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鸣鹿
六步孤鹿玩笑似的,温声苛责:“你非要赔剑,是吗这还劝不住了……”
“陪!怎么能不陪呢”阿兰很无赖,却笑着跳坑里,把自己埋了,答应要赔六步孤鹿的铸剑款了。
“你找仙草去吧。”六步孤鹿将门一推,把阿兰和堆了一脸的贱笑,统统关在了门外。
“喂!”门上响起了阿兰拍门的声音,“二位官人,你们换间房吧。我们这样鸠占鹊巢,让我晚上去哪儿落脚啊”
六步孤鹿冲门外喊道:“你晚上去找仙草办事,不用睡。”
说完,一道极细的火光从六步孤鹿袖中腾空跃起,在门上画了禁音符。顿时,耳畔万籁寂静,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姬姚一想到有人跟他一样,跳坑跳得不亦乐乎,他黑暗的小心脏顿时就乐开了花。从现在的结果倒推,他发现六步孤鹿说的每句话,做每个动作都是故意的,从他选择入住**楼开始。
他原想,将那些“脸皮厚”、“演技好”、“心肝儿黑”之类的词汇全都倒腾一遍,用来涮一回六步孤鹿的。
可是现在,他穿着一身跟某人里外配的情侣装,还要共处一室,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涮小鹿……就别提了。他无比窘迫地将头一埋,转去了屏风后头。
良久,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一言不发的氛围,更加尴尬了。
姬姚想了好半天,终于问了句不那么废话的废话:“阿兰,跟你很熟。”
六步孤鹿降调的“嗯”了一声,说:“他赚了我不少钱。这**楼,都是我府上的银子修的。”
姬姚心里哂笑,“可不是赚了你很多钱吗你住一晚**楼,就丢一坨金锭子。多住几晚,够他再修一座**楼了。”
不晓得为啥,他心里那声笑,总有点酸辣粉的味道。
他说:“你常住这里公主不管的吗”
这话,比他心里哂笑的那一声,还要酸。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酸,姚哥哥不得不转移话题,“那个……我这衣不蔽体的样子,实在不雅。能否帮我个忙,找兰老板要身衣裳穿不”
姬姚话未说完,眼前就多了套妖精紫的男装,六步孤鹿亲手递进来的。
姬姚:“……”
骚得那么明朗能不能来个闷骚款的……
“阿兰的,穿吗”六步孤鹿的声音,在屏风另一边响起。
“不要!不要!”姬姚冲那衣裳连连摆手。
那套妖精紫的衣裳被拎出去了。他又听见六步孤鹿的声音说:“这是冥界,去哪里找衣裳都是死人穿的,要不就是纸糊的化来冥界的魂衣,就阿兰的还算正经。要不,凑合一下”
六步孤鹿话音未落,又一套绛红镶边的浅粉男装,被递了进来。
姬姚硬生生地咽了一下口水,从屏风后面出来了。他整了整衣领,干干一笑,道:“我,还是穿你的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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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伽蓝
为了让自己静心,姬姚故意给自己找茬,翻来覆去地想鲸戈剑和它迷一样的身世。
它是六步孤鹿的剑。六步孤鹿为何将它埋进剑冢它又为何会被阿兰挖出来,扔进销金河里
姬姚脑子里绕了大半夜的“鲸戈剑”,终于睡着。他梦里梦的,也是鲸戈剑。
姬姚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他感觉灵魂是他的,身体却是别人的,好像是附体,又像是他自己。那具不由他支配的身体,大约十岁左右,实在是嫩得过了些。
他在暖融融的被窝里醒来。掀起眼皮的一刹那,眼睛被光线刺得很不舒服。他使劲儿闭了眼睛,又往被窝里缩了进去。
“你醒了”稚嫩的童音在他榻前响起,听起来暖暖的。凭声音推断,他榻前那男孩儿,比他年纪还小。但他声音很稳,一点都不飘。
梦里的姬姚心头猛然一紧,挺身坐了起来,咻的缩去了角落里。
他清楚地记得,他在雪地里被人追杀,身被数十处伤。他的贴身侍卫,已全部战死。他的老师,一人一剑护着他杀出重围。绝境处,他从断崖上纵马跃入了地火。
他被他老师护在怀里,一同坠落悬崖。坠到中途,他老师跃身踏上马鞍,用尽全力将他抛向悬崖对岸。
他在泪眼朦胧里,眼睁睁瞧着他老师一身玄色衣袍,与那匹疲惫不堪的战马,一同坠入了滚滚岩浆。
他连最后一声“太傅”都不敢喊出声,只能将它憋闷在喉咙里,任由它炸裂了,撕碎心肝肺腑。追杀他们的骑兵离得不远,有数百骑之众。被他们听见喊声,岂不枉负了师恩
落在对岸的雪地里,他几乎被摔晕了。
神经早已早冻得麻木了,可是他没有机会晕过去,使劲儿摇了摇脑袋,才勉强清醒一点。他拼劲最后一点亡命的力气,从雪地里爬起来,捂住小腹上最重的伤,跌跌撞撞地钻进了丛林深处。
敌人太了解他老师了,知道他连人带马坠落悬崖,仍然不肯罢休。就算悬崖对面空无一人,他们绕道过去,一样要搜。
梦里的姬姚重伤在身,老师给他争取的时间,只够他找个隐蔽的地方,然后不着痕迹地躲起来。要逃下山去求援,是绝不可能的。
他躲在穿山甲的洞穴里,又饿,又冷,全身的血都快流干了,还要在惊慌无助的恐惧中屏气凝神,防备外面搜寻他的士兵。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醒来,突然听见人声,他不由得兵荒马乱的想要逃走。
“你还好吧”那个暖融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床上的被褥,往下陷了一点,跟说话那男孩好像坐上了榻沿。梦里的姬姚刚醒,视线里还是空白的一片,没看清坐上榻沿的是谁,一只稚嫩的小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背。因为是孩子,他没那么多戒备,没有抽手回来。他听见那男孩儿的声音说:“你在雪地里呆了好久,冻坏了吧”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光线以后,看清了榻沿坐的那男孩儿。他莫约七八岁的样子,长着日月星辰般耀眼的俊美模样,一双小鹿眼拂起柳暗花明的春风。
他浅浅一笑,满屋子桃杏乱飞。
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姬姚,在梦里就震惊了。坐上榻沿那男孩,不是六步孤鹿是谁碎成骨头渣子他都认识,别说年少十岁了。
那时候的六步孤鹿还没现在正经,他两脚把靴子一踢,盘腿坐上榻去,跟姬姚面对面地坐着。梦里惊魂未定的姬姚,大概是被他吓到了,一个哆嗦,又往角落里缩了一下。
坐上床榻那男孩儿没动,冲他浅浅一笑,说:“你伤得很重,不要乱动。”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他瑟缩在角落里,连问两个问题。性命攸关,由不得他不紧张。
“嗯……”男孩儿思量片刻说,“这么说吧,你是我捡回来的。我没有告诉我父母,哥哥们也不知道,所以你不用紧张。好好在这里养伤,等你伤养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去。”他仍然笑得暖暖的。
说完,他补还了个自我介绍:“对了,我单名一个‘鹿’字,家里排行第九。你叫我‘小鹿’,或者‘小九’,随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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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鲸戈剑
姬姚在梦里瞧见小鹿那呆萌样,有点想笑,想伸手去捏一下他的脸蛋儿,可惜伽蓝没有动。他傻愣愣地坐在角落里,等小鹿说话。
半晌,小鹿才说:“对了。我悬崖边上捡到一柄灵剑,你瞧瞧是不是你的。”
他起身取了灵剑过来,递给伽蓝。
伽蓝接过灵剑捧在手心里,表情有点茫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柄灵剑,又莫名其妙的能听到它内心悲壮的声音。
那柄剑,正是血河里被六步孤鹿拍碎的断剑——鲸戈。
伽蓝缓缓抽出剑身,黝黑闪亮的乌金上,刻着两枚篆字:鲸戈。
瞧见“鲸戈”两字,姬姚又在伽蓝的脑海里,见到了他老师坠入地火的身影。他的玄色衣衫在半空就着了火。转眼间,他焦糊的血肉也气化成了火焰,灰烬瞬间被热浪冲散,烧成了跟姬姚一样的烈火骷髅状。烈火骷髅坠入谷底,被滚滚岩浆吞噬不见。
姬姚听见伽蓝心里喊了声“太傅”,随即“噌”的一声归剑入鞘。他把鲸戈剑紧紧搂着怀里,埋头将脸贴在剑柄上,五脏六腑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
此处诀别,已无再见之日。
他不愿将那震碎肺腑的痛,肆意挥霍成泪。沉痛一点点藏进心窝,埋进骨血,才是思念。
鲸戈剑,不是伽蓝的佩剑,也不是他老师的佩剑。
伽蓝见到鲸戈剑的第一眼,眼神特别陌生。看到剑铭之后,才有的满腹心痛。那是他老师以身为铁,为他铸的佩剑。
姬姚掖着满腹心碎的钝痛,翻身握住了枕边的鲸戈剑,心里默默念叨一句:“鲸戈,原来是他老师的名字。”
伽蓝喊他“太傅”。那么伽蓝是谁
从梦里醒来后,姬姚的五脏六腑还在痛,隐隐约约的,始终过不去。
他搞不清楚谁是谁,但他认得儿时的六步孤鹿。他亲口承认的,他单名一个“鹿”字。没有额上那条朱红绞金丝的抹额,也不妨碍他认脸。
可是,那个年纪的六步孤鹿,不是碎在了天葬台吗梦里那个小鹿,又是哪里来的
满屋子花里胡哨的彩带、纱帐,晃得姬姚头晕。再有点绽放成仲夏繁花夜的美男香入鼻,他已经空白的大脑,哪里还捋得清梦里那些矛盾重重的故事
姬姚翻身下榻,蹑手蹑脚地转出屏风,去瞧六步孤鹿。
六步孤鹿六心向天坐在案前,特别安静,比他梦里见的小鹿,多了几分男人味儿。
姬姚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吸引他,能让他不顾中间横着多少个“伽蓝”,神魂颠倒地就走去了他身前。
“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呢明明怨恨你有事瞒我,就是不能像你挖坑埋我一样,下狠手来挖个坑,把你埋了。”姬姚心里嘀咕着,探手去了六步孤鹿脸庞。他真想……捧了他的脸在手心里才好。
六步孤鹿羽毛状的长睫颤了一下。姬姚心头一梗,想伸手去拉他肩上的衣服,假装他外衣滑落了肩头,又忽然想起他没穿外衣。
六步孤鹿的长睫又颤了两下,才悠悠然睁了眼睛。
姬姚慌不择路地撩起他肩头长发,往他身后一捋,冲他干干地一笑,道:“头发有点乱了……”
长眼睛的都看见了,他捋他头发之前,六步孤鹿发型不乱的,这会儿反倒乱了。
姬姚神情一晃,心道:“我一男的,大半夜的跑来捋他头发,是要干啥”对上六步孤鹿眼眸的那一秒,他在慌乱中抓了梦境里的琐碎,来给自己解围:“那个,鲸戈剑的前任主人,是你‘旧相识’”
“故友。”六步孤鹿的眼睛,紧紧地锁着姬姚的脸。
姬姚一愣神,陷进了他的虹膜深处。那一瞬间,他好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挣扎都懒得挣扎,因为他恨不得就此陷进去。
他的眼眸里,只装着他一人。心里呢
姬姚张了张嘴,竟然忘了词。他垂眸收敛了眼神,还不知道该说啥。
好半天,他才语序混乱地在心里诌了两句话:
“难怪,你舍不得下手。碎剑都要兜回来重铸……”
“你打算怎么办明查‘兵变’主谋,保全拓跋伽蓝;
第七十二章 点火
“铸剑款付清了,我们该去乌江办案了吧”姬姚慌得找不着东西南北,只想遁地逃走,索性连话都胡乱诌。
“仙草家的价码哪有那么简单”阿兰就着那假意质问的姿势,身子往前一探,顺势扣住了六步孤鹿搁在案上的手。他这到底什么风格明明在跟姬姚说话,却扣住了六步孤鹿的手腕……
姬姚哪里见得这么辣眼的画面,他扑到小案端头跪坐下来,抢上去抓住六步孤鹿的小臂,将他的手从阿兰手里抽了出来。
他代六步孤鹿回绝阿兰:“剑是你要赔的,他不陪。”
阿兰单手支颐斜倚在案上,稀松闲散地望着姬姚。他说:“仙草要重修落雁塔,你说他陪吗”
姬姚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了。那些炸碎了又散落进黑暗里的残片,像尘封的邪恶旧事被故意装进宝箱,结了封印,上了锁,漏出点模糊的边角都能触碰警钟。他还没来得及审视那些碎片的模样,潜意识里的警觉就将它们强行摁了下去,封存起来,再结一道封印,再上一道锁,封存得更加严实了。
姬姚潜意识里觉得阿兰说的不是什么好事,赶紧望向六步孤鹿,以问代答,想代他拒绝阿兰,“你不会陪的,是吧”
“落雁塔有他想要的东西,你说他会不会陪呢”阿兰抢先一步答了姬姚。他跟姬姚说话,眼神却在六步孤鹿那里。他那种犯贱式的表情,分明就是质问。
他想要的东西……
姬姚心里翻涌上来的,又是梦里的情形。他想要的,是不是跟伽蓝有关的,他梦里那位雪地里捡回来的伽蓝那位小公子,是他卡在喉咙里的鱼梗,又是他不敢触碰的禁果。酸甜苦辣的滋味搅在一起,看起来分明就是他想要的人生百态,他却不敢剖开来偿一口,生怕一口下去就会绝望。
他等着六步孤鹿的回复,像等着罪行宣判一样,一颗心揪成皱巴巴的小纸团,再揉一揉,还能揪得紧一些。
“落雁塔,可能有长信‘兵变’的线索。”六步孤鹿侧过脸来,眼眸锁定姬姚的眼睛,正经给他发了颗定心丸。
姬姚“哦”了一声,垂了眼眸下去。
阿兰昵着六步孤鹿的眼神,贼贱贼贱的,还有**裸的质问。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就这些”可惜,姬姚心神不在他那里,没看见。
话说回来,即便没有阿兰的读心术,姬姚心里也是有数的。他跟驸马相处那么些时日,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性
他一出铁匠铺,就把仙草给的价码烧了,因为那标价确实挺高的,高得离谱,卖了驸马府都不够付。
“我觉得……我应该去逛逛鬼市,把鲸戈剑卖了……”姬姚后知后觉,这才发觉六步孤少爷的贼船上不得。
“胡说!”六步孤鹿忽然冒了这么句话出来。说完,他还补了一句:“你把我也卖了吧。”
姬姚:“……”
这是什么话把你卖了,那是公主的活儿,管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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