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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守夜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红汤厨子

    转眼间,李掌柜拿着一个小木盒出来,递给崔白。

    打开木盒,丝绒上躺着一块一寸直径的水晶凹透镜,一面是平的,想必是当初为了鎏银方便。

    崔白将凹透镜片拿起来,为了聚光,这镜片磨得极深,如果以近视镜片度数来说的话,怕不是有两三千度,却是正好。

    最简单的折射式望远镜,也称伽利略式望远镜,正是由两片透镜组成。物镜为凸透镜,目镜为凹透镜。其放大倍数,为物镜焦距/目镜焦距。崔白左手拿起两寸的凸透镜伸伸出,右手拿凹透镜放在眼前,对着远处皇城的西北角楼,调整一下距离。

    视场中的景物随着镜片距离的调整,突然变得清晰,三百步外的皇城角楼飞檐上的脊兽,狰狞的面目清晰可辨,只是明亮的边缘有些偏色。这个是没办法了,天然水晶的色散系数已经相当好,要想进一步得到更好的成像效果,就必须采用组合的不同材质镜片。

    崔白估计了一下,这套镜片的组合,得到的倍率大概在八左右,是非常适合手持式望远镜的倍率。放大倍数再高一些,手持不能维持视场的稳定,视景会晃得看不清;而倍数如果低于六,则实用性要差得多。

    好古兄带着江通已经从旁边的南纸店扫了货出来,在刘长明的示意下,走进璇玑阁找到了崔白和王楷。

    崔白正拿着支石墨,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又讲解给掌柜李洲听。五十来岁的李掌柜,对于各种材料与器件制造倒是颇为熟悉,时不时地插句嘴。等崔白将完成的图纸交给他,李掌柜拍着胸保证:“小官人就放心吧,小的用心去办,十六日早间您差贵仆来取,必不误了小官人的事儿。”

    好古兄对各种新奇物事是最好奇不过的,立在旁边看了崔白的图,却是一头雾水。

    崔白也不解释,只道“过两天做好了才知道能不能用。”

    出得店来,一上马背,崔白觉得,自己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然而马术,是必须要练好的。在这个没有内燃机的时空,骑马,就是最快的机动形式。更何况,战阵之上,骑兵,就是最强大的打击力量。

    离开小货行巷走上南北向的马行街,队尾的宋小九追上来,还带着一个跑街闲汉打扮的半大小子。

    “官人,新宋门外有传信过来。”

    让宋七跟着崔虎去新宋门外是很好的决定。

     




第四十五章 少年游
    好古兄当先骑在毛色象缎子一样光滑的黑马上,头都高出房檐之上了。时不时地弯腰低下头来左右看,一直出了巷子,又走上南北向的宽阔大街,他才回头道:“这几天在汴梁城中逛,总觉得富丽奢华得跟做梦一般,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样才正常嘛。”

    王楷从后面策马过来与崔白并行,接口道:“也不能这么说,汴梁外城也不少大片大片的平民百姓居住之处,好多房子还不如这片呢,都是草顶。但却不是如此衰颓,一点人气都无。”

    好古兄道:“南朝纵横数千里,人口亿万,人人都得衣食无忧么”

    王楷道:“不敢说人人衣食无忧,士农工商,只要各安其位,各劳心力,总是有个盼头。”

    好古兄晃晃他的大脑袋,幽幽地说:“南朝土地丰袤,冬无严寒,我听说南方有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者,真是让人羡煞,然而亦不能人人免于饥寒恐惧。如我辽国,近来人口滋多,水旱不时,可垦之田已穷尽,女直又连年侵吞……”

    顿一顿,好古兄说出一句惊心动魄的话来。

    “这天下,恐怕要乱了。”

    崔白心中暗自警醒。好古兄这一番借题发挥,不象是有感而发,倒象是处心积虑要找个机会,不吐不快。他只身来到汴梁的目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然而,辽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辽国朝庭,又有什么变化,却不是崔白这个小小的守夜人军使能够知悉。

    “找地方吃酒去!”好古兄高声道,一扫先前的沉郁。

    在汴梁城中,不管什么时候,要找酒吃,都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

    往南就是穿城而过的汴河。这段内城中的河道,因为密布平桥,已经行不得船,河堤上栽满柳,春日间夹岸一片嫣红,所以一向被呼为“桃花洞”。

    河上有道六跨的平桥,桥礅都是青石,迎流雕着兽头,桥面用大木排列架设,足有六丈宽,其上铺着三合土,以便车马来往。桥北顺着河堤,一溜都是酒楼妓馆,旗幡招展。

    一处院落,用竹竿编成外墙,里面露出几处错落的青瓦顶,在高楼林立,几无立锥之地的内城,显得格外的清雅。

    “就是这儿了。”好古兄一马当先,就到了竹篱中间开的一扇栅门之外。麦秸葺成的雨遮上,一面酒幌迎风,三个大字,“会仙友”。

    一行六人进了门,伙计迎上来,将马牵去别院照料。迎宾小哥问过有无预约,就将众人引入临水的一间阁子。阁子不大,四面有窗,若是春秋佳日,把酒临风,看汴河渌水,倒是有番情趣,可惜河冰未消,白茫茫盖着新雪,却无甚可观。

    “到了汴梁也有几日了,却还没机会听小唱。”等酒过三盏,好古兄指指正在弹拨琵琶的小娘子。这种酒店的规矩,刚开席时,先是一套女乐,曲调多欢快喜庆,是个敬客劝饮的意思,并不单独再收钱。

    而所谓“小唱”,却是店里有身份的姑娘姐儿,以歌喉见长,或以吹竹管相伴,甚至有只用檀板击节者,基本是清唱。唱词,就是“长短句”。

    一旁伺候的博士,听客人开了口,就挥挥手,让琵琶、弦子都退出去,俯身问张好古道:“却不知贵人有无中意的姑娘”

    “蜀中粗鄙之人,初到帝京,还要博士费心介绍。”好古兄虽谨守着他蜀地暴发户二代的身份,却也知道在什么地方说什么样的话。要听小唱,自然需作出副斯文样子。

    茶酒博士先告了罪,退出去不一刻,就领了两人进来。当先一个小姑娘,只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件湖蓝色对襟窄袖丝袍,又套着葱绿的纱褙子,盈盈一礼,口称“蓝翠儿见过诸位贵人”,在席前腰圆的漆敦子上坐了。后面一位,却是个干瘦老者,一身青袍,手中拿着幅红牙板,只是静立在蓝翠儿身后。

    “哒”地一声牙板轻响,蓝翠儿轻启檀口,曼声唱道……

    “并刀如水,

    吴盐胜雪,

    纤手破新橙。

    锦幄初温,

    兽烟不断,

    相对坐调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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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苏眉
    崔白语气一转,道:“低声问向谁行宿,这是谁问小娘子问眼前男子啊,‘今晚你在哪儿住呢’为什么要问因为男子见夜已深,锦幄中熏笼已燃,是小娘子该歇息的时候了。而他又不确定她的心意,于是犹豫着站起来告辞。小娘子这一句‘今晚你在哪儿住’,却并不是真想要答案……”

    “话一出口,小娘子就后悔了。如果这男子回答说‘早已安排好下处,明日还要早行’,那该如何再说所以,小娘子不等回答,急匆匆地脱口而出,‘已是三更,街面上露重霜滑,行人断绝,不如,你就不走了吧!’”

    一时座中无语。

    良久,张好古深深地叹一口气,道:“千里万里的风雪,若换得一夜的相聚,也是幸事……”

    “拿酒来!换大碗!”

    “酒来了。”随着一个温婉的声音,阁门被轻轻推开。

    捧着一个经瓶的女子,一身素衣,面上不施粉黛,只在耳边各有一粒小指头大小浑圆的珠子。初看上去仿佛二十来岁,而以崔白的眼力,却能看出她眼角极细的鱼尾纹。

    “小女子苏眉,祝诸位贵人新春万福。”放下那只瓷州窑白地黑花画鱼龙纹的经瓶,妇人盈盈一礼。

    不由自主,在座诸人就都离座回礼。这个妇人,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气质。夕阳西下时的阁子中,似乎因她的到来而生光明。

    哦,也可能不是因为她的气质,而是因为她的名字。

    苏眉,十几年前在白矾楼成名的花魁。与她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不知道有多少风流才子,高官贵人,而这些都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汴梁市井间一直流传的一个说法。当今官家,与她关系特殊。而正因为得到了官家的青睐,早在七八年前,苏眉就退隐了。

    这阁子里的六个人,除了张好古,都算得上是汴京“土著”。而好古兄,一直就向往南朝的文华风流,更不要说他还是大辽间谍头子,耳目灵通。可想而之,苏眉这个名字,对所有人造成了多强的震撼。

    “还请诸位贵人恕妾之冒昧。”苏眉微微一笑,眼光稍稍一转,使阁中每人都觉得是对自己说话,哪怕是一身闲汉打扮的宋小九,也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忽略,“刚才听闻这位公子点评蓝翠儿所唱刘少白所作的《少年游》,妾颇有所得。今天的酒,都是我请。”

    既然说到了自己,崔白又施一礼道:“小子崔白,在苏大家面前献丑了。”

    侍儿小哥来来往往,又将桌上的菓子重新铺陈。茶酒博士开了新酒,温好却是苏眉亲自把盏。一轮过后,日轮西沉,阁子内外灯烛燃起,座中人谈兴渐浓。

    张好古道:“曲子词兴起这三百年来,写尽旖旎风光,辞尽其妙,唯不闻盛唐之壮声。”

    苏大家颔首,“词者小调,本是胡声,流行于里巷,发扬于教坊,原是调笑侑酒之余。自残唐以来,雅客名士方寄情于此,又常为悠游宴饮中的交际之道,本难登殿堂。”

    崔白看看苏眉,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词虽小调,却是时代的写照。我倒是希望这天下,一直如今日之繁盛,才子佳人,能沉醉在春风万里之间。”

    苏大家听了,微一失神,转颜笑道:“崔郎一语道破。却不知崔郎最中意哪一首词且待我勉力敷衍。”

    崔白心中狂喜,苏眉刚说出身份时,他就在期待着这一刻。这个时空的天王巨星座前献唱,这是什么感觉!刚要张口,却突然一楞。

    在“前世”,《宋词三百首》之上,篇篇都是精品啊。但问题是,崔白根本不知道,如今哪些词曲,已经传唱天下,而又有哪些,永远不会再出现。比如刚才那首《少年游》,本应是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周邦彦所作,传说还与眼前这位苏大家及当今官家有关——不,不是苏大家,在那个时空,是李大家——然而,刚才苏眉说起时,却道“刘少白所作”……

    一瞬之间,崔白脑中翻了几个来回,这事儿,其实很简单。

    “还请苏大家赐笔墨,当初我在东水门外,偶然听一位游方道人边走边唱过一曲,词句我还记得住,不过也难免可能的谬误。”

    阁子中纸笔都是现成的,蓝翠儿在一旁磨好墨。

    粉绿诗笺,雕版水印的淡色底纹,是一枝淡瘦梅花,倒是极合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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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小唱
    良久,苏眉才微微一笑,对崔白道:“音律差不多了,妾却有一不情之请。”

    “苏大家但讲无妨。”

    “虽然崔郎说是道路之中听来的曲子,然既以此词命妾,想必也极偏爱。妾虽有所领会,却隐隐觉得于细微中还有未及。声乐一道,发乎至情至性,有未透彻处,衍绎铺陈出来,恐有伤崔郎之明。若崔郎不以妾鄙薄,请益点拨。”

    苏眉请崔白将这“道人所唱”的词曲详解一遍,也是应有之义。

    如前唐五代之词曲,多秾丽香软,以描摹闰中情态为大端,用词或富丽或清新,语句却多浅白易解,少用经典。而到如今,文人词已有百年发展,虽仍重工巧,于辞藻修辞一道却渐深。

    崔白点点头,道:“苏大家当面,小子哪敢放肆。那日我听了这一曲,确是有些体会,苏大家既下顾,也不敢不从命。”

    “鹈鴂、鹧鸪、杜鹃,春末时节,离别在眼前,闻春鸟之悲啼。此之谓‘赋’,是写实。”

    “但为什么罗列的是这三种鸟春季的鸣禽还有很多。”

    “鹈鴂,又称伯劳,《离骚》:‘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这是悲春之逝。”

    “鹧鸪,成对双飞,唐人有诗,‘“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唯有鹧鸪飞’,又因它的鸣声,类似‘行不得也,哥哥!’正合离情。”

    “杜鹃,传说为蜀王杜宇所化,鸣声悲切,类‘不如归去!’”

    “赋此三禽,实为起‘兴’,春深将逝,良时不再。”

    “春归已是深恨,却难及人间的离别。”

    “人间离别又如何”

    “马上琵琶,这是昭君辞汉出塞,绝家国于万里;长门翠辇,用武帝阿娇故事,当日筑金屋以储之美人,因红颜不再,而恩爱断绝;燕燕于归,用卫庄公之妾戴妫离国之典,《诗邶风燕燕》:‘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咏唱的就是这段往事。”

    说到这里,崔白顿了顿,环顾在座诸人,才又道:“此曲如果就唱到这里,已不失为伤春惜别的杰构佳作,才子佳人,临歧路而持手相看,泪眼婆娑,不过如此。然而,下阙一开篇,硬语盘空,可裂金石。”

    “‘将军百战身名裂’!李陵以步卒五千出塞,遇匈奴单于八万骑,力战数日,粮尽矢绝而降。太史公因于庭前辩李陵之罪而身获腐刑。‘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李陵在胡中二十余年,与同陷胡中的苏武相善。昭帝时,以公主和亲,苏武得还汉。李陵置酒相别,语苏武曰:‘异域之人,一别长绝矣’。苏武牧羊十九年而归国,对于李陵来说,家与国,却都回不去了。母亲,妻子,兄弟,都因他一降而被刑。这样的离别,欲回头,路已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胜雪”。此燕太子丹送荆轲入秦事。送行之人皆素衣,虽云生离,无异死别。高渐离击筑,士前唱曰:‘秋风起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何谓英雄摧敌锋于正锐,换狂澜于既倒,这是豪杰。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是真英雄。”

    “此曲以春深送别而赋,讲了五段人间的别离故事。”

    “就是这样。”

    崔白说完,举起面前的银杯,向苏眉致意,然后一口饮尽。

    几息无声之后,又是好古兄先开口:“只是唱首曲子,用这么多典故,听者如果不解,岂不是自作多情”

    苏眉也举杯抿了一口,将酒盏放下,才微微一笑:“张郎这话说得有理。不过,一曲短歌,双调一百一十六字,若不用典,叙事恐简略,抒情则言短而意未尽。”

    王楷看一眼好古兄,说:“苏大家这是给你留面子。听不懂,那是你的问题。荆轲刺秦,苏武牧羊,昭君出塞,长门之赋,我国中,哪怕是七八岁未进学童子,哪个不是耳熟能详”

    张好古道:“照你这个说法,没文化听首歌都听不懂咯!”

    王楷哈哈一笑:“你总算说了一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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