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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墨道清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也很清晰,众人只觉似有人在耳畔轻语。不少人都心下一惊,这道人只是听闻手段狠辣,此时听他说话,原来武功也是一流。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摩,龙崎川将这样的人物都请出来,真是准备干一票大的。

    沈山青不在,骆明山不动,龙崎川就是现在的武林第一人。

    只听龙崎川缓缓开口道:“于道长说的是,我口中所说这位故人。不是别人,却是司空山庄上一任老庄主——司空云晓。”

    此言一出,不出所料,又是四下一片哗然。座中人一时议论纷纷,连一直淡定的于白露都不禁微微皱眉。他听闻司空山庄老庄主早就于两年前过世,怎么又会出来这档事。

    “此事确定吗老庄主数年前不是已过世了吗”魏洵忍不住道。他初听龙老大要围攻司空山庄时便觉有些不可思议,这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满腹疑惑。

    龙崎川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静静等这波骚乱平息。

    “数年前,司空山庄传来云晓兄的死讯,初时我还不信,他与我相识多年,就算他不久于人世,也一定会在去世前见我一面。”他娓娓道来,语调中藏着无限感伤,听来让人落泪。

    “依照司空山庄所说,老庄主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暴毙的。不及见老大一面,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座中有人摸着下巴,凝神细细揣摩道。

    龙崎川轻叹一声,似乎觉得此言有理,但随即气势一变,抬头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人,问道:“如果是这样,当初诸位中参加葬礼的人,可有人见过云晓兄的遗体”

    被龙崎川盯着的那人有点发毛,无论谁被这种人盯着,只怕都会感觉心虚,他小声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司空山庄用的是火葬之法。”

    “没错,火葬之法。”龙崎川眼光游走,悠悠转过多人,定格在于白露脸上。

    于白露镇定自若,手中浮尘一甩,道:“火葬之法,自西方教廷传来,辛国之中,多是信教之人才会用此法处理身后事。不知司空庄主可信教吗”

    “不信。”龙崎川回答的斩钉截铁。场中所有人都觉察出来不对劲,暴毙,火葬,这些事无论怎么说,都透露出一种阴谋的味道。以前没暗自思量过,此时听来,大有不同。

    有风从窗外钻入听雨楼二楼,吹在脸上,有丝丝凉意。

    “那龙老大你又怎知司空庄主还活着”魏洵问道。他一年前曾与一个中年文士打赌,赌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剑法,三招之约,赌注是君子一诺,所以他才今天在这里。自己的承诺,赴汤蹈火也要完成,只是他希望知道事件原委,以确定是不是有违道义。

    龙崎川对他心下不耐,但是面上还是温和如玉,沉稳答道:“我在葬礼上发现众多疑点后,便派人潜入山庄内搜查,结果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一个重伤的人从山庄逃出来,带给了我云晓兄未亡的消息。”

    “哦这人是……”于白露有一丝好奇。

    “这人是庄中忠于云晓兄的手下,冒死送出消息。因为云晓兄的突然暴毙,山庄很多老人都对此有了怀疑,也在暗自查访。最终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遇袭
    沈王府一直是辛国的异数,亦是武林的异数。

    沈家因赫赫战功封太平王,建府太平道,与其他的王府不同,沈府更像一个机构组织,拥有强势的武力与凌驾于州府的权力。

    它负责安定武林,又分化党徒世家,它主管太平道,又拥有巨大的网络,将触手延伸至辛国各处。内有龙虎卫纵横,外有铁骑攻伐。挥剑所指处,人人俯首。某种程度来说,沈王府是圣主的利刃与耳目,甚至可以说,它是辛国的第二中枢。

    武林中人行大事之前,都要暗自揣摩沈王府的态度。出格之人,无一不被拔除消灭。

    但是,现在龙崎川所走的这一步,是要用半个武林的人来压制胁迫沈府,如果沈府阻止他,不得不考虑与武林中数十个大派开战。如今北方狼烟起,沈府没有这个心力来强势阻拦,他亦乘此机会解决司空山庄。况且沈山青不在府中坐镇,他有这个胆量。

    听雨楼内谈话将近尾声,龙崎川发表了一顿长篇大论,说明老友司空云晓被囚,日日虐待,生不如死。痛斥司空家的子女如何狼子野心,表明自己虽然不想参与这种家务事,但事关老友救命之恩,不得不为。后又与众人商量计策,谈的最多的倒是怎么攻伐司空山庄,对于救人,反而没有多么上心。

    谈话直将近日落,街上人渐多起来,灯笼映影,照的长街一片通明。自下午开始,听雨楼中人陆续离开,稀稀疏疏有了一个时辰才堪堪走完,有些人似乎还有些事与龙崎川相商,久久盘桓。

    月初升,楼中人已走完,龙崎川最后乘着他的黑色马车在满街灯影中离开。

    墨昙心与沈红衣一直在酒楼里,他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出去吃过了午饭又吃了晚饭,反正都是沈红衣出钱,墨昙心只负责埋头猛吃。在酒楼里坐了一天,实在是不舒服,让他更不适的,是他还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与沈红衣,但每次他转头看听雨楼内时,却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两人伴着月色,溜达在街上。

    “老墨,你说龙老大下一步会怎么办”沈红衣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个小捕快,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墨昙心翻翻白眼,调整了腰后双刀,让他感觉很舒服点,当然,也是为了在最危险的时候更快的拔出刀。

    “你难道不想立功吗”沈红衣好奇道。

    “不想,少惹麻烦就是最好的结果,划水多好。”

    “哎,你怎么聊到划水上了,想游泳了”沈红衣感觉他这转折照实有点快。

    双手捂脸,墨昙心感觉有些天很难聊下去。

    就在不远处街尾,有人在暗影里悄悄的注视着墨昙心。街上人已不多,只有两边的店铺还有些灯火。风吹过街,卷起一阵尘埃。

    墨昙心和沈红衣转进了一条近路,街上无人,无风。两人对面一辆样式简朴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车缘出挂着一盏粗纸竹灯笼,在夜里发出微弱的光芒,让人有那么几分安心。

    “老墨,你感觉到没有,白天我们盯人的时候有人好像在看我们。”沈红衣突然道。

    “嗯。”

    “你也感觉到了”沈红衣有点没想到。

    “嗯。”

    “你怎么老是嗯啊嗯的,有什么头绪吗”沈红衣一向不喜欢这种墨昙心这种敷衍的样子。

    墨昙心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那辆驶来的马车,马夫是个矮子,看见墨昙心,小声嘟囔了一声,把头转过去,用短鞭轻抽着马,加快了速度。

    墨昙心向周围瞥了一眼,只看见周围除了月色,就只有那一盏灯笼发出亮光,这周围的房屋因为城中改建,人家已寥寥。有些屋舍门窗大开,里面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马车在右,与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墨昙心感觉整个人无意识的绷紧,一股杀气迸发。

    黑色马车突然加速,车厢中猝然一把长刀伸出,划破车壁,速度极快,直切沈红衣脖颈,沈红衣比墨昙心快半步,对这种杀局反应也要慢上一拍。长刀突然从车厢侧刺出,几乎只差分毫就要斩下他的头颅。

    “有人要刺杀沈红衣”一个念头瞬间出现



往事
    “我想退出了。”

    “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爪子里。”

    “这个地方不是想走就走的。”

    好热,真的好热,橘红色的火焰淹没建筑,撕裂黑暗,仿佛如油画一般。夜里浓烟发出刺鼻的气味,向空中飘去,将空气里的血腥味掩盖。木梁发出哀嚎,轰然落地,砸起一阵火花与烟尘。

    这就是我的生活吗要一辈子这样生活吗

    “呆在这陪我。”

    “我想要她和我一起走。”

    你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你救不了任何人,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银色的虎头肩铠,使用秘术打造,精致入毫微,暗藏机巧。肩铠放在黑红的木桌上,虎头的眼睛里仿佛也透出一股狰狞之气,少年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沉默着。

    “i love you。”

    “这什么意思,快说。”

    “我们那的方言,意思是你真傻。”

    有风,风从耳畔吹过,呼啸声起,那片建筑在视线中越来越大,可以看见青瓦屋顶,飞檐横空。风的呼啸声瞬间被更大的声音所掩盖,他的速度减小,落在了屋顶。

    墨昙心睁开眼,看见了茅草的屋顶和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屋子里实在很冷,太平道最近的天气急剧降温,虽是冬初,已降了几场大雪。

    最近的噩梦做的少了。

    一切就要重新开始了。

    他就要去上任风云城捕快了,木成舟以前就是捕快,他托熟人带自己入门。昨日见过面,是个精明能干的老捕快,今天就要一起办案了。

    外面传来一阵劈柴声,墨昙心一出屋,就看见一个老僧在劈柴,老僧的手很稳,斧子很利,隐隐有一种节奏蕴含其中,所有柴火只是一下,甚至连木屑都没有。老僧看见他出来,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师父,放着我来吧!”墨昙心感觉空气中寒意凛冽。

    “哎,你刚回来不久,我智忍大和尚虽然不在寒山寺了,干活的本事还没落下,快,你再去睡会。”智忍赶紧催促道。

    “不用了,第一天上任,我去早点。”

    “那行,注意安全。”老和尚实在不善言辞。

    墨昙心随随便便吃了点东西,收拾停当,把雪亮的长刀横置在腰后,打过招呼,一骑绝尘而去。

    朔风长卷,天地银白。

    马蹄踩在雪上,发出“吱哇”声。两个守城的卫兵早上刚起,还打者哈欠,握着有些冻手的长矛,直抱怨天气。突然看见一人一马从旷野中弛来,马是健马,人穿捕服,用一条围巾掩住口鼻,抵御风雪。

    马驰来,守卫小甲打招呼道:“墨大哥,这么早上任啊!”

    马上人停下,取下围巾,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道:“早啊!第一天上任,早点去。”

    小甲听后,哈哈一笑,道:“有墨大哥来当太平捕快,咋们这地方谁敢闹事。”

    墨昙心也是一笑,应了一声,驱马入了城。

    “这人谁呀”旁边一个新来的小兵问道。

    “墨昙心,当年十二岁杀了齐昌年,人都不敢和他对视一眼,人不错。”

    “那他怎么会杀人啊”

    “齐昌年那种人,杀了就杀了。行了,别问了,好好守着吧!”

    沈王府,刑事司。

    墨昙心实在很难说什么,所以他大方的选择了沉默划水。木成舟那个所谓的最佳搭档还在睡觉,他住在刑事司里,此时呼噜震天,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才悠悠转醒,满脸不乐意的起床。

    看着墨昙心早早来,柳白鱼有点不高兴,这与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实在不符,不过这人是木成舟那老小子拜托的,只能勉为其难一起办事了。老实说,这一届年轻捕快真的要了他的老命,干啥啥不成,有时候他都在怀疑只有他一个人在办事。后来在他发脾气怼了新来的主事阮丰后,他就真的在一个人办事了。

    直到昨天才结束了他的光杆司令生涯,有了第一个小兵。

    阮丰初来乍到,又是跟随萧县令的人,所以在这太平道刑事司实在有点吃不开,手下的人看着是自己的,



秋霜道三凶(1)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柳白鱼走进后面天井,阳光照在雪上,眼睛能感受到清晰的刺痛。墨昙心也走进天井,白色的雪将一地猩红掩盖,徒留悲哀。

    墨昙心四处观察着,天井内有一个花坛,秋菊已残,还有片片枯黄枝叶被雪压低了头,这家人细致讲究,对生活还有美好的期望,可惜就在这初冬永远的结束了。

    “我问过其他人,太平道这些年来没有发生这种事,看现场凶手以杀人为乐,目标也像是随意挑选。”墨昙心答道。

    “怎么看出来随意挑选的”柳白鱼走到后面卧房四处查看。

    “感觉,只是感觉。”墨昙心看着卧房中的一片狼藉自言自语道。

    墨昙心细心的看着血迹,用手大测量了一下,又把现场考察出的凶犯脚印试了试,在心里面计算一番,他所学非常驳杂,在这种刑侦办案上的知识一直都有涉及,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到,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用武之地。

    测过尺寸,又在屋中对比了一番,开口道:“一个凶手,身高六尺两寸左右,七十公斤,左腿微跛,用的是一柄狭长的快剑。”

    “七十公斤那是什么”一般辛国不称体重,只以偏瘦,中等,微胖,偏胖来形容,柳白鱼听他判断,有些不明白。

    “体型中等。”墨昙心纠正了一下说辞。

    “得,小子,可以。”柳白鱼对墨昙心有了一丝欣赏。木成舟介绍的这个少年,比其他那些酒囊饭袋好的多。

    他也不再废话,径直走向前店。直接把墨昙心招呼过来,道:“走吧!办正事。”

    墨昙心有点迷糊,正事现在这个不是正事吗心里迷惑,但还是乖乖的跟了过去。

    只见柳白鱼直接跑出店去,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短刀,摇了摇头,直接要了墨昙心的长刀,关上了布铺大门,又让墨昙心安好门栓。墨昙心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是……

    布铺前店,只见门缝里伸出一把雪白长刀,刀上划,挑开了门栓。

    门栓落地的一刹那,一直穿着捕靴的脚伸进来,轻巧的用脚勾住门栓,防止落地。然后又将门重新关上,门栓入扣,发出“咔嗒”一声。

    接上了,墨昙心心里一动,只感觉当天夜里就是这个样子,然后店主儿子先醒来,秉烛查看。

    柳白鱼进店后,立刻轻挥长刀,墨昙心只感觉有人倒地,烛台打碎。然后柳白鱼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墨昙心感觉他的整个气质与刚才完全不同了,如果他对这人最初的印象是懒散傲慢。现在他身上所散发的,这是诡异阴冷了,就像是暗夜中蹿出的毒蛇,准备随时捕捉猎物。

    脚步声响起,发出一种奇怪的节奏,柳白鱼手提长刀,微跛着左脚,小心的进了卧房。墨昙心屏住呼吸,在旁细心观察。这是……侧写

    卧房内,雪白长刀乱挥,因为刀用剑式,有些动作看起来不太流畅自然,如果换刀为剑,确实可以看出是一场血腥的杀戮。柳白鱼挥起的每一刀,墨昙心都能感觉到浓重的血腥气,他幻想着那些喷溅的血依照着顺序,一道一道染红了墙壁和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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