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不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不栖
“你……你说什么”
马夫默了默,将王后褒姒交代他的话重复道:“王后说是她不孝,望师父保重。”
“不孝……”无一随即一把拽住车夫的衣衽,脖颈间青筋暴露,他瞪大眼睛,面目狰狞地冲着车夫吼道:“以为只要交代一句不孝就可以了吗!”
车夫被无一的雷霆之势吓得不敢说话。
他不过是传话的而已。
“赶紧调头,回烽火台!”
听到无一的话,被无一吓坏的车夫愣了愣,回过神来却道:“可是……太医,从犬戎大军来犯到现在已经过去七日。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大周与褒国的边界。王后还说,如果无太医现在回去,也是枉然。”
“无太医!”
车夫惊恐地大喊道。
如果不是车夫及时反拽住的无一的手,就在无一刚才松手的那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的无一便已经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就算我现在回去,也只是枉然……”
见无一就像是丢了魂,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车夫皱了皱眉又说:“无太医,王后她还说……”
砰地一声闷响。
车夫后背传来一阵痛意。
只见他被无一压在马车的车板上,无一铁青着脸就像地狱修罗。
无一从牙缝中挤出声音:“王后还说了什么不想被我阉了,拿你的命根子去喂狗,现在就给我把王后同你将的话给我一次性说完!”
把他阉了,拿他的命……命根子去喂狗。
他都还没来得及找媳妇,他还不想成为阉人。
此刻马车内,无一的脸被气得铁青,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年轻车夫则被无
第347章:一座空坟
以至年幼时,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皆通通知晓。
当年他父王母后尸骨无存。
就算他每年祭祀也不过是拜的一座不过是他用黄土垒起来的空坟。
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只是不想忘记自己又恨又爱的人罢了。
“师祖。”
看向正在假睡的无一,宫伯服道:“今早我有收到姑姑发来的飞鸽密件。上面说,她平安诞下一名女婴,取名灵欢。”
无一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但却没有睁开眼。
“这把年纪竟还敢生。”无一冷哼一声道,“让马夫亲自跑一趟,送两瓶冰露天雪膏去大周。”
无一口中的马夫乃是十年前送他回逍遥居的马夫。当年虽然阿姒只对马夫说了三句话,但就这三句话,就足以让无一要了马夫的命。
不过见马夫老实巴交的模样,最后他又改变了注意。
宫伯服乃是他的外孙,阿姒既然在临死之前将宫伯服送到他这里来,他少不了要找人手照顾宫伯服。
这马夫正好。
而至于宫重樱。
烽火戏诸侯的结局,早在宫生不顾大臣们劝说第一次点燃烽火的时候,她便已经预料到。
在重樱看来,既然宫生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博阿姒一笑,那他便没资格当这大周的王。
只是她预料到宫生会失去他的江山,却没有预料到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去陪阿姒。
“值得吗”
十年前,当重樱站在满目疮痍的烽火台上,她流着泪轻声说道。
但宫生永远不会再回答她的话。
她永远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九哥。
那天在重樱离开烽火台之后,她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骊山紫云宫。
如白雪般不断漂亮的梨花树下站着一身着月牙白袍的老者,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周的祭祀昶恩。
鹤发童颜的昶恩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向重樱。
虽然犹如蜘蛛丝一样的皱纹布满昶恩的脸,但重樱却不曾从昶恩的脸上看到半点悲哀。
只听昶恩亲切地对她说道:“阿樱,人生来不带一无,死亦是如此。没有人会陪你走完全程。他们的生死,并非你能决定。但你却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昶恩口中的他指的是许容。
这么多年,她一直坚持不肯让许容死去,原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许容却犹如躺在棺材里面一样活着。
望着从她头上飘零而落的梨花瓣,一行清泪从她脸颊上滑落。
重樱哽咽道:“九哥已经不在这世上,我只剩下许容。”
昶恩微微摇头,伸手就如同过去宫生那般轻柔地默了默重樱的发顶。
这一刻昶恩慈爱的声音变得苍老:“一切皆是命,一切皆是劫难。”
他一声叹息,转身离开留苑。
留苑内的窗户紧闭着,房间内放置着犹如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许容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紧闭的窗户。
那一扇窗户从未打开过,外面是什么时节,是白天,抑或黑夜,他皆不知晓。
他只知道他一直吊着一口气,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他已经记不清。
他只觉得,他在等她。
只为看她一眼,对她说一句话,足矣。
吱嘎一声。
当有别于夜明珠的光亮照入他眼中时,许容僵硬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他发出就像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请你忘记我。”
站在门口的重樱看到许容缓缓闭上眼,她没有再走进房中,她甚至没有去触碰许容那张安详离去的脸。
留苑内四季花开不败的梨树瞬间枯萎,重樱蹲在门口哭得歇斯底里,直到蓝丙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该回去了。”
十年过去。
重樱已经为蓝丙诞下七个孩儿。
若不是她临盆的关系。
每年宫生与阿姒的忌日,她都会与蓝丙一同去到逍遥居,
第348章:一同归去
“七年了。王又为何为王后做到这种地步”
宫生竟道:“当年你告诉吾阿姒对吾下了一种控制吾心智的毒药。吾却选择被她所‘控制’。大祭司可知吾为何当初会如此选择”
昶恩道:“如果王后发现她所有的算计都被王看穿。发现自己倾尽所有却无法报仇,她兴许会再那时便选择与王同归于尽。这七年的时间,王并非是在赌王后是否能放下仇恨。王是舍不得王后自尽而已。”
宫生一声冷笑:“所以你救下吾与吾的王后又有何意义”
昶恩道:“只因我观天象,王与王后命未陨。”
原来……
宫生他什么都知道。
她以为自己控制了宫生七年。
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宫生骗了她七年。
迷蒙中,因为宫生的话,她内心的仇恨渐渐消失不见。
等她醒来时,她浅琥珀色的眼如同幼时般清澈无尘。
既然宫生骗了她七年。
那她便要骗他一辈子。
骗到他死的那天为止。
“娘子的话,总是刀子里夹着蜜糖。”
宫生低头将他纤薄柔软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沉浸在宫生温柔的吻中,直到她肚子发出一声如鼓般的腹鸣,她飘到云端之上的思绪这才回归。
宫生的唇依旧印在她的唇上,只是她清晰感受到宫生双唇的颤抖。
“……”
见宫生想要憋住笑,神情扭曲的模样,阿姒忍不住抬起手力道轻柔地捏住宫生的脸颊。
阿姒道:“你想笑,便笑。”
虽然脸被她捏住,然而下一瞬宫生爽朗的笑声却在她耳边响起。
眼前宫生的半张脸被大火毁去,就如同过去的她一样,是个不择不扣的丑八怪。
可是他此刻的笑声,却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莫要再笑了。”
见宫生笑得停不下来,阿姒皱了皱眉。
“你再这般笑下去,你的娘子恐怕便会饿死在你怀……”
阿姒的话还没说完,宫生便如她预料的一样,脸色一变,整个人都阴沉了下去。
宫生用他温热的大掌紧捂住她翕合的嘴。
他的声音不染半点笑意,也不似刚才那般温柔。
宫生冷着脸对她说道:“已经说了多少回,不许提那个字。”
“唔唔唔……”
她的嘴被宫生紧捂住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就在这时只听宫生道:“娘子可知道错。”
不能说话,阿姒在宫生怀里用力点头。
阿姒看到一抹促狭的笑自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
“既然知错,晚上娘子可愿接受惩罚。”
呃……
宫生口中的惩罚是什么,她自然清楚。
放下仇恨的她早就不觉这是惩罚。
不过……
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
“唔唔唔……”
听不明白阿姒在说什么,宫生这才松开他紧捂住阿姒嘴的手。
下一瞬。
只见阿姒在他怀中眨巴着浅琥珀色的大眼睛说:“惩罚我可以。不过……”
宫生神情宠溺的笑问道:“不过什么”
阿姒道:“如果不吃饱喝足的话,我哪有力气接受夫君的惩罚。所以今天晚上我想吃夫君亲手烧的糖醋鲤鱼,翡翠玉丸汤,还有竹笋焖肉!”
宫生闻言抽了抽嘴角。
“到底是为夫在罚你,还是娘子在罚为夫”
阿姒双眼一转,却是道:“这有区别吗”
担心阿姒真的饿坏身子,宫生打横将阿姒抱了起来往竹舍走去。
宫生灼热的目光紧锁在阿姒脸上。
“自然无区别。罚娘子,便是在罚为夫。厨房里有为夫炖的紫薇牛奶燕窝,你先喝一碗垫垫肚子,为夫这便为你做糖醋鲤鱼,翡翠玉丸汤,还有竹笋焖肉!”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饭桌前便出现香味四溢的两菜一汤。
比起过去在大周皇宫,眼前的吃食只能称作朴素。
但她却吃得无比满足。
“夫君,我还要添饭。”
她笑盈盈地将碗递到宫生跟前。
望向阿姒手中的空碗,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促狭的笑。
“看来娘子对今晚的惩罚很是有觉悟。”
“咳咳……”
听到宫生的话,阿姒倾城无双的小脸一红,不由剧烈地咳嗽起来。
以为阿姒不过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但宫生却发现阿姒咳得越来越厉害,不像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宫生眼底的笑一僵。
“娘子!”
“咳咳……鱼……鱼刺。”
听到阿姒说自己被鱼刺卡到,过去犬戎的无数利箭朝他射来皆不会皱眉的宫生转瞬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宫生手足无措地说道:“娘子,我这便去拿醋来。”
宫生的速度很快,阿姒想要拦住他已经来不及。
不过眨眼的功夫。
宫生已经取来他自己所酿制的陈醋。
宫生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娘子,醋虽酸,却能化刺。”
眼中咳出水气的阿姒原本想要告诉宫生,她其实只是被口水呛到而已。但看到宫生如此紧张的模样,低下脑袋的阿姒浅琥珀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坏笑。
现在除非她傻,她才会告诉宫生,她喉咙里没有鱼刺。
喝醋便喝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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