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撩汉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疆野有马
白远贞缓缓抬起头来,直直望进他的双眼中,淡淡说道:“不必回去了,你在此处就好。”
“……”
“你的手上,还有伤。”
祁溯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了,一向都是嬉皮笑脸模样的他,却也能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变得恍惚起来。
明明这个人,说话从来不带任何感情,像个空洞而精致的人偶,却很神奇的,仿佛能够看得出,他真实的内心,以及最真实的想法。
“白歌啊……”
祁溯忍不住弯起了自己的眉眼来,凑到了白远贞的面前,回望着他琥珀色的双眼。
“何事”白远贞低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声音低沉问道。
“……”祁溯愣了愣,开口想对他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与白远贞重新拉开了距离,才柔声一笑:“没事。”随后又坐回了桌案前。
没事,我也不过只是想问问你,你,是一向都口不对心的吗……
……
“我跟你讲,以后一定要多和别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这样子吃起东西来才更加有味道,我真没骗你的。”
案几到底还是顺了祁溯的心愿,给并到一起去了,所有的菜都是两道,祁溯扒拉完了自己的清蒸鱼就只能去扒拉藕丁和青笋,对面的白远贞低着头,左手拿着筷子,自顾自地夹了一根小野菜,任凭他说什么都不肯同他讲一句话,连一个字都没有,硬是祁溯吧啦吧啦说得他耳朵听烦了才蹙眉将筷子放回了筷枕上,对他说道:“食不言,寝不语,且行不逾礼,这道理翛王殿下你难道不懂”
祁溯愣了愣,咬着筷子:“啊食不言,我倒是懂,餐桌礼仪可这个我懂归懂,真要我食不言那我是真的做不到,还不如直接把我闷死的好受一点,但是寝不语这个我倒是做得到,不过,这给正常人都做得到的好吧,你想,谁睡觉的时候还讲话啊瘆不瘆人,但是,且行不逾礼,这个我就真的不懂了,我小时候文言文没学好,唯一记得的一句文言文就是一句,‘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日……’”
“……”
“哎我记得食不言,寝不语,这好像是……是谁说过的话来着,容我仔细想想。”白远贞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儿的人用筷子扒拉着小瓷碗里的白米饭,皱着眉头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等了他好久都没听他说出来,这才将筷子重新拿起,伸向了盘子里的青笋,才刚夹起来一小片来,连在一起的两张案几就被祁溯大力拍得一
微微
“呀——”
走出去的小丫鬟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手给吓得惊呼出声,不过这只手的主人目的并不是要对她如何如何,而是摆在案几上的那一盘只被动了一点的小野菜,随后等到小丫鬟双双转身回头时就见穿着一身天青色被桃花落满肩头与衣袖的祁溯,“翛王殿下”
祁溯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盘子,划拉了两下就把整盘的小野菜给咽下肚去了,嘴里的苦味是真的跟吃了中药一样,苦的连眉头都皱的不再自然,祁溯赶紧把空盘子和筷子放回了小丫鬟手里的案几上,捂着嘴掉头就往回跑,边跑边喊道:“不好意思,有劳漂亮小姐姐了!”
结果把两个小丫鬟羞红了脸,赶紧抱着案几离去。
重进正莲雅居的祁溯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喝茶,硬是把一整壶清茶都喝光了才喘息未定的往地上一躺,姿势实在是有些不太雅观。
白远贞起身直接从他身旁走过,边道:“我并没有强迫你吃,你可以不吃。”
祁溯动了动眼睛瞥了一眼白远贞的背影:“这不想像你一样,体会一下神木百姓的疾苦么……哎,对了,”祁溯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用手支撑着下巴,“神木在哪儿啊怎么会三年不下雨,那那里既然那么干旱,人也应该都走光了吧他们又不是傻子,留在那儿等死。”
白远贞端坐好,道:“神木在境土北方,因有一棵两千年之久古松而得名神木,神木原本也是青山绿水之地,可近几年滴雨未降,河水干涸,草木难以生长,可即使如此,大部分的百姓也并没有选择离开。”
祁溯问道:“所以说,为什么啊”
白远贞垂眸道:“那里的百姓,认为那棵两千年的古松就是他们的神,是古松给了他们一切,离开了神木,就等于背叛了守护他们的神明,会遭到报应,所以,即使是等着渴死饿死,都不肯离开半步。”
祁溯一听就啪得一拍地板猛然坐了起来:“不是,这也有些太可笑了吧要说有佛祖菩萨这种神明我还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可就一棵两千年的古松而已,况且松树本来就命长,人家那是自然长成的,怎么可能离开了松树他们就活不成了呢这简直就是愚昧无知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白远贞没再说话了,从一旁的书籍里抽出一本黄纸封皮的书来翻开,祁溯从地上站起来朝他走过去时,正巧见他夹在书里露了一点边缘出来的白纸,便知道了它的用途,是被白远贞用来当书签使了。祁溯坐到了他的对面,见书案上的颜料盒子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连同祁溯写过的丑字一起,祁溯又问了一句:“做为丞相,你就不为神木百姓感到忧心么”
白远贞闻言看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忧心有用吗与其有忧心的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有何法子。”
祁溯:“……那你想到了吗”
白远贞:“你觉得呢”
“……”
也是,干旱这种问题,在古代来说真的是个难题,要真能动动脑筋就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也就不至于吃苦菜这种可怕又难吃的东西了。
“那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会,粮库每一季度都会到神木为百姓发放粮食,可这虽说解决了问题,但也只不过是暂时解决而已,绝非长久之计,因为储备粮食对治国安邦尤为重要,不仅要靠它赈灾神木饥荒,备战应战更为需要,况且,蛮疆觊觎大太这片土地已经很久了,几乎已是箭在弦上的地步。”
祁溯愣了愣,趴在桌案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那就挖条河呗,把河一挖,神木不就有水了吗神木一有水那农作物不就也能养活了吗即使不再有粮仓发放粮食也能够自给自足了吧”
白远贞回道:“你所说的法子不是不行,却也是无法轻易实现的。”
“怎么着”
“能引水之处也唯有天江,但受神木地形限制,那里石山连绵不绝,要挖过去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够完成的事情,且人力也是一种问题。”
“……没想到,这事情还挺不简单的。”
白远贞就看着祁溯趴在书案上面朝一旁的窗棂,觉得连手里才刚翻开的书也变得越来越无趣,便干脆不再看了,开口问了一句:“你以往对于这等事情从来都是漠不关心的,更无半点出谋划策的念头,今日却似上心。”
祁溯闻言转过头来,想了想,冲他嘿嘿一笑:“这不就是想帮你分忧分忧么,怎么说也是两个人动脑筋要比一个人强吧更何况,咱俩不是约定好了吗,我要是在半月之内做够一百件好事,你就跟我拜把子,我这要是想出了解决神木旱灾的办法,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哇,至少能抵得了我扫一百回君子四街了吧”
“……”白远贞无言,不置可否。
“午膳也已留你用过,你还不走。”
祁溯愣了愣,随即挑了挑眉,朝白远贞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咱们不是聊的好好的吗,怎么又扯到这上边来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一心想赶我走啊”
“……”
“我回去也是没事可做,你一个人在这儿也是没事可做,所以啊,咱们俩既然都没事可做还不如就这样喝喝茶,聊聊天,你说是不……”
白远贞不等他
凄凄
白远贞与云简二人就看着祁溯往手上吐了几点唾沫使劲的往脸上擦,硬是把脸擦的一团黑,云简只顾着看铜镜前的祁溯,等到白远贞开口询问他有何事时才似乎回想起还有要事禀告。
云简说话时,恰巧正在那玩儿命搓脸上墨渍的祁溯也听到了,一瞬之间忘了手里该有的动作,只感觉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冰到了脚底,连汗毛都忍不住在倒立……
……
君子四街有人死了,兰街包子铺的掌柜、云来客栈的掌柜、酒坊的掌柜,以及竹街晋安酒楼的掌柜跑堂儿都死了,死的不是别人,正是祁溯出于好心去帮助过的人,据说凶犯杀人似乎并非是一刀将其毙命,反而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先挑断其四肢筋脉,使其无法逃离,然后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血流不止而亡,最后再在其胸腔部位补上一刀,确保其死亡,才肯离开。一夜之间,原本鲜活的五条人命就此从人间消逝。
当祁溯从水云间赶到竹街晋安酒楼,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时,因为太过着急而把脚骨险些崴断,嘴里也在不断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白远贞随他一并到了晋安酒楼,见他崴了脚伸手想扶他一把,却连他的衣袖都没有碰到,他就已经全然顾不得疼痛,奔了进去,当见到里边触目惊心的满地猩红时直接心里承受不住一个不稳跪到了地上,即使地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但掌柜的与跑堂儿死时的惨状似乎早就已经被映进了眼里:“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简快步来了白远贞的身边,道:“禀告大人,已经查过晋安酒楼的账目了,凶犯并非为谋财而害命,但……”云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祁溯,低下了头去,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讲下去。
白远贞却一抬手,示意他不必继续多言,他心里已经清楚:瑞币不见了……
按理说,瑞币这种东西如果没有详细出处,是没有人敢偷抢的,更何况杀人,所以,取走瑞币不过是顺手,杀人才是主要目的,毕竟兰街与竹街,凡与翛王有过交集或可以说受其恩惠过的人,通通都惨遭不幸。
来时未曾注意门外围着的看客,等到整个酒楼里连一点声响都没有时,祁溯才回过头去,见大门外的人群里,每一张脸每一个表情都好可怕,在不断低声谩骂,那么的难听。
“我就说他绝对没什么好心,肯定是心怀鬼胎,你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下场,全都死于非命,凄凄惨惨!”
“依我看人就是这混世魔王杀的,他就是图个乐子,却要取人性命,如今却来此处装模作样。”
“混世魔王说他改过自新是信不得的,得离他远些,你看看他昨夜做下的是些什么混事儿,听闻那凶犯还到薛府行刺薛家公子,要不是薛府下人听到了动静,连薛府也得被酿下惨案……”
“我说这翛王,当真是不如死了的……”
“嘭——”
云简出去将门大力合上,隔断了外边传进酒楼里的视线,守在了门外大声宣:“此案尚且未断,则不得随意揣测与宣言,如若再被发现,均已诽谤之罪处置!”
见云简守在晋安酒楼门外,所有人便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一哄而散。
那些人所说的后半部分虽没传到祁溯的耳朵里,但他自己也猜得出来,不过就是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当真不如死了才好罢了。
这样的变故,实在是始料不及的,祁溯双眼空洞无物,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望着满地刺目的鲜血,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屋外雷鸣电闪,照的一切都鲜明无比,祁溯就只是跪在那里,看着,看着,然后捂住脸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倒不如瞎了才好!”
瞎了,也就不必见这满地的罪孽,“我祁溯上辈子到底是惹恼了哪路神仙,非要让我落得这么个下场!啊哈哈哈哈哈……”
白远贞站在祁溯的身后,见他捂着脸仰天长啸,发出的声音悲烈而刺耳,手掌缓缓垂落下去,缠在左手掌心上的白缎被奔涌而出的液体染的一片粉嫩,那朵桃花已然不见了踪影,祁溯有气无力垂下头去,声音都变得低沉沙哑,委屈与不甘:“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白远贞低沉道:“我知道。”
沾在祁溯睫毛上的粉色泪滴砸在了纱罗衫上,明明面无表情,却是双手握紧,白远贞眼神一凌,发现祁溯垂在身旁的双手被他死死握紧,从掌心晕染而出的鲜红与桃粉色连成一片,混杂在一起,再也纠缠不清,白远贞迈步过去想要制止,却被祁溯回过头来时的惨然面容惊得身形一顿,只听他无力道:“可却是因我而死的。”
白远贞眼睛倏地睁大,就见祁溯将右手伸进了衣袖里翻找什么东西,白远贞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蹙眉问道:“你在找什么”
祁溯被他拉扯的身子一晃,身体却似乎没有了任何感觉,低垂着头不肯看他:“我要我的蝴蝶刀,把我的蝴蝶刀,还给我。”
好在祁溯的蝴蝶刀在昨夜就已被为祁溯更衣的下人取出来了,放在了正莲雅居,白远贞的寝室里,但白远贞手上的力道还是不由自主握紧了:“做什么”
“我不想……再继续害人了,放过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
当归
白远贞将祁溯因为粘了额头热汗的碎发轻轻撩起,又将手里的白巾搁到了祁溯的额头,才整了整衣袖,起身到案前去饮云简送来的当归四逆汤。
记得云简送进来时四逆汤还是热气腾腾,白远贞只说看着烫口,晾一下再饮便叫云简放下先回去,可是这一晾,究竟是晾了多久,等到他再顾得上去瞧时,竟连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用汤勺在里边搅了搅,送到嘴边只喝了一口,苦味便已经传遍了全身,但他向来是什么样的苦味都能吞的下去,便持着汤勺又舀了一勺,送到了唇边,刚准备去饮,躺在榻上的祁溯就哼唧了一声。
“不会了,不会再,再……去找你了……”
白远贞转过了头去,长睫轻轻一眨,视线便落在了祁溯的脸上,见他又被梦魇缠身,呢喃着令他听不懂的话语,眼泪又弄湿了脸庞。
“白……白歌……”
“……”
“不会再去见他了……”
那只持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颤,里边的四逆汤汁便落了一滴砸回了白玉碗里,荡起一圈圈琥珀色的涟漪。
白远贞许久没有动作,就看着躺在榻上的人不再抽泣以后才缓缓转回头去,将盛在勺中的四逆汤送入口中,敛眸咽了下去。
原来,当归四逆汤这东西,是会越晾越苦的……
剩下的,白远贞再也没有去碰了,就静静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知其所思,也不知其所想。
门外传来雨滴落在油纸伞上的脆响声,愈来愈近,直到停在了正莲雅居的门前,才消失不见,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轻缓的扣门声。
白远贞沉声问道:“谁”
门外的云瑶持着油纸伞回道:“回大人,婢女云瑶,传老夫人的话,请您到慈松安堂一趟,老夫人有话要同大人您讲。”
白远贞却许久没有吭声,并没有要去理会的意思。
云瑶无奈,只好再次扣门:“大……”
“不去。”
谁道白远贞这次再一开口,云瑶便立马捂住了嘴,后退了一步,生怕从嘴里再走漏半个音节,因为白远贞所说的这二字,虽是隔门而道,却是如同万年冰窟里传来的声音,不仅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且强硬的让人心生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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