧凝唇瓣微动,缓缓开口:“就在那间屋子里,她亲口承认了谋害瑾娘的罪行。她甚至承认今天的一切,也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报复。”

    “报复?”陆笵眼眸微眯。

    “依照她的说法,是上一代人的恩怨让她陷入了仇恨之中。”姚碧凝没有详说,具体的情状她不能透露,云辙手中握有最重要的把柄。

    “这样也能够解释得通,不过秋氏牵扯进来,这背后的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陆笵凝神思索,不再赘言。

    “长官,里头的人已经被烧得没法辨认面目了,发现了一只桐木匣子,还没有被烧毁。”一个军士手中拿着一只被浓烟熏得发黑的小匣子,向陆笵汇报。

    陆笵低头看了一眼上锁的匣子,吩咐道:“把它砸开。”

    那军士将匣子放在地上,抡起长枪砸下去,小巧的铜锁禁不起这力道,跌落于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棠梨暮(6)
    “既然你看得通透,就应该明白,那伶人大费周章地与秋氏合作,不会只是想与你谈天说地。”陆笵语声淡然,双眸一凛,“或者说,是另一股势力与薛家之间的合作。”

    姚碧凝一时无言,她的确存了侥幸的心思,如果何梨是代表云辙而来,这并不是性命攸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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